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know what I'm feeling! I know what it's feeling and, and it feels like my brain is fucking dying. And everything I've worked for in my entire life is going. All... all going.」「I wish I had cancer.↓Don't say that.↓No, I do. I mean it. I mean, I wouldn't feel so ashamed. People have cancer they wear pink ribbons for you and go on long walks and raise money, and you don't have to feel like some kind of a... s...social ... I can't remember the word.」「When I was a little girl, like in second grade, my teacher told me that butterflies don't live very long time. They live like a month or something, and I was so upset and I went home and I told my mother and she said yeah, but you know, they have a nice life, they have a really beautiful life, so, I know it always makes me think of my mother's life and my sister's life, and to a certain extent, of my own.」「Good morning. It's an honor to be here. The poet Elizabeth Bishop once wrote: 'the Art of Losing isn't hard to master, so many things seem filled with the intent to be lost that their loss is no disaster.' I'm not a poet, I am a person living with Early Onset Alzheimer's. And as that person, I find myself learning the art of losing every day. Losing my bearings, losing objects, losing sleep, but mostly, losing memories...All my life, I've accumulated memories, they've become in a way my most precious possessions. The night I met my husband, the first time I held my textbook in my hands. Having children, making friends, traveling the world. Everything I accumulated in life, everything I've worked so hard for, now all that is being ripped away. As you can imagine, or as you know, this is hell, but it gets worse. Who can take us seriously when we are so far from who we once were? Our strange behavior and fumbled sentences change other's perception of us and our perception of ourselves. We become ridiculous, incapable, comic. But this is not who we are, this is our disease. And like any disease it has a cause, it has a progression, and it could have a cure. My greatest wish is that my children, our children, the next generation do not have to face what I am facing. But for the time being, I'm still alive. I know I'm alive. I have people I love dearly, I have things I want to do with my life, I rail against myself for not being able to remember things, but I still have moments in the day of pure happiness and joy. And please do not think that I am suffering. I am not suffering. I am struggling. Struggling to be part of things, to stay connected to whom I was once. So, 'live in the moment' I tell myself. It's really all I can do, live in the moment. And not beat myself up too much... and not beat myself up too much for mastering the art of losing. One thing I will try to hold onto though is the memory of speaking here today. It will go, I know it will. It may be gone by tomorrow. But it means so much to be talking here, today, like my old ambitious self who was so fascinated by communication. Thank you for this opportunity. It means the world to me. Thank you.」「Hi, Alice. I'm you. And I have something very important to say to you. Um... I guess you've reached that point, the point where you can't answer any of the questions. So this is the next logical step. I'm sure of it. Um, because what's happening to you, you know, the Alzheimer's. You could see it as tragic, but your life has been anything but tragic. You've had a remarkable career, and a great marriage, and three beautiful children. All right. Listen to me, Alice. This is important. Make sure that you are alone and go to the bedroom. In your bedroom, there's a dresser with a blue lamp. Open the top drawer. In the back of the drawer, there's a bottle with pills in it. It says 'take all pills with water'. Now, there are a lot of pills in that bottle, but it's very important that you swallow them all, okay? And then, lie down and go to sleep. And don't tell anyone what you're doing, okay?」
年过50却依然清瘦的朱丽安•摩尔又一次在《依然爱丽丝》中展现了令人赞叹的演技。
她刚刚凭借此片拿下了第72届金球奖剧情片女主角的桂冠。
她已经不再需要那种大开大合的表演,凭借细微的表情都能征服影迷。
这个被影迷昵称为摩尔阿姨的欧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影后,这一次,饰演了一位阿兹海默症患者。
她把一位曾经事业有成、家庭完满的完美女人如何被绝症击中,又如何与之搏斗的故事演绎得无比真切。
阿兹海默综合症日益成为热门题材,无论电影还是文学作品都如此。
这种疾病有着残酷的隐喻色彩,它有一种安静的暴虐气息,它不破坏人的外在却一点点蚕食人的内心,它慢慢吞咽着一个人的所有尊严,让患者忘记朋友、亲人,忘记全世界,忘记本能,忘记自己。
作为一个世界闻名的语言学家,爱丽丝开始忘记如何拼写单词,开始在说话时磕磕绊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的惩罚吗?
医生最终确认她患有早发性阿兹海默症。
这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女人的生活根基开始动摇。
朱丽安•摩尔所演绎的这个角色一直保持着知识分子和中产阶级那种理性和隐忍的态度,她用一种平缓的、像是询问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语调与医生探讨病情,她在手机上写下一个个简单的问题,比如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女儿的名字叫什么,等等,每天回答一次,以此检验自己的状况。
朱丽安•摩尔所选择的演绎方式让这个绝望中的女人没有显露任何极端情绪,却只有令人心碎的眼神,她把深不见底的绝望掩盖在每天的日常生活之下。
如果说,对于病痛带给患者的伤害只是第一层的拷问,那么《依然爱丽丝》在此之外又探讨了疾病对于人际关系的破坏。
电影把阿兹海默的伤害拓展至整个家庭,它不但破坏了病人的肌体,更侵蚀了家庭成员的关系。
电影中,当爱丽丝确诊之后,由于疾病的遗传性,她的两个三个孩子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其中一个决定不去检查,另外两个查出一个阴性一个阳性,而其中一个女儿又正巧怀孕。
这个时候,这种单纯的疾病带来的不幸就演变成了一种罪孽,爱丽丝由一个病患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无辜的施害者,对于她本人来讲,这又是一次深重的打击,而对于家庭关系,也开始有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况味。
美国剧情片中有一类作品对于家庭关系有着深刻的解剖能力,《依然爱丽丝》虽然不属于这一类型中的典型,但是也通过这个绝症故事检视了家庭系统中的每个人。
丈夫该奔向事业还是顾及家庭,叛逆自我的女儿此时应该变得乖巧以陪伴母亲最后的清醒时光还是继续追逐自己的内心,当然,在彷徨和纠结之后,作为一部主流电影,它还是给出了一个温暖的结尾。
《依然爱丽丝》一直探讨的其实是尊严。
这种对于尊严的追求渗透在电影的每一个场景中,爱丽丝即使患病仍然坚持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去演讲去工作,每天把自己收拾妥当,给自己泡茶,为家庭聚会烹饪,这种对于日常生活的维护,对于一个人体面形象的保持就是对于尊严最好的注释。
当我们面对绝境,到底如何安放我们的尊严。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或许,不放弃对于尊严的追求,本身就是人性中最闪亮的部分。
电影中最残忍的一幕莫过于爱丽丝决定自杀的场景。
她刚发病时,自己录下了视频,告诉未来的自己,当不知所措时就上楼找到那瓶药,全部喝下。
但最终,她看着这段视频,却一次次不记得要在抽屉里翻找什么,而当她终于拿到了药瓶,其实也根本无意识自己在做什么。
她根本就无法有尊严地结束生命,这才是彻骨的悲哀。
当然,她没有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家人的陪伴下一点点走向混沌。
但毕竟,她与疾病挣扎、搏斗过,那个过程已经足以证明人性的尊严。
昨天离开家前还特意去了外公外婆原来住的房子,翻出了外公三十年前的工作日记。
曾经兢兢业业过一生的人,最后还是免不了一点一点糊涂起来。
我以为看到《依然爱丽丝》这样的片子我是一定会哭的,但其实观影的过程里我有一点焦虑,按了好多次暂停,去上厕所,去盛一碗粥,去翻看手机,我想和观影内容无关吧,已经慢慢沾染了被碾压成碎片的生活。
若干年前,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寒暑假都去外公外婆家,因为外公一点点糊涂起来,家里需要人陪伴,而放假我在家,妈妈就能轻松一些。
我学会了如何像哄小孩一样地去安抚老人,但也只有洗脸更衣喂药而已;也暗自计算没有兄弟姐妹的自己在父母年老后需要攒够多少钱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陪伴与支持。
我都记不起来外公是最初是怎样昵称我的了,最后只是望着我说“这个小家伙”。
那时候看《我脑中的橡皮擦》好像哭得很厉害过。
在我从青少年到成年的那段时间,我因为外公一点点的病变而变得懂事起来。
但这些不是我愿意的成长,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消退,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可是人们对待老人永远不会像对待小孩那样。
外公过世后我从没梦到过他,直到现在每每到外公墓前也只会沉默着点香磕头,外公那么多的过往都来不及告诉我,也许外公是家里和我最像的人——严谨认真又爱讲道理——但是在我听得懂道理前,外公已经糊涂了。
在我想听道理的时候,外公已经过世了。
于是我只能拼凑着记忆,还有那些手记、自传,去怀念。
很小我就知道,随着年龄增长,病痛在所难免。
现在八十多岁的外婆,也在愈发糊涂中度过一天又一天,每天念叨最多的,还是我——去了哪里,回不回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今晚陪不陪她睡。
总是分不清我是要去上学还是去上班,总是反复叮嘱我晚上不要独自出门不要下河下塘游泳……而我,也总是在耐心,冷漠,愧疚,逃避,又再次面对的循环里,无力感倍增。
你知道,更多病痛缠绕的,是普通人和普通家庭。
有时候我觉得我有点儿杞人忧天,于是要求自己保持乐观的勇气,才能踏踏实实过好今天罢。
哪怕是只明明白白活到五十岁,现在也还有一半儿呢。
这会儿,你踏入了社会,自己赚钱,一点点学会享受生活与负责人生,该来的总会来,对不对?
老天爷,我还是有点儿悲观,言不由衷的话,就此打住吧。
电影《依然爱丽丝》讲述的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故事,影后朱丽安·摩尔饰演了一个原本幸福却因为患病而陷入溃败的女人。
电影并不一味的消极,而是通过家人的爱和女主的努力,让我们看到了不断向下的生活中明亮温暖的一面。
01第一次出现症状,是在一次演讲中,一个原本很简单的单词,就是想不起来,大脑空白了整整30秒,爱丽丝以为是午餐时的那杯香槟闯的祸。
第二次是去校园跑步,爱丽丝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迷茫,无措。
后来,出现了更多次的遗忘和错误,爱丽丝真正惊恐起来。
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症,像个魔鬼一样,闯入了爱丽丝的世界,将她的生活弄的一团糟。
这是电影《依然爱丽丝》要讲述的故事。
02影片由朱丽安·摩尔主演,她凭借《依然爱丽丝》获得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金球奖剧情类电影最佳女主角,并成为影史上首位获得欧洲三大电影节(戛纳、威尼斯、柏林)和奥斯卡金像奖影后大满贯的女演员。
影片中的爱丽丝刚刚五十岁,她工作卓越,是哥伦比亚大学最受欢迎的语言学教授,婚姻幸福,和丈夫约翰养育了三个出色的孩子。
生活中最让她担心的事情,也只是小女儿莉迪亚沉迷于戏剧表演不愿意读大学。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但是遗传自父亲的家族性阿尔茨海默症在她身上发作了。
爱丽丝甚至希望自己得的是癌症,这样她就不会如此羞愧。
她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想看到大女儿安娜的孩子出生,想看到儿子汤姆大学毕业成为律师,想看到小女儿莉迪亚上大学生活有保障。
可是疾病让她无法再操心这些琐碎温暖的烟火日常,她要担心的是自己的遗忘。
03病症越来越明显,爱丽丝忘记了讲课的内容,忘记了回家的路,忘记了重要的约会,忘记了刚刚说过的话,忘记了厕所在哪里。
有东西从她脑中彻底消失了,所有的生活都在离她而去。
爱丽丝像个惶惑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记忆消退的过程缓慢、真切又残忍,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拿着叫做橡皮擦的杀人工具,一点一点擦掉大脑中的记忆,擦掉那些基本的认知,擦掉你生而为人的一部分,直到失去了所有,像个初生懵懂的小兽。
朱丽安·摩尔通过她出色的表演,眼角眉梢的流转,面部表情的变化和肢体语言,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个阿尔茨海默病人的真实状态,那种痛苦、迷茫、无知又无可奈何的状态。
04失去记忆,就像一个孤独的人对着山谷发出一声嘶喊,除了回声,和回声带来的喧闹的错觉,只有无尽的虚无与刻骨的寂寞。
家人的陪伴和爱,让爱丽丝有了重新面对每一天的勇气。
莉迪亚问妈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爱丽丝说,我的才华,语言和表达让我成为我自己,我被交流的魅力征服,但是现在一些语言挂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我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我也不知道我还会失去什么。
她的意志依旧强悍,但是大脑却日益衰败,讽刺的是,越是聪明,学历越高的人,病情恶化的越快。
也就是说她曾经多么风光,多么野心勃勃,在这个疾病面前,就多么的虚弱,多么的不堪一击。
记忆一点一点消散,人生也仿佛倒退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童年的新罕不什尔州,和爸爸妈妈姐姐在海边愉快的玩耍。
继续倒退,年龄在增长,而脑力却萎缩成了少女、儿童和小婴儿。
05《依然爱丽丝》不是第一部讲述阿尔茨海默症的电影,《恋恋笔记本》中,女主艾莉患了和爱丽丝一样的病,她的孩子们已经接受了母亲忘记所有的事实,只有她的丈夫诺亚,从未放弃,他一遍又一遍讲述他们曾经的故事,试图唤起她哪怕几分钟的回忆。
日本文豪井上靖在《我的母亲手记》一书中,记录了母亲患阿兹海默症后的生活,在一步步的观察、记录和陪伴中,他重新发现了对母亲的爱,他从众生皆苦这个维度,理解了衰老、记忆、死亡与亲情的关系。
书中有一章我印象深刻,初秋9月,母亲幻觉中出现了雪景,她在记忆中抛弃了所有人,独自活在自己想象的孤独大雪中。
可是有那么一些时刻,谁不是活在这样的孤独中呢?
06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说过,“失去的艺术并不难掌握,很多事情看上去都终究会失去,这种失去并不意味着灾难。
”疾病让爱丽丝开始面对失去,学习失去的艺术。
她挣扎着融入,挣扎着继续,挣扎着和过去的自己保持联系。
她更希望家人记住的是曾经的她,野心勃勃,光彩动人,充满了生命力,或者至少记住的是那场演讲中的她,而不是现在成为负担的她。
成为别人的负担,对于爱丽丝是一个屈辱。
所以电影结束于莉迪亚给妈妈朗读剧本《天使在美国》中的段落:因为饥荒、战争和瘟疫死去的灵魂,飘舞而上......这些灵魂手拉着手,脚靠着脚,形成一张网,伟大的灵魂之网。
灵魂是臭氧层的三氧化原子,它们被臭氧层吸收、修复,什么都不会永远消失。
没有什么会永远消失,即便记忆消失了,爱还在,这样的结束对观众来说是另一种安慰。
看完片子之后,和墨姑娘聊天,随口说起一句“想不起来了”,都能互相对视笑场,然后心有戚戚焉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仔细打开维基百科查了一下阿兹海默病的词条,耐着性子扫完大段大段的技术词汇,有种倒吸凉气的感觉。
Alice在被确诊后说宁愿是癌症,忽然就可以理解了。
相比癌症从古希腊时期就有被发现记载过,Alzheimer这个20世纪初才被发现的疾病,大概算个无法探入的黑洞吧。
真正病因不明,没有可以缓解症状或治愈的有效疗法,光是这两条就比好多重疾可怕很多。
电影把Alice设置成一位语言学教授,当然让剧情有了更多张力。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度假小屋里找不到洗手间那一幕,瞬时让人感觉到那种惶恐,无措,难堪是如此触手可及。
是啊,就是难堪,得病之后就必须在活下来和尊严之间做选择,多么简单的二选一,多么沉重的选择题。
近来渐渐觉得电影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可以让那些你没有经历过,没有感受过,或者完全不知道的形形色色变得似乎就在面前,帮我们搭一座沟通的桥。
尽管每个人的解读总是基于自己的经历和认知,尽管再好的桥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沟通,有了这桥也总是让人欣喜的。
毕竟认识不知道的世界才能抱着一颗更宽容的心对待它。
当遇到轻浮的时候,我鄙视轻浮;当遇到沉重的时候,我发现我很难做到不想走开,很难去认认真真的走进这种状况。
6.24日,两个青年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一个青年提出一个问题,“失忆是什么体验”,另一个青年表示“不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么”。
呵呵一下。
在别人看来,不知道自己是谁简直是天大的问题,“不就是”太过于轻描淡写让人无法接受了。
但对于那个失忆的人,那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重要的“它是”和不重要的“不就是”已经没什么有意义的区别。
对一个智慧生命来说,这就是衰退的毁灭。
从前,另一个青年说,哲学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教会人平静的面对死亡。
我也认为,如何面对死亡是哲学的一个大问题。
现在,不得不佩服另一个青年的敏锐性,他比我更早的把兴趣投射到了“失忆”上。
死亡是失去生命,失忆去失去自我。
哪怕我们所有人,没一个人能真正意义上绝对的了解自己,了解自我,但在大家经验中的失忆,就是失去自我,而失去了自我,也没有了主体的存在。
剩下的躯壳,或许仍然保有本能,但这种可怜的本能,如果没有其他存在的照顾,很快就会和躯壳一起消失。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除此之处,自我是航行在世界大海惊涛骇浪中的一条小船。
失去这条小船意味着什么,甚至慢慢观察到这小船在解体,又有着什么样的恐怖?
突然间死去、保有自我着死去,比慢慢看着自我衰退,从整块慢慢分解成几大块,再由大块变小块,小块变粉末,最后连粉末都没有。
这种体验,我应该是没勇气承受。
很理解爱丽丝在意识尚完整时要求自己自杀的那种需要。
自我的大厦越是有过光彩夺目的历史,越是不能忍受这大厦在短短的时间里褪色崩溃。
这简直就是逼着人,不能闭眼不能逃避的承受自己的存在被完全的否定。
“我”用50年的时光,许多的努力成就的现在这个自己,就这样,什么都不能做的被从整体上摧毁。
这是什么悲剧?
1 同样是关注阿尔兹海默症,《我脑中的橡皮擦》是典型的韩剧有三宝套路,车祸、癌症、医不好,《Still Alice》则一直既往地拷问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抗击打能力。
以Memory为主题,很容易讲出吸引人的故事,尤其是科幻片,比如Totally Recall,Edge of Tomorrow,Source Code这一系列。
记忆在不同的时空之中穿梭,于细微之处寻找痕迹。
记忆如果错乱倒置人格分裂,则是数量更加庞大的精分片系列。
看过一篇叫《逆行的钟》的短篇,讲一个倒退人生的故事,人的降生是从墓地开始的,倒着活回去。
“他们变得相爱,变得彼此信任,变得默契而心照不宣。
然而残酷的时间随着逆行的钟渐渐吞噬着他们的美好回忆,他们每共同做一件事情,就会共同遗忘一件事情,感情也会随之减温。
于是他们渐渐开始有隔阂,变得陌生而拘束,不过他们之间也回归了几分激情与新鲜感,言谈间多了几分羞涩和矜持,这些都是足以令人脸红心跳的瞬间,他们虽然不再亲密,却开始像朋友一样相敬如宾,他们忘却了所有彼此的缺点与不快,尽管每一天的对方都会显得更为陌生而神秘,但这种青涩的感觉却无端让自己的心跳一天天地在加速。
终于有一天,他们坐在一起,共同分享最后一杯咖啡,将对方的电话从自己的手机里永远地消去,然后开心地交谈,彼此寒暄。
当他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远远望着她时,脑海里仅剩下对于她的好感与好奇心在燃烧蒸腾。
最后,他起身倒着走出了咖啡店,而那个姑娘,从来都没有在他的回忆里存在过。
”故事讲的非常浪漫,就像是《本杰明巴顿奇事》里面皮特和凯特布兰切特在恰好的那一刻里的所有心动。
但阿尔兹海默症的遗忘是完全不一样的,是残酷的。
因此也是这一类片子存在的意义。
2 Alice的身份设定是知名语言学家,或许是为了加深人生无常之感。
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我们看到了她对抗遗忘的方式的逻辑性,文件夹分门别类,记忆练习,用笔划字以避免重复。
由此就比别人忘得少些吗?
并没有。
分享会上的演讲尽显一个女性知识分子病中的悲怆,去忘记曾经付出数倍于人的努力才建立起来的一个完整的思想体系。
那一刻她是格外清醒的,格外痛苦的。
3 跟韩剧的为爱痴狂完全不同,看病有医院和医生,在家有护理,影片所塑造的丈夫对Alice的实质性关怀几乎是缺席的。
从得知病情的焦躁,到看着Alice半夜找手机的无语,再到最后的离开,他是诚实的,难以接受这一切。
丈夫预设的垂垂老去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不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与韩剧里面痴情男子的设置截然不同。
Alice曾经自己去看过疗养院,但最后她已经丧失了主导自己的能力。
4 子女关系的布置上中规中矩。
三个孩子,一个学医一个学法一个拒绝上大学。
在这里可以关注两点,一是基本反应了美国的亲子关系,双方都是独立的人格,好处是一般不会出现『父母皆祸害』所描述的种种父母对子女的控制欲(尽管Alice非常希望小女儿上学找份稳定工作,当终究也只是止于念叨),弊端则是亲子之间似乎也没有那么亲密(《八月奥色治郡》),涉及到的是东西之间的家庭伦理。
二是三个孩子,最终来陪伴Alice的是看起来最『失败』的小女儿。
注意父亲和大女儿、儿子讨论如何『处理』Alice的那场戏,三个人围坐在饭桌,表明仍然维持着家庭的温馨,Alice独自坐在客厅对着他们,跟家具混为一体。
三个人相互肯定对方的付出,但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在想什么。
只有家庭会议上缺席的小女儿Lydia,第一次说她看出来妈妈有病了(被大姐打断),第二次耐心回应妈妈的反复提问(被大姐打断),第三次问妈妈这个病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妈妈说完之后她说那真是挺惨的,两人对视而笑,第四次把自己的日记放在妈妈床上,写着No Secrets(对Alice来说已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是对母亲彻底敞开胸怀),第五次给她念剧本,问她你觉得这个讲的是什么,妈妈说,It’s love,两人一起笑了。
大姐作为典型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形象,Lydia作为『浪荡的真诚者』的形象,可以继续分析。
5 假如人生的最后,只能活在一个moment里面,你猜最后会记得的那个是什么?
《依然爱丽丝》电影剧本文/〔美国〕理查德·格拉泽沃什·威斯特摩兰译/张颖内景,纽约一家餐厅,傍晚这是一家开在高级住宅区的亚洲风味餐厅,餐厅里面正在举行一场生日庆祝会。
爱丽丝·豪兰坐在餐桌的上首,可以说,这个女人拥有一切:很高的学术成就、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三个健康的成年子女。
爱丽丝·豪兰聪明机敏、妩媚迷人、是公认的美人。
她的丈夫约翰·豪兰坐在她右边,约翰·豪兰也是一位学者,是男人当中的佼佼者,透现着智慧的灵光。
坐在爱丽丝·豪兰左边的是她的大女儿安娜·豪兰·琼斯,一名成功的律师,还有安娜英俊的丈夫查利。
这张餐桌旁边有一把椅子没有人坐,惹人注意。
安娜:好了。
生日快乐,妈妈!
安娜递给爱丽丝一个包装的礼品盒。
爱丽丝:这是送给我的吗?
谢谢!
查利:没错。
我简直无法相信。
你看上去甚至都没有40岁,更别说50岁了。
爱丽丝:哦,查利,可别这么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很感激你的恭维。
我可以现在打开它吗?
安娜:当然,赶快打开吧。
爱丽丝打开礼品盒后倒抽了口气。
爱丽丝:哦!
哦,我太喜欢了。
安娜:太好了。
爱丽丝:真是太漂亮啦。
安娜:如果不合身的话你也可以拿去换的。
爱丽丝:不,不,不。
我不会去换的。
我真的非常喜欢。
你送的礼物总是合我的心意,我很喜欢。
一个面相机灵、跟约翰·豪兰长得很像的年轻男人匆匆赶过来,他是汤姆·豪兰。
汤姆:对不起,我迟到了……汤姆亲吻他妈妈的面颊。
爱丽丝:哦,嗨!
汤姆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
爱丽丝:难道……嗯……莉萨不来吗?
汤姆:她不来,我们分手了。
安娜:原来如此,我的确注意到你的个人状态突然恢复为单身了……不过是再一次。
汤姆紧闭嘴唇,冲他的姐姐微微一笑。
接着对爱丽丝说话。
汤姆:我忘记把你的礼物带过来了。
把它落在我的锁柜里了。
爱丽丝:没关系。
我只希望你没太破费。
安娜:别担心,他才不会破费呢。
约翰:你去哪里了?
汤姆:急诊室就像个疯人院一样。
来了一个家伙——被刺了六刀。
我发誓,有一刀还差,真的,还差一英寸就刺破心脏了。
安娜:别说了,汤姆。
现在是用餐时间。
拜托了。
汤姆:不是还没开始吃吗。
安娜:就快了。
约翰:那么你会使用哪一种抗生素呢……?
约翰和汤姆热烈地谈论着那个倒霉蛋的伤口处理,爱丽丝转向安娜和查利。
安娜:妈妈,你跟莉迪娅说过了吗?
爱丽丝:说过了。
她今晚本来是想来的,但是她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试镜。
安娜:试什么镜?
爱丽丝:是什么电视剧里的客串吧。
演个反派什么的吧。
安娜摇了摇头。
查利:或许这会是她的重大突破呢。
爱丽丝:或许是吧。
安娜:不要屏住呼吸哦。
查利:喵。
安娜(笑):别这样。
查利:你们两个小时候一定有过节吧。
为什么我能想象到玩具娃娃的头被扯掉的情形呢?
爱丽丝:你错了,我和我姐姐很亲的。
查利和安娜都望着爱丽丝,有点儿吃惊。
查利:哦……抱歉……我是在说安娜和莉迪娅。
爱丽丝:哦,我的天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那句话。
安娜(插话转变气氛):好了,我们是来这里给你庆祝生日的,妈妈。
爸爸,来祝酒吧。
安娜转向她的爸爸,约翰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急诊室的事情。
安娜:爸爸,祝酒啊?!
约翰:哦,是的,是的,是的。
大家举起酒杯。
约翰:为我生命里最美丽最智慧的女人干杯。
爱丽丝:谢谢。
全体:生日快乐!
内景,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校园,走廊,洛杉矶,白天爱丽丝在这座学府敞亮的走廊上走着,我们从后面跟随着她。
约翰逊教授(画外音):我叫弗雷德里克·约翰逊,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认知科学的副教授。
我在这里欢迎今天刚刚从纽约飞过来的演讲者。
内景,功能室,一小时后在一个投影屏幕前面架起了一个讲桌。
大约四十位学者坐在室内听演讲。
年轻、自信的约翰逊教授正在介绍爱丽丝,爱丽丝站在一旁等待着。
约翰逊教授:在我的论文里,我用了差不多一章半的篇幅相当刻薄地引用今天的演讲嘉宾的观点,并且说明为什么我认为她是错误的……听众们哈哈大笑,爱丽丝也笑起来。
约翰逊教授:必须郑重声明,每一次爱丽丝和我争论,她都是对的。
爱丽丝·豪兰是哥伦比亚大学的语言学教授,她在养育三个孩子的同时,撰写了著名的、具有重大影响的教科书《从神经元到名词》——这本书现在被认为是世界范围内语言学教育的奠基石之一。
请欢迎……爱丽丝·豪兰博士。
听众们热烈鼓掌。
爱丽丝站在讲桌后面。
爱丽丝:谢谢。
非常感谢。
爱丽丝轻敲放在讲桌上面的电脑。
她身后的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可爱的、双目炯炯的婴儿的照片。
爱丽丝带着极大的自信开启她的演讲。
爱丽丝:大多数孩子在4岁以前即会说他们的母语并能理解,无需经过课堂练习、家庭作业或者过多的反馈方式。
他们是如何完成这个非凡的业绩的呢?
无论如何,这个问题从查尔斯·达尔文用日记记录他的儿子婴儿时期咿呀学语以后,科学家们就一直很感兴趣。
他观察到,“人类拥有一种说话的本能趋向,正如我们在自己的孩子咿呀学语的时候所看到的那样。
”爱丽丝轻敲电脑——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查尔斯·达尔文的照片。
爱丽丝:自那以后,我们有了更多的发现。
但是今天,我想给大家展示我的研究室最近的研究成果,我们的研究对象是18个月至两岁半的孩子。
爱丽丝再次轻敲电脑——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儿童研宄室里某个幼儿的照片。
爱丽丝:现在,这听起来也许像是陷入了这个伟大的学术传统,了解得越多,所知的越少,最后什么也不懂。
(听众们发笑)但是我希望能够使你们相信,通过进入到……爱丽丝平稳顺畅的演讲语流中断了——她说不下去。
爱丽丝:进入到……听众们耐心地等待着。
爱丽丝(面无表情):我就知道不该喝那杯香槟的。
(绕过她想不起来的那个单词)……进入到一种特定语言的词汇中……(再次发挥出正常水平)……我们将会发现关于记忆力和计算之间相互作用的关键信息,它就是交流的本质。
内景,黑色的小汽车,行驶中,洛杉矶爱丽丝凝视着车窗外面——什么事情正在困扰着她。
她闭上眼睛,似乎极力想要理出一个头绪。
爱丽丝(压着嗓子):词汇!
爱丽丝感到满意,她看着自己iPhone里的一个拼词游戏。
她移动了三个字母,组成了“HADJ”这个单词。
外景,公寓大楼,下午晚些时候这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一栋带有20世纪70年代风格的两层公寓楼前。
外景,二楼走廊爱丽丝走出电梯,来到这栋房租低廉的公寓大楼的走廊上。
她经过一个房间,瞥见几个年轻人在房间里面听摇滚乐。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爱丽丝找到了莉迪娅的房门。
莉迪娅·豪兰把门打开,她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年轻女子。
莉迪娅:嗨。
爱丽丝:嗨。
莉迪娅:你来得太突然了。
进来吧。
不好意思,有点儿乱,不过我正在打扫。
内景,莉迪娅的公寓套房爱丽丝:没关系的,宝贝儿。
别担心。
爱丽丝环视四周。
起居室和厨房毗连,中间只用长餐桌分隔开,餐桌上凌乱地摆着午餐吃剩下的东西。
有几样1980年代的廉价旧家具,还有几双随意乱放的男式靴子。
莉迪娅(捡起几件东西):男生们都很邋遢。
厨房是主战场,但是我己经在训练他们了。
到底怎样只能顺其自然了。
爱丽丝瞥见墙上莉迪娅和两个年轻男人的照片。
爱丽丝:他们去哪儿了?
莉迪娅:去工作了。
道格在星巴克。
马尔科姆去酒席帮忙。
爱丽丝:我猜这就是大家所说的“工作演员”吧?
莉迪娅抿嘴一笑。
对于她们而言,表演始终是个愁人的话题。
内景,洛杉矶一家餐厅,晚上这是一家时髦的墨西哥风味餐厅。
莉迪娅己经吃完了。
爱丽丝还在用餐。
爱丽丝:你有跟其中一个谈恋爱吗?
莉迪娅:道格是同性恋。
我跟马尔科姆谈过一阵,不过已经结束了。
但他把我安排进了“开放空间”。
它也算是最好的剧团了。
爱丽丝:是的,我听说过。
爱丽丝的餐盘被餐厅侍者提早收走。
爱丽丝(开玩笑):哦,谢谢你。
是的,我吃完了。
莉迪娅:如果你看过《此路不通》就太好了。
爱丽丝:你爸爸说你演得很好。
莉迪娅:还可以吧。
但是并不是我的最佳表演,不过至少他能够欣赏。
你明白他为什么支持剧团。
爱丽丝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莉迪娅即意识到,她不应该说什么。
爱丽丝:你什么意思?
莉迪娅:得到他的帮助真的很好。
爱丽丝:他是怎么帮助剧团的?
莉迪娅:作为剧团成员,我们有责任提高我们演出剧目的收益。
最后我们会从票房分成——我们就像是股东一样……爱丽丝:所以基本上可以说,你们不得不……出钱演戏?
莉迪娅:不是。
这是一个戏剧团体。
这就是现实,这里的局面就是如此,这里是洛杉矶。
爱丽丝:莉迪娅,难道你不认为是时候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吗?
你这么聪明。
你的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莉迪娅(打断爱丽丝的话,感到不快):比如上大学吗?
爱丽丝:是的!
比如上大学。
莉迪娅:是啊……好像我们以前从未谈过这个问题似的……每一天都在谈。
我弄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事情,我也正在做。
这不是很好嘛。
爱丽丝:对谁有好处呢?
莉迪娅:你帮助汤姆读医学院。
你帮助安娜读法律。
爱丽丝:亲爱的……那些都是正儿八经的职业。
我只是不想你限制自己的选择。
莉迪娅:你是想替我做出选择吧。
爱丽丝:不,不是。
莉迪娅:我现在真的很快乐。
爱丽丝:对不起。
我不——我不想争论这个。
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吧。
莉迪娅:已经忘了。
爱丽丝的手机铃声响了。
莉迪娅:你要看下手机吗?
爱丽丝(看了看她的手机):只是个游戏。
我和你姐姐最近迷上了拼词游戏。
莉迪娅(觉得有点儿受冷落):真有意思。
爱丽丝(看出莉迪娅的失落):相信我,你不会想和她玩的。
她太厉害了。
莉迪娅:我一点儿都不惊讶。
爱丽丝叹了口气,准备找寻一种方式重启这场谈话。
外景,豪华轿车,行驶中,下午爱丽丝乘坐的豪华轿车行驶在纽约的马路上。
内景,爱丽丝的家,门厅爱丽丝拎着旅行袋走进屋子,随手关上门。
爱丽丝:约翰?
嗨。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爱丽丝把钥匙放进一个玻璃鱼缸里。
她扫了一眼墙上那块小记事板,没有留给她的便条。
爱丽丝:约翰?
爱丽丝掏出口袋里的iPhone,给约翰发短信。
短信:你在哪里?
外景,街道,后来爱丽丝现在身着一身运动服,在寒冷的街道上跑步。
她经过行人和推着小推车的妈妈们身边。
外景,河畔公园在下午的光线中,她跑上一条熟悉的林荫小路。
外景,哥伦比亚大学校园,白天大学校园里,学生和教师们来来往往。
一个小伙子正在分发鞋店减价的宣传单。
爱丽丝跑到广场中央,放慢步速。
突然间,她不确定自己在哪里。
爱丽丝的近特写镜头。
景深变得很浅,把爱丽丝和她周围的环境完全隔离开来。
她从一幢建筑物看向另一幢建筑物——从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面孔因为恐惧而涨得通红。
爱丽丝低下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后来,爱丽丝认出了在她面前的哥伦比亚大学的图书馆楼。
她恢复了正常状态。
人们聊着天走过她身旁。
此时,一切事物都清晰了。
爱丽丝朝家的方向走去。
分发宣传单的小伙子:要一张吗?
爱丽丝:不用了,谢谢。
内景,爱丽丝的家,门厅传来钥匙开门的响声。
约翰(画外音):爱丽丝?
约翰·豪兰从厨房里出来,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一天没刮的须茬清晰可见。
爱丽丝进到屋里,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混乱。
约翰(迎上去准备拥抱爱丽丝):我正纳闷你去哪儿了呢?
爱丽丝:别抱。
我浑身是汗。
约翰:事情进行得怎样?
爱丽丝:什么进行得怎样?
爱丽丝走进厨房。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约翰: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演讲啊……爱丽丝:很好。
他们很能……接受。
约翰:我相信是这样。
莉迪娅怎么样了?
爱丽丝:她挺好的,你知道的……约翰:你们吵架了?
爱丽丝:我们努力尝试一整晚不要吵架。
不过我知道了一件事,你之前资助过她的剧团。
约翰:这事儿我告诉过你?
爱丽丝:你没有。
约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
爱丽丝:你没有。
约翰:好了……我实验室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或许你现在可以陪我走过去……爱丽丝(不快):不。
我不想去学校。
我刚跑完步回来,只想待在家里。
约翰(闪过一丝关切的神情):你还好吧?
爱丽丝:是的,我没事。
我只是——你说过晚上我们会在一起。
约翰:我是说过——我们会在一起。
我越早走,就能越早回来。
我们还能一起看部电影。
爱丽丝(歇口气):对不起。
我只是太累了。
约翰亲吻爱丽丝的额头,然后朝屋外走去。
约翰:休息一下。
放松放松。
约翰走了出去。
内景,本杰明医生的诊室,白天爱丽丝坐在椅子上,画外的本杰明医生在问她问题。
在一个长镜头里,我们看出爱丽丝标志性的自信心开始削弱。
爱丽丝:我开始忘记事情了。
一些烦人的小事情,比如单词和名字我都记不得了。
我在校园里跑步的时候,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完全不知道。
我跟我的医生谈过,她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更年期反应。
上次生理期是二月份,但是后来九月份又有一次,正好是在我生日之前,所以……本杰明医生:你有服用什么药剂吗?
爱丽丝:我吃复合维生素、亚麻籽油、钙、铁。
旅行时偶尔也会吃片安眠药。
本杰明医生:你头部受过伤吗?
爱丽丝:没有。
本杰明医生:目前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抑郁,或者压力过大呢?
爱丽丝:没有觉得。
我工作很多,但是我也有成就感。
本杰明医生:你的睡眠情况怎么样?
爱丽丝:还不错。
一觉可以睡7个小时的样子。
本杰明医生:现在,我要让你记住一个名字和地址。
之后我会再问你一次,可以吗?
(爱丽丝点点头)约翰·布莱克,霍伯肯,华盛顿街42号。
你能重复一遍吗?
爱丽丝:约翰·布莱克,霍伯肯,华盛顿街42号。
本杰明医生:很好。
你多大年纪了?
爱丽丝:50岁。
本杰明医生:今天是几月几日?
爱丽丝:11月26日。
本杰明医生:我们在哪里?
爱丽丝:纽约长老会医院三楼。
本杰明医生:你能拼一下water这个单词吗?
爱丽丝:W-A-T-E-R。
本杰明医生:反过来拼呢?
爱丽丝:R-E-T-A-W。
本杰明医生:你告诉我在这些卡片上看到了什么?
爱丽丝:钳子。
梯子。
海马。
螺丝刀。
大象。
对爱丽丝而言,回答这些幼稚的问题似乎很可笑。
本杰明医生:和我说说你的父母吧。
爱丽丝:他们都过世了。
我18岁时,我母亲和我姐姐在一场车祸中遇难。
我父亲1999年死于肝脏衰竭。
本杰明医生:是肝炎吗?
爱丽丝:是肝硬化。
他是个酒鬼。
本杰明医生:他去世前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这个话题让爱丽丝感到难受。
爱丽丝:语无伦次。
失禁。
老实说,我们并不是经常见面。
他住在新罕布什尔……我们的关系没那么亲密。
本杰明医生:抱歉。
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爱丽丝:没有。
我只有一个姐姐。
本杰明医生:现在你能告诉我之前我要你记住的那个名字和地址吗?
爱丽丝(努力回忆):嗯……约翰·布莱克。
本杰明医生:地址呢?
爱丽丝(停顿):该死,我忘了。
本杰明医生:是阿盖尔街42号、科尔街42号、华盛顿街42号还是南街42号呢?
爱丽丝(停顿,摇头):之前说我父母的事情的时候分心了。
我们能再来一遍吗?
本杰明医生:现在没必要了。
爱丽丝:好吧。
本杰明医生:我建议你做个核磁共振,排除一些情况的可能性。
爱丽丝:比如什么情况呢?
因为我觉得自己有脑瘤。
本杰明医生:这只是一个预防措施。
不过也能够使我们看到你的大脑是否有损伤或者是否有中风的迹象。
帮助我们查明大脑到底怎么了。
爱丽丝点头,理解医生的意思。
爱丽丝:好的。
那么在此期间,我应该做什么呢?
本杰明医生:你应该多运动运动。
运动有助于血液流动。
还要多喝水,对你的记忆力有好处。
爱丽丝接受了医生的建议。
本杰明医生:下次你来复诊的时候,可以带个熟悉你的人来吗?
你的丈夫或者一个近亲?
经过短暂的犹豫,爱丽丝点点头。
爱丽丝:好吧。
外景,爱丽丝家附近地区,白天下过雪了。
纽约熙攘的街道突然间像魔术般地安静下来。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下午南瓜被切成块;烤箱里烤着火鸡。
爱丽丝正在忙碌地准备圣诞晚餐。
定时器响了。
爱丽丝走到墙边喃喃自语……爱丽丝:听诊器。
千年。
刺猬。
爱丽丝拿掉盖在一块记事板上的洗碟布,她核对三个单词——听诊器。
千年。
刺猬。
爱丽丝把这三个单词擦掉。
她想了一下,接着又写了三个单词——阴极。
石榴。
格子。
她用洗碟布盖住这三个单词,然后重新拨调定时器。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后来爱丽丝在削胡萝卜的皮。
前门传来声响。
汤姆(画外音):有人在家吗?
爱丽丝:嗨。
进来吧。
汤姆·豪兰和他的新女朋友走进来。
汤姆:嗨,妈妈。
爱丽丝:很高兴见到你。
汤姆:这是珍妮。
爱丽丝:我是爱丽丝。
很高兴你能来。
珍妮:谢谢你邀请我。
爱丽丝:这是应该的。
亲爱的,你们两个先进去喝点儿东西,吃个奶酪什么的。
珍妮,我很高兴你能来,真的很高兴。
珍妮:谢谢。
汤姆和珍妮走进起居室。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珍妮:这些食物看起来很美味。
汤姆:很丰盛。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后来爱丽丝把牛奶、食糖、白巧克力和白面包放在长桌上。
她打开一盒鸡蛋后茫然地盯着它们。
爱丽丝(自语):用多少鸡蛋呢……?
那个定时器再次闹响。
爱丽丝:阴极。
石榴……格子。
爱丽丝走到记事板前核对结果。
又对了!
她把这三个单词擦掉,此时莉迪娅露面了。
莉迪娅:嗨,妈妈!
爱丽丝:嗨!!
她们紧紧拥抱。
莉迪娅:圣诞快乐。
爱丽丝:圣诞快乐。
飞机旅程怎么样?
莉迪娅:其实挺糟的。
我旁边那个家伙一直在咳嗽。
爱丽丝:我希望你没被传染。
莉迪娅(瞥见长桌上面的配料):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爱丽丝:是的。
莉迪娅:面包布丁!
爱丽丝:你的最爱。
安娜(画外音):妈妈!
圣诞快乐!
安娜和查利走进厨房,他们身上穿的昂贵衣服同莉迪娅身上穿的廉价货形成对比。
安娜拥抱她的母亲。
安娜:你有没有看到我最近玩的拼词游戏。
爱丽丝:还没有呢。
亲爱的,我还没有时间。
安娜:这次真的厉害。
莉迪娅跟她的姐姐打招呼。
爱丽丝的注意力分散了,她盯着做面包布丁的配料。
此时这对姐妹试图友好地交谈。
安娜:加利福尼亚怎么样?
莉迪娅:很棒。
安娜:比这里暖和吧?
莉迪娅:是的。
肯定比这里暖和。
爱丽丝:好了,你们全都出去吧。
我得集中精神,要不然就没得吃了。
莉迪娅:爸爸在哪里呢?
爱丽丝:他在楼上。
莉迪娅走进起居室。
安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爱丽丝:不用,我可以的。
去喝点儿东西什么的。
安娜:好吧。
这一定很美味。
爱丽丝:哦,希望吧。
安娜:肯定很美味。
我都等不及了。
安娜和查利走进起居室。
爱丽丝查看她的手机里面包布丁的制作方法。
内景,爱丽丝的家,餐厅,一小时后安娜、查利、约翰、汤姆和他的女朋友坐在餐桌边喝酒。
安娜: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们很激动。
这个地方是一对夫妻朋友推荐的,他们尝试了好几年,刚刚有了第一个孩子。
所以我们会看看……约翰:我听说过关于“泉源”的好消息。
安娜:很好。
是很贵,但是我们希望能有效果。
汤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要做妈妈了。
安娜:我知道!!
他们继续聊天。
爱丽丝端着一个汤盆走进餐厅。
爱丽丝:来喽……爱丽丝把这个汤盆放在餐桌的中央。
莉迪她这是什么汤?
爱丽丝:胡桃南瓜汤。
莉迪娅:不错!
爱丽丝注意到珍妮坐在汤姆旁边。
爱丽丝:嗨,我是爱丽丝。
很高兴你能来。
珍妮:我是——珍妮。
珍妮显得有些吃惊。
莉迪娅看了她一眼。
爱丽丝歇口气。
爱丽丝:很高兴见到你。
好吧,忙活了半天,我现在应该能喝一杯了吧?
莉迪娅:你想要白的吗?
爱丽丝:是的。
谢谢。
大家都有酒了吧?
安娜:都有了!
爱丽丝:让我们为圣诞节干杯吧!!
全体:圣诞快乐。
大家互相碰杯。
内景,本杰明医生的诊室,白天爱丽丝紧张地听本杰明医生讲她的核磁共振检查报告。
本杰明医生:没有脑血管疾病,没有中风的迹象,没有肿块。
爱丽丝(低声):谢天谢地。
本杰明医生:你的血检结果也很好。
但是我担心的是你的记忆力测试。
你有偶发性的记忆力损伤,跟你的年龄完全不相符。
而且你的大脑机能有衰退的迹象。
我认为我们应该做一次正子断层扫描。
它跟核磁共振类似,但是能够从分子层进行检査……爱丽丝(打断医生的话):我知道正子断层扫描是什么,但是做这个扫描你特别要查出什么呢?
本杰明医生:我想要看看检查结果是否是阿尔茨海默症。
在你这个年龄很罕见。
但是你的症状的确很像。
爱丽丝点点头,理解了医生的话。
本杰明医生: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要你这次带位亲属来的。
爱丽丝:我真觉得没这个必要。
本杰明医生:下次一定带来。
好吗?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晚上约翰坐在厨房长桌边看电脑里的电子邮件。
爱丽丝站在洗涤槽边用力刷锅。
约翰:我们17号都有空吗?
爱丽丝:我不记得了。
约翰:菲尔和黛安娜说,他们也许会过来度周末。
爱丽丝没有回答。
约翰抬起头来看着她。
爱丽丝还在一心一意地用力刷锅。
约翰:你还要刷多久?
爱丽丝:刷干净为止……内景,爱丽丝的家,卧室,晚上约翰在酣睡。
爱丽丝无法入睡,她看了看时钟。
半夜2:15。
内景,爱丽丝的家,浴室,后来爱丽丝走进浴室,打开浴室灯,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容颜憔悴。
爱丽丝拉开柜门,取出几片安眠药。
内景,爱丽丝的家,卧室,晚上现在是凌晨4:35。
爱丽丝依旧毫无睡意。
她睁着眼睛,思绪翻腾。
她拧开床头灯,推了推约翰的肩膀。
爱丽丝:约翰……约翰,亲爱的。
醒醒。
约翰哼了一声,在被子下面翻过身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约翰:几点了?
爱丽丝:我需要跟你谈一谈……我……我很不对劲。
约翰(渐渐清醒了):你在说什么……?
爱丽丝: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一个神经科医生。
约翰:你一直在看一个神经科医生吗?
为什么?
爱丽丝:他们认为,我可能患了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
约翰:什么?
这根本不可能的。
爱丽丝: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确诊。
但是我一直都在做检查,我真的很害怕。
约翰(在床上坐起来):爱丽丝,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爱丽丝:那天我在校园里跑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不记得约会。
单词……约翰:亲爱的,我们都有不记事的时候,这是变老的迹象。
有一天我都忘记了“葡萄糖”这个词。
爱丽丝:不是那样的。
那感觉就好像有东西从我脑中彻底消失了一样。
约翰:但是目前还没有确诊吧?
爱丽丝:还没有。
约翰:我认为这太荒谬了。
完全是胡说八道,你不会得阿尔茨海默病的。
约翰伸手想抚摸爱丽丝,但是爱丽丝把他的手臂推开了。
她的情绪在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转为愤怒。
爱丽丝:该死!
你就不能把我当一回事吗?
我知道自己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快死了。
我毕生追求的一切东西正在离我而去。
全都离我而去了……约翰:过来,别哭。
在约翰的眼神里,我们看出了关切和忧虑。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早上爱丽丝穿着宽松的运动衫坐在长桌边。
约翰在准备早餐。
他们两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约翰:你的辅导课是几点?
爱丽丝:11点。
约翰:那你还有些时间。
我有个部门会议,会晚一点儿到。
不过我回来后,或许晚餐我们可以去吃泰国菜?
爱丽丝:好的。
我没事的。
他们的日常交谈似乎没有意义,然而他们还是继续。
约翰:两件事。
我认为现在下结论还过早。
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爱丽丝望着约翰,估量他,对未来感到疑惑。
内景,本杰明医生的诊室,白天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大脑的扫描图。
这是爱丽丝的大脑。
本杰明医生:在这里,你们能够清楚地看到,红色区域的β淀粉样蛋白高。
这种沉积很可能发展了好几年。
我很遗憾。
约翰坐在爱丽丝身旁。
他没有接受医生的说法。
约翰:认知机能正常的老年人也会有淀粉样蛋白高的迹象,对吗?
本杰明医生:对,但是不会出现在爱丽丝这个年龄的人身上。
至少是极其罕见的。
约翰:我还读到过,淀粉样蛋白高也可能是其他的病。
本杰明医生:遗憾的是,爱丽丝的临床症状已经证实了。
约翰:难道不用根据基因测试再确诊吗?
爱丽丝:约翰,别说了。
本杰明医生:实际上,我也准备提出这样的建议。
对于这种早发性病例,我们会再做个基因方面的检查,测试一下是否是更加罕见的家族性阿尔茨海默病。
我们可以为你预约一位遗传学顾问。
这个消息真正打击了爱丽丝。
她说话的时候努力克制自己。
爱丽丝:所以,这也关系到我的孩子们吗?
本杰明医生:是的。
爱丽丝:如果假定我有这种基因,把它遗传给后代的几率是50%吗?
本杰明医生:恐怕是的。
爱丽丝:如果他们遗传了这种基因,发病的几率是多少?
本杰明医生:恐怕是100%。
爱丽丝点点头,仍然努力保持镇静,然而她的眼神显露出激动的情绪。
内景,医院电梯门前,白天爱丽丝和约翰在等电梯。
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负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爱丽丝:孩子们会来参加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约翰: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告诉他们。
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约翰突然倾身向前用力按电梯按钮。
约翰:这电梯怎么搞的?
这是一家大医院,却只开一部电梯。
爱丽丝:约翰,没事的。
约翰:我们可以走楼梯的。
爱丽丝:没什么大不了的。
电梯到了,他们默默地走进电梯。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白天安娜、查利和汤姆坐在长沙发上,莉迪娅跟他们分开坐。
爱丽丝难以开口宣布自己的病情。
爱丽丝:嗯,各位……汤姆:怎么了?
爱丽丝:哦。
爱丽丝望着约翰。
莉迪娅:你们要离婚吗,还是……爱丽丝:不是。
不是那样的事情。
安娜:妈妈,是你生病了吗?
爱丽丝: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看一个神经科医生,我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是早发性的。
房间里的人感到不安和震惊。
汤姆:这这不可能吧。
你确定吗?
也许是……约翰:毫无疑问了。
她确实得了这个病。
汤姆:但是在她这个年龄……约翰:是很罕见,但是已经确诊了。
安娜(快哭了):妈妈,你还这么年轻。
我不明白。
莉迪娅:我注意到一两件事情。
圣诞节汤姆的女朋友过来的时候,你不认识她了——安娜(低声):莉迪娅!
安娜冲莉迪娅摇头。
汤姆:你在用什么药物治疗吗?
爱丽丝:目前在用安理申。
汤姆:能阻止病情的发展吗?
爱丽丝:不能。
约翰:恐怕不行。
它有助于减轻症状,但是实际上不能阻止病情。
爱丽丝:约翰!
问题是,我得的这种阿尔茨海默病非常罕见,它是家族性的——是会遗传的。
安娜:哦,天哪。
约翰:我们相信是她父亲遗传给她的。
所以我们非常担心你们三个。
你们可以去做检查。
不过这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想不想知道。
安娜哭起来。
莉迪娅静静思考着。
爱丽丝:对不起。
对不起……内景,爱丽丝的家,浴室,白天爱丽丝拿起一个药剂盒,盒子里面有七个小格子,分别装着一周七天的药。
她把周三的药全部倒出来,用水吞服。
约翰走过浴室门口。
他不愿意看到爱丽丝吃药的情景。
内景,哥伦比亚大学教室,白天20几个学生正等着上课。
爱丽丝慌慌张张地走进教室。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击一个名为“语言学课程”的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包含六个文件,她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该点开哪一个文件——她今天要讲哪一课呢?
此时,她的学生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爱丽丝:有谁能告诉我,今天讲哪一课吗?
有几个学生举手,一个声音大声说“音系学”。
爱丽丝:有谁能告诉我,音系学是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
爱丽丝点开“音系学”的文件,开始讲课。
外景,哥伦比亚大学校园,白天爱丽丝步履轻快地走在大学校园里。
她的手机响了。
是安娜。
爱丽丝:嗨,安娜。
安娜(画外音):嗨,妈妈。
爱丽丝:你还好吗?
安娜(画外音):我拿到结果了。
我是阳性。
爱丽丝:哦,天哪,安娜。
对不起。
我真的很抱歉。
安娜:汤姆是阴性,莉迪娅不想知道。
但我是阳性。
爱丽丝:宝贝儿,你感觉怎么样?
安娜:我还好。
至少我现在及早发现了。
我想在做下一步疗程之前,他们应该有办法进行检测。
所以我们可以确定——孩子不会有事。
爱丽丝:安娜,你在哪儿?
我可以取消讲座去找你。
安娜:不不,妈妈。
没事的。
我跟查利在一起。
爱丽丝:我想过去。
我想陪你。
我能过去。
安娜:不用,你别担心。
我会好好的。
爱丽丝:好吧。
我爱你,亲爱的。
安娜:我也爱你。
爱丽丝:再见。
安娜:再见。
爱丽丝孤独地穿过大学校园。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白天爱丽丝打开冰箱,看到最上面的搁板上有一瓶洗发剂。
她把洗发剂拿出来,看着它。
内景,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楼,白天爱丽丝返回大学,走过图书馆。
内景,哥伦比亚大学,系主任办公室,白天系主任埃里克·韦尔曼,50岁,很慈样,不过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似有弦外之音。
他读着电脑里的邮件。
埃里克·韦尔曼:“我一直很期待这门课程,但是我彻底地失望了。
课程内容经常杂乱无章,而且授课的时候没有重点。
”爱丽丝感到不安。
埃里克·韦尔曼:“上课就是浪费时间。
我最后只能跟网络教程学。
”(下一封邮件)“我发觉语言学课程非常古怪。
我很难听懂豪兰博士的授课——甚至她自己似乎也很迷茫。
”埃里克·韦尔曼转过脸来面对爱丽丝。
爱丽丝低下头。
爱丽丝:埃里克,我很抱歉。
我——我不知道学生们会有这种感觉。
我肯定会做一些必要的调整,下学期我们再来重新评估我的表现。
埃里克·韦尔曼:家里的一切都好吗?
你和约翰没什么问题吧?
爱丽丝:没问题,我和约翰很好。
埃里克·韦尔曼: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压力、抑郁——爱丽丝:不是。
不是那样的……埃里克·韦尔曼:磕药吗?
爱丽丝:哦,天哪,不是。
埃里克……不是,不是那样的事。
是,嗯,是医学。
是医学问题。
我承认上学期的教学很艰难,但是我没意识到反应那么大。
埃里克·韦尔曼:爱丽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爱丽丝:我有轻度的认知机能损伤。
埃里克·韦尔曼:你能详细说清楚吗?
爱丽丝:二月初的时候,我被诊断出患了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
埃里克·韦尔曼:什么?
爱丽丝……哦,天哪。
我很抱歉。
爱丽丝:是早期。
现在还是早期阶段。
我的意思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能力显然会受到限制,但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完全有能力……埃里克·韦尔曼:真的,不需要……我们不希望你承受任何不应有的压力。
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爱丽丝:我能够承受住这种压力。
我希望留在系里的时间尽可能地长,直到我们都认为不可能再继续了。
埃里克·韦尔曼打量着爱丽丝,吸口气。
埃里克·韦尔曼:我得让系里和教职员们知道。
爱丽丝(点头表示理解):好的,当然了。
埃里克·韦尔曼:我真的很抱歉。
外景,纽约的街道,下午晚些时候爱丽丝又在街道上跑步。
外景,河畔公园爱丽丝跑上那条林荫小路。
外景,纽约的街道爱丽丝放慢步速,喘着气。
她看到前面有一家人从酸奶店里出来。
思索片刻后,爱丽丝朝这家亮堂堂的店铺走去。
内景,酸奶店爱丽丝望着柜台里的酸奶配料,点了一份蓝莓椰子味的。
她坐在店里吃酸奶。
内景,爱丽丝的家,门厅,晚上爱丽丝走进门厅。
约翰发怒了。
爱丽丝:嗨。
约翰:爱丽丝,你到底去哪儿了?
爱丽丝:我去跑步了。
约翰:但是你已经出去两个多小时了。
我很担心。
爱丽丝:我跑完步后去吃酸奶了。
约翰:吃酸奶了?
爱丽丝:是的,吃酸奶。
爱丽丝走进起居室。
约翰跟在她后面。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晚上约翰:我希望你吃得开心!
因为你,我们的晚餐计划完全泡汤了——我们本该和苏珊·柯比还有她的丈夫一起吃晚餐的。
爱丽丝:对不起。
我忘记了。
我有阿尔茨海默病。
爱丽丝大胆地直视约翰。
约翰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他看向别处。
约翰:我给你发短信。
发邮件。
想尽办法联系你。
爱丽丝:约翰,我说过对不起了。
约翰:这晚餐很重要的。
我完全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
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带上手机呢?
爱丽丝:我跑步不能带手机,约翰:你就不能带个腰包吗?
它就那么妨碍你跑步吗?
爱丽丝:是的!
爱丽丝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爱丽丝:我恨自己得这个病。
约翰:我也恨。
约翰(坐在爱丽丝对面):但是我们不得不让生活中重要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
我们不得不努力尝试,要不然我们都会发疯的。
爱丽丝:我知道。
约翰,我知道。
我很抱歉。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聚餐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可能不记得名字,又或者不能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更谈不上对趣闻轶事做出反应了。
约翰:我认为你最近的状态不错啊。
爱丽丝:跟什么相比呢?
约翰和爱丽丝望着彼此。
爱丽丝:我希望我得的是癌症。
约翰:不要这么说。
爱丽丝:不,我真这么想。
我说真的。
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感觉这么羞愧。
得癌症的时候,他们会为你戴粉红丝带、筹款。
而且你不会感觉有某种——社交……我不记得那个词了。
外景,芒特·奥伯恩护理中心,白天冬季已经结束了,空气变得暖和起来,鸟儿们在鸣唱。
爱丽丝朝一栋大楼走去。
大楼旁边栽种的藏红花和灌木正在发芽。
内景,芒特·奥伯思护理中心,入口处/走廊爱丽丝和一位护理人员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从接待处走到一个宽敞的走廊上,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是非洲裔美国人。
几个老人在附近拖着脚走路,几名勤杂工在干活。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我们在2013年完成了整修,我们更换了电梯,翻新了礼堂、图书馆和休息室,并且升级了空气调节系统。
爱丽丝:不错啊。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我们还拆掉了大部分旧的安全门。
作为替代,我们会发给入住者一只手环,防止他们使用电梯或者离开大楼——不过这也取决于他们的病情。
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否也有这种情况,但是夜间很多时候,他们会焦躁不安、到处游荡。
我们利用这种方式,既能防止他们溜走,又不会让我们的病人感觉到他们被关起来了。
爱丽丝:我明白了。
内景,芒特·奥伯恩护理中心,公共休息室,白天很多老人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或者喃喃自语。
一位老太太用卷发夹替另一位老太太卷发。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我们注意到,大型的集体活动会让大部分入住者无所适从,甚至会因为刺激而引致头脑混乱,从而感觉到痛苦。
所以我们重新设计活动,让工作人员和入住者们进行互动。
工作人员会见机行事,与入住者们进行有意义的接触,从了解入住者是什么样的人以及怎么样令他们感到舒服开始。
爱丽丝点点头。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我们对于探访时间没有任何限制。
家人和朋友什么时候来都行。
爱丽丝:今天好像没有人过来探望。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他们通常是周日过来。
闹铃响了。
在房间的另一边,一位老太太从轮椅上站起来,焦躁不安。
一名护理人员设法使她平静下来。
爱丽丝:那是什么?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那是椅子上的闹铃。
某些入住者会有,好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行动。
这位老太太坐回轮椅上,闹铃被关掉。
爱丽丝:她没事吧?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那只是个预防措施。
爱丽丝:这里全是女性。
特蕾西·弗雷德里克斯:的确,这里大部分都是女性入住者,但是也有几位男士。
看,那边是威廉——威廉曾经是把第一颗卫星送进轨道的团队中的一员。
威廉佝偻着身体,用助行架拖着脚走向桌子。
这个场景让爱丽丝忧虑重重。
“蝴蝶”片段iPhone白色的屏幕上显示:爱丽丝,回答以下三个问题。
1)你大女儿的名字叫什么?
内景,保健医生诊室爱丽丝:它们的药效不够,我睡不着。
医生:你想试试艾司佐匹克隆吗?
爱丽丝:氟硝西泮怎么样?
医生:那种药效很强……爱丽丝:我需要药效强的。
白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2)你住在哪条街?
内景,爱丽丝的家,家庭办公室爱丽丝把一个小型摄录机接入电脑。
她按“录像”按钮,然后坐在摄录机前面。
爱丽丝:嗨,爱丽丝。
我就是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内景,芒特·奥伯恩护理中心,大堂爱丽丝在她的手机里输入几个问题。
白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3)你的生日是哪个月?
爱丽丝(画外音):我想,你已经到了那个地步——那个你己不能回答任何问题的地步。
内景,爱丽丝的家,家庭办公室爱丽丝继续录像。
爱丽丝:所以这是可想而知的必然的一步。
我确定。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爱丽丝给自己写一张便条。
爱丽丝(画外音):在你的卧室里有一张放着蓝色台灯的梳妆台。
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的最里面有一瓶药片。
药瓶上面写着“用水吞服所有的药片”。
那个瓶子里有很多药片。
但是非常重要的是,你要吞服全部药片。
爱丽丝在这个药瓶上面贴了一个标签。
她把药瓶放进梳妆台最上层抽屉的最里面。
抽屉里还有几件零散的珠宝首饰。
某件首饰引起爱丽丝的注意:这是一件蝴蝶造型的瓷漆小吊坠,颜色鲜亮,有点儿俗气。
她把蝴蝶吊坠拿在手里掂量着。
内景,爱丽丝的家,家庭办公室爱丽丝结束录像。
她把录像视频文件拖进她的电脑桌面上一个名为“蝴蝶”的文件夹里面。
爱丽丝(画外音):然后躺下来睡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做了什么,好吗?
白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当你回答不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打开你的电脑上一个名为“蝴蝶”的文件夹。
内景,海边的房屋,起居室,傍晚爱丽丝醒了。
她刚才一直蜷曲在一张旧沙发里小睡。
传来海浪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有些迷茫。
爱丽丝看到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贝壳,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表明记忆力损伤的手环。
爱丽丝慢慢地爬起来。
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
她看到了大海。
外景,海滩,傍晚爱丽丝在这一片几乎被遗弃的海滩上漫步,尽情欣赏着大自然的壮美景色。
过后,爱丽丝坐在岩石上。
在一百码开外的地方,约翰朝她跑过来。
约翰:爱丽丝!
约翰和爱丽丝一起坐在岩石上。
他们看向大海。
约翰:我爱这个地方。
爱丽丝:我知道。
我也爱这个地方。
约翰和爱丽丝温柔地亲吻。
歌曲《如果我有一条船》响起。
内景,海边的房屋,卧室,晚上爱丽丝和约翰在卧室里哈哈大笑。
爱丽丝:还记得去锡拉那次吗?
约翰:能相信吗,那已是30年前的事了?
爱丽丝:哦,那个时期很复杂,是吧?
约翰:我知道我以前跟你说过,不过我现在还是要说,我很遗憾从没见过你母亲和你姐姐。
爱丽丝:我也很遗憾。
(叹气)我们曾经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约翰:没错。
爱丽丝稍许变换姿势,抬眼望着约翰。
爱丽丝:你知道,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安娜的出生、我们的事业。
约翰:你从不停歇。
你想要同时得到所有的东西。
爱丽丝:我就是这样。
我也喜欢这样。
安娜也跟我一样,对吧。
约翰:我喜欢你这样。
我喜欢你的一切。
爱丽丝亲吻约翰,他们翻过身来。
爱丽丝: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太棒了。
我喜欢这样,从哥伦比亚大学解放出来。
明年你为什么不休个长假呢?
约翰:那么我们要做什么呢?
开车周游全国吗?
爱丽丝:当然了。
我不知道。
大部分时间待在这里。
然后去不丹。
约翰:我觉得夏天在海岛度假就非常好了。
爱丽丝:你知道吗,这可能是最后一年我还是我自己,你知道……约翰:别这样说。
内景,海边的房屋,起居室,早上爱丽丝在她的iPhone手机上进行每日一次的记忆力测试——回答那几个问题。
回答正确。
她起身走出房门。
外景,海边的房屋,早上这是一个有雾、阴天的早晨。
爱丽丝:约翰……约翰(画外音):我在这儿呢。
约翰正在花园里面栽种灌木。
爱丽丝:嘿,你什么时候去开会?
约翰:周一去。
爱丽丝:那莉迪娅什么时候来呢?
约翰:莉迪娅周日过来。
爱丽丝:她不需要大老远过来照看我的。
约翰:她是过来演契诃夫的戏剧的,还记得吗?
爱丽丝(环顾四周这个雾蒙蒙的早晨):……对啊。
约翰:我弄完了以后,我们还去跑步吗?
爱丽丝:是的,我再去加件衣服。
爱丽丝走进屋内。
内景,海边的房屋,主卧室爱丽丝走进主卧室,她拉开衣橱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一件薄上装。
这件上装的颜色比她平常穿的衣服要鲜艳一些。
爱丽丝把这件上装套在T恤衫外面。
接着,她注意到什么东西。
那是一本她童年时代的相册。
相册里面的照片渐渐褪色了,它们被发黄的胶膜固定住。
外景,海边的房屋,楼上的阳台,稍后爱丽丝坐在阳台上翻看这本相册。
有一张照片是她母亲和她姐姐安妮在海滩上,她们对着照相机微笑。
翻过一页,年少的爱丽丝正在吃意大利通心粉。
再翻过一页,是爱丽丝父亲的照片。
爱丽丝沉思片刻。
约翰(画外音):嘿,我们还去跑步吗?
约翰从屋里走出来。
爱丽丝:抱歉。
嘿,瞧,我找到了这本相册,里面是我母亲和姐姐的照片。
约翰耐心地点点头。
爱丽丝:嘿,你什么时候去开会?
约翰:周一去。
爱丽丝:那莉迪娅什么时候来呢?
约翰:莉迪娅周日过来。
爱丽丝:好的。
约翰:我们现在去跑步吗?
爱丽丝:好的。
我先去趟卫生间,马上回来。
内景,海边的房屋,楼上爱丽丝走进屋里,但是突然间迷失了方向,不确定自己在哪里。
内景,海边的房屋,走道/起居室爱丽丝走下楼,朝厨房里张望了一下,接着来到过道上。
她尝试着拉开一扇门,但不是卫生间,是壁橱。
她又推开另一扇门,是莉迪娅的房间。
然后是一间办公室。
爱丽丝再次匆匆走向起居室,她变得越来越焦急不安。
她试着拉开右手边的门——还是壁橱。
镜头推近爱丽丝。
她因为羞耻而脸发红。
约翰(跑下楼):爱丽丝!
爱丽丝站在走道上,她的运动裤被尿液浸湿了。
约翰:爱丽丝……爱丽丝:我找不到卫生间在哪儿了。
约翰:没事的,宝贝儿。
过来,我们去弄干净。
爱丽丝:……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爱丽丝哭起来。
约翰搂着她,他们走上楼。
外景,海滩,白天爱丽丝和莉迪娅在海滩漫步。
莉迪娅:我喜欢这条项链。
爱丽丝:你以前没有见过它吗?
莉迪娅:没有。
爱丽丝:是我妈妈给我的。
(用手指触摸那个蝴蝶吊坠)我小时候,大概在读二年级,我的老师告诉我,蝴蝶活不了多长时间,只有一个月左右的生命。
我很难过,回家告诉我妈妈,她说,是啊,但是你要知道,它们的一生很美好。
它们的生命是美丽的,所以……它使我回想起我妈妈和我姐姐的生命。
也在一定程度上让我思考自己的生命。
莉迪娅:妈妈,你还会活很久呢。
爱丽丝:是啊,是的……我想做一些事情。
我想和你爸爸休个一年的长假,不过我认为这不太可能。
我想读一些经典著作。
我想看到安娜的孩子出生,我想看到汤姆毕业……莉迪娅:你都会看到的!
爱丽丝:而且我还想看到你上大学。
莉迪娅望着爱丽丝。
爱丽丝:不是学医什么的——是学戏剧。
莉迪娅摇摇头。
爱丽丝:你要知道,如果表演这条路走不通的话,你还可以教书或者开个创作室。
你得有后备计划。
莉迪娅:我不想要什么后备计划。
我就想做演员。
我要试一试。
如果我不相信自己的话,梦想是不会实现的。
爱丽丝:我相信你,莉迪娅。
真的相信你。
我只是想你明白,生活是艰难的。
比你所知道的还要艰难。
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你能过上有保障的日子。
莉迪娅:妈妈——你不得不——你不能利用你的处境,强迫我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
爱丽丝: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莉迪娅:因为这不公平。
爱丽丝:我不需要公平。
我是你母亲。
对吧……外景,回忆场景,海滩,白天爱丽丝的回忆像放电影一样。
她和母亲姐姐一起在海滩上。
内景,海边的房屋,白天桌上摆放着几个相框,是豪兰家的照片。
爱丽丝正在玩拼词游戏。
她把三个字母拖进格子里,组成单词TONE。
跟以往一样,这个游戏是跟安娜·豪兰·琼斯一起玩的。
爱丽丝悲伤地看着安娜的照片,然后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窗外。
内景,海边的房屋,楼上爱丽丝走上楼来,约翰正在电脑上回复电子邮件。
约翰:嗨。
爱丽丝:你在干什么呢?
约翰:在工作。
你呢?
爱丽丝:没干什么。
我需要读点儿什么。
约翰:我以为你在读《白鲸》呢。
爱丽丝:是的。
读过了。
我厌烦反复读同一页。
我不能集中精神。
约翰:我读《白鲸》的时候也这样。
爱丽丝微微一笑。
约翰:你为什么不读轻松点儿的书呢?
爱丽丝:比如《戴帽子的猫》吗?
约翰:比如楼下莉迪娅房间里的剧本?
它们很快、很容易就能读完。
也许还能为你们俩提供些共同话题呢。
爱丽丝紧紧依偎着约翰,试图使他转移注意力,但是约翰继续工作。
爱丽丝:好吧。
(起身,下楼)你总是在工作。
内景,海边的房屋,莉迪娅的房间爱丽丝走进莉迪娅的房间。
莉迪娅不在,但是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印记:窗台上的香薰、墙上的画,还有搭在椅背上的衣服。
床头柜上有一叠剧本。
爱丽丝捡了几本薄的看——《证据》、《三姐妹》、《天使在美国》。
她选择了《天使在美国》。
她正准备把另外两个剧本放回原位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小笔记本,封面上有手写标签:莉迪娅·豪兰的日记。
爱丽丝犹豫片刻,然后翻开笔记本。
内景,海边的房屋,起居室,晚上莉迪娅和爱丽丝遵照约翰的建议,试图进行一次富有成效的交谈。
爱丽丝:我很喜欢的是它……(想找到一个词)它的景色……多大……多宽……莉迪娅:它的视野。
爱丽丝:视野,对,就是这个词。
莉迪娅:我难以相信你们不得不经历那个。
你一定认识某个死于艾滋病的人,对吧?
爱丽丝:哦,是的,宝贝儿。
每个人身边都有这样的人。
我们失去了很多人。
(望着莉迪娅)你怎么想的?
你和马尔科姆——你们演过摩门教教徒,是吧——那对夫妇?
你们在表演课上排过这场戏。
莉迪娅: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爱丽丝(迟疑):我不知道。
一定是你告诉我的吧。
莉迪娅:我没有告诉你。
爱丽丝:嗯,那我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了。
莉迪娅(直视爱丽丝):妈妈,你是不是看过我的日记?
爱丽丝扭头看别处,努力回想。
莉迪娅: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妈妈?!
爱丽丝:我真的很抱歉,莉迪娅。
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当时读的是什么?
莉迪娅:难道你不认识笔记本封面上的手写标签“莉迪娅·豪兰的日记”吗?
爱丽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莉迪娅:我不相信你!
爱丽丝:我不是故意的……莉迪娅:好吧,好吧。
我不能……莉迪娅怒气冲冲地离去。
爱丽丝:莉迪娅,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莉迪娅:别说了!
爱丽丝:我不会对你做那样的事的。
莉迪娅砰地关上房门。
走了。
内景,海边的房屋,餐厅,白天在白天明亮、干净的光线中,我们看到餐桌上摆满了食物——硬面包圈、熏鲑鱼、水果沙拉等。
安娜、查利和汤姆来这里做客。
莉迪娅明显缺席。
爱丽丝费劲地跟上大家的谈话。
汤姆:你知道吗,你不能吃这个。
安娜:我知道。
不能吃寿司,不能吃热狗。
查利:不能喝酒。
安娜:不能喝酒。
查利:不能抽烟。
安娜:我从来都不抽烟的。
查利:我的意思是……约翰: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你一辈子都不抽烟吧?
安娜:一根都不抽。
查利:谨慎一些总没错的。
安娜:他太可爱了。
有一天我下楼的时候,他甚至抓住我的手。
查利:我只是在试图保护我的投资。
大家哈哈笑起来。
爱丽丝插话,不过相当不合时宜。
爱丽丝:安娜,我希望你跟我一起玩拼词游戏。
安娜:对不起,妈妈。
我没有时间。
莉迪娅(走到餐桌边):嗨,恭喜啊!
安娜:嗨。
谢谢。
莉迪娅:是双胞胎吗?
安娜:是的。
一儿一女。
汤姆:太完美了。
约翰:这正是我和你妈妈一直期望的。
爱丽丝:简直太美妙了。
约翰的手机响了。
他査看来电显示。
约翰:不好意思。
我得接这个电话。
约翰去办公室讲电话。
莉迪娅:怀了多久了?
安娜:五周。
我知道还早,不过……时机吗,我们怎么发现的,我们什么时候做的……最后真的成功了。
莉迪娅:太棒了。
很奇妙。
爱丽丝微笑着,并不能完全跟上大家的谈话。
汤姆:妈妈,你感觉如何?
爱丽丝:大多数时候都还好。
汤姆:真的吗?
爱丽丝(拿出她的iPhone):是的。
我用这个东西代替记忆。
它提醒我吃药,还有别的事情。
汤姆:不错啊,科技派上用场了。
爱丽丝打开iPhone里的日程表。
爱丽丝:莉迪娅,你的演出是几点?
莉迪娅:8点。
查利:明晚的演出你紧张吗?
莉迪娅:紧张啊。
爱丽丝:不好意思,你刚才说是几点演出来着?
莉迪娅:8点。
爱丽丝:好的。
安娜:妈妈,你不必要把它列入日程表。
没关系的。
爱丽丝:不,不。
我想列入日程表!
演出地点在哪里?
莉迪娅:在索加塔克剧场。
爱丽丝:你能拼一下吗?
安娜:别了,妈妈——我们又不会忘记把你带过去。
莉迪娅:就让她记吧。
S-A-U-G-A-T-U-C-K。
安娜(低声):天哪。
汤姆:安娜,你是在帮倒忙。
安娜:我没有,是你在帮倒忙吧。
为什么她要担心记不住她没必要记住的东西呢?
莉迪娅:如果你让她记,她就不会担心了。
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议论她,好像她不坐在这里似的。
安娜:我没有一我是在跟她说话。
对吧,妈妈?
爱丽丝:是的。
你是在跟我说话。
安娜:你什么时候成专家了?
莉迪娅:闭嘴。
安娜:成熟点儿吧,莉迪娅!
莉迪娅:讨厌!
安娜:哦,可真是伶牙俐齿啊。
说得好。
爱丽丝:姑娘们……莉迪娅:你想我给你好看吗?
安娜:你说真的?
爱丽丝:姑娘们,够了!
莉迪娅:你为什么这么可恶?
约翰打完电话后重新回到餐桌边,听到安娜和莉迪娅在争执。
爱丽丝:你们两个人都闭嘴!
约翰:怎么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查利:爱丽丝,食物很丰盛。
爱丽丝:谢谢你,查利。
内景,海边的房屋,厨房,过后爱丽丝在厨房里准备餐后果盘,莉迪娅在叠餐巾。
其他人站在阳台上聊天。
爱丽丝:莉迪娅。
宝贝儿。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昨天为了什么事情争论过,但是我不记得是什么事情了。
莉迪娅:没什么事,真的。
爱丽丝:不,我知道我招你烦了。
我应该道歉。
莉迪娅:不。
是我应该道歉。
我——我真的很不好受。
昨天我太不懂得体谅了。
你会原谅我吗?
说真的?
爱丽丝:原谅你什么?
莉迪娅(叹气):是关于你不尊重我的隐私。
我不希望那样,现在我收回我说过的话——完全收回。
对不起。
爱丽丝:对不起。
我不会记得的。
莉迪娅:我知道。
爱丽丝哈哈笑起来。
莉迪娅(打量着她妈妈):那是什么样的?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爱丽丝:不是每天都一样。
有的时候感觉好,有的时候感觉不好。
感觉好的时候,我几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
但是感觉不好的时候,我好像迷失了自我。
过去一直是我的才智、我的语言、我的表达造就了我。
可是现在呢,我有时感觉一些话就挂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接下去我还会失去些什么。
莉迪娅:听起来很恐怖。
她们拿起几个果盘,走出厨房。
爱丽丝:谢谢关心。
内景,海边的房屋,主卧室,晚上爱丽丝刷完牙走进卧室准备睡觉。
约翰走进浴室。
爱丽丝掀开被子,床上放着一本老式的笔记本,封面上是“莉迪娅·豪兰的日记”的标签。
不过封面上还多了一个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没有秘密”。
爱丽丝深受感动。
爱丽丝:哦,莉迪娅……内景,索加塔克剧场索加塔克剧场是一个小型的社区剧场。
莉迪娅在舞台上扮演契诃夫的戏剧《三姐妹》里的伊林娜。
三姐妹全都在舞台上面。
玛莎说话。
豪兰一家人注视着莉迪娅。
玛莎:他们离开我们,走了,他一个人就此走了,就此走了,永远不回来了。
撇下我们孤孤单单,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我们必须生活下去……我们必须生活下去……莉迪娅/伊林娜:将来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这些痛苦是为了什么,不会再有任何秘密了,可是现在呢,我们必须生活下去……观众中的爱丽丝安静地、聚精会神地观看莉迪娅的演出。
莉迪娅/伊林娜(舞台上):……我们必须工作,一股劲儿地工作!
明天我就一个人走了,我到学校里去教书,把我的一生献给也许需要我的人。
现在是秋天,不久冬天就要来了,大雪纷飞,覆盖一切,可是我要去工作,我要去工作……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约翰站起来,喜笑颜开,热烈鼓掌。
爱丽丝也照着做。
舞台上面,莉迪娅和演员们向观众鞠躬致谢。
内景,索加塔克剧场,后台,走廊爱丽丝跟随家人走到后台,我们从后面跟着她。
后台走廊上挤满了演员们的亲友。
内景,索加塔克剧场,后台,化装室莉迪娅刚从化装室里出来,她的家人便迎上去问候她。
大家对莉迪娅的表演纷纷表示赞美之意。
安娜:嘿,你演得太好了!
约翰:豪兰小姐,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爱丽丝(小心措辞):表演很精彩。
我一下子就与她产生了共鸣。
你不仅捕捉到她的绝望,而且还捕捉到她的喜悦。
爱丽丝的话令莉迪娅非常高兴。
莉迪娅:谢谢。
太好了。
爱丽丝:这个夏天我们还能看到你其他的演出吗?
莉迪娅紧张地打量着爱丽丝的表情,不过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莉迪娅:不能了。
这是我惟一得到的工作。
爱丽丝:哦,所以你来这里只演这一季?
莉迪娅:对——莉迪娅的眼眶里噙满泪水——然而她没有心情去澄清爱丽丝的误解。
安娜:妈妈!
妈妈,她是莉迪娅。
你的女儿。
爱丽丝:……我知道。
约翰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观望。
莉迪娅设法让交谈继续。
莉迪娅:谢谢你过来看我。
这太不可思议了,好像挺不好意思的。
爱丽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千万别。
内景,本杰明医生的诊室,白天我们看到爱丽丝的影像渐渐清晰。
爱丽丝:长颈鹿……锤子……梳子。
哦,我知道这是什么。
像只鸡。
但不是……卡片上是一只鸭子。
爱丽丝:这是……这是一只鸭子!
本杰明医生:这一个呢?
爱丽丝:篮球。
本杰明医生(放下卡片):你能倒着拼water吗?
爱丽丝:嗯,我先试着顺着拼一遍吧。
爱丽丝伸出手指。
约翰显得极为不安。
爱丽丝:W-A-T-E-R。
倒着拼……R-E-T-A-W!
本杰明医生:很好。
爱丽丝点点头——高兴自己完成了任务。
本杰明医生:现在你还记得我刚才让你记的名字吗?
爱丽丝:我感觉像是你总在跟我说,但我总是记不住。
本杰明医生:是约翰·布莱克、约翰·怀特、约翰·琼斯,还是约翰·史密斯?
爱丽丝(乱猜):约翰·史密斯。
本杰明医生:他的地址呢,是东街、华盛顿街、主街还是亨博尔特街?
约翰(插话):对不起插一句,我们很关心恶化的速度。
还算正常吗?
本杰明医生:每个病例都不一样。
对于家族性的早发病例,病情恶化会很快——特别是高学历的人,恶化得更快。
很明显,爱丽丝的记忆力在衰退,但是她的头脑依然灵活,难以置信。
爱丽丝:谢谢。
本杰明医生:我知道你们很泄气。
但是我有时看到病人甚至到了这个程度病情也会稳定下来。
不要放弃希望。
爱丽丝,我听说你要在阿尔茨海默病协会的活动中做演讲。
爱丽丝(点头):你会去吗?
本杰明医生:我会去。
我很期待。
约翰:我要去明尼苏达州出差,我很担心。
以她目前的状态,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她会承受很大压力的。
本杰明医生:哦,我认为这对她有很大的好处。
我确定一切都会很好的。
爱丽丝,你觉得呢?
爱丽丝(思索片刻):我能应付。
内景,爱丽丝的家,家庭办公室,几天以后爱丽丝大声练习她的演讲,并用一只黄色的记号笔在演讲稿上做记号。
在她面前的电脑上,莉迪娅跟她用Skype视频聊天。
爱丽丝:结束。
这就是演讲稿。
莉迪娅:不错,妈妈。
不错。
非常有科学性。
我相信它具有说服力。
但是,嗯……爱丽丝:但是什么?
莉迪娅:你有没有想过让演讲更加个人化一些呢?
爱丽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叫个人化一些?
莉迪娅:你不是跟一屋子科学家做演讲。
大家想知道的是你的感受。
这个病对你意味着什么?
爱丽丝(急躁):你没在听,因为我都提到了。
都写在演讲稿里了。
莉迪娅:好吧。
那就别再问我了。
爱丽丝:那我就不问了。
莉迪娅停顿片刻,然后试图继续跟她母亲交谈。
莉迪娅:嘿……妈妈……再试一次好吗?
爱丽丝(生气):不行,因为我已经念完了。
我用这个——这支黄色的笔做标记,这样就不会反反复复地念同一句话了。
爱丽丝对着电脑屏幕摇动她的荧光笔。
莉迪娅:明白。
完全明白。
再打印一份出来吧。
爱丽丝:你知道吗,我花了三天时间才写好这篇稿子?
莉迪娅:你可以再打印一份出来……爱丽丝:它花了我三天时间!
莉迪娅:对不起。
爱丽丝:三天时间。
爱丽丝啪地关闭Skype视频聊天,瞪着电脑屏幕。
内景,讲演厅,下午我们从后面跟着爱丽丝和汤姆,他们走进一个讲演大厅,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阿尔茨海默病协会的一位协调人露西娅·古兹曼给他们领路。
露西娅·古兹曼:这是你们的座位。
爱丽丝:谢谢。
露西娅·古兹曼把听众席前面两个座位上的“预留”标签扯掉。
爱丽丝坐下来,把演讲稿搁在膝上。
汤姆环顾四周,看到很多张陌生的面孔。
爱丽丝看到安娜和查利坐在她后面,离她差不多八排远。
她朝他们招手示意。
一个声音从左边传来。
本杰明医生:你好。
来了。
汤姆:你好。
爱丽丝转过身来看到本杰明医生——爱丽丝认出了他,不过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爱丽丝:哦,嗨。
汤姆,这是我的医生。
这是我儿子。
本杰明医生:我叫特拉维斯·本杰明,是你母亲的神经科医生。
爱丽丝:这是我儿子,汤姆。
本杰明医生:爱丽丝,你感觉怎么样?
爱丽丝:有些紧张。
本杰明医生(鼓励性地微笑):(对爱丽丝说)你会成功的!
(对汤姆说)很高兴见到你。
内景,讲演厅,讲台,下午露西娅·古兹曼(站在讲台上):我们十分荣幸地欢迎下一位演讲者爱丽丝·豪兰。
她曾经是哥伦比亚大学的语言学教授。
她撰写过教科书、在世界各地举办过讲座。
爱丽丝患有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她在家人充满爱意的照顾和支持下生活着。
下面有请爱丽丝·豪兰。
爱丽丝走上讲台,把演讲稿放在面前。
她望向台下一片陌生的面孔,颇感压力。
爱丽丝:请稍等一下。
爱丽丝打开笔套。
她开始念演讲稿,一边念,一边用荧光笔标记念过的句子。
爱丽丝:大家好。
我很荣幸能站在这里。
诗人伊丽莎白·毕晓普曾经写道,“失去这门艺术并不难精通;这么多事物都有意消失,它们的失去也就不是灾祸。
”我不是诗人,我是一个患有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病的人,正因为如此,我发现自己每一天都在学习失去的艺术。
(翻过一页,抬起头来)失去我的方向感、失去目标、失去睡眠,但是最主要的,是失去记忆……爱丽丝不小心把演讲稿弄掉了。
露西娅·古兹曼帮助她把纸页捡起来。
爱丽丝一时间似乎陷入了混乱。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那张带有黄色标记的纸,继续演讲。
爱丽丝:我认为我要设法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
台下的听众亲切地笑起来——他们支持她!
爱丽丝:我一生都在积累各种各样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成为了我最为珍贵的财富。
我初遇丈夫的那个夜晚,我第一次手捧我的教科书。
生孩子、交朋友、环游世界。
我在生活中积累的每一样事物,我为之努力奋斗的每一样事物——现在它们全都渐渐剥落。
你们可以想象,或者你们也经历过,这简直是地狱。
可是情况还在变糟。
我们早己不是原来的自己,谁还能认真地对待我们呢?
我们奇怪的举止和笨嘴拙舌的话语改变了他人对我们的看法,也改变了我们对自己的看法。
我们变得滑稽可笑、没有能力。
然而这不是我们,是我们的疾病让我们变成了这样。
和任何疾病一样,这种病也有致病原因、发病过程,也会有治愈的方法。
我最大的愿望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下一代——不必面对我正在面对的一切。
听众中的安娜注视着她的母亲,这些话使她产生共鸣。
爱丽丝:但是眼下,我还活着。
我知道我还活着。
我依然有我深爱的人。
我依然有我想做的事情。
我抱怨自己记不住事情——然而每一天,我依然有一些小小的时刻,享受着纯粹的快乐和喜悦。
请不要认为我在经受痛苦,我并没有受苦,我在努力挣扎。
挣扎着融入、挣扎着和过去的我保持联系。
爱丽丝翻到最后一页。
汤姆的眼眶里噙满泪水。
爱丽丝:所以我告诉自己,“活在当下”。
这真正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活在当下。
不要为了精通失去的艺术而把自己击垮。
不过,我会试着记住今天在这里演讲。
这段记忆会消失,我知道它会消失。
也许明天就会消失。
然而今天在这里演讲对我意味良多,就好像以前那个雄心勃勃的我一样,被交流的魅力深深迷住。
感谢大家给我提供这次机会。
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爱丽丝(抬起头来):谢谢大家。
听众鼓掌。
掌声越来越响。
大家自发地站立起来,为爱丽丝的演讲热烈鼓掌。
外景,纽约的街道这是既寒冷又下雨的一天。
冬天即将到来。
内景,爱丽丝的家,卧室,早上约翰穿好衣服准备上班,他正在跟爱丽丝解释。
爱丽丝披着衣服坐在床上。
约翰:是梅奥诊所。
明年春天开始工作,我会领导自己的团队。
爱丽丝:所以你想搬去……约翰:明尼苏达州。
明尼苏达州的罗切斯特。
这对我们来说是全新的经历。
你可能会喜欢那里的。
爱丽丝:我所知的一切都在这里。
安娜、汤姆,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
约翰:坐飞机只要两个小时。
我们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经常见到他们。
爱丽丝,这事刚刚发生,他们甚至来不及给我提供一个正式的聘用通知函。
但是你看不出来吗?
就是这样了——他们有很多尖端的治疗方法,他们还有很多资源——爱丽丝(苦恼):我明白。
我明白这份工作很重要。
我也想念工作。
我认为你应该问问他们,你是否可以一年后开始工作。
约翰:爱丽丝,那里不是大学。
他们不会给我提供一年的休假。
爱丽丝:但是收拾啊、搬家啊,我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受挫地摇摇头)为什么我说不出我想说的话呢?
约翰:爱丽丝,无论如何,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爱丽丝:所以没有休假。
约翰(泄气):我只是不能休一年的假。
财政上来说也行不通。
谁知道我们会面对什么问题。
爱丽丝:那就这样了,就这样了。
约翰:什么?
爱丽丝:你——你不想那样。
待在家里一年陪着我,看到我这副模样。
你不想那样。
约翰:我没这么说啊。
爱丽丝:你没必要说出来。
爱丽丝直视约翰。
约翰扭头看别处。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白天爱丽丝在手机上进行每日一次的记忆力测试——回答那几个问题。
白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你大女儿的名字叫什么?
回答:安妮。
接着改正为:安娜。
你的生日是哪个月?
“十月”这个单词很困难才拼出来。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晚上爱丽丝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看时钟——半夜2:05。
过了片刻,她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内景,爱丽丝的家,过道爱丽丝在黑暗中试探着走下楼梯。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爱丽丝走进厨房。
她发现自己的手提包放在厨房长桌上面,于是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钥匙、皮夹子、纸巾。
爱丽丝翻看第二个包——里面是杂志和报纸。
爱丽丝拉开厨房的抽屉,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物品——螺丝刀、小袋的种子、一把卷尺、透明胶带、杯垫、一个土豆。
爱丽丝:到底在哪里呢?!
爱丽丝感到灰心丧气,她拿起一个装满钥匙和零钱的玻璃鱼缸,猛地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随着一声巨响,玻璃鱼缸里的钥匙和零钱全都撒在长桌上面。
爱丽丝躁狂般地扒拉着这些东西。
约翰(走进厨房):爱丽丝,你在干什么?
爱丽丝:我找不到了!
约翰:找不到什么了?
爱丽丝:我在找我的手机。
约翰:现在是半夜。
爱丽丝:每天早上8点钟它会闹响,问我这些问题。
我必须要找到它。
约翰:我们早上再找吧。
爱丽丝:不行,我必须要找到它。
约翰:明天我帮你找。
爱丽丝:不行……不行。
约翰:明天。
我会帮你找到手机的。
爱丽丝:帮我——帮我找到它。
约翰:我保证我们会找到的。
跟我去睡觉吧。
来,跟我去睡觉……拜托。
爱丽丝:好吧……爱丽丝的狂怒终于平息下来。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中午客厅里传来约翰讲电话的声音。
爱丽丝坐在厨房用桌旁,情绪平静地玩拼图。
安娜抱着外卖食物走过来。
安娜:嗨。
爱丽丝:安妮吗?
嗨。
安娜:嗨,妈妈。
我是安娜。
安娜亲吻爱丽丝的面颊。
爱丽丝:我还以为你是我姐姐呢。
安娜:没事。
爱丽丝:你感觉如何?
安娜:太不舒服了。
不能喘气,不能入睡。
你怀孕的时候也这样吗?
爱丽丝:我没有怀过双胞胎。
安娜:这倒是。
安娜把外卖食物放在长桌上面。
约翰走进厨房。
安娜(对约翰说):一切都顺利吧?
约翰:是的。
他们开出的条件很优厚。
安娜:哦,那太好了。
约翰:希望吧。
约翰叹气,很矛盾。
安娜:这绝对是正确的决定。
约翰:要喝水吗?
安娜:好的。
约翰拿出几个玻璃杯准备倒水。
爱丽丝:约翰,什么事?
是谁打来的电话?
约翰:是梅奥诊所。
爱丽丝:哦。
有人病了吗?
约翰:不是。
没什么事。
一切都很好。
约翰打开冰箱,拿出一个冰格盘。
约翰:哦,天哪。
约翰把手伸到冰箱后部,拿出来一个结霜的iPhone。
他把手机给爱丽丝看。
爱丽丝:哦,不。
(走近)我昨晚一直都在找它。
爱丽丝接过手机,仔细检查。
约翰(轻声对安娜说):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傍晚爱丽丝笨拙地、费力地系鞋带。
外景,回忆场景,公园年少的爱丽丝和她姐姐跟她们的爸爸一起在公园里玩耍。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白天爱丽丝坐在电视机前,盯着没有打开的电视屏幕。
家务帮佣埃琳娜正在用吸尘器清扫地毯。
外景,回忆场景,海滩,白天爱丽丝的爸爸背着年少的爱丽丝在海滩上走着。
爱丽丝突然朝镜头跑过来。
内景,爱丽丝的家,浴室,晚上爱丽丝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刹那间,她认不出自己老去的容颜。
她挤出一些牙膏,涂抹在镜子上。
约翰(画外音):爱丽丝,醒醒。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早上爱丽丝睁开眼睛。
约翰:嘿。
醒醒。
醒醒,宝贝儿。
该起来了。
该穿衣服了。
我来帮你。
爱丽丝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约翰给她找出衣服。
约翰:我有个非常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我来帮你穿裤子。
爱丽丝:我要那条绿色的裤子。
约翰:哦,我觉得这条真的很好看。
我们就穿这条吧。
来,靠着我。
约翰温柔地帮助爱丽丝穿好衣服。
内景,医院,白天约翰领着爱丽丝走在医院明亮的走廊上。
他们走到安娜的病房前。
爱丽丝(低语):她怎么了?
约翰:她刚生完孩子,亲爱的!
内景,医院病房,白天约翰和爱丽丝走进安娜的病房。
安娜靠在病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查利抱着另一个婴儿站在床边。
爱丽丝:安娜!
你有孩子了!
安娜:是的,妈妈!
查利揭开包被的一角,露出一个粉嘟嘟的小脸蛋儿。
查利:她叫艾莉森。
约翰:你好漂亮。
安娜:谢谢。
查利:那是小查利。
约翰:我的天哪。
艾莉森哭起来。
爱丽丝:我能抱抱她吗?
查利:嗯,这样好吗?
爱丽丝:我知道怎么抱宝宝。
安娜:好吧,妈妈。
你可以坐在那把椅子上。
爱丽丝坐在椅子上。
查利把婴儿交给她。
安娜:那儿,对。
爱丽丝高兴地低头望着婴儿,接着望向安娜。
爱丽丝:她长得像你。
安娜对她母亲展露笑容。
爱丽丝带着纯粹的喜悦继续望着怀中的婴儿。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白天爱丽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的家人在房间的另一边讨论她的未来。
约翰:有些时候她确实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
或许她认为自己是个孩子,回到了新罕布什尔州,或者谁知道什么地方……安娜:汤姆,这种情况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汤姆:是啊,但是……我总是想起她那次的演讲,你知道的,她的记忆对她是多么重要……安娜:我知道,不过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
约翰:孩子们,这对我们来说都很难。
但是我们得记住那个曾经的爱丽丝。
她也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
安娜,你现在有孩子了,也想回去工作。
汤姆,你的状况也不适合照顾她,真的不适合。
而我不能让梅奥诊所再等了,月初我就得走。
爱丽丝醒了。
约翰:我想带她跟我一起走。
只要她适应了明尼苏达州的生活,她会感到快乐的。
我们都会快乐。
大家沉思了片刻。
汤姆:莉迪娅忘乎所以了。
安娜:她没权利这样。
如果她真的关心,就不会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突然,他们看到爱丽丝坐在沙发上,正在听他们说话。
爱丽丝:这儿有点儿热。
大家感到有些不自然: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傍晚爱丽丝在厨房里跟莉迪娅用Skype视频聊天。
在后景处,火炉上烧水壶里的水差不多要开了。
爱丽丝:他是谁?
莉迪娅:他叫比尔·汤普森,是个经纪人。
爱丽丝:他为什么这么重要?
莉迪娅:他能给我提供试镜的机会,本来我是找不到这些机会的。
他还能为我争取到一些不错的特写。
爱丽丝:我明白了。
他叫什么名字?
莉迪娅:比尔·汤普森。
汤普森与古尔德经纪公司。
他们不错的。
爱丽丝:水开了。
莉迪娅:埃琳娜呢?
爱丽丝走到火炉边,往杯子里放了一袋茶包,倒上开水。
爱丽丝:我在给自己泡杯茶。
莉迪娅:酷……你的看护呢?
爱丽丝:埃琳娜今天不在。
她女儿生病了。
她去看医生了。
莉迪娅:所以你一个人在家?
爱丽丝:我可以给自己泡杯茶。
爱丽丝回到电脑前。
莉迪娅:好吧。
你想看看我的特写吗?
如果我发你一个链接,你能打开文件——把文件下载下来吗?
爱丽丝:可以啊!
莉迪娅:好。
(发送链接)发过去了。
我再联系你。
我爱你。
爱丽丝:再见。
莉迪娅:再见。
爱丽丝点击莉迪娅发送的文件,把它下载下来。
下载完成后,爱丽丝点击关闭Skype视频聊天,可是她找不到那个文件了。
她一个一个地点击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夹。
其中一个文件夹打开后出现了一个视频文件,上面有爱丽丝的图像。
爱丽丝吃了一惊,把视频文件点开。
这就是爱丽丝之前录像的那段视频。
视频里的爱丽丝更年轻、更敏锐、思路清晰。
视频上的爱丽丝:嗨,爱丽丝。
我就是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我想,你已经到了那个地步——那个你己不能回答任何问题的地步。
所以这是可想而知的必然的一步。
我确定。
现在的爱丽丝注视着视频,感到好奇、有趣,并未料到过去的自己不得不说的话是多么严重。
视频上的爱丽丝:因为你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你可能把这看做悲剧。
但是你的人生曾经拥有全部的美好。
你有卓越的事业,你有美满的婚姻、你有三个漂亮的孩子。
视频上的爱丽丝不得不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的爱丽丝只是像只好奇的小鸟一样,坐在那里观看着。
视频上的爱丽丝:好了。
听我说,爱丽丝。
这很重要。
确保你现在一个人。
到你的卧室去。
在你的卧室里有一张放着蓝色台灯的梳妆台。
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的最里面有一瓶药片。
药瓶上面写着“用水吞服所有的药片”。
那个瓶子里有很多药片。
但是非常重要的是,你要吞服全部药片。
现在的爱丽丝专注地听着。
视频上的爱丽丝:然后躺下来睡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做了什么,好吗?
视频结束。
爱丽丝顺从地站起来,离开厨房。
内景,爱丽丝的家,楼梯爱丽丝走上楼梯,喃喃自语。
爱丽丝:梳妆台,蓝色台灯。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爱丽丝走进卧室,还在喃喃自语。
爱丽丝:梳妆台,蓝色台灯。
梳妆台,蓝色台灯。
爱丽丝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感到迷乱。
她走到梳妆台前……上面放着一盏蓝色的台灯……可是她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
内景,爱丽丝的家,厨房,傍晚电脑的另一角度视频上的爱丽丝:……到你的卧室去。
在你的卧室里有一张放着蓝色台灯的梳妆台。
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的最里面有一瓶药片。
药瓶上面写着“用水吞服所有的药片”。
现在的爱丽丝注意听着,再一次试图记住指示。
内景,爱丽丝的家,楼梯爱丽丝再次走上楼梯。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爱丽丝再次走进卧室,走到梳妆台前。
爱丽丝:梳妆台,蓝色台灯。
梳妆台,蓝色台灯。
爱丽丝拉开抽屉。
里面有几件过时的珠宝首饰,还有几个硬币。
爱丽丝拿起一个手镯,戴上,审视着它。
她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可是,是什么事情呢?
内景,爱丽丝的家,楼梯现在,爱丽丝端着笔记本电脑走上楼梯。
电脑上播放着视频。
视频上的爱丽丝:……到你的卧室去。
在你的卧室里有一张放着蓝色台灯的梳妆台。
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的最里面有一瓶药片。
内景,爱丽丝的家,主卧室爱丽丝走进卧室,看到那个抽屉已经拉开了。
她走上前去,低头看里面的东西。
这一次,她立即把那个药瓶拿出来。
我们看到药瓶上面的标签——用水吞服所有的药片。
视频上的爱丽丝:药瓶上面写着“用水吞服所有的药片”。
那个瓶子里有很多药片。
但是非常重要的是,你要吞服全部药片。
然后躺下来睡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做了什么,好吗?
内景,爱丽丝的家,浴室爱丽丝走进浴室,把洗漱杯里的牙刷拿出来。
她往杯子里注满水,接着把那个药瓶里的药片全部倒入手中。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埃琳娜(画外音):有人在家吗?
爱丽丝扭头,惊愕中药片掉下来,撒了一地。
内景,爱丽丝的家,门厅埃琳娜走进楼下的门厅,把门关上。
内景,爱丽丝的家,浴室爱丽丝低下头,木然地盯着地上的药片,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
内景,酸奶店,白天爱丽丝和约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望着柜台里的酸奶配料。
约翰:我要曲奇、奶油和巧克力榛子。
爱丽丝,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口味吧?
爱丽丝:曲奇、奶油和巧克力榛子。
约翰:不是的,亲爱的。
你通常点蓝莓椰子味的。
爱丽丝:好吧……约翰:蓝莓椰子味的,谢谢。
过后,爱丽丝和约翰坐在店里吃酸奶。
约翰(指向远处一幢建筑物):爱丽丝,你看到那边那栋楼了吗?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爱丽丝:不知道。
约翰:那里是哥伦比亚大学。
你以前在那里教书。
爱丽丝:有人告诉我,我以前是个好老师。
约翰:是的,你是个好老师。
爱丽丝:我以前很聪明。
约翰(强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望着爱丽丝,内心在挣扎)爱丽丝,你还想待在这里吗?
爱丽丝:我还没吃完呢。
我们得走了吗?
约翰:不是。
别担心。
慢慢吃。
外景,爱丽丝的家,白天一棵树上开的花显示另一个春天的到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爱丽丝的家门口。
内景,爱丽丝的家,门厅爱丽丝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觉。
约翰拎着一个旅行箱走进门厅。
莉迪娅跟在他后面。
约翰(画外音):这是你的全部行李吗?
莉迪娅:我托运了几个箱子。
约翰:离开洛杉矶是不是很伤心?
莉迪娅:我设法说服自己,我更像个东海岸的女孩。
妈妈呢?
约翰:她在睡觉。
内景,爱丽丝的家,爱丽丝的办公室这个房间部分地变回为一间卧室,不过爱丽丝的一些印记还在。
约翰:就是这儿了。
你以前的房间。
他们把行李放下来。
约翰:你跟你的经纪人谈得怎么样了?
莉迪娅:那是一间西海岸的经纪公司,所以……你知道的。
谈得不好。
约翰:哦。
太糟糕了。
你确定你不介意吗……?
莉迪娅:爸爸,我们已经谈过了。
约翰:好吧。
莉迪娅:这里是纽约。
我还是可以试镜的。
我知道在这里我需要……约翰点点头,估量着他女儿做出的牺牲。
约翰:你比我好。
莉迪娅(望着约翰):爸爸……让我来照顾她吧。
约翰终于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莉迪娅抱住约翰。
外景,纽约市时光流逝——春天、夏天、秋天……外景,河畔公园,白天这是一个寒冷的冬日。
公园里没有多少人——有的人在遛狗,有的人在跑步。
莉迪娅和爱丽丝坐在一条长椅上。
莉迪娅在看手机。
爱丽丝明显消瘦了,她一直在抓弄自己的上衣袖子。
莉迪娅:太冷了。
我们回家吧?
来,我们走吧。
莉迪娅扶爱丽丝站起来。
她们慢慢走上小路。
内景,爱丽丝的家,门厅爱丽丝和莉迪娅走进门厅。
埃琳娜过来迎接她们。
莉迪娅:嗨。
埃琳娜:嗨。
散步怎么样?
爱丽丝:我不认识你!
埃琳娜:你认识的。
莉迪娅:妈妈,她是埃琳娜。
爱丽丝神情茫然。
不清楚她是否认识莉迪娅。
莉迪娅:我去给你拿杯果汁吧。
埃琳娜:来,把外套脱下来进里屋去。
内景,爱丽丝的家,起居室爱丽丝捧着一杯果汁,神色木然。
莉迪娅坐在爱丽丝面前,手里拿着一本《天使在美国》。
莉迪娅给爱丽丝读里面的一段话。
莉迪娅:坐晚班飞机去旧金山;追逐月亮,横跨美国。
上帝,我己经很多年没有坐飞机了。
当我们上升到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我们就会到对流层顶,完美的无风带甚至会到臭氧层。
我梦到我们去了那里。
莉迪娅直视她母亲,然而爱丽丝似乎心不在焉。
莉迪娅:飞机飞越对流层顶,安全气流,到达外层边缘,臭氧层,零散破烂的碎片,像旧的干酪包布一样破旧,令人惊恐。
但是我看到了只有我能看到的东西,因为我有看到这些东西的惊人能力。
爱丽丝似有触动。
她望向莉迪娅。
莉迪娅:灵魂在上升,从远在下面的地球上,在饥荒、战争和瘟疫中丧生的人们,他们的灵魂飘浮而上,好像倒着的特技跳伞运动员们,旋转着。
莉迪娅注意到她母亲在听,这鼓舞她继续读下去。
莉迪娅:这些灵魂手拉着手,脚勾着脚,形成一张网——伟大的灵魂之网。
这些灵魂是臭氧层物质分子的三氧化原子,外层边缘吸收了它们,并被修复。
没有什么会永远消失。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痛苦的进步,渴望着我们留下些什么,还依然梦想着前行。
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爱丽丝低下头。
莉迪娅走过去坐到爱丽丝身边。
莉迪娅:嘿……你喜欢吗?
我刚才读的,你喜欢吗?
爱丽丝点点头。
不清楚她是否知道莉迪娅在说什么。
然而莉迪娅坚持想要某种肯定的回应。
莉迪娅:是关于什么的?
爱丽丝:爱。
爱。
莉迪娅(噙满泪水):是的,妈妈。
是关于爱。
爱丽丝微笑着望着莉迪娅。
她还是能够交流的。
外景,回忆场景,海滩爱丽丝和她姐姐在海滩漫步,她们越走越远。
(全剧终)注:根据莉萨·吉诺瓦的小说改编。
——译者
改編自莉莎‧潔諾娃(Lisa Genova)所著同名小說的電影《我想念我自己》,主要聚焦在享譽國際的語言學專家愛麗絲(Julianne Moore飾)和丈夫約翰(Alec Baldwin飾)、三位子女的日常互動上,並以愛麗絲罹患早發性阿茲海默症的發病過程推動劇情。
兩位導演理查‧葛拉薩(Richard Glatzer)和瓦希‧魏斯特摩蘭(Wash Westmoreland)選擇平鋪直敘的敘事方式,未有過分的曲折雕飾,力求詳實呈現阿茲海默症患者所遭遇的雙重困境:對外需面對記憶喪失所引起的生活窘境,對內則需承受自我逐步遺失的心理壓力。
不過在我看來,片中還反映出另一種困境,即女性在父權社會底下所受的抑制。
語言是構成知識的方式,同時構成了存在於這些知識及其相互關係之內的權力網絡,換句話說,一旦掌握語言,即擁有權力。
在此前提下,愛麗絲的語言學專家身分十分耐人尋味。
因為從歷史脈絡來看,能操控語言、能發言、能書寫的人唯有男性,而女性只能是被描繪、書寫、觀賞的對象,也就是男性凝視或窺淫的景觀。
成為被動客體的女性,在權力的囿限下沒了自我,遂依附於男性企圖重拾存在,但始終不曾,也永遠不會擁有自我主體。
愛麗絲的存在無疑是翻轉此權力圖式。
才智過人的她不僅熟習語言,更透徹了解箇中學問,研究它、破解它,用語言操弄語言,彷彿給了男性狠狠的一擊。
此外,她還能充分利用這項權力,使其為成就自我的存在,並樹立獨一無二的地位。
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1882-1941)曾在《自己的房間》一書中,以反諷的方式指謫男性長期以來對知識和學術研究的壟斷。
她不僅虛構出一個男性中心的最高學府「牛橋」(Oxbridge,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的綜合體),藉此批判女性被排拒於學術殿堂之外,更創造出莎士比亞的妹妹,質疑擁有天分與才情的女性為何無法像莎士比亞一樣成為文豪,留名青史?
回過頭來看愛麗絲,她除了掌握語言的知識,更堂而皇之踏入男性把持的學術機構,以教授的身分傳授豐富學識。
光是一場客座演講,就讓人感受到她在學術界中的權威性,以及在專業領域中那游刃有餘的自信。
相較之下,黑人男性學者看似幽默卻又帶點挖苦意味的引言,頓時成了男性疲軟無力的可笑掙扎。
愛麗絲的丈夫約翰同樣是教授,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中也有一番作為,兩人在家中的地位相等,沒有誰受制於誰,愛麗絲自然無須依附於丈夫而存在。
無論是在社會上或家庭裡,愛麗絲都未曾因為女性的身分受壓迫,頗怡然自得於兩個空間之中。
只是這一切卻在罹患阿茲海默症之後逐漸崩解。
發病的徵兆最先出現於愛麗絲外出慢跑時,她竟在熟悉的哈佛校園裡迷了路。
這無疑是對她的最大嘲諷與懲罰。
首先,女性總被認為天生方向感較男性來得差,愛麗絲的迷路一方面固然是記憶喪失的表徵,另一方面不也隱喻著愛麗絲終究是女性──比男性弱的女性嗎?
更重要的是,她迷路的地點是哈佛大學,是男性掌管的學術殿堂,身為女性的愛麗絲不僅貿然闖入,還試圖與男性競爭,當然不能允許她悠然自得於其中。
罹病後的愛麗絲,開始喪失引以自豪的語言能力,課堂上忘詞的窘況以及學生們一面倒的負面評價,讓她不得不面對話語權遭奪走的現實。
面對病友的演說,成了她最後的掙扎,如同蝴蝶短暫卻絢麗的生命,愛麗絲企圖為自己留下最後一點美好記憶;雖然這份記憶根本不會成為她的回憶。
如若語言反映人類高度演化的心智能力,是人類獨有的溝通方式,那麼不再擁有話語權的愛麗絲除了失去心智能力,更無法作為獨立之人而存在。
一幕因忘記廁所的位置而失禁的畫面,殘酷地宣告愛麗絲自此之後必須仰賴丈夫(男性)和家庭,才能換回些許的生存位置。
可悲的是,在導演刻意的鏡頭調度下,只能依附於家庭的愛麗絲卻是疏離於家人之外,宛如家具擺設一般。
愛麗絲努力大半輩子爭取來的話語權轉瞬間灰飛煙滅,連帶使得她失去存在、失去自我,徹底成為被動的客體,無法決定自己的生與死。
愛麗絲為防止自己因病失去最後一絲身為人的尊嚴,曾預錄影像教自己如何尋死,沒想到喪失記憶的她,總是記不得步驟,必須三番兩次下樓重複播放影像。
這景象實在滑稽可笑,卻又讓人深感心酸。
如果一個人連尋死的能力都沒有,那麼她的生命再也不屬於她。
故事的最後,大概是不願深陷絕望之中,遂以愛作結,重新賦予愛麗絲生命的意義。
然而,這份愛終究是甜美的糖衣,包裹著的是她再也無法作為獨立之人的殘酷事實。
就像莎士比亞的妹妹無法進劇院演戲,最後客死異鄉,身為女性的她還是無法在父權社會中站穩一席位置,如此說來,愛麗絲依然是愛麗絲嗎?
無庸置疑的是,愛麗絲的丈夫一樣熱衷於成就自我,可以要求愛麗絲夫唱婦隨(這時的愛麗絲已不會,也無法拒絕),隨著他的事業前途到處搬家。
打一星是表演真的太烂了,没看过这么出戏的,演讲群众夫妇之间之类的都拍得非常地脸谱化和浮夸,好像情景剧一样,现在的情景剧可能都比这个自然了。
导演真的烂。
女主的表演我觉得不像,而且一看就是在演戏(后期比前期好),又端着,但是艾滋海默症真的难我也不说什么了。
谢谢导演带来了这么好的题材,但就电影(表演,场景等)而言,这部片子真的是太烂。
母亲节选择这样一部电影,湿润着眼眶看完,静静的讲诉却如此动人,百分之八十归功于摩尔直击人心的表演。赞一下暮光女,最近几年接了很多小文艺片,去年从锡尔斯玛利亚到依然爱丽丝,她都扮演与演员相关的角色,可以看出是多么努力想做一名好演员,和比诺什、摩尔这种级别演员合作定会受益匪浅。
像刺
话题白开水
朱丽安·摩尔在本片的演技就像是爱丽丝的阿尔兹海默病情一样,越来越厉害,从找不到厕所尿裤子开始,看得我越发心酸。至于故事,我个人更倾向于“记忆力衰退的爱丽丝在听从视频里的爱丽丝的话,服下药…”,这样戏剧化的结尾设计会更有力度(不连累家人之心),但电影却选择继续生活化地发展故事。……
阿爾茨海默病,記憶逐漸喪失,甚至不識得親閨女,最可怕的是牠的遺傳性。在中國,稱之爲老年癡獃。
比起原著,电影大概只在靠摩尔阿姨撑场。并不爱丽丝,别叫依然了,谢谢。
遗忘 看起来比死亡更加悲情
改编自小说《我想念我自己》,美国中产家庭的危机处理。聚焦知道自己得病前的焦虑与无助,剧作本身并不出色,好在一些细节还算动人。摩尔的表现就其水准来说只是正常发挥,Baldwin真适合这种中产熟男角色,一直跳戏呼应《蓝色茉莉》,波茨沃斯假到整个神似OlivaP,暮光女就只能演小倔女,跳戏《chloe》
资源外泄。看过后表示,朱利安摩尔根本不是此前所说的什么今年没像样的对手所以稳坐奥斯卡头把交椅有望封后而是绝逼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ps暮光女不错,终于从商业烂片中跳了出来,回归当年文艺片小女生的感觉了。
下坠的过程。那个,如果没有三个孩子和一个儿媳妇呢?
影后提名稳,但剧本不是非常好,依靠摩尔阿姨的表演才有了几个情感上的小高潮(如找不到厕所时孩子一样哭出声和给自己的录像),更多时候在以碎片式细节展示女主失去记忆与词语的过程,因而除去那些糟心的部分外都有点白开水。推荐下同为阿兹海默题材的《皱纹》,在表现力上完胜此片。
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2348187/
同样是女主一人演技秀也是宁愿看蓝色茉莉那种突然穷困潦倒也要装逼的故事也是比这种心灵鸡汤不无聊很多。
除了演技,其他的好平庸啊
完全带不进戏里
still alice
陪伴胜过治疗。说宁可患癌因为有丝带组织让人很骄傲,——可以理解但很伤人。预设高知中产背景是为了戏感吧,不知如果女主家底不好该怎么办,一般人也难拥有这好几套房产,好几个优秀儿女,患者们呢?那些醉人的光圈和失焦惹,太老套了,如果不是朱阿姨演技赞,这片就挂了,三星半。
是不是讲绝症病人的都要打高分
美国影片总是简单直白粗糙,我是没有被打动。片名也很尬。
三星半。个人认为摩尔在《星图》里的表演更胜一筹,暮光女也不招人厌了。其实这片子不怎么强,除了演员外别的方面都挺温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