买了昨晚21:40分的《地球最后的夜晚》,虽然最后没有一吻跨年,但2018年最后这个夜晚过的非常难忘。
看毕赣这样的新导演,有机会花六千万人民币拍一部作者化风格强烈的艺术电影,这么奢侈的一个事情,下一次赶上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这部电影就像一个奢侈品,看完了,就像自己拥有它了一样。
上次有这样的满足感,是看完丹尼斯·维伦纽瓦导演的《银翼杀手2049》。
我非常喜欢《银翼杀手2049》,同样也很喜欢《地球最后的夜晚》,觉得这部电影太短了,就像片中黄觉觉得梦境中的那个夜晚太短暂一样,美得像烟火一样易逝。
从导演创作的角度讲,《地球》和《路边野餐》确实很像,就像是导演把前作的优点再次原样复制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做了工业化含金量上的全面升级。
让人误以为毕赣在这部电影中并没有给出新东西,还是在他的创作舒适区内活动,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不代表《地球》就不好。
如果说《路边野餐》是纯粹的毕赣,他有百分之百的创作自由,剪辑权在他手里,他可以决定成片的一切细节。
如果你喜欢这点的话,可能会觉得《地球》的剪辑太类型化,剪辑害怕普通观众看不懂,在剪辑上已经给足了信息量。
《地球》也正是因为这种过于照顾观众的类型化剪辑技巧,让他不能像《路边野餐》一样生猛。
我能理解《地球》为什么会像现在这么剪,但片子已经剪成现在这样了,还是有那么多普通观众看不懂,而且在资深影迷的眼里,也造成了它整体上不如前作的感觉。
对于这种投资规模的电影来说,剪成现在的样子,也没什么意外,反正这部电影还有很多其他的优点,有太多值得夸的地方。
在普通观众,资深影迷(或者说影评人),还有电影人眼里,看一部电影的时候,关注点和欣赏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别说普通观众了,影评人和电影人都不一样。
比如说我,我不在乎故事,故事讲的再好都没用,我更在乎它的视听语言技巧,这关乎到它是不是电影,并不是所有剪辑到90分钟的视频都叫电影,你可以想想郭敬明导演拍的那些貌似是电影的视频。
再就是导演的电影意识和创作意识,如何去调动一切视听技巧来完全他的表达,而不是讲他的故事。
故事不重要,故事只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同一个故事到了一千个导演手里,会是一千部不一样的电影。
就算是同一个故事,有的电影会好,有的电影会烂,这就要看导演如何展开故事,他感兴趣的点是什么,他选择什么样的角度来讲,是找到一个非常独特的叙事切入点,是反类型反价值观,是营造氛围,是捕捉情绪还原感觉,还是重塑叙事节奏,还是别的更高的个人追求。
老老实实讲故事,那是商业类型片和美剧会干的事情,我并不是说讲故事不好,但对电影这种艺术形式来说,它不应该只是局限在讲故事。
《绝命毒师》的故事讲的很好很绝,但我绝对不会重刷。
比如说,我不常看那种叙事机器型的美剧,明知道这年头的好故事都在美剧,美剧拍的越来越像电影,为什么只是“像电影”呢,美剧的技术上已经完全是电影的规模,但在导演的表达上,没有几部美剧可以说大卫·林奇的《双峰》,就是这个意思。
《双峰》是18集美剧,你可以说它是美剧的形式,但在我眼里,它本质上其实是一个18小时的电影。
对于讲故事的类型技巧,创作者不应该完全的瞧不上,你只有先证明自己熟练的掌握了它,才可以忘掉它,去选择别的方式,创作更多的可能性。
电影才不是茶余饭后供人放松打发时间的东西,如果电影只是这么简单,广电总局的审查何必那么严格?
那些看不懂《地球》的观众,其实也并不是他们的错,可能只是他们对于电影的理解还停留在电影要好好讲故事的阶段。
谁让国内电影院里平时放映的都是好莱坞类型片套路的电影呢,大家是没有多少机会选择《地球》这类艺术电影。
更重要的一点是,也并不是所有的艺术电影都是《地球》,很多文艺片也不够电影化,不够高级。
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有《地球》这样的东西走入大众视野。
阿方索·卡隆的《罗马》是影评人和电影人眼中公认的好电影吧?
如果《罗马》在国内电影院里上映的话,普通观众的反应估计和看完《地球》没什么区别,大家也会睡成一片,觉得沉闷,不讲故事,看不懂,也会想骂街。
听说《罗马》已经被国内的片方买了版权,据说2019年2月份会在国内上映,大家可以坐等。
当年看完《路边野餐》的时候,大家觉得毕赣是阿彼察邦式的东南亚神秘风,加上老塔的诗意和侯孝贤的风格。
到了这部《地球》,你会发现,几乎看不到侯孝贤了,也不那么阿彼察邦了,只剩下了满眼的塔可夫斯基,还有那么一点王家卫,而那种阴雨连绵湿漉漉的风格已经是毕赣个人的风格了,那是毕赣的凯里宇宙,包括对白的语言风格,只是这一次没用多少他标志性的诗。
但我还是很喜欢毕赣处理这个故事的方式,《地球》的叙事是碎片式的,理工科的感觉,充斥着各种符号,而且前半部分里符号关联的情节都无法串联起来,没有一个清晰的故事脉络。
在电影的前半部分,导演用侦探电影的方式在铺展这些叙事相关的符号,就像片中那本只有一半的绿皮书。
到了电影的后半部分,电影进入那个3D长镜头梦境之后,导演把前半部分的各种符号重新编排了一遍,用黄觉的梦境把前面碎片式的情节串联了起来。
这个故事最耐看,最让我兴奋的点就是,你需要记住这些符号,把前后互文的两部分中符号相关的情节放在一起重新编排,信息量会在叠加中变得完整,才可以把这些碎片拼成完整的故事,就像在大脑内玩拼图,理解黄觉饰演的这个男人。
在2D部分的现实生活中,也就是电影的前半部分里,他小时候被亲生母亲抛弃了一次;12年前又被一个叫万绮雯的神秘前女友抛弃了一次,这个可怜的男人被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分别抛弃。
他始终找不到一个理由,让自己从这两次的心结中走出来,所以他要寻找失踪的女人们。
前半部分中出现了很多符号,12年前,万绮雯跟罗紘武说她怀孕了,他说,他以后可以教孩子打乒乓球,她却说,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罗紘武去监狱里找到一个女囚犯,女人说她当年和万绮雯去两个人家里偷东西,有金子,有钱,但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她俩逃跑了,而万绮雯只拿走了一本绿皮书,书里讲了一个特别美的故事,她们都很喜欢。
她们相信,只要念起绿皮书扉页上的咒语,房子就会旋转起来。
罗紘武去找张艾嘉的角色,张姐说,她只知道万绮雯跟好多个男人有关系,她在染头发,让罗紘武猜是什么颜色。
罗紘武说,换成他妈妈的话,会染成红色。
罗紘武看到张艾嘉冲了一杯蜂蜜水,给她讲,小时候她妈妈会去隔壁养蜜蜂的叔叔家给他偷蜂蜜吃。
她母亲说,只要拿一个冒烟的火把,蜜蜂就不会蛰她。
他妈说,人在伤心的时候吃苹果,会连果核一起吃掉,所以他以为他妈爱吃苹果。
电影前半段诸如此类碎片式的细节很多,蜜蜂,火把,胎儿,苹果,乒乓球等等都是让观众完成叙事拼图的符号。
还包括火灾中烧掉脸的女人照片、野柚子、白猫、老鹰、黑桃A的扑克牌、港台歌星的名字等等,都是串联叙事拼图的符号。
电影后半段,大家跟着黄觉戴上3D眼镜之后,在这个叫罗紘武的男人的梦境中,上面那些符号又出现了。
12岁的男孩要跟他打乒乓,这个孩子就是万绮雯当年打掉的那个孩子。
举着火把的疯女人,烧了一间房子,那是一对爱人的房子,那个房子就是前半段漏雨的破房子。
疯女人是红头发,就是罗紘武的母亲在梦中投射出的化身。
这个女人求一个男人带她走,这个男人就是隔壁养蜜蜂的男人,这就是为什么她母亲小时候可以偷蜂蜜给他吃的原因。
当罗紘武问她当年为什么离开,有没有想过她生命中最在乎的人。
红发女人说,她在乎的人年龄还小,过不了几年就会把她忘了。
罗紘武给了她一个苹果,他以为女人喜欢苹果,结果他认为的事实是错的。
当罗紘武在这个红发女人嘴里,找到了一个他生母其实心里有他的理由之后,他解开了生母失踪的心结,理解了生母为什么要离开。
这个女人要离开的理由,某种程度上跟万绮雯这个前女友为什么要离开凯里这样的地方是一样的,就像《路边野餐》中郭月为什么想离开凯里一样。
在解开心结之后,罗紘武啃着苹果走在街头,那是他最伤心的时候。
他之后又找打了前女友在梦中的化身凯珍,她带她来到了那个被烧毁的房子,罗紘武一生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要吻她,她说如果月亮足够亮就可以。
但梦中那晚是冬至,一年中夜晚最长的一天,那天月亮不够亮。
女人说,房子如果能像传说中那样转起来的话,也可以吻她。
这时候,绿皮书扉页上的咒语突然发挥了超现实的威力。
罗紘武和凯珍最后的这一吻,这个男人的第二个心结也打开了,圆了一个现实生活中的遗憾。
这样的梦境虽然浪漫,但毕竟只是一个梦,但愿现实生活中那部分的罗紘武也能被梦境治愈,否则梦中的浪漫只会让现实变得更加残酷。
叙事在前后两部分的互文之后,信息量一叠加,让这个男人的命运变得又多了一层不确定性。
这时候,故事线完整了,罗紘武这个人物立体了,人物成长也完成了。
但在这个故事里,导演还拍了很多更含蓄的符号,比如墙上停摆的钟表,表不是的代表永恒吗?
为什么要停止?
玻璃箱里的眼镜蛇,首尾连成了一个闭合的圈,窗外又见倒退的火车,只是这一次时间没有倒流,反而是主角困死在了一个封闭的时间里,被两个女人轮番伤害,像是某种时间的闭环。
火车经过,装着水的玻璃杯在桌面上震动,震动不停,梦境就不会醒?
这类的符号,就属于叙事拼图之外,更高级的隐喻符号了。
就像那本只有一半的绿皮书,代表现实的前半部分是沉重的,是2D的,是灰暗的。
到了绿皮书不存在的那一半,代表梦境的那部分,电影中段变成了3D,更立体,更轻盈。
依靠梦境在潜意识里治愈一个人,是一个浪漫至死的概念,有点诺兰的《盗梦空间》的意思。
这里的3D概念,不是《地心引力》里那种3D,它是还原梦境中那种轻盈的感觉,一个人可以摆脱重力和现实逻辑,视角可以在连续的梦境时间中无所不能,这是电影一开始说的第一段台词。
毕赣在这里用3D技术还原梦境的感觉,就跟阿方索·卡隆在《罗马》中用黑白画面和长镜头摄影还原儿时记忆中的感觉是一个概念。
《地球》的故事是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总结点具体的事情的话,那就是一个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伤害过的男人,最后在梦境中靠着潜意识自我治愈了。
当我走出电影院之后,我的脑子里不是塔可夫斯基,也不是王家卫,奇怪的是,我反而觉得毕赣处理这个故事的方式是师承希区柯克的《迷魂记》,并不是片中用电影里的枪声致敬一下希区柯克那么简单。
在《地球》中,几个女人感觉其实都是同一个女人,罗紘武生命中的每一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地球》这种需要观众在脑中二次重组才能完成叙事拼图的电影,其实骨子里是一个诺兰式的电影,非常理工科的处理故事的方式。
不算高智商,但需要智商。
谁说毕赣这次没有突破来着?
一个优秀的电影人不可能在一部新片中一味的自我重复,没有新的追求和尝试,像《地球》这样的电影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的观众慢慢去解读去发现。
我力挺《地球最后的夜晚》这种电影,电影这么拍很艺术,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送毕赣一个字,硬!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汤唯。
当我敲下这两个字的时候,窗外燥热的夏夜依旧燥热,街头涌动的人潮依旧涌动,头顶密不透风的枝叶依旧茂密,但我心头,却似有一丝微风拂过。
这风细小谨慎,蓦然微动,如同夏夜偷饮的一杯冰镇桂花藕粉,清甜凉腻,似有南国佳人之味……谈到电影,仿佛电影里的角色格外需要时间的洗礼,当我们回首汤唯最出色的角色时,感叹那已经是11年之久的事了。
十年一觉电影梦,只是当时已惘然,当初沉迷于犬马声色的你我回首再看时,才明白当初的绝决与勇气。
1979年出生,当初27岁的她貌似有壮士扼腕的勇气和决心,这样的经历,让我想起了上期推送的【郝蕾】,两位勇气可嘉的文艺女青年,两位因为大尺度电影失去爱情的亡徒(郝蕾因为拍摄《颐和园》和当初的男友邓超分手,汤唯因为拍摄《色,戒》和相恋多年的男友田雨分手,田雨也就是在前段时间热议的《妖猫传》中高力士的扮演者,两人一度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最终还是分手)今天,【一遍又一遍】就撇净一切杂念,还原你一个最真实最本真的汤小姐。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初见汤唯时并没有把她当做美人来看待,只觉得稍微吊起的眼角配上伶俐的虎牙,及不上影片中王佳芝古典含蓄韵味的十分之一,即使是与歌神张学友搭配的《月满轩尼诗》也只是略显凌乱的柴火妞,只有在《晚秋》之后,汤唯的骨相才趋渐明显,这种骨相得益于高挑的身材和消瘦的面颊,在华语电影圈,能有骨相的女演员不多,除了之前总被提及的莫文蔚以及最近因为《和平饭店》大火的陈数,我心中惠英红才算得上骨相NO.1(去年惠英红凭借《血观音》荣获54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女主角,表演可谓酣畅淋漓精湛完美),至于汤唯,因为天生的婴儿肥再加上容易让人出戏的小虎牙,骨相并不出挑,唯一可以媲美的也只有身高了。
172公分的汤唯高挑秀丽,从小便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相比普通家庭的成长际遇,娱乐圈对原生家庭的依仗则重要得多。
出生于浙江温州乐清(后来在杭州长大)的汤唯,父亲汤余铭是位专业美术家、国家一级画家,母亲施西凤则是位当地小有名气的演员,还在乐清最早的幻术剧《水娃与龙女》中饰演过龙女……据说因为父亲的缘故,汤唯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母亲施西凤床头现在还挂着一家三口的“作品”:一幅汤余铭的小写意牡丹;一幅施西凤的水果静物画;一幅汤唯的卡通人物画。
一个充满艺术气息和文艺细胞的三口之家,公平和谐且自相融洽,这样的原生家庭环境下,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汤唯会如此大胆地接下《色,戒》的王佳芝一角。
面对汤唯的选择,施西凤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做出这个选择,也许你会赢得很多,但同时你也会失去很多。
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我和你爸没意见。
”这一句,足见他们仨之间的公平与尊重……
·汤唯与爸爸妈妈在画展,这张照片里的汤唯有点韩雪的影子…·说到王佳芝一角,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几个小插曲,据说章子怡像李安毛遂自荐,但被拒绝了,理由不是演技的问题,而是和角色形象气质不符,用李安自己的原话说是:“章子怡不太像能发生这种故事的女孩子。
”但聪明的李安并没有完全拒绝她,而是留了句后话说“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那就用章子怡”。
因为张爱玲原著里描述的王佳芝是“六角脸”,所以李安还曾在大S和刘亦菲身上徘徊一二,大S因为形象不符“不像王佳芝那么傻”很快出局,剩下的刘亦菲形象气质都非常符合李安的要求,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角色是刘亦菲无疑时,却最终花落半路而来的汤唯身上,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坊间有太多的传闻,我个人觉得比较靠谱的是刘亦菲的“玉女”包袱在作祟,据说当刘亦菲看完三场大尺度床戏的剧本后,给李安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我怕自己把握不好那些片段,能不能给我找一个替身……”对艺术追求完美极致的李安听完这样的要求无力叹气,失望而归……
·同样的六角脸,章子怡脸型狭窄缺少学生气,并且眼神过于精明;大S气质相符但眼神严肃起来过于凌厉,且缺少书生味;唯独刘亦菲脸型、气质和眼神最符合王佳芝,无奈不肯为艺术献身·巧的是,这时汤唯出现了。
至于为何会选择汤唯,就不得不提另一位戏剧界的大神——赖声川了。
我们都知道汤唯在1996年时与朱雨辰在中戏杭州考点“表演系”的考场相识并发展为恋人,97年两人落榜复读,98年朱雨辰考上中戏北上求学,再次落榜的汤唯为了感情在中戏旁边的平房陪读并且准备高考,终于在2000年“曲线救国”通过导演系考取男友所在的中戏,不过命运却总爱总弄有情人,两人却在高考前分手两散。
以大龄生入学的汤唯早已谙熟社会经验,已不再是懵懂入学的新生,奔走在戏剧舞台的她认识了两位贵人,一个人刚才提到的赖声川,另一位是曾经名噪一时至今仍活跃在戏剧背后的袁鸿(来自文化部门、文化杂志的他转行投身戏剧行业,成为国内戏剧的标杆人物,曾经策划了大戏节,爱丁堡前沿剧展,“N剧场”计划,被称为中国内地最优秀的戏剧制作人)。
2001年赖声川来中戏开讲座并排练《如梦之梦》片段时,袁鸿向赖声川推荐了当时还是大一新生的汤唯,初见汤唯,赖声川就对身边的袁鸿说:你看,她像不像我的学生吴倩莲?
汤唯在戏中饰演“五号病人”的妻子,虽然戏剧表现一般,但赖声川却疼爱有加,最后临走时还对袁鸿说:“好好照顾这个姑娘,别让她跑歪了路,你知道演艺圈的诱惑实在多。
”
·汤唯在某种角度长得与吴倩莲果真有几分神似,怪不得赖声川对她疼爱有加,只不过吴倩莲眼睛更为细小一些,汤唯的更传神。
赖声川对汤唯是真爱,因为如果她不去演《色,戒》,《暗恋桃花源》的女主也会是她·因为赖声川的嘱托,袁鸿把汤唯照顾得很好,04年主演电影《警花燕子》、百合奖“优秀女演员”奖、话剧《切·格瓦拉》的女一号……导演系出身的汤唯貌似在表演上开了光上了道,并且因为性格洒脱人缘极好,渐渐入了大导演的法眼。
至于李安为何能接触到并选中汤唯,很多人都觉得是赖声川的力荐,但后者却在公开场合极力推辞澄清,原话如下:“……不是我推荐的,是李安通过他自己的途径发现她。
因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所以问我意见如何,我当然说汤唯,你可以放心,绝对没有选错。
她会成为非常靓的好演员。
她现在状态也很好,完全有对付这种状况的准备。
”至于其中的细节和“内幕”我们无从知晓,不过李安选择汤唯肯定和赖声川脱离不了干系,因为两人是在美国的同窗及好友,并且《色,戒》里的两位女主都是出自赖声川之手(汤唯和饰演“赖秀金”的朱芷莹都是赖声川的推荐,巧的是两个科班出身的女演员一个毕业中戏,一个毕业台大,皆出演过《如梦之梦》)。
·据说《色,戒》导演组一开始是在汤唯和朱芷莹谁来饰演王佳芝这一角色犹豫徘徊,后来考虑到朱芷莹刚毕业演戏经验欠佳,决定用汤唯,但也在原来剧本的基础上为朱芷莹加了不少戏,据说朱芷莹在初登台版的《如梦之梦》时虽然年纪轻轻,但大放光彩·仅仅因为王佳芝这一个角色,汤唯便跻身国际影星行列,威尼斯金狮奖、金马最佳影片、金马最佳新演员奖……前几年的积攒与沉淀终于让她“大器晚成”。
但娱乐圈最易沉沉浮浮,《色,戒》上映不久的08年初,汤唯就惨遭“封杀”。
对一个新人,这样的起起落落难免难以承受,何况这时的汤唯正处于情感低谷(此时汤唯与一度谈婚论嫁的前男友田雨分手,外界一致认为是因为汤唯的大尺度演出让两人分道扬镳,但也有现场工作人员证实并非如此,因为拍摄前期田雨还曾甜蜜探班,两人的分手绝非机场大尺度戏那么简单…)。
这时候温暖儒雅的李安站了出来,因为所谓被“封杀”其实并不是演员的问题,而是导演和编剧方面的原因,面对失落惆怅的汤唯,李安安排了自己的好友汪志强签下汤唯,并且送往海外学习散心,在短暂的英国戏剧学习之后,通过香港的“优秀人才入境计划”获取香港居民身份证……(面对这样曲线逃离的安排,我只能对李安说两个字:佩服)
在初回香港的时候,汤唯的工作重点都不在大陆,《月满轩尼诗》算是安乐电影为汤唯安排的接风(解封)之作(虽然电影是以“万诱引力公司”的名义出品,但背后依旧是汪志强老板的扶持),然后就是那部因电影而生情的《晚秋》,戏中汤唯与玄彬的情感揪心难耐,但戏外却与导演金泰勇一见钟情……下面是两人恋情曝光的公开信:因为电影,我们相识相知,然后又从朋友成为恋人,以后,我们还会称呼对方为老公老婆,虽然我们都得再去学门外语,但这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刻,我们都相信,这让我们更了解、尊重和欣赏对方。
电影是我们最重要的证婚人,感谢支持我们的每一位朋友!
也祝愿你缘分来临时,绝不错过。
不难看出,两人是因为电影结缘,因为电影相恋,并且还将电影作为他们的证婚人,想想一辈子能与电影和电影人相伴,也是一生的荣幸。
·汤唯与《晚秋》的导演既老公金泰勇说戏排练·14年完婚、16年生女、18年复出拍摄《地球最后的夜晚》(导演毕赣是为89年电影小生,敦厚儒雅有着李安的派头与作风),汤唯的每一步似乎都要比同时代的女星晚一些,她跌跌撞撞弯曲蔓延,看似支离破碎,实际上都是在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攀爬,这种行走方式,如同夏日午后的一条蛇,逶迤摇摆却眼神坚定。
有些人天生注定横冲直撞,就像《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文佳佳拖着长裙挺着肚子在长街上光脚奔跑,冰冷追光、了却身后白茫茫一片;有些人天生注定敏感懦弱,就像《色,戒》中的王佳芝看似光鲜明亮却一味隐忍木讷,试探不前,隐身在一豆微光之后……汤唯像是前者,而至于你我,更像后者。
欣慰的是,汤唯并没有忘记这个带给她荆棘与玫瑰的角色,昨夜夜深的时候查资料,翻到她在07年《意林》杂志专访中的一句话,甚感赞同,她说:“王佳芝对我来说是一生难忘的角色……演员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好角色、适合自己的角色是多么幸运,我此生已无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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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赣的根本问题在于他有时间意识,却没有空间意识。
或者说由于他的电影时间感太过强烈,空间感被极度削弱了。
这是为何他的电影无论构筑了多么强烈的视听情境,最终都无法完成体验的原因。
电影的体验只能从空间入手,时间只会阻碍它的生成。
原因很简单,空间自觉地作用于我们的身体,时间却是大脑造假必备的工具。
而且电影中的时间会反过来影响空间,如同大脑控制着身体那样。
毕赣自然是聪明的。
他懂得如何雕琢画面,懂得如何在画面中加入色彩、声音等元素赋予其虚假的立体感。
这是视听情境,但却是假造的视听情境。
初看起来很有体验感,让人跃跃欲试。
结果真的进入,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说明毕赣其实没有能力真正在影像中创造体验(必须通过空间),但他又着实想让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获得这种效果——谁让他最为热爱的导演乃是塔可夫斯基和侯孝贤,两位创造体验的大师!
——于是他只能借助自己所擅长的在画面上造假的能力(色彩啊、声音啊、时间啊、长镜头啊等等)。
先通过构造一种“如假包换”的视听情境来诱使观众进入(先进来再说嘛),等观众真的进入到视听情境,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获得在情境外导演所暗示的那种强烈的体验,他们此刻才恍然醒悟自己被骗了。
这和《地球最后的夜晚》通过抖音营销将大众“骗进“电影院有什么区别?
我想没有任何区别。
去看电影的观众发现了类似的陷阱:情侣们结伴来到影院,兴高采烈来看一部侦探悬疑末世爱情电影,想着可以好好地跨个年,结果却稀里糊涂在影院睡去两小时,醒来还得骂两声娘才能解气。
他们同样被骗了,发现根本没有宣传口号所宣称的效果。
还“一吻跨年”,没有“一巴掌跨年”已经算好的了。
这和观众在看电影时先被诱惑进视听情境等待深度体验,体验却一直停留在表面迟迟不来,是同一个道理。
因此,《地球最后的夜晚》成为极为稀有的“表里如一”的电影,电影内与外表现出相同的欺骗性。
在电影内,是精致梦幻的视听情境使劲诱惑观众体验,却又只能将体验搁置在影像表层;在电影外,则是诱骗观众买票上影院,来一个什么“一吻跨年”,结果个个睡到了第二年。
至于毕赣的电影为何没能创造体验,只能停留在影像表面?
原因很多。
比方毕赣缺乏空间造型的能力,这是最根本的,提前判了死刑;又比如毕赣的时间意识太强,导致电影“文本化”,表现在叙事故意碎片化、时间故意错乱、人物故意混淆……这意味着影像的僵化、体验感的丧失。
让观众集体睡着,还能把钱挣了,只能佩服毕赣老师的造谎能力。
也羡慕一下他的胆量,竟然有勇气公然欺骗全体公民,难道不怕身后留下一个“全民公敌”的骂名?
反正一般导演是做不到的,成熟的导演也不会这么去做。
毕赣为什么没有空间造型能力?
《路边野餐》:文本,非影像
1.中文片名“地球最后的夜晚”,来自智利小说家博拉尼奥的同名短篇小说集。
地球上最后的夜晚8.3罗贝托·波拉尼奥 / 2013 / 上海人民出版社2.英文片名“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来自美国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同名自传剧作,中文名为《长夜漫漫路迢迢》。
长夜漫漫路迢迢8.8[美] 尤金·奥尼尔 / 2017 / 四川文艺出版社3.英文片名之二“Roadside Picnic”,是毕赣第一部电影的中文名,来自于塔可夫斯基《潜行者》的改编原著,作者是斯特鲁伽茨基兄弟。
路边野餐8.3[俄]阿卡迪·斯特鲁伽茨基 [俄]鲍里斯·斯特鲁伽茨基 / 2013 / 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4.中国大陆正式海报,原图来自于《枕女优》的封面。
中国大陆正式海报
枕女优6.1新堂冬树 / 2010 / 中国书籍出版社5.法国预告海报,原图来自于夏加尔的《散步》。
法国戛纳预告海报
夏加尔 《散步》6.电影中多次出现的水草镜头、轨道车、多处废墟场景,来自于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
潜行者 (1979)8.81979 / 苏联 / 剧情 科幻 悬疑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亚历山大·凯伊达诺夫斯基 阿丽萨·弗雷因德利赫
水草
轨道车
《潜行者》
《地球最后的夜晚》7.桌子上的水杯被火车震落,来自于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
潜行者 (1979)8.81979 / 苏联 / 剧情 科幻 悬疑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亚历山大·凯伊达诺夫斯基 阿丽萨·弗雷因德利赫
《潜行者》
《地球最后的夜晚》8.罗纮武和万绮雯上天的时候,万绮雯提到有一对夫妇住在家里可以飞翔,来自于夏加尔的画。
《生日》夏加尔9.罗纮武和万绮雯上天落地后,出现一匹拉苹果的马,苹果散落一地,来自于塔可夫斯基的《伊万的童年》。
伊万的童年 (1962)8.81962 / 苏联 / 剧情 战争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爱德华·阿巴洛夫 / 尼古拉·布尔里亚耶夫 瓦连京·祖布科夫
伊万的童年10. 罗纮武说要“飞向太空”,来自于塔可夫斯基的同名电影《飞向太空》。
飞向太空 (1972)8.71972 / 苏联 / 剧情 科幻 悬疑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纳塔莉亚·邦达尔丘克 多纳塔斯•巴尼奥尼斯11.人体飞升、旋转,燃烧的房子等,来自于塔可夫斯基的《镜子》。
《镜子》
镜子 (1975)9.01975 / 苏联 / 剧情 传记 历史 战争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玛格丽特·捷列霍娃 因诺肯季·斯莫克图诺夫斯基
《镜子》
《地球最后的夜晚》12.电影里的废墟场景、拿火把的镜头,来自于塔可夫斯基的《乡愁》。
《乡愁》
《地球最后的夜晚》
《乡愁》
乡愁 (1983)9.11983 / 苏联 意大利 / 剧情 /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奥列格·扬科夫斯基 厄兰·约瑟夫森13.白猫对着镜头吃完整个苹果、女人趴在他身上,来自于蔡明亮的《郊游》。
《郊游》李康生吃高丽菜
《郊游》
《地球最后的夜晚》
郊游 (2013)7.22013 / 中国台湾 法国 / 剧情 家庭 / 蔡明亮 / 李康生 陆弈静14.罗纮武和万绮雯上下亲吻的镜头,来自于王家卫的《蓝莓之夜》。
《蓝莓之夜》
《地球最后的夜晚》
蓝莓之夜 (2007)7.72007 / 美国 法国 中国大陆 中国香港 / 剧情 爱情 / 王家卫 / 裘德·洛 诺拉·琼斯15. 万绮雯唱歌(正片里没有),来自杨德昌的《牯岭街杀人事件》
《牯岭街杀人事件》
《地球最后的夜晚》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1991)8.91991 / 中国台湾 / 剧情 犯罪 / 杨德昌 / 张震 杨静怡16.万绮雯一直呆酒店不出来,最后交不起房租,只能每天讲一个故事换房费,讲了一千零一夜。
这来自于阿拉伯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夜》(也叫《天方夜谭》)。
一千零一夜8.82003 / 人民文学出版社17.反派陈永忠唱歌,来自于大卫林奇的《蓝丝绒》。
《蓝丝绒》
《地球最后的夜晚》18.一段现实、一段梦境的结构,来自于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
穆赫兰道 (2001)8.42001 / 法国 美国 / 剧情 悬疑 惊悚 / 大卫·林奇 / 娜奥米·沃茨 劳拉·哈灵19.当然,“抄袭”的东西还有更多:莫迪亚诺的小说(关于“记忆”)、胡安·鲁尔福 的《佩德罗·巴拉莫》(关于“时间”)……
暗店街7.8[法]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 2015 / 上海文艺出版社
佩德罗·巴拉莫9.0[墨西哥] 胡安·鲁尔福 / 2007 / 译林出版社也别忘记电影角色的名字直接来自于港台明星。
天亮后,让我们聊聊《地球最后的夜晚》。
我在刚结束的纽约电影节两次观看了这部影片,两次间隔十天。
十天里我也和其他参展影片度过了不少美妙的时间,却觉得自己始终没能离开那个夜晚。
《地球》无疑是第五十六届纽约电影节最受关注的影片。
原计划的两场放映都引来了长长的standby line,甚至被作为一种现象被剪入电影节的后续宣传短片。
我在第一场排队2小时没能得到入场机会,第二场提前四小时才惊险领票。
主办当即宣布追加放映。
而十天后追加场次门前的队伍仍不见短。
这种关注不难预期,革命性的2D转3D的观影方式,以及载入史册的近一小时的3D长镜头,都充足了这部影片的噱头。
而如今人们走进影院,无非就是想经历一点儿能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事儿。
没能预期的是,这部最接近“梦”的电影,让我目瞪口呆的并非它的技术实现,而在于它创造了一种崭新的结构,解放了一种东方的超现实视角,对生命其终极的被动性进行了一夜慈悲的凝视。
[ 梦 ]电影对梦早已有诸多讨论——无论是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今敏的《红辣椒》,诺兰的《盗梦空间》,阿彼察邦的《幻梦墓园》… 造梦电影试图从影片文本与传达的层面拆解时间与逻辑的连贯性,还原梦境与现实的交织与摇摆:人们为什么会做梦?
梦中的人物关系从何而来?
梦终将流向何处?
是无法实现的现实渴望,矛盾冲突的精神人格,断裂倒错的记忆,隐秘压抑的潜意识,是从规范中解脱的时间概念,是救赎一种摇摇欲坠的、非理性的真实。
《地球》升级了《路边野餐》低饱和度的画面、自然光的采用、粗粝的调度,成全了一个旖旎潮湿的、脱离了物理学时空制约的、几近走火入魔的迷幻梦境。
而与电影前半部分曲折颠倒、散乱拼接、不稳定的回忆形成对比,电影后半段的梦境正序、完整、一镜到底,并用3D实现了彻底的浸入体验,影像在跌宕起伏的地势高差中轻盈穿梭,如同对沉重回忆的自我修复。
不少西方评论将影片细腻的色彩与情感处理概括成对王家卫电影的引用,但这大抵又是一次对东方美学笼统的泛读。
相较于王家卫电影中情欲与社会规范含蓄暧昧的争斗,《地球》中的人物都有天真透顶的孩子气,出走与追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千年女优》式的命中注定与执迷不悟,而故乡凯里,则是那座不知魏晋的桃花源。
表面上,故事讲述了黄觉饰演的男主角罗紘武因为父亲的过世,回到老家凯里。
故地重游使他回忆起死去多年的少年玩伴白猫(李鸿其 饰)和十二年前的情人万绮雯(汤唯 饰)。
其间,他还拜访了白猫的母亲(张艾嘉 饰),聊起和白猫的年少往事。
同时在父亲的遗物里,他得到一张藏在钟表中的老照片,他相信这属于自己很早就消失的母亲,于是根据照片上的线索踏上了找寻之路。
在找寻的终点,他进入一家影厅,这时观众终于随着男主角带上3D眼镜,开启了将近一个小时的、3D长镜头营造的悠长梦游。
梦境中,他依次碰见了一个12岁的少年,言行举止既像年少时的白猫,也像想象中自己与万绮雯那从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像极了万绮雯的女子,名叫凯珍(汤唯 饰);一个红发女子(张艾嘉 饰)正准备和一个陌生男人私奔。
[ 海面之上 ]初看结束,我匆忙将它理解成一个有关和解的故事 —— 一个人借由梦境与他逾越不了的情感记忆彼此成全:梦里他依照预想,教那个在情人腹中就已死去的儿子打了一场乒乓球,并给他起名叫“小白猫”;梦里他追问正要私奔母亲为什么决意离开,并以母亲之口说出了他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理由;梦里他终于和情人来到了那个一念咒语就会旋转的房间,在那间已成废墟的房子里亲吻到忘记时间。
电影的海平面上浮现的冰山局部,至此已经足够令人信服。
几天后当我跳脱出那片意象堆叠的布景,与追随叙事的紧迫感隔开了足够距离,忽然就和朋友复原情节的过程中感觉到,这是一部只关于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电影:父亲,儿子,朋友白猫,白猫的父亲,男主角本人,是那个男人。
母亲,情人,朋友白猫的母亲,是那个女人,是男人在找寻的女人。
而电影更大的惊奇并非来自于这多重身份的叠加,而在于它通过构建一个精巧的结构,效仿了生命螺旋轮回的本质;以一种全知全能的视角,窥探到无能为力的处境,以及化解这种困境所需的巨大的善与信;而这形式本身既是谜语也是回答;是对《金刚经》中”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表述的影像尝试。
[ 女 ]毕赣在纽约电影节Q&A中说,如果电影人物也像游戏人物里那样有自己的属性,那么汤唯扮演的角色是水属性的,张艾嘉是火属性的。
影片中万绮雯出现的画面总是伴有水的元素:漏水的房间,雨,藻荇蔓生的水岸,废旧泳池;水,除了造成一种不可捉摸的绿色背景,渲染氤氲的回忆氛围,也是形成镜像反射的介质,暧昧了现实与幻觉的边界。
张艾嘉在男主的梦中则一头红发、擎着火把。
有趣的是,影片中汤唯对男主角说的第一句话是借火点烟;而张艾嘉的第一句话,则是以理发店老板的身份对男主角说:”剪头发?
没水哦!
“ 绿与红,水与火的对立,缺火与缺水的互补,好似是对人格的拆分:通过分离人格中矛盾的面向,合理化人物不可解释的部分——一个偷情的情人,若即若离、顾虑不安、悲观,却还是下定决心要一同私奔;一个抛下家庭的母亲,洒脱、勇敢、风风火火、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留给了孩子就上了路——这两个形象是一个灵魂向不同对象开敞的A面与B面,彼此包含,彼此解释。
在梦境开展之前,电影也多次暗示了万绮雯和男主母亲的相关性,例如第一次见面时男主不断对万绮雯说她很像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画着一样的妆。
此时万绮雯一席绿裙,但鲜红的口红却染花了嘴,就像唇边火焰一团。
例如男主三次跋涉寻人(探监、旅馆、废墟歌厅),对线索人物的第一句问话却都是”你认识万绮雯吗“;例如探监时的女人说自己入狱的罪名是”诈骗和身份造假“;例如男主终于抵达了传说中母亲就职的歌厅,在向老板求证有没有一个叫万绮雯的歌手后,紧接着就是问出”她多少岁“——此时,在男主的觉知中,情人与母亲两个原先彼此独立的形象已经出现了动摇与渗透,在意识表层,他已怀疑那个被寻找的对象究竟是谁。
而介于这两个形象的中间的,是男主梦境的女主角,依然由汤唯扮演的台球厅老板娘凯珍。
凯珍显然有着万绮雯的面孔,却一头短发,穿着红色的短袄,或许是对造梦大师今敏和《红辣椒》致敬之意,凯珍的造型举止间颇有一种《红辣椒》中梦境侦探的跳跃俏皮。
梦境中的凯珍,时而说着凯里方言,时而说普通话,身份在故乡人和不会久留的异乡人之间摆荡。
她怀着做歌手的梦想,随时准备离开自己的男人,她身边的故事仿佛是男主母亲留给自己那本最珍贵的绿皮书中的情节。
她说着万绮雯说过的话,她想点燃烟火却没有打火机。
她的柔情与果敢中和了万绮雯与母亲这两个形象,成为男主角意识构建出的理想存在。
于是在梦里他和她一同起飞,一同接近月亮,而梦的结尾,他果真跟随她找到了那座书中的房子,并让它旋转了起来。
[ 男 ]主角通过对女性人物人格的拆分和重构获得了可以寄托的理想对象,而他意识里的男人们则用来分担自己不同的精神身份。
暂且搁置这些人物谁真实、谁虚构等未必存在答案的客观现实,从主角的叙述中可以得知,男主角基础的社会身份——儿子、父亲、丈夫、兄弟,都没能得到满足:一个做不成的儿子(母亲早年离家),一个做不成的父亲(流产的胎儿),一个做不成的丈夫(情人的不可得、现实婚姻的破裂),一个做不成的兄弟(友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被杀害)。
电影开头,男主幽灵般的旁白说”好像一切的故事都是从一个朋友的死亡开始“,而回顾影片,男主之外的男性角色都已不在人间:未出世的儿子,惨遭谋杀的少年友人白猫,刚刚病故的父亲,很可能已被男主枪杀的万绮雯男友左宏元。
这些看上去分离的形象却构成了一个环形关系:白猫的父亲绰号老鹰,自白猫幼时就入狱多年;青年白猫利用男主给左宏元送一把父亲的枪,却因男主的耽搁被左杀害;男主为了追查左宏元,找到了左的女友万绮雯,并和她坠入爱河;万说自己怀了男主的孩子,却迫于左的存在没有将孩子留下;万和男主计划在影院暗杀左;回忆的时间线在男主用那把白猫的枪对准左时戛然而止——男主突然离开故乡多年。
梦境的入口,男主提着煤油灯,探过一个幽深潮湿的隧道,进入一个狭小简陋的房间;而后一个戴着牛头骨面具的少年走出——这幽微的空间是母体的子宫,是白猫葬身的矿井?
那牛头骨是死亡标识,还是人格的面具?
少年承诺男主,打一场乒乓球就带他离开这里,随后掏出一个刻着老鹰图腾的乒乓球拍。
这时,没能诞生的儿子与早逝的友人白猫两个形象已开始胶着,而他们的相关性,在当男主穿上少年父亲的风衣,并给少年起名叫“小白猫”时已全然的重叠。
谁参照着谁构建?
抑或说,两人都是那个被辜负、被遗弃者的投射。
男主角对这年幼的形象同时充满了同情、愧疚与依赖。
他安排少年做自己意识地牢的守夜人,让他掌握着整个梦境的地图。
最终少年作他的向导,开着摩托车带他离开了那个逼仄的空间,路上两人一唱一和,一个自称“最善良的鬼”,一个自称“最幼稚的杀手”,又互相称对方是骗子。
男主问“门不关,不怕有人偷东西吗?
” 少年答:“除了你谁还会来?
” 他是他思想的囚徒,在乒乓球一来一往的回合中,他始终要击败那个被抛弃的自己,却也将无邪的纯真与对爱的憧憬遗留在了他的身上。
[ 梦中之梦 ]影片颇为奇幻的一幕,是男主与少年告别后坐着飞降缆车,沿空中索道缓慢的从山上向坡谷滑行。
此时,山间突然充盈一种几近诡谲的古老吟唱,就像《攻壳机动队》中草薙素子与傀儡师合体时那首著名的《傀儡谣》,一种古代神道教巫女祭祀用的音乐,如同洪荒之初的呼喊,也像来自幽冥废墟之上的召唤——有讨论补充那是侗族大歌——它共伍佰和中岛美雪的音乐一起构成了影片重要的声音记忆。
主角在这充满宗教感的齐声呢喃声中下沉到他意识的深处,而那里,有他一直找寻的女人。
梦的主体发生在山坳中简陋的夜市,这天是冬至,一年中夜晚最长的一天,从此,夜将会被白昼一口口吞噬。
夜市中聚集了一些草蛇灰线的意象:“春风招待所”明显对应着父亲以母亲命名的那间“小凤餐厅”,老虎机对应着跳舞机,野柚子卡拉OK影射着万绮雯给自己的难题,这儿的灯箱在凯里的夜市里也见过,烟花铺子回应她抽烟的嗜好。
旁边的小舞台上正在举行歌唱比赛。
一个电动玩具小货车进入视野,引领主角的步伐。
他时而是徘徊情人身边的偷情者,时而是母亲身后的儿子,他说这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机会,却与“她”和“她”都不能相认,只好重复着“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多希望你就是她”。
片中最动人的情节,是男主角跟着母亲绕过崎岖的山路行至山顶,这时铁门外的货车旁等着一个男人——男主将其隔绝在意识的深渊之外——而母亲正准备与那个男人私奔。
在确认过母亲的心意之后,就像当年他用枪抵着左宏元,他再次用枪抵住这个要带走母亲的男人,目的却是逼迫他带走母亲,实现她的自由。
但他仍忍不住追问母亲为什么要和他走,母亲的第一个理由那么稚气,像极了一个孩子为他关心的人寻找的托词:“我吃了太多苦,而他那里的蜂蜜很甜”;而第二个理由,她说,“我牵挂的人还小,他很快就会把我忘记”。
[ 生灭 ]“面对某人的离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编造一些能够减轻痛苦的缘由,使他们最后一个关心之举恰恰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重新安排那些机缘巧合,以便赋予它们某种意义。
” 当他的诘问是,“为什么抛下那样年幼的我”,他为自己准备的抚慰是,“我还小,我其实可以忘记”——哪怕他从来没能忘记,甚至将对她的寻觅,当作了自己一生的母题。
他掩不住眼泪,只好佯装劫匪,说要抢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摘下手表,他放走了她。
旅途的起点,小凤餐厅,钟表被摘下,换上父亲的遗像。
在那个幽暗漏雨的房间,积水倒映着吊灯圆形的光,男主角坐在床边,拆开钟表,从钟的背面找出一张没有头像的照片。
水中的灯影、不走的钟、没有身份的照片——三个影像垂直交叠,串联了停驻的时间、幻梦与真实的流动,以及无法具象的精神依托。
梦的尾声,他将母亲给的手表送给凯珍,那也是一只不走的表,凯珍边抱怨着,边将它戴在手上。
时间在那一刻勾成了莫比乌斯:究竟谁发生在前,谁发生在后?
那是将母亲的表转送给了情人?
还是演绎了母亲年轻时被情人赠予手表的一幕?
是生命的解构还是时间的轮回?
也许时间从来就没有长度,色相生灭,声相生灭,活着与死去同时,过去与未来无序。
而这是生命终极的被动,或生命终极的自由?
——“你怎么可以送人表呢?
表代表永恒啊。
”——“你怎么可以送人烟火呢?
烟火代表短暂啊。
”——“我们不就是短暂的吗。
”我们不就是永恒的吗。
公鸡啼鸣了,天要亮了,梦要醒了。
那根我们临走前点燃的烟花,在我们离开时并没有变短;日历上说这是最长的夜晚,我说它太短暂了;我问你人们知道自己在做梦吗,你说梦是忘掉的记忆啊。
究竟我是人间游走的幽灵,是弥留之际的老者,是回到故乡乡音无改的中年人,是热衷危险的少年,是那个从未降生的胎儿?
我可以是他们中任何一个,在漆黑的羊水或凝缓的洞穴中构想着他和她应有的故事;也或许他们都是我,一并扛着衰老的遗憾与悲伤,也腾腾驾着青春的指引和抚慰,永远也说不出那句“别走了”,只念念不忘那句你相信的咒语,它让宇宙如生命般旋转,湮灭无数的选择与星轨,而我会像那个突然滑行的杯子,带着救赎似的献身与必然,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如同一回又一回的,与你相遇。
今夜,你数天上的星星吗?
《地球最后的夜晚》在大众层面所引发的喧嚣,令我产生了思考:作为受众的观众,何以成为电影《地球》的危机?
这也是在《艺术社会史》的最后一章所提出的问题,当年豪泽尔曾提及,电影自诞生以来就面临的危机之一,就是必须要面对“非艺术公众”的受众。
身处当下,艺术欣赏早已不是上流阶层才能进入的地界,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入场券。
16世纪的画家勃鲁盖尔创作起源于宫廷文化的农民画时,他只需要面对身处城市的上流阶层;他们购买与观看村野题材的艺术品,是“贵族们看乡下人的生活获得的快乐”。
当时,艺术的欣赏群体固定在一个可以被清晰定义的社会和文化阶层。
而20世纪以来,随着艺术与艺术欣赏的民主化,所谓的“艺术欣赏群体”也随之瓦解。
电影院是身处民主化前线的,在这里,每位观众都有各自的社会身份,跨越一切的社会范畴。
如果我们承认《地球》是一部产业化体系下所制作出的电影,那么必然,它的每笔资金最初投入的目标,都是需要每位观众额外劳动付出,才能收回并赚取。
那么作为受众同时也作为消费者的观众,他们付钱的条件性,就必然会变成了《地球》的艺术因素之一。
在理清楚这一层面上的《地球》与其受众的关系后,我们才能以一种不抱着偏见与偏激的心态,来讨论这一次《地球》所获得的极端差评的背后,每一位观众所产生分歧的意义所在;并更加清醒地体认到电影的社会功能和电影创作与其所处社会的关系。
(上图戏谑地讨论了《地球》的观众群体差异)就个人而言,始终觉得所谓的豆瓣文青、抖音用户、猫眼淘票票用户,提不上说能够产生多大的分野,我们在本质上的差别没有那么大,充其量是平台发声渠道的差异,令人容易产生不同维度上的认同感。
即便是豆瓣上的影迷群体,也不见得工作与生活都围绕着电影转。
这种断然二分的、对立的论调,诸如“影迷与路人观众势不两立”、“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的信仰不同,后者有害”之类,都是站不住脚的、企图引发更深层矛盾并带有恶意的论调。
在网络时代,各平台用户就必能在电影审美上达成的“所谓区分”了吗?
这其实多是刻意的错觉——很多人在强调影迷和普通观众的身份与眼界差异,却常常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差别很大却又没那么大。
不少人口中所谓的“普通观众”,可能就是你的上司、你的父母、你的男女朋友、你的闺蜜兄弟、或者是前脚还给你送快递送外卖的小哥。
诚然,每个人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但当组合成一个群体,即便是流动的、模糊的,也会产生一些趋同性。
我们不应该凭着自己的想象,就把给出差评的群体,划入到“普通观众”这种刺眼、甚至带有歧视感的抽象标签里,幻想全场都是些门外汉、只有自己是懂电影的。
不过,《地球》引发的冲突和口碑的争议,还是有些太夸张了,也的确打破了一点我的认知。
在联合出品方之一的猫眼平台上,我们可以看到大多数人的意见——超过73%的人给出了1-2分,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我曾说,“上映难产、发行困局、关注稀少”是目前国产艺术/文艺电影面临的“三座大山”(《独立电影的命运困局》)。
对这类作品而言,上院线是遥遥无期的一件事,即便最终折腾到上了院线,还是很可能难逃个位数排片、个位数上座的尴尬情形,比如最近的例子《淡蓝琥珀》、《冥王星时刻》,几乎都是“自我放弃”式上映,没有、也不可能形成大的讨论,这很可惜。
但此类老生常谈的话题,其实一个都没有发生在幸运的毕赣身上。
从《地球的至暗时刻》,那篇制片人的文章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他在业界算是收到了“穷追猛捧”的运气,很多人愿意给予他和他的团队以信任,即便过程有很多艰难,每个人都很辛苦,最后结果还算是好的。
这部电影从拍摄、制作到戛纳亮相,再到宣发一次次包装后引发的话题度和全民观影,至如今的口碑雪崩,这一整条线的运作都是产业化体系下的“商业艺术电影”操作,是一个极少数的个例。
于是乎,我初步尝试着给出上述问题的答案:电影营销在本质上不会伤害一部电影,真正伤害《地球》的问题是,它既然选择了产业化的道路,花掉了七千万,就最好不要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一部“犹疑与遮掩”的电影上。
是的,《地球》的问题不是看不懂,而是“入口被遮掩”、“表达存在犹疑”。
看不懂,从来都不应该成为商业片的差评理由。
甚至,可以成为卖座的理由。
如果拿一些今年剧情容量更为复杂的华语电影来作比——《无双》、《血观音》、《暴裂无声》,就会发现:它们同样对观众的逻辑思维有着很高的要求,构建了一个叙事上的时空迷宫。
但是,这些电影笃定而精确,能够主动地给予观众那团阿里阿德涅之线,让观众在看电影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所为何事。
它们的创作者也许在才华上不如毕赣,但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如何让绝大部分观众,获得他们付出之后所应当获得的东西。
《地球》的文本在创作的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即前面所言的“犹疑与遮掩”。
这可能才是它的问题所在:我们绝不应该把所有观众都视作智商低下的巨婴,应当相信他们在碎片化时代是能够具备非线性思维的,况且他们都普遍能看懂情节更为复杂的电影。
作为受众的观众,并没有成为《地球》的危机。
《地球》的危机,在于它所想要融入电影产业体系的姿态与观众所产生的隔阂断层。
在电影的前半部,时空线索裂成了两个,这些现实碎片并非全部都在剧作的真实情境中发生,而是虚实相并,把两个相差十二年的不同时空进行表层的逻辑建构。
但在建构的过程中,毕赣使用的是过度直白的前后情节符号对应,这些都表现出了毕赣拍摄这部电影时,作者身份与考虑受众接受度、资本问题上的尴尬与不可解。
他还未找到一个更好的协调方式,也没找到一个更可行的方式,去完成建构。
相反,被很多人在艺术性上所看不上眼的、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虽然的确存在很多的瑕疵;但一个起步比毕赣低的他,能迅速在产业体系下找准自己的位置,并不断地消解隔阂的尴尬、从而重获自己新的作者身份,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
把噗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毕赣的时间意识过强,致使电影体验被损害了。
我有着差不多但部分不同的意见。
差别的意见是:《地球》把时间物化成了概念,是空间化、舞台化的时间,伴随着创作者的不确定,最终带来了机械感与生硬感,没有融汇进一条时间流里。
换言之,时间在毕赣的手上是道具,不是河流;《地球》的创作,在部分段落看来是有“诗性”,但总体上看还是更偏向于按部就班,灵气让位于匠气。
《地球》这部电影,对于观影自觉性高的观众而言,他们可以自己编织阿里阿德涅之线,来获得迷宫的钥匙。
部分观众的确可以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进行自我对影像的投射,从而对每个碎片编码、拉成像样的时间线(比如豆瓣上梳理剧情线的很多解谜帖)。
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们就可以用一种公平的、获得尊严的方式,给出关于《地球》的好评或差评。
比如个人就非常喜欢这篇《年轻的焦虑》的差评。
但由于毕赣对自我的不确定性,以及他未完成的自我建构,让《地球》成为了那些无法产生公平对话者的灾难,这也就难怪这么高的差评率。
那些在电影院里抓耳挠腮,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界定每一场戏时空关系的观众,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弱势群体。
顾客永远不该遭受刁难和刁难后的诘难,这是老掉牙的道理,倒也没什么错误。
如果一部电影无法给大多数人带来共情的能力,它也许仍旧是部好电影,却是一个不适合被过高投资、过度产业化的项目。
当然,就个人而言,我虽然不那么喜欢这部电影,还是下意识、也当属必然地选择支持它,甚至要在各个平台都发声支持,也会在朋友圈为它拉人打高分。
因为就算如我上文所言,《地球》在面对几个情况下的危机之后都接连失败了;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它的存在会给我们的电影市场带来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支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也符合我对当下“艺术民主性的解放”的认知。
艺术民主性的解放,不意味着艺术家要以受众的全部标准来制作、生产作品,那只会是在表面的和谐下充满了百害,把电影的可能性导向更同质化、甚至更垄断的道路上。
它应该更多地意味着双向对话与提升。
这是理想的,但也不是不可能的,需要整个行业共同的努力。
也许市场在经历这一次动荡之后,有一些规则可以发生转变——比如,用更理性的态度去对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话题度营造;比如用更大的耐心去对待更多青年导演不够成熟但有其存在意义的电影;比如,更多的艺术电影能采用更为可控的发行和更为合理的制作规划。
最后提一句,这次《地球》面对公众的口碑折戟,在各个方面上都有值得探讨的地方,以上也只是抓了几个我认为重点的方向,而更为具体的理由还有许多许多。
欢迎补充交流。
整个故事其实并不难懂,只是导演把叙事顺序和时间线打散了。
整部电影在带上3d眼睛前的70分钟分为两条线索——1由母亲照片上的线索开启的现实侦探之路男主罗紘武因为父亲过世再次回到凯里,这是现实的时间线,父亲把餐厅留给了男主的后妈,把一辆货车留给了男主。
挂父亲遗像的位置原本一直挂着一个钟,后妈告诉男主,父亲总是一直对着这个钟抽烟,男主意识到这个钟对于父亲的意义,父亲为什么会对着这个钟在追忆怀念早早离他们父子而去的母亲?
于是男主在钟的背面找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被烟烫掉了头,说明父亲曾在无数个夜晚吸着烟对着这张照片思念母亲。
男主在照片的背面发现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于是顺着这个线索像个侦探一样展开调查,经过协警朋友的帮助,发现那个号码是一个女子监狱的号码,于是男主踏上了寻找母亲,寻找万绮雯现在踪迹的调查之路。
2 情人万绮雯的回忆之路这里时间线回到12年前,男主回到凯里是因为要寻找杀死自己好友白猫(就是那个吃苹果的少年)的凶手左宏元(就是那个戴白色礼帽唱歌的黑帮老大),黑帮老大当然不好找,男主先是找到了黑帮老大的情人万绮雯,男主在于万绮雯的相处中渐渐被其魅惑,神秘,危险,若即若离的气质迷倒,与她渐渐生了情愫。
万绮雯怀了男主的孩子,知道自己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于是在消失的一段时间内自己打掉了。
女主回来后想和男主远走高飞,让男主在电影院中杀了黑帮老大,当然最后男主没有成功,于是我们看到了男主被那个唱着莫文蔚和伍佰的《坚强的理由》,拿着麦克风的黑帮老大吊在那里。
回忆与梦境不同,回忆是真的,而梦里是假的。
回忆之路与最后3d片段的梦之路当然是不一样的,回忆之路里所有的片段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是男主的思念,追忆。
而梦之路所有的人物和场景都有现实的投射和指向,后文有详解。
导演是怎么把男主因为父亲过世回到凯里然后由母亲照片上的线索开启的现实侦探之路搭上12年前回忆情人万绮雯这条线的?
注意,在一个全是水,时间河流涌动的屋子里,男主从种的背后发现照片的线索同时导演给了一个镜头,是钟在水面的反射下出现,此时男主拨动了种的时针,因为是水面的反射,时针的顺序是反的,种的时针被逆时针旋转了,也就代表这里开始时光倒流了,于是镜头切换到男主12年前,回到男主与万绮雯那段如烟火般短暂的如梦般岁月。
男主第一次看见万绮雯就说她化妆的样子像他的母亲。
男主因为母亲的一张照片上的线索来到监狱见到那个叫 邰肇玫 的女人,女人告诉她,她是万绮雯过去一起偷东西的朋友。
梦,时间,孤独是毕赣电影永远的母题,电影两条时间线并行,现在与过去交织出现,像一对纠缠的情人,梦与现实争先恐后迈向电影的终点。
诡谲的画面,诗意浪漫的对白,行踪不定的人物幽影让整部电影如坠入云雾般飘忽,深奥,也让真正热爱这部电影的观众可以全身心沉浸在电影里,超脱于乏味的现实,与里面的人物一起飞升。
导演用凯里方言为的是让里面所有人说的那些不接地气的台词生活化,让那些凝固人生哲学和爱情观,如云如雾的对白更贴近我们普通人的人生,用方言稀释对白深奥枯燥的文学气,增加它的烟火气。
稍稍让这部难懂的电影拉进与观众的距离。
继续回到线索1——现实调查侦探之路。
男主来到监狱,找到照片上名字的女人,这个女人告诉男主她是万绮雯曾经的朋友,女人说她这张照片是万绮雯给她的,当时她们去一户人家里偷东西,那家主人一下子回来了,万绮雯急急忙忙逃走最后拿出的居然是一本书,她们在森林里读了这个书的故事,是一个爱情故事,书的扉页是是一句咒语,念了的话爱人的房子就会旋转起来。
后来万绮雯给了这个女人书和照片,让她寄回凯里。
男主离开监狱,被狱警叫停住,狱警给了那个坐牢的女人留给男主的东西,是书撕下来的扉页,扉页上写了一个叫陈慧娴女人的名字和一个小城市的地点。
这是万绮雯用的一个化名。
男主去了那个地方找陈慧娴,又发现同名的一个女人出现在一个旅馆的线索。
于是男主又找到了那个旅馆,旅馆的主人告诉男主,那个女人最后没有钱了,每天用一个故事来换取房费,并且最后嫁给了她,而且告诉男主那个女人说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也就是之后没有和旅馆老板生过孩子。
最后男主去歌厅继续找曾在那里打工的万绮雯线索,一个歌厅卖唱小姐告诉她,时间还早,先去看一场电影吧。
于是男主在电影院带上3d眼睛睡着了,进入最后70分钟的3d梦境片段。
整部电影中处处是危险的元素玻璃柜子里不断发出斯斯声的毒蛇,火车经过时颤抖着滚落的杯子,被水淋湿随时会短路的灯,火车上晃动的化妆镜,一直对准人却始终没有响的枪,走在废墟墙瓦上的赤足,被火烧毁的房间,随时会发生背叛,甭离,摇摇欲坠的偷情。
这些元素让整部电影变得像一个神秘,对你若即若离,却让你无法自拔的女人,让你不知不觉掉进这个导演所布下的长梦里。
当然,除了危险,还有浪漫,诗意的元素。
万绮雯在看电影哭泣时吃的是野柚子,最后梦境中那个短发女孩玩游戏机中奖出现的标志也是柚子,柚子是那个季节不会出现的水果,代表着当前环境背景下几乎不可能出现东西,比如万绮雯与男主危险但让彼此沉沦进去的爱情。
白猫最痛苦时连核一起吃下去的苹果,书扉页的咒语,会飞的房间,乒乓板上的雄鹰,黑暗中熊熊燃烧,代表着希望的火吧,最后短暂绽放的一速烟花,这些诗意的元素也是毕赣一贯的风格。
最后讲下重中之重的最后70分钟3d部分——梦之路男主在现实当下的时间线,侦探之路追查线索的尽头来到一个电影院带上眼镜,最后这部分完全就是男主在电影院里做的一个长长的梦,毫无疑问。
这段有点像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
当然这个梦并不是无意义的,乱做的,梦中的每个人物的出现都是男主现实的投射,每个场景的背后都表现了男主在现实里无法得到的东西。
一点点来分析。
1 首先在洞穴里出现的那个男孩无疑就是男主死去的那个朋友。
那个男孩说,只有你来这里陪我了,我从来就是一个人在这里。
这里的意思是只有男主在一直怀念着他,时常梦到他。
一开始我也在男主被堕胎的孩子和男主朋友间犹豫,后来想了下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确实与男主在现实里没有交流,而好友是男主童年的玩伴,所以有一起打乒乓球的回忆。
还有那个男主拆下来的巨大乒乓球板的意向代表着现实里男主替好友收尸的那块手拖车上的板,打乒乓球是生者与死者的交流。
男孩说自己是幼稚鬼,其实他就是鬼。
注意男孩是从一个门洞里带着“牛鬼蛇神”般的面具出现,门洞也像棺木,更加证明他就是男主那个死去的朋友。
还有一个佐证,是在一个预告视频里,视频里用颜色区分了梦境与现实分别代表的人物关系梦境里小男孩所代表的现实投射就是吃苹果的男主好友白猫。
第二个在游戏机旁边出现的短发女孩凯珍无疑就是男主12年前失去的女人万绮雯,梦里的凯珍是讲普通话的,是单纯的,温柔的,可爱的,区别于现实里讲凯里方言,神秘,危险,蛇一般的女人万绮雯。
那个拿火吧的女人(张艾嘉)无疑就是男主的母亲。
为什么导演要用白猫的母亲摸样做男主母亲在梦里的幻象呢,因为男主的母亲在男主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男主常常去朋友白猫家里做客,与他的母亲“张艾嘉”十分投缘聊得来,对于男主的童年来说,在他心中一个母亲所想象的样子,大概就是白猫母亲的摸样。
所以在梦中母亲出现的形象用了白猫母亲的脸做代替。
在梦里,母亲要与一个男人私奔,但一直为成功,甚至还烧了他的房子。
男主在梦境里帮助母亲和喜欢的男人离开,也是希望母亲在现实里有一个好的归宿。
在梦中,母亲手中拿的火吧,就是代表着希望也代表着男主祝福的意思,男主于是用枪逼迫那个母亲喜欢的男人开铁门,开车与母亲私奔。
那个火吧女人把手表给了男主,并告诉男主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男主在母亲走后,伤心的啃了一个苹果。
因为在最伤心的时候,连苹果核也会一起吃掉。
男主当然希望和他母亲永远在一起,但母亲离开他是他从小到大最大的伤痛,所以这个时候他悲痛欲绝。
男主最后把手表给了那个女孩凯珍,这代表着在现实里万绮雯永远是她的挚爱。
男主和可爱的女孩凯珍做着他和万绮雯在现实做不到的事,他们一起飞了起来,离月亮前所未有的近,他们去了那个会旋转的房间,在烟花绚丽燃烧的时候拥吻。
但是,这毕竟是梦,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一束小小的,即将燃烧殆尽烟花,这代表着男主与万绮雯的感情就像这烟花般绚丽与短暂,烟火熄灭的时候,也就是男主梦醒的时候,也就回到了第一个男主赤身醒来的镜头。
电影结束,影院灯亮起,我起身发现旁边的哥们已经沉沉进入了梦乡,他脑袋低低的耸拉着,就像已经断了头颅,我摇摇他说,朋友,电影结束了。
这时,我发现他的衣着,他的身形,甚至他的脸都和我一摸一样,这不禁让我怀疑,我到底是在现实还是犹在梦中。
就在我惊恐,不知所措时,我瞥到那个哥们脸上的嘴角微微上扬,神秘的笑了下,顿时我生活里所有无处安放的心彻底松懈了下来,我知道,今晚他终于做了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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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奇遇
这里,我抛开营销、抛开市场、抛开观众等等外部因素不谈,只就这部电影本身来说说看法。
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台词差。
看的时候,感到百分之四十的台词可以直接删掉、百分之八十的台词都想帮它改了。
对话是小说、戏剧和电影里特别难处理的一个技术问题,但实际上,是设定问题。
看到有人说这里的台词像王家卫,但王家卫的做法是全部散文化,所以他的电影台词更像一种风格明确的文体,而毕赣的台词不是,他在散文/诗化的语言和人物的对白之间完全迷路了,既达不到彻底地抒情,也达不到拟真的日常。
只有两种可能的做法:要么把人物统摄在语言的氛围和逻辑之下,要么把语言归属在人物的身份和精神之下,不存在中间地带。
举个例子,开头罗紘武在床上醒来和女人对话,在女人还没有询问他梦到的人是谁的时候,罗紘武自己就说出了“我对她的过去不了解”(大意)等等,这是脱节的,这个对话没有推动的机制,罗紘武的设定是一个被“危险的事物吸引”(大意)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只会被动地诉说,而不会主动地倾诉(他也提到了女人不该翻他的包),对话是双方语言和情境的交替促动,这里的场景等于小说里的“直接引语”,这里的语言和电影的旁白是不同的东西,毕赣没有能够控制好分寸。
再比如,旅馆老板那一节,罗紘武问孩子是不是他和万绮雯生的,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了一圈,描述他对万绮雯话语对困惑,这很不可信,这个表述是导演的需求,而不是旅馆老板的需求,即便他要表达这个意思,也不太可能用这么迂回的方法,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回答,因为,这是直接引语,而不是旁白,旁白允许背景和信息的连续积累,二对白不允许,它就是当时的、必然的、短促的、有效的。
类似的例子遍地都是,都表现了一个基本的问题:这些人没有按照这些人的身份设定来说话,而是按照导演对于线索布置、对于信息输出、对于诗意的语言的不恰当的追求。
长镜头不必要。
在《路边野餐》里的那个四十分钟的长镜头,曾让我非常着迷,因为它的存在感极强,很多时候运镜到下一个场景的时候,画面常规应是的断续变成仍在连续,让我感到震慑,因为这个镜头在不断提醒我它的存在,并且,它不是以一个“梦境”的身份出现的,而是以现实的名义,在现实的名义下做到了超过现实(不是超现实),这就形成了极大的张力,让人印象深刻。
但是在《地球》里,没有,首先是这个长镜头没有表现出很强的存在感,很多时候我都忘了它是个长镜头,既然如此,何必执着这个手段呢?
更糟糕的是,梦境这个身份,让这个镜头矮化了。
因为梦境的复杂和离奇和多次元的逻辑,本身的形式就比一个长镜头要更具张力,而梦本身并非连续的,连续是违背梦境的逻辑的,梦的时空是超时空的,长镜头让它变得像被牵线束缚的风筝一样,飞不到它应在的高度上。
那么,这个镜头除了炫技和私人偏好之外,就没有必要性了。
那么接着就说梦境的问题。
这部电影对于梦境的呈现是失败的,它的梦境感还不如《路边野餐》的张力构成的梦幻感。
《穆赫兰道》整部电影的张力都构建在梦境的逻辑张力上,这是我知道的电影里对梦最逼真的一次引用,而《地球》让我感到,毕赣根本就不懂做梦是什么感觉。
举个例子,梦境最明显的一个状态,是视角主体的不断混淆和跳跃,也就是说,比如,你面对一只猫的时候,它本来是你面前的一个事物,但下一刻,你可能就看到了猫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梦里的主体总是在轮换,但它整体上又统一在第一人称视角之下。
再举例,梦境中的时空尺度是非常跳跃的,《穆赫兰道》里蓝色立方体里钻出的小人,在物理空间逻辑里小,但在主角的感知空间里又大,这个变异在电影里表达得非常生动,所以那一幕让人毛骨悚然、让人入梦。
但是《地球》的整个梦境,几乎没有看到任何一处跃出视角主体、跃出时空限制的地方,追求长镜头的连续性而设置的空间布景,太死板、太狭隘了。
所以,我想给毕赣提个建议,莫不如在前半段用长镜头,莫不如同时在后半段,放弃长镜头,可能最后的效果要好得多。
当然,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并不理解梦的逻辑性的导演,那就没有办法讨论了。
关于梦境的另一个方面的问题是,梦并不是说不可以作为叙事的一面镜子实用,但是,如果它的整体就只是一面镜子,那就失当了。
因为这样的梦,没有说服力。
比喻来说,梦更应该作为一面具有倒映效果的湖面,除了倒映出的信息之外,它还有自身的深度、自身周边的未知的丛林。
失去这种幽深、如谜的话,梦就不是梦了。
《地球》的这个梦境在这方面就是太过具体,没有冗余信息,所以才显得匠气和刻意感如此之重、让人难以相信它。
关于诗歌。
毕赣不会写诗,但他的电影影像里并不缺乏诗的滋生空间和气候,他是一个有诗的感觉的导演,这是他和塔可夫斯基最大的不同,也是他今天不可能、未来也几乎不可能拍出塔可夫斯基电影的诗意的原因。
所以,当毕赣这一次虽然克制了、但仍然没有放弃把自己的诗歌放进电影里作为题眼的时候,这部电影对于他来说,就失控了:他以为可以安置诗意的地方,是不具备诗意的,他无心组织出的地方,却洋溢着诗意。
这里面还要区分一个问题,诗意,并不等于诗歌。
电影,不需要诗歌(诗句),只需要诗意就可以了,他应该更彻底地抛弃诗句这种具体的东西,重新去体会影像作为具体的材料,是如何具有诗意的,这种具体和文字性的抽象的诗意,不是一回事。
但是,即便有这么多不是之处,我还是很推荐这部电影,因为,至少它是一部可以让我们去探讨这些问题的电影,而院线里的其它电影,几乎除了工业制造的故事和廉价的感动、廉价的兴奋之外,毫无讨论价值。
所以,《地球》虽然做得不够好,但是它做了别的电影没有做的事,这就是它唯一的也是重要的好处。
整个电影其实是三个世界:2000年,罗紘武刚刚遇见万绮雯的时候;2012年罗紘武寻找万绮雯;2012年罗紘武的梦境。
梦境那段我还以为是插叙马上就要结束,看的时候把3D眼镜举起来了,结果直接举到了电影结束手都没知觉了。
地球最后的夜晚,大概指的就是时间了。
2000年鼓吹的世界末日和2012年鼓吹的世界末日,最后都没有来临,生活还要继续,不如沉醉在梦中。
电影我非常喜欢,一开始觉得非常有王家卫的味道:主角悠长的比喻性的叙述,和没有人物,纯静物像小说景物描写一样的镜头。
李安说王家卫的电影是梦境的感觉,毕赣电影的形式就是梦。
对我而言,整个电影的中心就是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张力。
所以看到后来反而觉得更像是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直接把梦境拍出来,没有逻辑,拍出来了人物最直接的挂念和放不开的东西:儿子,母亲,万绮雯。
一开始的现实部分全都是后面梦境的铺垫,为了展现罗紘武的梦境是从他人生各个阶段的哪些执念过来的,为了解读他最后的梦境。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中出现的所有意向,正如之前所说,都是罗紘武一生中的遗憾。
在现实生活中他的情感,就像绝大多数的中国男人一样,都是压在心里不会表达的。
罗紘武的感情非常克制,电影的表现或者是演员的表演都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打掉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而已,什么都没流露出来。
他在谈论他的母亲的时候,根本没有生气或者透露出半点的悲伤,只是平淡的描述蜜蜂的故事和燃烧的火把那些他仅存的对母亲的记忆。
在爱情上面,他的所有感情也只是从他去寻找万绮雯的行动中侧面看出来的,而他自己并没有什么眼泪或者说失控的地方。
这个点其实非常符合中国男人的现实,不懂得表达爱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在行动上默默地用自己的可靠吃力地爱着。
而导演想给我们看的,就是他这些不温不火的表象之下究竟有什么样的排山倒海一样的感情。
梦是没有逻辑的,扎根于自己的思念而延伸的几乎无限远,包含的内容无限多。
对于罗紘武这个在电影院的做的梦来说,有对过去的直接怀念(母亲),有对过去的遗憾想象的弥补(儿子),还有对自己现在没有达成的事情的想象(寻找万绮雯)。
梦境的表现在形式上下足了功夫。
甚至开始的标志就是戴上3D眼睛。
中间的所有细节都和前文相呼应着,其实我觉得有点呼应的过分以至于太刻意,匠气过于重了,少了些梦境的迷幻和轻盈。
第一个出现的挂念就是他的被打掉的儿子。
十二年前罗紘武说过的要打乒乓球这种细枝末节的玩笑话,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那个孩子在梦境中真实到可怕,说着俏皮话,偶尔撒谎,穿着我们熟悉的小学校服。
他打乒乓球的时候还会生气,动作不熟练,对旋转球佩服万分。
这可能都是罗紘武在清醒的时候,在修车的时候发呆想到的,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在看不见汽车零件的时候用摩托车的灯光给自己照明。
第二个挂念自然就是万绮雯,故事的主线。
罗紘武在想她的时候,可能会幻想她现在的生活,在离开了左宏元的她,然后给老公讲故事换房租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罗紘武可能在开车的时候会一点点地往下推理下去:自己并没有听说过她,那万绮雯现在应该不会很出名。
但是她一定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至少自己希望她在。
最好是在一个小的县城或者村庄当个歌手,虽然不出名,但至少自己唱得开心。
她的报酬可能不够支持她生活,那她应该会找个男朋友,或者找个其他的工作,比如一个台球厅。
她也可能留着个波波头,时下非常流行。
她那么漂亮,肯定总是有小混混来耍流氓,找她麻烦。
罗紘武想想就很生气,砸了一下方向盘,觉得无能为力只能干生气。
可以供罗紘武回忆的东西并不多,所以任何的他们共同触碰过的东西,共同谈论过的话题,都被罗紘武过度地回忆着一遍一遍在心里生根发芽,直到褪色,直到有了物理的印记。
野柚子这三个字在梦境中的村庄处处可见,还有最后两个人念起的小绿书中的那首诗,旋转的起飞的房子。
他紧紧抓住那几个为数不多的意向,想救命稻草一样,连接着悬崖上的万绮雯。
第三个就是罗紘武对母亲的回忆。
其实让我最心酸的地方并不是那个故意强调过无数次的吃苹果的桥段。
其实吃苹果那里我觉得有些过于刻意了,每次出现的时候甚至会有些微微的尴尬。
让我难受的地方是罗紘武记忆中的妈妈长得是和红发女(张艾嘉)一个样子的。
罗紘武并不记得自己的母亲的长相了,他在脑海中对于母亲的回忆只能借助红发女才能得以完成。
甚至现实生活中,他对母亲的无处安放的爱,也只能暂时地放在红发女那里了。
而且罗紘武并没有怨恨自己的母亲遗弃了自己。
他在梦境里面依然想要确认自己的母亲和那个男人私奔而逃,那个男人没有抛弃母亲,而是带她远走高飞。
他对亲情的畏惧依然严重到可怕,以至于在梦中都害怕出现母子相认的桥段,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就是她的儿子。
就算理智上知道这就是梦,就算理智上知道脆弱一次,感性一次也不会怎么样,他还是没有说。
也许罗紘武内心深处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母亲幸福地生活了。
他要的只是一块手表,希望能送给万绮雯,像个正常的家庭一样,把母亲的老物件传给妻子。
所有的梦境中的做到的事情,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在现实中所渴求的。
在现实中他找不到万绮雯,找不到母亲,也追不回来被打掉的孩子。
只能在那个小电影院,那个和万绮雯一起去过的小电影院里面戴上3D眼镜,做个悠长而美好的梦,最好就像电影那样,没醒过来。
私心来说,我还是特别希望这个梦到最后和现实融合,成了真实。
3D部分我试着摘了很多次眼镜,希望3D在观众没有察觉的时候变成了2D,预示着罗紘武最后找到了万绮雯,然而并没有。
好的就是3D的梦境也没有醒来,那就在梦中喝了后悔药,长眠不起好了。
对于争议很大的那个长镜头,技术上好坏,是否适当这都是仁者见仁的事情。
但是它我跟我起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化学反应。
我在电影院的时候用罗紘武在索道上下行的时间回忆自己。
在那段有些乏味的时间里面,我的个人经历和电影连接起来,通过梦境这种媒介。
比走神更加的在电影里面一点,比睡觉清醒一点。
我看见了自己做过的梦。
自己送过的表,还有自己的初吻,我被罗紘武和自己同时所感动,而泪眼婆娑。
看懂的没必要嘲笑没看懂的low,没看懂的也没必要嘲笑看懂的装逼。
这个电影非常的私人化,夹杂了不知道多少导演个人对生命对感情的理解,像一个fine art类型的东西。
人的经历都不一样的,如果观众和导演有类似的经历,或者和电影中的情节可以对应上,就会被感动,如果没有的话,那这就是一群不知所云的乱镜头剪辑。
人的悲欢各不想通,没有必要强求。
强烈推荐去影院看,银幕越大越好。
不要动脑,用眼睛就行。
在广受赞誉的《路边野餐》之后,青年导演毕赣的新作《地球最后的夜晚》受到热切瞩目,今年年初,法国《电影手册》就把这部新片列为年度期待影片,而在今年台湾金马奖展映过程中,执委会主席、著名导演李安更用“这是今年世界上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一部电影,……这是部非常非常特殊的电影,有它独特的电影魅力和语言”形容了自己的观感,其对毕赣这部新作的喜爱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12月31日,这部电影将在中国大陆院线上映,目前仅预售票房就已超过1亿,很有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卖座的国产艺术电影之一,铺天盖地的宣传也吊足了普通大众和资深影迷的胃口。
从笔者个人的角度看,《地球最后的夜晚》虽然仍有些许瑕疵,但总体上是一部和《路边野餐》水准基本相当的作品,无论是技术层面质的飞跃,还是表达层面量的拓展,都让人眼前一亮。
结构、意象和色彩影片的结构非常清晰:两段式,前后长度基本相当。
第一部分一眼看上去扑朔迷离,但如果按照时间和逻辑顺序加以重组,就会发现它本身即是一部完整的黑色电影(导演在访谈中明确表示影片的剧本创作参照了比利·怀尔德的名作《双重赔偿》)。
毕赣将故事敲碎,把这些无法完全拼合,甚至真假莫辨的记忆碎片重新进行结构,形成了12年前和12年后两条按时序发展、交织并行的线索,并通过画外音的方式进行连接。
不断叙事的过程也是不断回顾过往的过程,“真相”在主角罗紘武(黄觉饰)与其他角色对话的过程中逐渐浮出水面;画外音不断出入于现实和幻觉、现在和过去之间,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叙事功能。
片中很多角色的名字都取自港台歌手,其中一些不仅是代号,也和所属者的身份紧密联系。
第一部分的其中一条线索是现在,罗紘武因为参加父亲的葬礼,回到父亲在凯里开的小凤餐厅(小凤是母亲的名字),在已经停走的钟表背后,他发现了一张被烟头烫去面孔的母亲的照片,想起以前曾把这张照片送给情人万绮雯(汤唯饰),由此开启了一段寻找这名女子的旅程。
另一条线索是过去(准确地说是12年前,角色小白猫的年龄提示了这点),罗紘武为了寻找杀害朋友白猫(李鸿其饰)的线索,找到了凶犯左宏元(陈永忠饰,也是《路边野餐》的主角,毕赣的叔叔,被剧组成员称作小姑爹)的情人万绮雯,并渐渐与之生出情愫。
万绮雯想要摆脱左宏元,于是怂恿罗紘武在影院里枪杀之,然而就在罗紘武成功之后,万绮雯却从此失踪不见了。
在前半段的结尾,罗紘武终于明白自己像左宏元一样,只是万绮雯手中的一颗棋子,甚至也只是朋友白猫手中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但令他疑惑的是,万绮雯似乎又对他有过真情实意:她不仅始终记得初次见面时提及的野柚子,还一遍又一遍唱着二人在电影中听到的歌曲,甚至将爱情的信物——一本绿皮书留给了罗紘武;他不知道万绮雯是不是跟生命中所有男人交往时都会编造一系列故事?
还是说,这些事物只是万绮雯个人的喜好,与他根本毫无关系?
无论如何,万绮雯确实为他制造了一个个暧昧不明的谜团。
他想找到万绮雯,可就在即将功成之时,他却在电影院里睡着了,进入了一个在片中长达一个小时的“梦境”,亦即影片的第二部分,而这个梦境,可能要比现实来得更加破碎,也更加完满。
《地球》中删掉了大量关于左宏元和白猫的戏份,因此我们无从知晓很多故事的细节,甚至连这组人物关系本身也变得斑驳不清。
不过,这恰好切合了影片的主题,况且毕赣还是在成片剩余的戏份中留下了最重要的一些元素,使得影片前后两个部分足以相互照应、映射,互为因果,形成了非常有趣的意识-潜意识循环,以至于时常给人一种昨日重现(déjà vu)之感。
这种感觉不仅出现在观众的身上,也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主角罗紘武的身上:借由停滞的钟表和失踪的女性(万绮雯和他的母亲),他和父亲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由于母亲的缺位,白猫的母亲(张艾嘉饰)成为了罗紘武成年后记忆中(至少是片中)唯一的母亲形象,由此也在他的梦境中充当了他失踪已久的母亲;白猫是他朋友的名字,而他给梦中穿着运动服的孩子起名小白猫,这个孩子正是他从未出生的、万绮雯口中被打掉的孩子的幻影……还有老鹰、火把,种种形象和意象一再重叠、错位、重组,时空在毕赣的电影中断裂又连接起来。
应该说,《地球》的魅力很大程度上就来自结构和角色带来的神秘感。
色彩也对氛围的营造起到了关键作用,而且在前半部分中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尤其是青绿色系和红粉色系的对比,对于理解片中人物的心理动机至关重要:前者是万绮雯的颜色,是冷酷的蛇蝎美人的颜色,代表无情和利用;后者则是母亲头发的颜色和梦境中凯珍皮衣的颜色,代表火热的激情和真正的爱慕。
在后半部分中,母亲和凯珍(同样是汤唯饰)都以红色示人,显示出她们对爱情的执着——这也是罗紘武潜意识中的期待。
不过有趣的是,母亲的爱情意味着对父亲和他的背叛,凯珍的爱情却意味着与罗紘武飞蛾扑火般的热恋。
影片中最暧昧的时刻,应该是万绮雯告诉罗紘武自己怀孕时的场景:身着绿色裙子的万绮雯的脸沐浴在红色光线中,打火机的火苗则从最大关到最小,所有这些,这是否代表她内心激烈的情感挣扎呢?
罗紘武也想知道,但他或许无法得到任何解释,只能任由观众体味和猜想。
影院、仪式和诗性“地球最后的夜晚”,即影片的标题,实际上是作为第二部分的开头出现在银幕上的。
也就是说,影片的“正片”部分其实是第二部分中的这个充满聚散离合的夜晚。
在这里,我们被要求和主角罗紘武一起戴上3D眼镜,这个举动至关重要:它预示着罗紘武即将观看一部电影,而这正映射了罗紘武在影片前半部分提到的那句话,“电影和记忆最大的区别就是,电影肯定是假的,而记忆分不出真假。
”由于黑色镜片的遮盖,我们看不到主角的视线,因此并不知道罗紘武是否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无法确知作为影片第二部分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到底是罗紘武的一场梦,还是我们和他共同观看的一场3D电影——虽然二者对观众而言没有本质区别。
无论如何,电影的两面性和双重性被清晰地标示出来——它不仅是一个迷离的幻觉,也是一场庄严的仪式;不仅是罗紘武的,也是观看罗紘武的观众的。
非但如此,作为仪式的电影还经过了多次细分:观看电影本身即是仪式;中途戴上3D眼镜是另外一重仪式;与角色一同戴上眼镜,则是第三重仪式。
显然,毕赣想以这种办法制造一种“额外”的体验,让我们以行动认同角色,并通过比2D画面平滑得多的3D画面浸入这个幻觉或梦的世界。
认为3D多余或无用是不公允的。
在《地球》中,3D本身就具有结构性的意义:它将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明确地区分开来,将观众带入了另一个类似《路边野餐》的、莫比乌斯式的空间中。
如果说《路边野餐》是在现实空间的维度上对时间进行了碎片化的重组,那么《地球最后的夜晚》则不仅关乎外部的现实世界(前半部分),更关乎私密的幻觉世界;不仅呈现了凯里这个特殊地域的超现实维度,更将个人经验的潜意识维度表现出来。
从这点上来讲,《地球》是对《路边》的二度思考和全面升级,实现这一对立统一的3D长镜头也无疑可以说是本年度华语电影中最具有原创性和实验性的想法之一,而且其技术难度、完成度和精美度之高,都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3D格式最终达致的效果还是有待商榷。
因为我们发现,3D画面虽然平滑,但也突兀;它固然应该让人浸没,却又因为过度的平滑而具有些微的间离效果,失去了部分让人信服的力量。
3D的三重仪式感更是加重了这种副作用——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现在却不得不因戴眼镜这个动作而暴露自身存在的观众,真的还能随着主角一同进入梦境吗?
这里,《地球最后的夜晚》遭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困境:到底是浸没,还是不浸没?
与之类似,作为形式和语汇的长镜头也面临一个挑战。
从主题层面来说,运动长镜头在这里几乎是不可或缺且高度自洽的:它代表着一段连续的梦境,让12年时间里那些在罗紘武生命中烙下深深印记的种种意象和形象,在迷宫般封闭的连续空间中集体涌现。
这种时间和空间的扭曲和转化、时空和经验之间形成的“密度差”是毕赣影片产生力量或给人以奇异、震撼感的源泉。
福茂曾评价《地球》,认为这部作品结合了大卫·林奇和侯孝贤的风格,然而大卫·林奇结构和调度现实与虚构、意识与潜意识的方式却与本片存在本质性的差别;《地球》在后半部分中使用的手法,毋宁说和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的《俄罗斯方舟》异曲同工,都是在某个固定的空间中用技术难度令人咋舌的单个镜头萃取高浓度的记忆。
意象和形象在《地球》中以种种方式出现——我们姑且称之为梦的方式——重叠、对立、复现、象征……而当创作者不得不在连续的镜头中将它们组织起来时,麻烦就接踵而至了:意象和形象确实都出现了,却仍是以现实空间中事物存在的方式排列的,未免缺乏内在的、潜意识层面的联系。
这样一个巨大、完整的长镜头,似乎成为了一个单纯的容器,并没有让意象产生《镜子》或者《穆赫兰道》中用各种片段相接合时的诗性效果,没有造就真正的自由表达,反而成为了一种主题性的负担和束缚,这导致后半段更像是被某种格式封装起来的闯关游戏,而不是一个具有强烈电影魅力的影像空间。
形式的连续和内容的断裂,外在的连续和内在的断裂,叙事的连续和诗性的断裂,是《地球》后半段面临的又一个困境。
当然,这种困境始终是甜蜜的。
由于《路边野餐》既不涉及潜意识空间,也并没有形成二段式结构,它也就根本无需面对上述两个困境,这些困境只有在创作者探索全新领域时才会浮现。
而这种探索绝对值得敬佩;毕竟,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可能会对作品带来地震般的影响,都是作者对自身创作观念的艰难颠覆和重建。
凯里、致敬和咒语相比《路边野餐》,《地球最后的夜晚》更加潮湿了(也更加寒冷了),这种潮湿度几乎已经越出凯里的范围,来到了前苏联,进入了毕赣的精神导师塔可夫斯基的作品当中。
毕赣在《地球》中毫不掩饰自己对塔氏元素的借用:从最基本的意象,如滑落的杯子(《潜行者》)、撒落的苹果(《伊万的童年》)、教堂般的放映厅(《乡愁》);到完整的装置,如潮湿积水的房间(《潜行者》或《乡愁》)、旋转或漂浮的男女(《牺牲》《飞向太空》);再到创作的主题,如记忆的不确定性(《飞向太空》),土地、梦境和时间(《镜子》)……都能看到塔可夫斯基的幽灵,甚至是身影。
这让人有点怀疑,毕赣是否有意成为凯里的塔可夫斯基?
他是否在凯里、自己和塔可夫斯基之间,建立了太多趋于表面化的联系?
从这点上来说,前作《路边野餐》无疑是更具有原创力的,是观影经验的内化之后进行自我表达的产物。
退一万步说,塔可夫斯基值得致敬的地方也远不止那些神乎其技的元素,他的造诣不仅体现在画面中,也体现在画面间;不仅体现在语言中,也体现在语言外;不仅体现在主题上,也体现在最表层的一草一木和一呼一吸里;不仅体现在“个人私密的抒情记忆”中,也体现在“付出无数成本之历史转折点”上(《雕刻时光》语)。
一味的借用和致敬是对自身创造力的破坏,无论是致敬别人还是自己——绿皮书上那首可以让爱人的房间旋转起来的咒语,也是毕赣在《路边野餐》时就已经创作出来的一首诗。
诚然,观众也可以说这暗示了《路边野餐》和《地球最后的夜晚》之间微妙的关联,甚至是可以让看过《路边野餐》的观众有一种昨日重现之感的“粉丝福利”,但对于一位处在创作力上升时期的年轻导演来说,这或许并不应该成为上上之选。
尽管如此,这首诗还是成为抵达毕赣创作意图和影片结尾的一叶扁舟。
所谓“在胸口跳伞”,据我个人理解是一种爱情到来时的心动之感。
罗紘武念毕咒语,房间缓缓旋转起来,他和万绮雯的镜像——内心火热的凯珍坐在烧得只剩下弹簧的床架上,好像在进行一段静止的舞蹈。
这是一场记忆的嬉戏,一帧爱情的定格,一个美好的幻梦。
正如白猫的母亲所说,“泥石流不可怕,活在记忆里才可怕”,在《地球最后的夜晚》当中,记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记忆可以让时间变得破碎,让形象得到重组,给人以虚妄的期待。
戴着3D眼镜的我们当然与罗紘武一道,希望幸福甜蜜的爱情永远不要随着电影的结束戛然而止,凯珍送给罗紘武的那支烟花也的确没有停止燃烧。
然而,爱情的长度,会不会止于这根烟花的长度呢?
还是说,爱情将永远驻留在手表指针停滞的那个时刻?
地球最后的夜晚,也是一年中最长的冬至的夜晚,就是在这样绚烂的火花中,一点点消耗殆尽了。
Gaspar Noé?王家卫?David Lynch?可是脑子全是马小玲……
比《路边野餐》精致优雅,却不再如入梦境、浑然天成。被打磨得过于清晰光滑的质感和毫无乡土气息的明星演员都让影片徘徊在梦境边缘,像失眠者的奇怪呓语。刻意安排的呼应和频繁的视角切换让长梦丧失真实感。基于对前作的惊艳,这次确实有些失望,但环顾四周,在时空和梦境这一主题上,毕赣的能力依然无人能及。他的创作也并非完全出自于自我经验,这一点比《路边野餐》时更加明显。/ 01.03 @泉州(泉州也是一座时空感很强的城市)
戴羊头面具的小孩都比黄觉演得好,全中国最符合毕赣气质的演员可能只有他姑父了,其他的演员多半都只能靠凹,差别就是谁凹得更自然。陈永忠唱歌跳舞那段我看得想飙眼泪,还有结尾的日语歌,片里的所有音乐。个人觉得这部观感上整体比路边野餐好,视觉、技术升级了,毕赣的梦也做得明显放开了手脚,可以二刷
毕赣是真能装逼,整天长镜头长镜头的,他的电影亮点从来不是主题内涵,演员演技,故事本身,都是些表面噱头。
还行,没有路边野餐那么惊喜……早上起来特地挑的下午场躲开跨年炮的情侣们虐狗,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满世界的高中野鸳鸯……
《路边野餐》过度精装版,迷人的是技术而不是文本——这与惊艳的前者正好相反,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在金马拿的全是技术奖。过溢的符号,文艺腔的台词,用3D包裹的长镜头,所有的一切都在魅惑观众,但它们并不浑然一体,所以我也不能买账。长镜头要做的事和处女作如出一辙——试图通过打破并建构时空而获得影像最大程度的魅力与自由,揭开所有谜团的同时自成一个最大的谜团。你清楚地体认到导演意图,但就是无法共情。诗歌的比例下降,其实是打散化入台词中,但如若缺乏整体的诗性、有力的人物形象,片段的浪漫会因为突兀而显得可笑。毕赣的确在重复自己,复杂的外壳并不指向深层次的蓬勃与灵动。再要讲梦境,是对这个词语的滥用。回顾2018年自己华语青年导演作品的观看经验,本雅明对时代的定义更加清晰而深刻起来:机械复制,灵光消逝。
毕志飞应该拍的是毕赣的故事——逐梦演艺圈。姓毕的导演都狂妄自大,没一个好东西。
节前故意没看八卦,也不知道有个一小时的长镜头。看片尾字幕,全中国搞audiovisual的金主几乎都投了,还有国外电影基金加持。完全主竞赛装备,一种关注的头号种子。毕赣也证明了一下《路边野餐》中的技术瑕疵确实是因为缺钱。从作者电影的角度来说,他从野餐时的温和君主,变成了地球上的暴君。
没料到会喜欢。《路边野餐》有着超然物外的灵气但同时过度诗化的处理也令人费解与尴尬,所以这次内容变得大众通俗后反而情绪更能投入进去了。火车、钟表、隧道、摩托车等意象都是前作留下来的痕迹。最后的入梦戏无疑是内伤——那种梦境中所有“得不到”的堆叠与混淆的感觉、困在记忆画地为牢的感觉、凭借短暂烟火换取片刻慰藉的感觉、徒劳地追逐一个幻影的感觉,悲伤的梦总是如此。
无非还是《路边野餐》玩过的老套路:前半段2D部分是琐碎的记忆穿插;后半段3D长镜是奇幻的影像梦境。凯里、钟表、犯罪…熟悉的毕赣标志性元素。野柚和苹果;万绮雯与陈慧娴,符号的大量使用让本片既满腹意境也充斥形式。转动乒乓球拍,情人飞翔俯瞰。念读书中扉页咒语,爱人房子开始旋转。浪漫的爱情渲染出绿色,短暂的烟花成为了永恒。
土味文青范儿——毕赣专属名词。长镜头里没有调度,跟监视器忘了关有什么区别?你爽了吧烧了钱吧,薅了抖音青年的毛还要反过来骂人家看不懂别逼逼?有本事别把跨年一吻印到和府捞面门口啊!网红也是有门槛的,毕导的网红之路今天就被真网红砸烂
差评,这种片符合豆瓣文艺青年的口味,但是真的不好看。这种片可看性还不如同期四大烂片(天气预爆,断片,云南虫谷,武林怪兽),真的刻意追求电影奖的电影,不适合大规模上映。因为它是拍给外国人评委看的,不是拍给老百姓看的。
比路边野餐还要更做作,真是受不了了!全靠觉宝旁白苦撑,怎么还好意思叫贵州王家卫?王家卫没有剧本可以,毕赣没有剧本不行。一星给音乐和觉宝。
这种规模的宣传,真的败坏了后面文艺片的路子。小众电影就要接受小众的宿命,自有一帮能够产生共鸣的真实观众,这样强扶只会让路人日后敬而远之。
完了,我一个巨讨厌《路边野餐》的人,憋着坏来看的,这轮居然迷醉了几处。出来一说这话被朋友骂了半天……
首映场,前一个小时走了一半人
知道前一个小时是线索铺垫,所以耐心等待,提着一口气等3D长镜头,结果一段预示着高潮的音乐过去,这口气却泄了。私以为如果不去迁就长镜头调度,整个故事可以讲的更好,3d更加可有可无。故事本身不难懂,台词没有诗写得好。好像有深意又好像没有的各种镜头丰富了腔调,梦的荒诞感却不如路边野餐。还好最后的极致浪漫有找补回来,挽救观感。
喜欢。毕赣依然爱塔科夫斯基。废弃矿井的水,与《潜行者》太相似了。重复的「飞向太空」台词也致敬了《飞向太空》。侯孝贤、阿彼察邦的影像淡了,却看到了文德斯。但影子始终不是最重要的。毕赣很聪明,知道自己能从家乡得到怎么样的灵感,怎么去排列那些天然能营造氛围的水、丛林与方言等元素,所以迷失、摇晃、暧昧的梦境,与精密编排的长镜头能达到一致的诉求。更有趣的是,看似虚弱的情节,其实能形成一个精准的叙事闭环。每个人物出场,都带着对隔空蒙太奇漫不经心的缝合。悖论的完美。不足也明显,转场的情绪点脱离,蒙太奇之间缺少对话,使梦境失去了那种娴熟的连续性。最后,不认为是《路边野餐》的重复或升级,无论是《路边野餐》还是《地球》,目光总是在凯里。制作华丽,少了《路边野餐》的烟火气与粗糙,可能会失去一些气质,但还是瑕不掩瑜
这部电影充分说明,当下95后、00后的年轻人是缺乏艺术审美的
用片名和汤唯,诓骗了科幻粉和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