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我的天才女友》更新的两集(E5-6),有甜,也有涩,更有无畏。
莉拉是个“敢性”的人,小时候迫于家庭的原因,不得不辍学、跟厌恶的人结婚,直到遇到所爱——尼诺,不管尼诺是不是渣,莉拉一定不会后悔,有时候或许爱上一个人最不重要的恰恰是对方是什么样的,或者之后是什么样的,重要的是她体会到了“爱”的感觉,并有了力量与目标去离开自己一直深陷的泥沼,这种爱对她而言是激发勇气与指明方向的动力,这就足够了。
莱农或许看似呆板、唯诺,但她的内心是坚强的。
莉拉是火——热情与不羁从小就外显得明明白白,爱她的人多,也恰恰是被这种一眼就看得到的聪慧与光芒深深吸引,而莱农是水,她克制、文静,在莉拉的带动下,在自己的家人不那么明显的支持下,在她自己的天赋与刻苦下,一步步觉醒(变得更勇敢<莉拉的勇气与任性是过于懂事的莱农内心深处向往的>、学习更用功<莉拉聪明却从小辍学,还不断鼓励她学习,给她买新书,两人间的较量,莱农要读书上大学代她一起冲出那个看不见的牢笼>、尝试过与不羁的人恋爱<莉拉的恋爱>、在尼诺与莉拉的事发生后自由解放了自己的性行为、看到了自己出生地的渺小与女性那时的依附地位<也是莉拉的话与婚姻给了她启示>,直到与父母力争要去上大学,要为自己而活<莉拉决定与尼诺同居实际也是决定为自己而活>),并且通过知识的力量走出那个莉拉此后很长时间都无法踏出的县城。
莉拉与莱农确实互相依傍,莉拉说自己只在乎莱农,鼓励她学习,因为把莱农看成了那个能够继续读书的自己的影子,也深知知识可以怎样改变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的未来,尽管都是不到20岁的年轻人,但看看学校里那些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的生活,能继续读书一定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莉拉爱上文质彬彬的尼诺,与尼诺同居期间家里简陋但文艺的装饰,正反映了她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那种生活)。
而莱农,一路受到莉拉的或影响、或刺激、或鼓励与支持,并从莉拉的经历中看到了不受自己所控制的人生的样子,她的觉醒是循序渐进的,也是越来越有底气与力量的。
一个是一开始就看透很多事的天才,一个是逐渐认清生活真相的有天赋者,看这部剧的时候一直想要掉泪。
逐渐认清生活真相——“美的底色是残酷与恐惧”,但只要自己有一丝力量在,就能够用绚丽的色彩覆盖于底色之上。
前言: L'amica geniale充满了Elena的自传性,并由此侧面介绍了艺术家Lila的“Smarginatura”展首先,我没有看过原著。
但Ferrante作品的影视化版本 L'amica geniale一、二季都非常打动我。
这篇评论是在影视版基础上+网络访谈资料有感简易组织的。
作者的真诚和坦白,透过多层转译依然能把要义直投到观众面前,展示了极大的勇气与写作魅力,也证实了Ferrante的匿名与真实身份的消隐的写作方式是条充满光明的通途。
事实上Ferrante的意图并不是把真实自我跟作品抽离,而是通过抽离现实的身份,用作者的身份把真实自我跟作品融合,实现“Smarginatura”,四部曲都没有试图掩饰贯穿的自传性,反而是通过作者对现实和出版市场运作层面的隐匿,高度地坦诚了自己以往所有的沉默。
转译的成功也有剧组非常努力的成果。
虽然作为纯影视观众对第二部仍有很大的不满——省略了太多Franco与Elena的比萨参政运动少年往事,都选择了一句字幕跳过,只留下瞬闪的青春情愫,加剧放大了爱情浪漫元素却失真了作者本想传达出的现实语境。
但那部分明显也是女主角Elena一生中非常珍惜的情感和受影响极大的时光,是“下雨,下雪,寒冷的日子,亚诺河岸上春天的气息”(虽然她先傲娇地否定了一下,出于文人的骄傲吗?
(嘻
(嗯?只是不安分的身体吗?
)然后,真香。
(Franco真的是少女Elena的启蒙之光)
(噢)
终于时间释怀了这落寞的文学少女式傲娇啊……还原了它的本貌显然,剧组也不是没有领会的,用了MaxRichter再编版-Vivaldi的The Four Seasons:Spring 1作为背景,多妙啊,多配啊,就该用这支,在音乐协调地带动了应有的情绪,全程让人发自内心姨母关怀地笑出来,可恶的是也确实就是一曲的时间来略过了,这明明应该值得更多精彩还原的Ferrante私人的、与意大利和世界共享的1960s历史,大概也是政治敏感原因吧?
可是这样的妥协就很降作品的格。
真的很过分,省略掉这部分。
这明明也可以解释Lila和Elena真正的主题,是抗争,不是友爱,更不要只是充满嫉妒和猜疑的少女情战,但偏偏影视就想把观众往这里带,避重就轻(唉对象还是一塌糊涂的Nino……难受,不如你们百合吧?
……我武断地认为这两部里面,唯一拥有真正的人格魅力的男孩是Franco……其他男孩都太反面教材了……)女孩,世界配得上真实的你!
看看这情话!
唯一残念的就是最后为了理想弃妻(真是的!明明Moglie来称呼人家了?
虽然也没有真的是Moglie )了,但决断也毫不暧昧,是的,利落才是尊重。
以及,也并不能要求靠着自己走到这一步的Elena放弃自己的学业,跟自己离开吧……富家少爷Franco是可以这么做,因为家庭帮他出了代价的支票,他也可以用他的资源给Elena打保票,但一个独立的人真的有义务对另一个还没有结盟的人负责吗?
可以用拐骗的方式买走他人的未来吗?
人应当对自己负责,有余力也当去帮助他人负责自己的人生,意识到自己的局限,不滥用资源和誓言,才是真正的负责吧。
利用资源差和信息差加一点点技巧去获得别人的信任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Franco没有选择哄骗寒门女孩Elena,而是真诚地把她作为爱人和同伴,理清了一切。
所以,在我看来,这样的分手很是磊落明朗。
Franco就像一支四季的春,悠扬地照亮了Elena的自我理想实现之路,也曾幻觉一般地消融了阶级界线。
更想看到他们在成长路上的实战啊,而不是分了那么多篇幅给Nino的三角纠缠……比起夏日三角MV,观众更想看到的少年的结伴奋进啊?
“Smarginatura”是什么Drawing on the critique of Ferrante by Tiziana De Rogatis, a professor at Università per Stranieri di Siena, Bertilaccio notes the common elements between Ferrante’s characters and Lahiri’s evolution with the Italian language as nothing short of “smarginatura”.Ferrante has created new literary models of female identity, explains Bertilaccio. But while her characters are secure in themselves, even in their struggles, sometimes they are on the verge of crises, constantly struggling between choices. “Smarginatura” – a word that Ferrante employs in her novels – cannot be easily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Goldstein has worded it as “dissolving margins” across Ferrante’s now-famous Neapolitan quartet. Said Bertilaccio, “Smarginatura is the experience of Lila, Ferrante’s character, right from the first book of the quartet My Brilliant Friend. Across all four books, Lila is in and out of margins. Compared to her friend Elena, she is the one who is constantly exposing herself (to situations) and is thus seen as less defensive.” “ Smarginatura”,是Ferrante用在小说里面的一个词语。
Goldstein描述为跨越那不勒斯四部曲的 “dissolving margins”。
Bertilaccio在孟买大学担任意大利语老师。
Bertilaccio认为Smarginatura是Lila在My Brilliant Friend的经历。
书中的Lila是游离在边缘的(be in and out of margins这样理解不知道是否妥当呢?
问过英语老师似乎单独理解的话是“时好时坏有点人格分裂”的意思)人物。
与Elena相比,她是一个在各种情况下都不断暴露自己的人,因此也被认为防御力更低。
Etymology[edit]From smarginare + -turaNoun[edit]smarginatura f (plural smarginature)trimming or margins; croppingbleeding (off) (in typography)词源解析。
Ann Goldstein added that in the Neapolitan series, books are used to separate the characters, which goes back to the dissolving margins concept. In the series, Lenu uses her first published novel to separate herself from her family, and her second novel to separate herself from her marriage. 从作者和主角出生的40年代到60年代,那不勒斯贫民区就像一团大浆糊,彼此粘连不清。
Ann Goldstein指出书本是被用来分离角色的,第一次书籍出版,主角Elena借此分离出了原生家庭;第二本小说则帮她分离出了自己的婚姻(在第二季还没提到),Elena实现的是分离(Separate)。
Giving her a vision beyond the surface, “smarginatura” happens unwillingly to Lila. 而Lila呢?
迷妹读者Lahiri认为“ smarginatura”是非情愿地在Lila身上发生的。
Elena’s sense of rancour grows: “She wanted not only to disappear herself. . . but also to eliminate the entire life that she had left behind. I was really angry. We’ll see who wins this time, I said to myself. I turned on the computer and began to write – all the details of our story, everything that still remained in my memory.” Lila在第一部60岁的高龄阶段实现了自己的出走,我认为这是一种“smarginatura”的结果 。
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呢?
The tense mixture of love and resentment and the jealous claiming of the right to their joint narrative have characterised their relationship from its beginning. Lenù and Lila grow up in a poverty-stricken district of postwar Naples, where everyday discourse is in dialect, Italian is almost a foreign language and the neighbourhood’s population of small tradesmen – bakers, carpenters, grocers – is terrorised by the Solara family and the ferocious Don Achille Carracci, whom Lenù thinks of as “the ogre of fairy tales”. Solara家族,是战后那不勒斯的大地头蛇,垄断了市场的主要商业经济往来,Solara家的男孩横行霸道直接把贫家女孩拽上社区里最新潮的车,带去郊外强暴,最后女孩还要被家人骂下贱。
童年目睹的种种不公与虐待的经历是Elena和Lila童年感受到的第一堵无法跨越的大篱墙。
“In the spring of 1966, Lila, in a state of great agitation, entrusted to me a metal box that contained eight notebooks. She said that she could no longer keep them at home, she was afraid her husband might read them.” 第二部在丈夫家暴的情况下交托Elena保管自己的日记,(并嘱咐不是写给你和其他人的,不希望你看……虽然Elena转头就打开箱子看了……看完还扔进河……难受……),以及在肉厂工作以后收到了Elena送过来的自己少女时期写的也是唯一的一部的小说《蓝色仙女》,然后看完以后头也不回地扔进火堆……就是从这里开始,Lila把最重视的文字感想也是“自我”的完整性,迫于一种剥夺一切隐私权的家暴阴影下,交托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Elena保管(但这个好也不纯粹是包含理解的,反而觉得误解会不会比理解多?
这样一看的话,“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温暖,反而更加反映大背景的凉薄,Lila也没有遇到Franco式的人物,一切都就绪了,她仿佛只能走上孤岛奋战,艺术永远欢迎孤军英雄。
在这时,Lila是希望Elena能够保护自己不断被剥夺的仅剩的权利(解析自我和环境的日记,也是自己的知识产权),但最后Elena的书出版,并且里面充满了Lila明明说过不希望被窥探的影子,Elena不仅偷看了,还曝光在公众之下,(真是,文人之交的永恒矛盾风险……真是死局,总是隔着一种收集欲?
)但我认为Elena在这里,确确实实背叛了Lila,(也不是第一次背叛了,还有那次帮家暴男劝说Lila应当尽生孩子的义务,唉难受,Lila这一生真的没有感受过多少理解,都是误解或不解),但Lila暂时还不知道一切。
在不知道Elena的背叛的情况下,Lila重新拿回自己的文字的时候,把它投火烧毁的时候,是自主地坚定了路的原型——消失在边界之内。
在这里Lila跟Elena的对立性开始断崖了,因为Elena的上升路是需要溯源,不可避免要大篇幅书写Lila和共同的经历,通过出版商业形式去实现自己的表达诉求,甚至经济角度可以说,Lila是最大的卖点,而一直遭受剥削的Lila怎么可能会支持呢?
不说支持,Lila的路就是要从Elena这里捍卫自己的不被法律保护的叙事权利。
事实上,Lila也是这么威胁Elena的,……if Lenù writes about her, “I’ll come look in your computer, I’ll read your files, I’ll erase them.” 到老年的现在式了,如果Elena理解Lila是为什么失踪……那就更加是明知故犯的挑衅,我们可以假设Elena是不理解是无辜的,但这样的话,仿佛就更恶心了;所以Elena应当是理解的。
这样指向就很明显了,Elena选择的道路一直是分离,是上升,是从这个阶级跨越到另一个更高的阶级。
Lila呢,就像她们当时一起逃学去看海,是Lila提出的,但最后乌云闪动,大雨打在女孩们身上,Lila停下了。
一如Lila给Elena指出了坚持学业的上升出路,Elena狂热而坚定地冒着雨往这个方向走过去,女孩们的道路从这里发生了分歧,Elena一路斩将成为了那不勒斯看门人家族光耀社区的励志之才,Lila却被迫中止了自己渴望并且也有天分的学业。
如果说这是小女孩Lila知难而退的放弃,这里会不会也是一个预言:未来的Lila将会看到了海的那边也跟这边并无区别,雨水跟海水是同一种材质,跨越到另一个阶级也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成功的幻像,跟随阶级的规则游移也不过是同样地把所有人塞进盒子的重组晃动。
Elena的道路就是绝对的成功吗?
而Lila就是时代的失败者了吗?
似乎也没有,两个女孩都是要贯彻自己的路走到黑的好对手。
Elena走的是一条贴合着环境和形势变化的路,从那不勒斯高中老师宴会上跟随被看好的文青Nino说应该改良而非改革,到比萨的时候跟高级知识分子家庭聚餐时应和激进的妹妹说应该改革而非改良,这样一个过程,Elena是转录了时代风口的变化,是为了生存的顺势站队,Elena要走的路其实并没有选择,就是线性的争取。
而Lila却始终实现了自己的自由意志作出的选择,即使被禁锢在边界以内,仍然能够通过一场场别出心裁的出走实现对命运和主题的反抗。
Solara家的老大男孩追求她,她没有答应,转头嫁给了另一家的宣称跟Solara不同的肉食点家店家的男孩;面对家族对个人权利剥削,她通过自己的设计才华反抗着家族事业的布局;鞋店的资本运作看赏她的设计,她转身就跑去跟火腿、奶酪打交道;婚姻和暴力愚弄了她,Lila发现一切都只是骗局,自己的丈夫本质跟Solara并无不同,就盛装打扮去挑逗Solara的男孩,又在夏季的海边跟仿佛是真爱的Nino计划出走,最后在同居生活里还怀上了Nino的孩子;这一季最绝的是,Nino辜负了她,落汤鸡一样在雨夜抛弃了爱人,Lila最后失望地回了家,重点是,她直接跟丈夫说,不是你的孩子,对方的自我催眠想来也不仅震惊了Lila,还有包含我在内的太多观众;在医院里面,虚弱的Lila抱着自己的孩子,面对盛怒的家暴男孩执意取名爱人的名字;最后小三逼上家门,家暴男对小三发火,Lila一脸同情地看着小三,毫无留恋地出走了这个漂亮的家,带着小Nino去了肉厂打工……Lila是在现实里面看透了一层层的关系,身在这样步步的缩紧的圈里面,本来都是看上去并没有选择的局,她却能硬生生通过艺术的形式(虽然Lila不会把这称为艺术,但这无疑就是最有生命力的艺术),用出界的行为给自己自由意志以具象的形态,要跟命运打个平手。
每一次仿佛是避开了更好走的路,每一次的决定的结局也像是在往更黑暗的谷底跌落与幻灭,但每一次她都没有纯然地由这些规则玩弄,每一次都是她游离在困住了大家的边界,嘲笑这些焊死了大家的规则,从小女孩,到老妇人,一生都是这么干。
这样的Lila,真是在用生命演绎一场场可爱的艺术去消融时代的界限啊。
Their concluding skirmish over narrativecomes during their final meeting, in the winter of 2005. The two old women have been for a walk and Lenù confesses that she is thinking of writing about the neighbourhood. Lila threatens that if Lenù writes about her, “I’ll come look in your computer, I’ll read your files, I’ll erase them.” “I can protect myself,” protests Lenù. “Not from me,” Lila replies. It is the last thing she says before her disappearance: a valediction as malediction that Lenù indignantly defies. 一直到第一部所提到的结局,最后Elena通过写作和小说的出版实现了世俗意义的阶级跃迁,Lila依旧在出走,想要实现自己在三十年前就跟Elena提过的消失。
Elena生气了,她认为Lila也在嘲笑她(事实上Lila也确实不是第一次嘲弄Elena……两个女孩也真的不是团结友爱的关系,是互相激将生长的对手关系啊),因为她不光只是自己消失,她想实现的是“eliminate the entire life that she had left behind”,是要消解掉Elena对她的叙事权,一如她曾经反抗的种种暴力,她也同样拒绝被Elena描写,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无法冒犯自己的权利和自由。
The one who stayed and the one who left. Lahiri pointed out that the entire series is about the fusion between Lila and Lenu and what they are without each other. “What is the journey of the person who wants out? What is the destiny of the one who stays?” 读者Lahiri指出整个系列都是关于Lila和Elena之间的融合,和她们互相所缺乏的对方的部分。
Elena is not surprised: “It’s been at least three decades since she told me that she wanted to disappear without leaving a trace, and I’m the only one who knows what she means . . .” But as days pass without a word from Lila, Elena’s sense of rancour grows: “She wanted not only to disappear herself. . . but also to eliminate the entire life that she had left behind. I was really angry. We’ll see who wins this time, I said to myself. I turned on the computer and began to write – all the details of our story, everything that still remained in my memory.” 上升之路的Elena于是拿起她的笔杆子对她这一生最好的对手以及朋友进行battle了……而Ferrante这四部曲的小说出版到底是论证了Elena的立场吗,Elena在这60年以后终于胜利了吗,或者Lila依旧在对手的叙事语境下实现了自己了吗,甚至可能是Lila在借Elena进行反喻吗(但Ferrante的百科泄露肖像很明显就是Elena的状态…),还是说最后Elena和Lila融合了呢,似乎都不重要了,时代有时代的主题,作者真正的脸庞对于观众其实好像不是很重要。
至于The one who stayed and the one who left到底各自指谁呢。
则是第三部的内容了,非常期待她们脱离稚气以后的真正的成年人生。
关于读者的窥探欲 Ferrante is absconding from her real identity by creating a new one, but is also speaking openly about her childhood experiences, her vision of global politics, through her publisher. Ferrante是通过这样逃匿现实身份的方式实现了写作中的高度坦白。
这真的很好,也是很多作者的理想保命方式吧,Ferrante已经差点几乎要实现了。
在作品中杀死现实的自我,但却实现了在作品中的永生,不这样做的,现实世界总有太多因素要折辱作者,让作者给作品打折,就像剧组也要折一下原作才能罢休这样。
虽然总有不会意的"the fan"要毁坏作者的意图(狗仔一样掏钱包看流水真的是绝了……大概也不是the fan,就是纯粹的猎奇和面向公众、毫无羞耻心的自我炫耀)Ferrante, by contrast, makes an austere but resonant distinction between “the true reader” who is, she insists, not to be confused with “the fan”. “The true reader,” she concludes, “searches not for the brittle face of the author in flesh and blood . . . but the naked physiognomy that remains in every effective word.” Ferrante的读者观在我的看法里是相当正了,作为作者实现了生活的独立,既是摆脱了对作品的依赖,也是让作品能够断奶的好方法。
读者有什么理由不去尊重呢,没必要像八卦娱乐记者一样探寻作者的真实世界的脸庞耐不耐看;像钱钟书说的那样,没有必要的理由去见下蛋的母鸡,毕竟作者当决定以作为作者的身份面对世界,真正的样子不是已经消融边界,缝在了字里行间了吗?
作品跟作者是互相独立的,真正的读者却可以在这样的匀质空间中跟真正的作者相遇。
Ferrante的“The true reader”——Lahiri的读者自我修养Jhumpa Lahiri(1967年出生于英国伦敦,在美国罗得岛长大)是普利策获奖的美国小说家。
Lahiri也是一位新生的意大利语作家,自我认为作为读者阅读Ferrante的书籍对她的生活影响很大( Lahiri阅读Ferrante’s The Days of Abandonment的英文版时候感受到了对意大利语的急切需要,并且从此开始阅读意大利语书籍,此后4年内都没有阅读英文书籍……),并写了两封信致作者Ferrante(认为是"the only way I could express what effect she had had on me as a reader.")But Lahiri’s admiration of Ferrante, and of her own “smarginatura”, goes beyond mere fandom. Lahiri has previously spoken about how, having read Ferrante’s The Days of Abandonment in English, she felt the desperate need to read it in Italian, and she did so as she developed her own skill as a reader of the language. She said:“It was one of those reading experiences that changed my life, pushed me over the edge as a reader of the Italian language. I decided to write two letters to Ferrante, because I felt this was the only way I could express what effect she had had on me as a reader. I wrote to her about her choice as an author to be present solely in terms of her writing, at least for our consumption and accessibility, and my admiration for this radical step to not participate in the publication of her books…”Ferrante最终给Lahiri以 "personal manifesto" 形式回信了:Ferrante认为在决定保持匿名和拒绝参与宣传机器上的问题是—— “where the author’s life becomes the work and the work becomes the author’s life.” “Who wants to know me as an author has to read me: I am my writing.” 也是高山流水,君子之交了ho最后附上全第二季让我由衷快乐的一段。
让人内心畅快的意剧跑!
爽!
去你们的吧!
参考资料(文字笔录): https://scroll.in/article/821958/who-would-have-thought-jhumpa-lahiri-and-elena-ferrante-had-so-much-in-common https://www.newstatesman.com/culture/2014/11/her-secret-life-who-exactly-elena-ferrante https://authorstalker.tumblr.com/post/133137973345/notes-from-last-night-on-elena-ferrante-jhumpa
不要忘记“莉拉”。
01、进退毕业在即,莱农要为即将开启的职业生涯早作打算。
多年苦学,品学兼优,就为了此刻面对校长时的踌躇满志,然而校长三言两语便如冷枪寒箭,眨眼间令莱农跌回谷底。
莱农希望自己能留校任教,而校长对她的“期盼”不过是小学任教。
或许校长劝告她一步一个脚印并没有错,但校长的话中显然藏有潜台词,而这潜台词代表的又是顽固却畅行于世的阶级意识。
校长说,每个人都是几代人精益求精的结果,质的跨越是很难的。
这暗示着家庭出身、家族背景的重要性,阶级鸿沟的冷酷现状一语露出。
而莱农残留的方言口音只是无法在大学任教的借口而非理由,因为残余的方言口音并不至于影响教学能力的发挥,因此这是一种歧视。
方言指涉地域,方言歧视就是地域歧视,地域歧视仍然是阶级鸿沟的体现。
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因为城里人和北方人自视上流。
长沙方言中有一句刻毒的歧视用语“乡里鳖”,指一个人没见过世面。
倒也没错,乡里人是不如城中人见识的世面大。
但城市与城市之间也自有鄙视链,地区与地区之间又有鄙视链,东方与西方之间还有鄙视链,一环套一环,无穷无休,可笑可悲。
所谓阶级鸿沟有时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鸿沟,倒并不一定歧视者就真的居于上流,而被歧视者就一定居于下层。
也就是说,有的人,只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觉得”,很有意思,也很重要,有的人还真就靠这两个字撑活一生。
颜与财均难比肩黄教主,但我可以将我幻化为黄教主,因为我只需要我觉得。
校长的势利话语即可见当时意大利的社会风气与社会心理,社会关注的不是你自身怎么样,而是你出身怎么样。
不论校长还是同学,他们自我定位为大城市的知识阶层,而莱农只是一个出身南方落后城市的土妞。
你何德何能,轻易就要实现阶级跃升,成为我者中的一员?
如果你轻而易举实现阶级跃升,那么我者的心理优越感将焉附?
没有他者何来我者?
正因为有了你的粗鄙,才对照形成了我的高贵,因此阶级界线越明确越于我有利。
社会不公平往往于上层阶级有利,所谓社会不公平即上层阶级相对下层阶级或主观或客观——但最终一定被主观认可——形成的规则不等。
在不公平的社会中,上层阶级要么是规则的制定者,要么是规则的维护者。
而这一规则因为必然对他们更有利,所以是不公平规则,这一规则发出的是上层阶级的声音,而不是下层阶级的声音。
上层阶级通过这一规则向下层阶级做出约束、统治、裁决。
当然,上层的上层有更上层,下层的下层有更下层。
上层下层,本身就是俄罗斯套娃,并非一刀切为两分,这是阶级社会更值深悲之处。
晋身规则是这套算法中的一份重要脚本。
上层阶级身为利益阶级,共同瓜分从不公平规则中溢出的利益。
而不论利益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只要有更多人参与瓜分,单位利益理论上就会变得更少。
因此保证利益阶级人数的有限,是利益阶级永远的选择。
利益阶级内部通过婚姻、生育新增的利益人员都是相对容易被接纳的,因为这些新增人员与原有利益阶级之间有紧密相关的血缘纽带。
血缘是家族基因延续的线索,基因延续才能保证自身利益的永续,因此这样的利益人数增加对本利益阶级的每个家族都有利,也因此这样的利益人员增加方式会被轻易地接纳。
但阶级跃升——更下层阶级成为更上层阶级的成员——就很难被轻易接纳了。
道理简单之极,因为对利益阶层来说,你与我毫无瓜葛,却要从我的利益拼盘中分走一杯羹,我凭什么乐意?
而且从根本上来说,利益阶层的溢出利益,就来自于维护阶级鸿沟,他们当然要紧守住这条鸿沟,令它不可弥合。
因此,下层阶级想要跻身上层阶级的努力定会受到上层阶级的强力排斥。
当然,这里谈的是通识与主流,因此不求说理的万全无漏。
事实上,无论你高低贵贱,一旦你对所谓阶级的概念不屑一顾,阶级理论对你已经失效,它不再能将你囊括在内,因为你不再是它的样本,你已经处在这套观念体系之外。
看似矛盾却辩证的是,阶级社会既是事实层面的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个人想要突破之就不应该继续循这条轨道前行。
但莱农还没有想过要从自身超越它的可能,因此观念革命将会继续践行。
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中的莱农,一如满心准备怒放却被一场寒霜当头痛打的花苞。
她的心灰了,便觉得身上衣服的光彩也褪了。
而那烙印着阶级和出身的语音成为她更深的禁忌。
这比因为自卑而沉默寡言更可怕,因为她回避的已是语言本身。
她怕的不仅是他人的眼光,还有那些滋养她、归属她的事物。
语言、乡土,是我们的根和血脉,它们定义我们、哺育我们,让我们不论漂浮多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那永恒的坐标,这坐标令我们永远不会因失去方向、失去身份而迷惑。
因此,语言和乡土已经内化为我们身体珍贵而稀有的一部分。
而莱农在否定甚至憎恶自己的语言和乡土,亦即她在否定和憎恶自己。
自我否定的话,还怎么可能自我建立?
走在校外街头的莱农与自己的同学之间发生了一阵对视,看对视的戏码看的就是目光。
目光是有趣的东西,目光中可以发射出蘸裹着傲慢、轻视与嘲弄的上流气味(同学),目光中可以流露出卑微、胆怯的弱者气味(莱农),目光中还可以喷涌着愤慨、正直的仁者气味(彼得罗)。
彼得罗虽然像一只笨拙的鸭子,却是不可貌相的世家子弟。
但独处的彼得罗与那些华而不实的同学不同,他能看见莱农内在的学问和天才,当然还包括莱农外在的美貌,因而他爱她,这爱甚至带着崇拜。
普遍存在的阶级意识,在他身上并不存在。
彼得罗为自己未能捍卫莱农的名誉而道歉,但卑弱者自身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捍卫的名誉。
这就是上头强调过的,因为莱农自己就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之中,她还没有反思过这套规则和规则背后的潜意识。
从彼得罗这里,莱农初次了解出版这件事,成为后续莱农出版小说的引子。
两人还聊了一下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这是莱农毕业论文的主题。
从莱农一路所学来看,莱农的专业是西方古典文学,这样的专业客观上便会奠定她的文学功底,因此她后来偶成的文学作品并非那么偶然,也并非只得益于莉拉的启发。
说到底,莱农还是太过妄自菲薄了些,她看不到自己的出色,才会一直卑微而敏感地活着。
老年莱农的画外音频频在暗示我们她多么平庸,实则我们不要被她骗了,那只是懵懂未醒的青年莱农对自己错误的定位。
复活节假期,莱农无法静心写论文,因为更大的现实如同一床十九世纪的旧被褥,闷住了她:为了逃离那死水般的乡土社会,她如履薄冰,好歹越走越远。
可是现在,她面临的命运是所有努力被一掌拍散,她必须买一张返程的火车票,重回那不勒斯,做一个小学教员,重履奥利维耶罗的命运轨迹。
她忆起弗朗科对她的鼓励,他曾是她生命中的主心骨,而现在她只是一团软绵绵的肉体,她感到丧失之后的悲伤。
但转眼之间她又开始怀疑,和弗朗科在一起的日子真有那么美好吗?
是不是存在自我美化?
那些屈辱、厌恶、痛苦、强迫可曾稍减?
为什么会自我美化?
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学会独立自主?
是不是连最幸福的时刻也经不起仔细推敲?
她发觉了其间的矛盾和辩证。
一股书写的冲动驱使她坐到书桌前,将自己思想的冲突诉诸笔端。
此时我要问一个有趣的问题,莱农的新识新知是自发自生的吗?
请注意,莱农的思想触及的还是一个关于美的思辨。
美就是美吗?
美有没有外在与内在之分?
若有,美的外在之下会不会隐藏丑的内在?
海岛星夜之下,众人沉醉于良辰美景之时,只有莉拉好似漫不经意地说:“我看到的只是在一潭沥青中闪烁的碎玻璃片,我感到害怕。
”这触发了莱农对美的重新审视与定义。
对美的真伪、表里的思辨延续到莱农与多纳托发生关系的夜晚,在毕业答辩时由莱农总结陈辞。
此刻,莱农将这个问题与自己的人生、追求、价值观都结合起来,发出更深刻的追问:什么是幸福?
我幸福吗?
幸福是活在他人眼中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幸福是完成父母的期望还是完成自己的梦想?
幸福是遵照社会准则活着还是遵从内心而活?
幸福由他人定性还是自己定义?
发问即思考的开始,当一个人开始对自己发问,思考开始了,新的生命亦从旧的躯壳开始萌发。
不只是莱农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每一个对自身发动认知革命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什么是幸福?
什么是美?
美会不会发生变异?
美会不会为人利用,经人曲解?
美与丑会不会孪生抑或媾和?
美既为美,又为何会为丑玷污?
在初作亦是绝笔《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后,林奕含在镜头前做过一次透彻的自我陈述。
这段十几分钟的自我陈述逻辑密度与力度相当之大,她对语言,对美作出层层发问,层层作答,其深刻足以令人深省。
我想将这段视频资料分享给同在发问,同在作答的朋友。
(林奕含自我陈述)02、爱恋二十天后,莱农的自传体小说完成。
但她并不能判断这部作品的价值,她只感到一种舒喟的畅快。
彼得罗邀请莱农与自己的家人共餐,餐桌之上,彼得罗一家人展开热辩,彼此观念有别,却始终风度谨然。
为免露怯,莱农选择默然不语。
比萨学院的校长出现在侧,对彼得罗的父母恭敬有加,却有意无意忽视了莱农的存在,也许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莱农,因为他不会相信莱农会坐上这家人的餐桌。
相比较而言,他“只配”站在一旁,弓腰哈背,而对方并不为其谄媚所动。
这就是阶级意识的讽刺之处,也是为什么我说,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
希望获得认可的心理短暂消灭了自卑导致的沉默,莱农终于张口批判了二战中美国对日本本土的核子轰炸。
这一观点应该与她阅读罗伯特·杨科的《广岛第二天》有关,这是一本她带到伊斯基亚岛上的书。
但莱农的观点仍然停留于模仿,她一直以来的人生就是持续不断的模仿,模仿莉拉,模仿尼诺,模仿玛利亚·罗莎,模仿到自己仿佛成为他人的赝品。
当彼得罗的父亲提出愿给予帮助时,莱农似乎是希望得到帮助的,但彼得罗认为她不需要,替她挡了回去。
彼得罗对莱农的爱是毋庸赘述的,值得琢磨的是莱农主动对彼得罗的亲吻。
莱农爱彼得罗吗?
如果爱,这爱与对弗朗科的爱有没有区别?
要知道,莱农对弗朗科的爱解释为依恋更为合适。
莱农在同弗朗科分别后的心理语言有这样一句:“我从未觉得他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仿佛当初成为恋人时,她就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弗朗科的感情并非只是爱情这么简单。
此时莱农对彼得罗的感情又岂会简单?
但这里只会分析心理,不会附会阴谋论。
莱农不至于用卑鄙的手腕,企图借力彼得罗家的高枝,纵然她希望得到帮助也只是人人皆有的正常心态。
应该留意的是,莱农是否在拿彼得罗替代弗朗科,也就是说,她是否在重新寻求一根值得托付和依恋的主心骨。
这本无可非议,所谓爱情或多或少有此成分,无论古人今人。
爱情的不可解释,不在于它不可解释。
它不是太过单纯浓烈以至于不可进一步分解,而是它太过复杂多义以至于任何解释都是一种偏义。
莱农和彼得罗的感情应该在第三部还有更多展现,目前说到这个地步我想已经足够。
莱农以满分成绩完成学业之后,她与彼得罗的约会也已持续了一段时间。
彼得罗询问莱农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莱农是恍惚的,她说不知道。
她没有说谎,正因她对爱情没有清晰的定义,正因她将爱恨离合的权利都交付他人手中,所以她对此没有主见。
简而言之,莱农自己还不是自己的主宰。
边界感的未健全源于她自我的未健全,她并非不负责任,而是将权利完全让渡给了对方。
没有权利,何来责任?
交换礼物时,彼得罗送给莱农戒指,莱农送给彼得罗小说手稿。
也只有当心中不可企及的男性如此明确示好,自卑的莱农才敢明确了这份恋情。
但名门俊杰彼得罗即将奔赴都灵的大学,而失意的莱农只能回到无法逃离的那不勒斯。
莱农对这份爱情不敢寄予更多奢望,但彼得罗坚定给了她力量。
比萨斜塔下的吻,宛在暗示这份爱情,看似失衡,实则平稳。
03、作品重回那不勒斯的火车上,莱农眼前的风貌先行暗淡下去。
这里有的是抽烟与酗酒的男人,耗尽精神的女人与她成双成对的孩子。
人们衣衫陈陋,言语粗鲁,满面苦楚。
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不想面对的一切,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那不勒斯一直在起变化,贫民区也终于起了变化。
绿茵茵的公共汽车开入拱桥,车轮下是敞阔的柏油马路,巨型丝袜广告屹立在前,更远处脚手架与塔吊林立。
“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是重要的经济区位因素。
而女性广告吹来的是开放的新风气。
被父亲带着满大街遛的当头,莱农再次瞧见了旧乡亲的现状。
莱农和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远远打了个照面,费尔南多胸前系挂着脏兮兮的袍子,看见学成归来的莱农,羞耻地低下头去。
索拉拉已经将鞋转移到工厂生产,费尔南多可能已经失去城区的工作,回到贫民区来重操小作坊了。
人们纷纷望向本区第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学毕业生,眼中赞赏、玩味、审视、漠然、迷惑,无所不有。
然后莱农看到了肉食店门口的斯特凡诺和艾达,艾达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
莉拉呢?
莱农瞪大双眼,自知剧变已生。
回到家中,莱农听母亲转述的八卦,而母亲听来的八卦又早经旁人几道转手,事实已经变成段子。
对莱农的婚姻父母并不懂得多少,但既然女儿已经自立,她的事便不再多管,欣然于她给家庭带来的荣耀就好了。
奥利维耶罗老师离世,老师临终前托人寄来的包裹中,有莱农小时候的成绩单,还有那本《蓝色仙女》。
老师将它寄给了莱农,但老师是寄给莉拉的。
手绘封面用色与造型均似梵高风格,这不太可信。
自发地像梵高这样画星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背后是观看与呈现观念的双双改变,但不必提它。
那篇小故事的字行间,满是老师赞叹的朱批,原来老师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更令莱农蓦然惊觉的是,是莉拉启发了她的写作。
小时候,莉拉的大脑就异常活跃,现实的素材在她脑中勾连、想象、变形,成为攫人心神的故事。
比如莉拉故意讲阿齐勒吃人的故事恫吓莱农,比如莉拉用她敏锐的眼睛捕捉到现实中索拉拉与卡拉奇的明争暗斗,还原出阿齐勒被杀的情景。
后来的《蓝色仙女》又很有可能是莉拉阅读《小妇人》之后的浪漫想象。
再后来,莉拉的写作并未中止,那些笔记本记载了她辍学以至婚后的经历与成长。
如果莉拉是那个说故事的人,那么莱农无疑就是那个听故事的人。
莉拉对莱农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莉拉的经验与思想,想象与能量,好似脉脉静流,汇积、容蓄在莱农的心池。
当莱农的经验与情感也累累厚积,内心与现实的矛盾疯狂对撞,终于心池堤决,开始汩汩冒腾、滚滚流淌。
于是莱农的自传体初作下笔成书。
莱农认为莉拉那几页文字是她整部小说的秘密核心。
岂止呢,莉拉的生命也是莱农生命的秘密核心。
彼得罗来信,莱农的小说受到他母亲的青睐,打算将之出版,莱农喜悦不已。
彼得罗只是认为其中有些部分“有点过火”,委婉建议删去。
打完电话之后,喜悦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给予自己最多灵思的好友。
凝立,远眺,时光仿佛回到童年。
破败的大楼,灰尘的大街,两个小女孩依偎在石椅上,多么用心地阅读,那本《小妇人》已经翻烂了。
然而汽车穿行,商店招牌簇新,整个环境其实早非昔时。
忽然,女孩们起身,奔入人群、巷弄,一闪,不见。
莱农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莉拉,因为莉拉对她的生命是多么重要。
莉拉是她的源泉,莉拉是她的动力,莉拉是她的勇气,莉拉是她的导师。
04、新人莱农找到清楚莉拉下落的艾达,现在她是新的卡拉奇女主人。
她也开始做和莉拉在这个家的时候相同的事,请莱农喝咖啡。
这样的雷同仿佛在将无数家庭女性碾平在一张纸上,失去面目,失去性格,成为同一个人。
艾达似是相当自得于自己能将莉拉取而代之的,大谈自己的英勇往事。
在艾达甚至其他女人眼中,莉拉自然是贫民区最出挑的女人,虽然吉耀拉嫁给了索拉拉,但莉拉可以无法无天,吉耀拉却要看店,而且男人们关注的都是莉拉。
从艾达的角度而言,取代莉拉自然值得自负,但她不会理解,其实莉拉根本不想跟她争。
艾达将自己上位豪夺之事视为勇敢、新潮、真爱之举,但她也不会理解,莉拉对爱与自由的追求。
莉拉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艾达,她能感到艾达对斯特凡诺的爱远超自己,因此她选择避让。
但斯特凡诺暴打了艾达一顿,这时艾达才对莉拉生出同病相怜之苦,两人坐在一起喝甘菊茶。
如果艾达能够理解莉拉,就不会夸小里诺长得像斯特凡诺。
莉拉离家之事是不可能瞒过谣言的耳目与唇舌的,外界一定在传莉拉婚内偷情,带回来一个野种。
因此艾达强调小里诺是斯特凡诺的孩子,的确是在恭维莉拉。
但人们都不知道,顾及颜面的只是斯特凡诺,莉拉根本不想隐瞒这一事实。
艾达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孕的事说了出来,她不期待莉拉的宽容,却不曾料想会得到莉拉的谅解。
莉拉知道单身女人养育孩子的不易,她抱着巨大的同情心,和对人生、婚姻更通达的理解,友善地对待艾达。
斯特凡诺得知艾达怀孕之后,瘫坐在沙发上,望着艾达隆起的肚腹,这不是他想面对的一切。
他想拥有的是受自己支配的女人与婚姻,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但婚姻的表象必须维持住。
法律上没有离婚的条文,因为离婚是一种耻辱。
但现在,他连表象也无法维持住了。
莉拉带着孩子,一文不取,干干净净,离开了这所房产,莉拉实在是思想与行动高度统一的女人,她始终践行她自己。
艾达将莉拉的地址交给了莱农,她还特意嘱托莱农告诉莉拉:自己并没有拦着斯特凡诺去看孩子;索拉拉很危险。
艾达的善良、可悲、可怜,都在这里了。
这时,孩子醒了,艾达叫她“玛利亚”,这是斯特凡诺母亲的名字,斯特凡诺找到了一个顺从自己的女人。
艾达苦涩地一笑,起身去照顾孩子,她并不快乐,她只是另一个牺牲者。
05、蓝色莱农寻往莉拉的住处,一个比原来的街区更贫陋的地方。
如果你敏感一点,一定能发现这一集的莱农与之前的她在气质上悄然变化。
不单在于她开始更为成熟的装束——短发、大衣、提包、高跟鞋,更在于她挺胸健步,在于她高声怒斥下流的乘客和这座“死性不改”的城市。
这是莱农自身的质变,但也是为了使莱农与莉拉之间产生戏剧性的对比。
莉拉当然不会马上就出现,这是蓄势的文法,但莱农先看到了莉拉的生活环境,我们对莉拉如今的处境已产生不安的预感。
穷街陋巷,断壁残垣,灰暗的屋顶。
滞留街边的孩群,工厂区的废烟上接云层。
那不勒斯改变了吗?
那不勒斯改变了,但更多的是不变。
令人略觉欣慰的是莉拉的小家经营得齐整、温馨。
恩佐睡在外边,莉拉母子睡在里间卧室,更重要的是小里诺健康活泼。
房东老太太对索卡沃家的点评又是横绝一笔,令人后怕。
若莱农与布鲁诺相处时没有尼诺和莉拉在场,会发生什么?
索卡沃灌肠厂,脏乱、血腥、粗放的所在,待宰的猪只,冒犯的门卫,笨重的活计。
门卫说莉拉在剔骨间,剔骨的工人告诉莱农莉拉在搅拌室,要么也可能在灌肠间。
换来调去,莉拉在工厂也还是无法与人和睦相处。
剧中莱农感受到的时间跟我们一样漫长难捱,这细细塞掖进冗长时间的细节不断铺垫莉拉令人忧虑的现状。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正吃力地将肉块搬进推车。
那一刻,莱农的心收紧。
而莉拉憔悴的脸上旋即绽出真挚的笑容,朝莱农走来。
莱农马上告诉莉拉自己的小说将要出版的事,莉拉低头缓慢地亲吻了莱农的手,并祝福她。
莱农的眼中流露出倾诉的欲望,但她没有将小说的内容说出来,也没有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是你驱动了我的书写。
布鲁诺的品行从莉拉口中再次得以印证。
莱农告知莉拉奥利维耶罗的死,莉拉只是转头快步走开,以冷漠封闭真实的内心。
当莱农提及《蓝色仙女》时,莉拉已经忘记了这篇作品。
她佝着背,双腿跨坐着,双手绞叉着,用拳头承接肺中的咳嗽。
莱农将《蓝色仙女》拿出来,肯定莉拉的天才,并终于将自己创作的秘密核心向好友道出。
但莉拉已经不承认自己的天才,她将自己降格在平庸的泥沼,看起来真已认命。
但即便平庸的莉拉身上也会不经意露出希望的裂缝,有如云翳的金边,有如面前这盆在她蓝色工装之上跳跃的熠熠火光。
恩佐在学计算机语言,而莉拉在陪他学,这是一件走在时代前沿的举动。
但莉拉对恩佐没有强烈的情愫,她说的是“喜欢”,但不是“爱”。
她还记挂着过去的情爱吗?
临别,莉拉用力地抱住莱农,紧闭的双眼渐渐苦涩,火光隐没在她糙粝的面容。
莱农的双眼也闭着,整洁的头发,精致的妆容令她显得祥和,火光平静地在她脸上敷匀。
此刻的情谊再次凝固,她们谁也不想离开谁。
但含情的目送饱含再多深情,也无力扭转背道相去的事实。
你身登云梯,我身陷泥涂。
就像小时候那次同读《小妇人》之后的分别一样,命运在此早已背转,我当时将这组正反切摄命名为“命运的分裂”。
虽然我们不相信宿命,但是我们也相信宿命。
Where We Belong - Max Richter 莉拉随意翻过几下,将《蓝色仙女》投入火堆,大步离去。
一个天才的文学家,永远地死了。
蓝色仙女,杀死了蓝色仙女自己。
当莉拉的《蓝色仙女》烧成灰烬,莱农的著作诞生,一死一生,死中孕生,画面的承接道出两者间的息息相关。
神色紧张的莱农坐发布会上,对自己的作品并无自信,尽管主持人卖力地宣讲这部书有多么出色。
在座有学者对莱农的作品提出负面批评,认为其题材老套,不过是诉苦文学而已,更将她书中对性事的直述归结为商业化的淫秽笔调。
根据他的评语,我们也从侧面得知了莱农书中写了什么,彼得罗顾虑的是什么,而且我们确证这部小说是自传体裁。
刚入行的莱农被贬损得几乎哭出来,却无力为自己辩驳。
此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挺身而出的是留了一部切·格瓦拉式髭髯的尼诺·萨拉托雷。
他痛骂那名学者身上守旧的教会习气,对着莱农高唱赞歌。
视点在两人之间绵密切换,彼此在对方眼中愈加迫近,“八只眼睛”脉脉含情。
噗嗤一声,莱农抑不住内心的春声。
黑场,片尾画幕进,颜色是莉拉身上饱满的工装蓝。
而这种蓝,实则就是高贵的宝蓝。
即便堕入灰尘和泥淖,莉拉永远是作者慷慨讴歌的蓝色仙女。
蓝色,是本剧贯穿使用的一种服饰颜色,莱农与莉拉均穿过,但风格对照强烈。
大多数时候,穿着蓝色的是莱农,总体而言,她穿蓝色时是静谧、娴雅,富于希望的,这正是莱农的人生道路呈现给人的感觉。
而莉拉在人生的两度转折时期也离不开蓝色。
在辍学后与结婚前一段前途无着的苦日子里,她穿着一身灰蓝;在离家出走,沦落在苦力工厂后,又是一身代表工人无产阶级的工装蓝。
但如前所说,这也是高贵的宝蓝。
莉拉灰扑扑的蓝色,实则是深藏在灰烬里,从冷焰中升腾的希望。
(对蓝色的解读,诸位也可以看看“lilypear”在豆瓣的一篇剧评《尾声中的颜色 | 谁会成为蓝色仙女》)莉拉的人生是一路辛酸一路挫磨,看上去总在往地狱深处降堕。
但从历史的高度来看,莉拉的人生有着如琥珀般珍贵的价值。
女性走向现代的历史进程,写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奋进凯歌的“埃莱娜·格雷科”,一个是奋争败亡的“拉法埃拉·赛鲁诺”。
这两个名字合起来,才是一部完整的近现代女性史,缺一不可。
让我们简单粗暴地说,没有莉拉,何来莱农?
没有倒在黎明前的血泊中的莉拉,何来冲破黑暗走向现代的莱农?
用一个象征性的修辞句,莉拉之后的女性,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莱农。
是的,你也是。
终有一日,纯净、明亮的蓝色旗帜将飘遍全球,那时候,请别遗忘,那是一身灰蓝的莉拉从灰烬中升起的。
I Will Not Forget You - Max Richte附感谢尽心译制的弯弯字幕组,感谢用心阅读的读者。
请继续关注我对其他作品的点评,让我们将“细说”进行到底。
影评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
我亲历的一场那不勒斯狂热
我可能是中毒了。
HBO出品的《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至今已播完两个星期了。
而我,走不出来。
我每天都会停下手边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看一会儿和它相关的东西。
莫名其妙我就能陷入进去,我整个生活因为它而停滞。
如果不把这篇文章写出来,我可能会更长时间滞留在这个故事和它强烈的情绪之中。
嗯,有点像便秘。
这部剧,我从前年12月第一季播完就在等待第二季。
当时,我也写了很长一篇给第一季:《闺蜜之间的爱与嫉妒,是流脓的暗疮,也是彼此的光》(点击可看)。
我当时的后遗症是不断在看去那不勒斯的机票。
于是,去年夏天,我真的为《我的天才女友》去往了那不勒斯。
我试图追寻《我的天才女友》的印记。
然而小说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在这个城市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她描述了这个痕迹。
我以为追看第二季,我会心情平静一些,并没有。
第一季,有一半是关于童年。
第二季,可能是四部曲里最让人有代入感的,它是关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莉拉和莱农的青年期。
它也是四部曲里冲突最激烈的,因为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生尼诺。
但,如果把第二季只是单纯看成一个三角恋故事,就错了。
《我的天才女友》的迷人或者戳人之处,就在于它的复杂性,它对于群像描述的复杂性,它对于双女主之间那种又嫉妒又爱的心理描述的复杂性。
而背景,是上世纪60年代男权社会下的那不勒斯,第二季正是意大利学生运动开始前的那几年。
《我的天才女友》有大时代背景下的思潮变革。
虽然,我觉得最能打动我的,依然还是女性之间微妙不可言说,却又被费兰特写出来的部分。
我无法说这是一篇剧评,我觉得……我不配写《我的天才女友》的剧评。
它太优秀了。
这是一篇讨论贴,欢迎看了剧的你们来和我讨论,也欢迎你们现在就把剧补一下然后来讨论。
以往没有任何一部剧,或书,会像《我的天才女友那样》,在你看完之后,你的喉咙里充满着句子,你被哽住,那么想要交流却不知如何说。
我写出来,只是为了完成我的自我消化。
如果,你只想看真善美,那么,不要打开《我的天才女友》。
BY 黄佳诗
在去年去那不勒斯前,我吃了很久的披萨和意面。
仿佛只有味觉代入了,我才能灵魂过渡过去。
然而,在我真的到达披萨的起源地那不勒斯,连吃了几顿披萨后,我厌倦了……还是中国版的披萨好吃。
可是对于意面,我一直没有厌倦,哪怕是临从米兰回国前夜,我又吃了一餐意面,并且回国后时不时都会自己做意面。
最近做的香椿头青酱意面,应该是拿到意大利去卖都会有销路的。
然而,谁能想到一场疫情会把世界变成这样……
我是从法国尼斯飞往那不勒斯,坐的廉价航班。
在排队登机时,旁边就有意大利的中年女人在训斥着孩子,我看着她的脸,就像《我的天才女友》里那些母亲一样。
如此心心念念半年要去这个城市,然而,我并没有爱上那不勒斯。
●Toledo站2019年8月31日,我和朋友郭小寒一起到达了那不勒斯。
全程都是我订的路线,也是我找的所有住宿。
我们那不勒斯的公寓在一栋商住两用的楼里,非常市中心,走几步就是网红地铁站Toledo站。
大楼里有那种非常古老的电梯,投币式,两毛钱欧元可以坐一次。
如果你往里面投1欧元,它一动不动,也不会找钱给你。
为了运行李,我们投了两毛钱欧元,庞大的我们和两个行李箱一起挤进了小小的电梯里,上了三楼。
等放完行李,我们就迫不及待上街了。
《我的天才女友》第一季里,那些小镇青年们为了莉拉和莱农与市区青年们打架的翁贝托一世长廊,就在附近。
可是,走往翁贝托一世长廊的路上,在那不勒斯市中心的步行街上,我就领教了它的脏乱差……嗯,虽然嘛,在中国我也时不时会随地扔烟头,可是,那不勒斯的烟头和垃圾真是满地都是,仿佛清洁工已经罢工了好多年。
要知道,我们入住那个公寓时,房东还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对着同样说着结结巴巴英语的我,费了五分钟时间讲了一下他们的垃圾分类,关于哪一类垃圾筒只在周几开放。
“这比我们中国十八线城市还脏呀,还搞什么垃圾分类。
”身边的郭小寒嘟囔着。
我已经感受到了她对我选择那不勒斯这一站的疑惑(不满),而看着这么脏的地面,作为脏脏girl的我,也是心里七上八下……我本以为,地铁站和公园到处是尿味的巴黎已经挺脏了。
但那不勒斯的脏,真的是属于连不讲究如我都没法随处往地上一坐的。
很多街边店里卖的东西,我怀疑是来自我们宇宙的中心义乌……
可是,你还是能感受到那不勒斯作为曾经波旁王朝统治的两西西里王国的首都,它的大气与美艳。
脏归脏,底子还是好的,就像一个放任自己肥胖邋遢过得一塌糊涂的中年美妇。
你能看到的美,是眉眼间犹存的风韵。
就比如,翁贝托一世长廊华丽而亮堂,在入口的一处,有人在唱歌剧,有情侣在接吻。
我们花巨资,坐着双层观光巴士游了一大圈那不勒斯。
耳机里的导游词居然还有中文版。
西边山上是富人区,东边则有鲜艳的贫民区。
《我的天才女友》的故事背景,就是在那不勒斯某个穷人们的社区,也许是我路过的某一个,也许不是。
下面,插播一段剧情简介
小学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莱农,遇到了插班生莉拉,一个脏兮兮,满口脏话,胆大放肆却自学成才的极为聪明的女孩。
莱农羡慕莉拉的才华,以及她身上勇敢又尖锐的锋芒。
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却也互相较劲。
分水岭是小学毕业。
莱农继续上学,莉拉却只能在父亲的鞋匠铺里帮活。
莱农学业一落千丈,因为没有人和她暗中较劲,直到她发现莉拉一直暗中在看书。
莱农不愿落后,重拾学业。
而莉拉则凭着自己的才华,天马行空地设计鞋子以证明自己的厉害。
莉拉在两个追求者中,选择了肉食店老板的儿子斯特凡诺。
莱农失落于莉拉先有了男人,于是也接受了并不爱的安东尼奥。
莱农明明爱的是铁道职工的儿子尼诺,她只是不想落后。
第一季的结束,就是莉拉的婚礼。
后来,我们又坐地铁去了贫民区,因为更想在那里拍拍照。
如之前对于那不勒斯的些许了解一样,这里的人们真的很爱晒床单……那些阳台上,飘扬着各种各样的床单,配着那一栋栋鲜艳破败的楼。
我不知道哪个窗口会是莉拉或莱农的,不知道哪个窗口会是她们一起长大的伙伴恩佐、阿方索、艾达或者吉耀拉的……山上的富人区则是能看到海。
莉拉结婚后搬去的新社区,窗户面对的是那不勒斯的维苏威火山。
在那时候,已经是富了一步的生活,好歹也是“山景房”。
我走在那些楼栋之间,想要找到类似那么一个所在,挺难。
当然,我知道HBO剧版《我的天才女友》主要取景地并不是那不勒斯,是在卡塞塔。
剧组在那里搭建了占地215000平方英尺的拍摄地。
我不知道我在那不勒斯具体想寻找什么。
我去了书里提到的一些街道。
我也在那不勒斯乱七八糟的港口码头,在最后一分钟搭上了正确的船去往伊斯基亚岛,并且在那个Google地图公交信息不管用的岛上,奇迹般搭上了一辆公交车,满心迷路的惶恐却最终到了那个玛隆蒂海滩。
“天才女友”几个夏天的重要故事都是在伊斯基亚岛。
莱农在那里重遇尼诺,在那里被尼诺爸爸猥亵。
也是在那里,莉拉与尼诺游往大海的深处。
当然,作为一个“天才女友”粉,我怎么着也该在那片海滩游个泳吧……我的泳衣都从南京一路带过来了。
然而,下雨了。
我带着我旅行团唯一的游客郭小寒,茫然站在海边,淋着毛毛细雨。
我的导游词也辞穷了:“嗯,这就是他们暑假度假的海滩……”游客又一次对我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来到这片什么也没有的海滩表示费解。
我们在海边买了两听冰可乐,喝完,抽了两根烟,又坐着漫长的公交车回到了港口,等待渡轮回去。
在车上,路过那些爬上坡的小山路,看到隐隐约约的房子时,我想,莱农所住的内拉的房子大概是其中一幢吧。
↑2018年,当我去美国西雅图时,也曾让朋友半袖开车载我去附近小镇寻找大卫·林奇《双峰镇》拍摄地。
真正看到剧里斯诺夸尔米瀑布时,我很诧异,来这里的人只是因为它是一个景点。
那里的商店也几乎没有《双峰镇》周边留下的印迹。
玛隆蒂海滩、伊斯基亚岛,也一样,就是那不勒斯人夏天度假的海滩、小岛,这里你也找不到《我的天才女友》留下的印迹。
我只能站在那里,自己脑补各种剧情。
关于《我的天才女友》我只是在大巴车开过某个街区时,匆忙撞见了一副第一季的海报:两个女孩在街区奔跑。
当我走在那些街巷时,我想也许费兰特说起那不勒斯这个城市并不是关于爱,而是恨。
那种根植于此,永远也摆脱不了它印迹的恨。
《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的预告片出了好几个版本,我都如饥似渴地看了。
现在看完剧,每天都忍不住去B站看一些Cut版。
我也是劝住了自己没有再立刻把两季再看一遍,有时翻几页原著小说,也是要收住不能无休止地看。
像是染了毒瘾。
关于第二季,我要推荐的是微博@弯弯字幕组 的版本,而不是人人视频的版本,虽然在别处全员都是人人视频忠粉。
推荐@弯弯字幕组 的版本,原因是它是意大利语直接翻成中文,里面有很多方言,据说翻译翻到头秃。
人人出的速度比弯弯要慢一点,我怀疑是出了英文版后再翻中文。
我看了一两集人人,觉得@弯弯字幕组的翻译更妥帖。
比如第六集,莉拉和尼诺在鞋店偷情,莱农正好上门。
在人人视频里,莉拉对莱农说的是“不想再把你卷入这场混乱的欺骗之中”,而弯弯的翻译则是“不想让你卷入麻烦”。
我个人觉得弯弯的翻译更口语化,也更接近莉拉直接不繁复的表达方式。
译本是非常重要的事。
还有就是,这真的是一部“关弹幕,保智商”的剧。
我要是看人人,随时都想和弹幕吵架……我烦死了那些弹幕单纯地用“渣”或“婊”来说形容一个人,也烦死了有人在弹幕里夸莱农“善良”。
我烦死了《我的天才女友》里最复杂的人性被贴上一个个生硬的标签。
还是那句话,想要“真善美”,别看天才女友。
《我的天才女友》不是爱情故事,虽然情感线是里面很重要的一部分。
而情感线,更是第二季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可能大过于其它三季。
然而不要忘记,它的小说版第二部,叫作《新名字的故事》。
在这一季里,莉拉,嫁给了斯特凡诺,被称为卡拉奇太太。
可后来,当她离开自己的家庭,她又用回了原来的姓氏:赛鲁罗。
在这一季里,莱农离开了家乡那不勒斯,去比萨完成了大学学业。
她写了一部小说,出版了,印上自己的名字:埃莱娜·格雷科。
在《阴阳师》里,晴明就和博雅讨论过:世上最短的咒,就是你的名字。
这个名字的转变,在60年代那不勒斯的小镇,并不是容易的事。
它就是一个女人的大事。
第二季的第一集,就能抓住几乎每一个女性。
那是用莱农的视角,她离开莉拉结婚后住的新房,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人们,发现自己以往的目光非常局限:“我只能聚集于那些女孩身上——艾达、吉耀拉、卡门、玛丽莎、皮诺奇娅、莉拉还有我自己,以及学校里的女同学,我从没关注过梅丽娜、朱塞平娜,农齐亚·赛鲁罗以及玛丽亚·卡拉奇。
唯一一个我带着忧虑研究过的是我母亲一瘸一拐的身体,只有她才能对我产生威胁,我担心自己忽然变成她那个样子。
这时候,我非常清看到了这个老城区母亲们的形象……哦!
我的天呐!
她们也就比我大十岁,最多大二十岁,但看起来她们已经失去了女性特征,那是我们这些姑娘家最在意的东西……”就是这长长的一段话(我摘了一些,没写全),让莱农意识到自己不能那样,她必须离开那不勒斯。
她做到了。
可是依然还是悲哀。
我每看一集,就会和同在追剧的项斯微讨论。
她悲伤地说,“最终她们都还是得靠男人。
莱农出书是靠男人家里的关系。
莉拉离家,也是靠男人把她带走。
”
我看了很多和《我的天才女友》有关的文章,甚至,我还让出版社的朋友把我加进了一个线上分享会的群。
那个分享会请来了“那不勒斯四部曲”的责编索马里,来谈这套书。
她透露了一个消息,埃莱娜·费兰特的新书《碎片》也将要出版。
她还说了在小说里,神秘的作者本人曾表示过有一个让自己觉得最亲切的人物。
答案居然是:阿方索费兰特还曾在接受邮件采访时表示,其实自己在不同小说的写作里如果有一样始终不变的东西,那一定是关于母亲。
在第二季里,我眼泪哭得最凶的,就是关于莱农和她妈妈的戏。
我不剧透了,看了一定会明白,莱农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法令纹极深的瘸腿妈妈,你无法一眼爱上她,但你也无法不被这个角色击中。
这也是费兰特厉害的地方,群像写得太好了。
就光是书里的那些母亲,每个人都是每个人的样子。
莱农妈妈是那种底层人民的凶悍坚强。
彼得罗的妈妈是那种知识分子家庭的优雅犀利却也端端架子。
而那句刺目的台词则是莉拉妈妈说出来的:“女人一辈子就这样,有时候挨打,有时候受宠。
”
可是,原谅我是一个肤浅的人,我还是很想讨论一下《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的情感线。
当然,不止是男女的情感,更多,是关于莉拉和莱农。
关于《我的天才女友》里的女性主义,我被震慑,但还不能非常感同深受。
可就像小时候看《红玫瑰与白玫瑰》一样,你会暗暗在内心思考,自己到底更像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而当女性翻起《我的天才女友》时,内心也会暗暗地想,自己到底更接近莱农,还是更接近莉拉。
关于这个问题,我在第一季结束,看完整部小说时,我没有更深去想,因为我既不喜欢莱农,也不喜欢莉拉,虽然我已完全被“那不勒斯四部曲”浸泡。
可是,我有一个PUA女友项斯微。
她总是每隔一阵子给我提出一个新的视角,比如,她居然说我霸道!
并且,她把我的霸道和莉拉的霸道还比较了起来,得出结论,我的性格更接近莉拉。
正是因为又被她这样PUA了一下,我这么多天都在反思我三十多年来和每一个曾经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的关系……
而在她PUA之前,其实在第二季,我已经非常明确地感觉到,我确实很不喜欢莱农。
但这种不喜欢也很复杂,我讨厌她的虚伪,容易不由自主攀附于别人,我也永远不会选择像莱农一样因为需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就选一个喜欢自己而自己却不爱的人在一起。
莱农更偏向于“阴”,有很多阴暗的小心思,像个模糊暧昧的影子,留有很多余地。
而莉拉是“狠”,锋利到狠毒,像个随时会惹麻烦的刺头,但她的爱却是鲜明的。
可能最终,我身边还是会留下一些像莱农这样朋友。
可我不会想要莉拉这样的朋友,我心脏会吃不消。
虽然,我这些天画了好几张画,都是莉拉。
新一季的《我的天才女友》加了一位女导演阿莉切·罗尔瓦赫尔,由她导了第四、第五这两集。
其余六集,依然是萨维里奥·科斯坦佐。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据说女导演更偏爱莱农这个角色,而男导演更偏爱莉拉。
四、五集,也是莱农很惨的两集,她的几个大事件都是在这两集中完成的:失去爱人,被友谊“背叛”(也不完全算),以及,交付童贞。
我在看到有人说莱农交付童贞那段是她潇洒,是她的性解放,我又想和人吵架了。
在那样的情绪里,她只是想把这件事情给做了,把这个阶段中止,甚至是在莉拉做爱的时候,她也要跟上,至于对方是谁,这根本不是一种选择。
女导演的确把莱农撞见好友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接吻的那一段拍得非常好,焦灼,然后,绝望。
群戏也好,在意一个人,你的目光就跟着对方的身影在转。
莉拉去打电话,尼诺眼神追过去;尼诺起身,莱农的眼神追过去;莱农起身,布鲁诺的眼神追过去……可是,我觉得剧版的缺憾在于,莱农在这一部分里“受害者”的部分多了一些。
而原著小说里,她为了阻止莉拉与尼诺接触,还会在莉拉母亲那里挑事。
最好看的,还是两个女性好友之间的较量。
莱农利用莉拉,在夏天时来到了伊斯基亚岛,为了“巧遇”尼诺。
可最终,又是她自己感觉被友情绑架,成了尼诺与莉拉之间的踏板。
她恨不得莉拉死掉。
甚至再见面时,她还会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在尼诺面前说莉拉擅于撒谎。
(突然想起周芷若和赵敏……对不起我出戏了。
)
在所有的嫉妒里,因爱情而起的冲突是会在短时间内爆发得最激烈的。
可是在她们漫长的一生里,或者说,像在她们那样文艺女青年漫长的一生里,最值得嫉妒的永远不是男人,而是才华。
这一点,我太明白了。
才华不够的痛苦,胜过于爱人而未得。
不过,可能在“拥有马尔克斯的才华”和“与金城武相爱一生”之间,我……可能还是会试试后者,可能。
《我的天才女友》在我心里高分,也是因为那种因为才华而起的羡慕与嫉妒,实在太细腻入骨。
整套书里,我最大的泪点始终还是第一部,莉拉婚礼前对莱农说,“你是我的天才朋友。
”而整个四部曲,却都是莱农用漫长的一生,视莉拉为人生座标,“你是我的天才朋友。
”
在伊斯基亚岛上,哪怕是久不看书的莉拉突然问莱农借书,都让她无比慌张,因为她觉得莉拉永远可以更容易在一件事上找到更特别更准确的观点,她永远会更出彩。
而在第二部里,莉拉也有明显敌意的瞬间。
莉拉跟着莱农去老师家里,在一帮学生的高谈阔论里,她看着莱农优雅地融入其中,她既愤怒于他们的虚无做作,却又明显恼怒于自己已经跟不上。
可偏偏,她们又爱着彼此。
莱农没有钱买教材,莉拉掏钱给她买来一堆新书,希望她好好念书。
当莉拉与尼诺相爱,她认真地看着莱农对她说:“但我希望你在一生中,至少要感受一次我现在的感觉”。
莉拉不带留恋地烧掉那份小时候写的小说《蓝色仙女》时,莱农那么难过,并且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这样。
●不好意思,我还画了尼诺……很多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尼诺这样的人,可以赢得那不勒斯那个小镇上最出色的两个女孩的心?
其实你纵观那个小镇的群像,会知道,这样的一个文艺化的男性,对于文艺女青年来说,太难以拒绝。
在爱情开始的时候,人是盲的,看不到他身上那些虚弱的部分。
至于爱情,本来就是最复杂的东西。
斯特凡诺爱莉拉吗?
在某些片刻,他当然爱过。
尼诺爱莉拉吗?
某些片刻,当然也爱。
只是最终,他更爱自己。
●索拉拉兄弟
●演米凯莱的演员我也不好意思告诉大家,B站的CUT版我看了很多遍……里面有人CUT了莉拉与马尔切洛,叫作《砒霜里找糖》。
还有人CUT了米凯莱和莉拉,叫作《触不到的天才女友》。
至于尼诺和莉拉,居然叫《昼颜》。
其实看完书,我最喜欢的角色是米凯莱。
并不是说喜欢这个人,认同这个人。
他当然不是好人,心狠手辣,可是,他爱得太扭曲太变态了……开出了一朵恶之花。
我去搜了一下演员的照片,本人比角色好看,我怀疑拍戏时他带了绿色美瞳才看着像个吸血鬼。
心里总是有高低之分的,莉拉在我心里比莱农高得很明显,虽然,我还是不承认我爱莉拉。
可是我也希望莱农好,看到她能出书,我为她高兴,我并不希望她是不幸的一生。
当第二季的最后,尼诺多年以后再次出现,我所有的眼泪都是为莱农而流。
当那首片尾曲《Whisper》又一次响起在我的房间,提琴每一次转折都像割喉,我还是会被牵引着又回到那个那不勒斯的世界。
那里的阳光直照很强烈,莉拉的嘴唇总是干涩起皮,莱农厚镜片背后的皮肤,总是冒着青春痘。
我似乎,已经跟着她们生长了很久,很久。
我了解这个街区的每一个人,我不爱他们,我望着他们,眼里都是泪。
真的很想坐下来,聊聊他们。
原文首发于公众号“在别处文艺志”
近期最大的收获是刷完HBO的热播剧《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新名字的故事》,并没日没夜的读完原著意大利当代作家埃莱娜·费兰特(Elena Ferrante)的“那不勒斯四部曲”。
这带给了我一种沉溺式的奇妙体验。
我好像一会儿变成总是在不安分的冲撞和折腾的莉拉,一会儿变成沉默而又功利的莱农,一会儿变成酗酒而不幸的吉耀拉……莱农和母亲的斗争让我不断带入与母亲记忆的闪回。
当莉拉的丈夫斯特凡诺竖着手指威胁她时,我能感受到他鼻孔中的热气呼到我的脸颊上。
当他把拳头挥向莉拉的眼睛时,我对那种疼痛感同身受。
当莱农暗恋的尼诺,被莉拉吸引而走,我的嫉妒也充斥着胸膛。
这是真正属于女人的故事。
充满了只有女人才能够懂的细节和体验。
“那不勒斯四部曲”中基本上没有岁月静好、灵魂里散发着“香气”的女人。
她们都在肮脏而混乱的生活之河,在男性构建的历史牢笼里摸爬滚打,被蹂躏、反抗,沦陷,觉悟,茫然。
鹦鹉学舌而这部著作带给我最珍贵的领悟,在于对女性主义的重新思考。
我曾经笃信,拒绝被物化,做一个多读书、多思考,经济独立的女人就是一种女性主义价值观的自我实现。
多可笑啊。
我费尽一切努力,不过是在鹦鹉学舌,试图学会男性构建的话语体系,在他们面前幼稚的喊叫——哎,你们听听,我知道这些思想,我也会说几句,你们看看,我不是肤浅的女人。
费兰特告诉我,这和自我物化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一样是女性的沉沦。
就好像莱农年轻时一样,她是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一步一步爬出这些陷阱的。
“我吃了多少苦啊,经历了多少事情啊!
每一步都好像要跌倒,但我都挺住了。
我离开了城区,又回到那里,我又成功摆脱了。
没有任何东西会把我和我生的几个女儿拉下水去,我们都得救了,我没有让她们任何一个沉沦下去。
”(第四部《失踪的孩子》P451)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对于莱农来说,她没有沉沦,没有跌倒,最后得救了,这有几层含义。
1,这意味着她没有像少年时的伙伴吉耀拉一样,在破败的城区面朝下倒地猝死。
吉耀拉相当于童养媳,一辈子是一个可悲的附属品、生孩子的工具,被家暴的弃妇,她沦陷于索拉拉家的财富,忍受着丈夫数以百计的情人,最终酗酒和沉沦。
2,也没有像家境优裕的美少女娜迪雅那样,成为红色旅恐怖分子,。
娜迪雅出身于那不勒斯上层社会,是莱农高中老师的女儿,在上世纪60年代,意大利学生运动、公会运动、意大利共产党内部分化运动的洪流中,加入激进政治恐怖组织,与没读过书的木匠帕斯卡莱谈恋爱,共同从事策划暗杀等恐怖活动,又在后面自首后,供出了很多名字。
娜迪雅这个人物非常有代表性,她衣食无忧,不会落入财富的陷阱,但她的存在感来自于试图掌握男性主导的政治话语,但其实自己对政治一无所知,成为可悲的政治牺牲品。
3,莱农也没有像有思想、有文化的玛丽亚·罗莎那样陷入毒品和虚无。
玛利亚罗莎是莱农的小姑子,出身意大利名门,自己又是个大学教授,也与当时意大利女权运动者走的很近,她包容一切奇奇怪怪的人,家里像个难民营,每天与不同的男人睡觉,但她同时也找不到前进的理由和方向。
这无疑是一场漫长、痛苦的救赎之旅。
费兰特在访谈中曾说过,她非常讨厌提升社会地位(玛丽苏)题材,她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文化、政治立场,也不会太侧重阶级的问题。
因此莱农在总结人生时说的那句话,并不能完全当真,假如为了提升社会地位,其实她大学毕业就已经做到了,故事已经可以结束了。
“只是一场为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那句话里用的“低俗”一词,也正好揭示了费兰特对于这种生活态度的厌弃,真正的斗争是另一个,是摆脱低俗,道路艰辛而曲折。
从费兰特过往的访谈当中可以发现,她也和我一样,落入过鹦鹉学舌的陷阱。
她在成长的过程当中,曾经一度认为:“如果自己不能够尽快融入一个杰出的男人构成的世界,如果没有学到他们优秀的文化,没有通过所有的考试,经过这个世界对我的考验,那就相当于没有活过。
”从她的这段话中可以看出来,她最重要的成长过程当中,其实也是被男性作家主导的那种文化,尤其是男性奠定的一个文学史的风格影响过。
费兰特曾坦言如果没有女性主义思想的话,她到现在只会是一个有文化的小姑娘,沉浸在男性主义文化和亚文化里,自以为可以独立思考,女性主义帮助她成长。
但现在看来,她看到,也感觉到,新一代年轻人好像对此嗤之以鼻。
在这一重意义上,四部曲化身为了一种女权的启蒙。
从内容本身来说,书中对当时意大利女权主义运动的直接描写和文本引用,实际上已经将女性和知识体系、男性、家庭等等之间的关系解释得非常尖锐。
而四部曲尝试去描述的女性欲望,也不同于以往女性主义理论将男性和女性的欲望对立起来的倾向,即书中的女性并不想“像男性一样成功”,她们只想实现“她”的进步和内心深处对自我的真正认可。
Sara.R.Farris 在发表于《Viewpoint Magazine》的书评文章中指出,莉拉和莱农以不同的方式认识到了性别的不平等:莉拉是书中首个朴素地意识到并指出男性压迫性统治的女性,同时她也勇敢地指出了性别边界的流动性。
而莱农起初试图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一步步爬坡的道路上最终实现了超越,用一种更加“书面化”的方式发现了性别的种种挑战。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莉拉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够坚定的拒绝马尔切洛·索拉拉的强势追求,在发现斯特凡诺把她当成从索拉拉兄弟那里获得好处的筹码时,毫不犹豫的厌弃他,以及她所谓的“阔太太”生活。
也是莉拉第一个指出并嘲笑莱农“鹦鹉学舌”的举动。
我对剧里的这一场景记忆犹新,当时弹幕和剧评都在分析,莉拉在嫉妒莱农在上流知识分子场合的游刃有余。
也许有这样的成分,但我觉得莉拉以她本能的敏锐,意识到“鹦鹉学舌”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中文版编辑索马里说:“为什么莉拉这个人物是如此的出彩?
其实莉拉象征着一种生活,它的界限其实是非常不稳固的,我们每个人看似都处在很稳固的观念、结构、意识形态以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里的,好像看起来是处在一个非常定型的关系里,但其实莉拉是从十几岁就能明白,我们的一切都是朝不保夕,非常脆弱的。
所以她用非常激进的方式想去改变自己,想去改变生活,但实际上她还是失败了。
我们可以看到莉拉的生命力,她所有对于生活的参与,都很活跃、激烈。
”
莉拉放弃“阔太”生活,宁可去做一个屠宰厂女工当然了,这部作品最为耀眼的部分在于费兰特把女性友谊的复杂性写得非常透彻,真正的友谊不是只有甜的,还有背叛、妒忌和仇恨。
这或许和女性艰难的身份认同有关:不同于在传统中始终处于强势地位、因而在成长过程中充满确定性的男性,女性的一生更多地是在对自己、对他人的各种疑问与猜想中摸索:“我究竟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
《N+1》杂志的一篇书评文章也提及了这种女性之间的敌意:女性倾向于认为,另外一个女人拥有的东西是自己失去的。
意大利当时的女权运动正提出一个新的观点,以破除女性间的这种敌意,机会和天赋的不平等,在得到承认之后,会成为女性之间相互成就、相互发展的手段。
而不是设立一个“完美女性”形象,比较和挤兑。
但是就好像我写完这些文字还会上淘宝不停将不同色号的口红,乱七八糟的衣服塞到购物车中一样,就好像我心里时时刻刻都还有一个“完美女性”的幻想站在那里手拿着鞭子,试图让我羞耻一样。
真正的女性主义道路还任重而道远。
参考资料1,陈英——「 那不勒斯四部曲 」对于女性人生的挖掘,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2,界面新闻——中文版完结!
“那不勒斯四部曲”是一场始于痛楚自我认知的女性启蒙3,罗昕——“那不勒斯四部曲”译者:真正的友谊不是只有甜的4,澎湃新闻——费兰特“那不勒斯四部曲”中女性的爱与困惑
妈妈看到莉拉给莱农的新书,翻开,闻,然后哭了。
少有很温情的地方。
妈妈虽然平时严苛,因为腿瘸,因为家贫有三个孩子要生活,因为还有一个很会读书的大女儿。
她讨厌奥利维耶罗,每次都替莱农做主,不仅仅是因为继续读书要增加家里的负担,这仿佛总是替代她尽母亲的职责。
她给过莱农一串手链。
从那时起,或是更早,她便是她严苛眼里的骄傲。
在小说后续,她为她来到她的新家。
她承认她。
莉拉给的新书,她的失声痛哭,我想需要很细腻的语言才能剖析,或者无法剖析。
全剧我生了一次气,是莉拉和莱农从老师家回来的路上,莉拉抚摸着斯特凡诺的头发大肆嘲笑莱农。
最后她没有和莱农告别,叫嚣着坐在跑车里绝尘而去,不如下车为莱农开门并道歉的斯特凡诺文雅。
那一瞬间我在莉拉身上看到了城镇那些妇女的影子,粗俗且善妒。
全剧我打心底敬佩莉拉的一次,是分别多年后,订婚并毕业的莱农来到香肠厂找她,我以为她会冷漠应对,可是她却紧紧拥抱了莱农,认真询问了莱农的现状,并真诚的祝福她。
说起自己,也是平淡中带着兴冲冲的劲头,全程没有尖酸刻薄一句。
嫉妒莱农时,她穿着昂贵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容,镜头把她拍的狰狞而丑陋。
工厂见面时,她穿着工装,素颜的脸冻得发红,却格外美丽。
是生活的重锤让莉拉变柔和了吗?
看完四本书的人知道不是的。
是,嫉妒莱农时的莉拉,看似拥有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一无所。
她不爱她的丈夫,她不在乎精致的房子和漂亮的衣服,她没有学识,听不懂莱农他们在说什么。
她每天困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无从下手,混沌生活。
工厂工作的莉拉,靠自己赚钱,因为在冷冻室能多赚10里拉而高兴。
有喜欢的人,因为和他一起生活而高兴。
在学习,因为自己在进步而高兴。
她内心满意自己的生活,不在乎其他工人讨厌她,不在乎工作辛苦,不在乎趁机吃豆腐的流氓,并对取得优异成就的好友说,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唯一能驱逐嫉妒的,是对自己满意。
当我们真的满意自己,满意自己的生活时,内心是柔软的。
遇到看不惯的行为,想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也就过去了。
我们疯狂嫉妒,浑身是刺,只是在借着批判别人的行为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掩盖对自己生活的无力。
看似莉拉面对自己狼藉的婚姻时略有踌躇,但她做的那些事情放在那个年代,是无比的勇敢和先锋。
而现在有的女孩,却连离开不爱自己的男生的勇气都没有,却连辞去一份不合适的工作的勇气都没有,却连爱一个人的体会都不曾有。
又怎么会对自己满意呢。
昨晚刚看完美剧《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
结尾处,我最喜欢的男性角色尼诺出现在女主莱农的售书会上,为第三季埋下了精彩的伏笔。
是怎样绝望的人生,才需要靠渣男来拯救?
在豆瓣标记了看过之后,友邻纷纷留言说不喜欢尼诺这种浅薄又功利的渣男。
但或许因为与莱农共情太深,我被尼诺这个狡猾、懦弱、滥情又懂得投机的知识分子形象深深吸引。
如果我年轻时遇到一个像尼诺这样的男人,八成也看不到他的本质,而是被其英俊潇洒的外表、不同俗流的谈吐,以及独行特立的举止所吸引。
尼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名乔万尼·萨拉托雷,是铁路工人兼诗人的儿子,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爸妈离开了女主莱农和莉拉居住的贫民区。
尼诺是莱农的初恋,一个在第一季和第二季中未完成的初恋。
看原著小说就会发现,尼诺从小就倾慕莱农的天才好友莉拉(自从知识竞赛输给莉拉之后),但却在离开贫民区的前夕跑去和莱农告白,让莱农“一见尼诺误终身”。
看第二季的时候我把这部剧推荐给我爸,他没看一会儿就说“看不下去,太灰暗了,里面的人怎么都过得这么惨”。
这部美剧是在意大利拍的,语言也是意大利语。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那不勒斯贫民区,整个色调都是灰暗的,灰暗的单元楼,灰暗的学校,灰暗的生活。
在第一季中,门房的女儿莱农和鞋匠的女儿莉拉是班上最优秀的两个学生。
小学一年级,当老师表扬莱农字母写得工整时,莉拉已经会拼单词了——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她全都是自学的。
后来她又自学拉丁语,自学希腊语,自学物理化学,10岁的时候就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本童话书。
莱农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老师们的帮助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那不勒斯的贫民区,而天才的莉拉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作为那不勒斯贫民区最美的少女,莉拉的前半生一直深陷在男人的欲望中,被开面包店、放高利贷的索拉拉兄弟觊觎,又被开肉食店、放高利贷的卡拉奇家大儿子斯蒂凡诺欺骗。
嫁给斯蒂凡诺之后,她很快就发现这场婚姻是个骗局——父兄早就与丈夫合谋,把她作为交换的筹码,用以扩展自己的生意,丈夫又与索拉拉兄弟合谋,获取他们的投资和人脉支持。
为了逃避索拉拉家儿子的纠缠而选择斯蒂凡诺的莉拉曾以为自己遇见了幸福,后来发现那不过是男人的欲望。
不甘于屈从命运的莉拉从来都是倔强的,因此婚后的生活充满了殴打和强暴。
二战后的意大利贫民区,青少年辍学、丈夫殴打妻子的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女性的命运尤其凄惨,甚至于她们毫无光亮的人生需要靠渣男来拯救。
他们都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者——男人打女人,女人打孩子,每个穷人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孩子很早就辍学,长大了继续从事低收入的体力劳动。
疯女人梅丽莎死了丈夫不久之后,在单元楼里和尼诺的母亲大打出手,尼诺的父亲唐纳德·萨拉托雷不得以带着全家搬出了贫民区——他就是梅丽莎的姘头。
爱学习的左翼知识分子尼诺一辈子鄙视自己滥情的父亲,并逐步逃离了自己出生的阶层,然而却变得和父亲越来越像。
命运是如此沉重,整个《那不勒斯四部曲》,讲的都是与命运的抗争。
两个女人与一个尼诺尼诺是莱农的初恋,实际上也是莉拉的初恋,虽然爱上尼诺的时候,莉拉已经嫁给了斯蒂凡诺。
和性格较为温和的莱农相比,莉拉更能看穿事物的本质,然而她还是爱上了虚荣、软弱又多情的尼诺。
也不难理解,小时候,她们周围的男性大都是粗野、专横的。
第二季中莱农、莉拉、莉拉的母亲,以及莉拉的嫂子皮诺奇娅(也是斯蒂凡诺的妹妹)一起去伊势卡岛度假,莱农爱上了尼诺,皮诺奇娅爱上了尼诺的朋友布鲁诺,这两个披着绅士外衣,受过教育的男人,其实本质上也很渣——见到女人就要摸一把,对女人极尽利用与欺骗。
但是她们当时被自身所处环境所困,没有更好的选择。
皮诺奇娅嫁给莉拉的哥哥里诺是因为未婚先孕,而里诺早已从那个一心保护妹妹,为妹妹的梦想而努力的哥哥变成了一个粗野又蛮横的男人。
在更有钱的布鲁诺身上,已经怀孕的皮诺奇娅体会到了男人的温柔和(表面上)对女性的尊重,然而她已经结婚了,只能选择中断度假,回到丈夫身边。
莉拉则不然。
她原本不屑于尼诺,然而在海滩的相处中却爱上了他的与众不同。
陷于无望婚姻的莉拉太需要一个出口,尼诺就成了他的出口。
他们疯狂地相爱了。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深爱着尼诺的莱农彻底心碎,在一个失魂落魄的夜里,她绝望地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将自己委身于前来寻找她的尼诺之父,那个一直觊觎着她,一年前曾在她打工的民宿里骚扰她的老渣男,唐纳德·萨拉托雷。
穿上裙子之后,莱农与他彻底了断。
绝望的莱农用一场近乎于性侵犯的初夜告别了少女时代,告别了自己卑微的单恋,而莉拉的爱情开始了——她先是在自己经营的鞋店里和尼诺偷情,随后又离家出走,搬出去和尼诺同居。
可惜两人只同居了20多天,尼诺就后悔了,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和莉拉吵架之后,他打算离开,半路上又想折回去,不料刚好赶上索拉拉兄弟派来的“打手”安东尼奥(莱农的前男友)在蹲点,安东尼奥把尼诺胖揍了一顿,威胁他必须离开莉拉。
手无缚鸡之力的尼诺照做了。
有朋友说第二部太狗血了。
这剧情确实听起来挺狗血的,然而作者和导演都把细节刻画地那样生动真实,让人欲哭无泪。
莉拉和莱农,一个以不合作的态度勇于冲破一切父权制社会的枷锁,却因为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机会而在原地打转,一个努力走出贫困落后的社区,把自己变成一个知识分子,然而遇到爱情,她们还是迷失了。
爱情可以改变命运吗很多女孩年轻时都曾希望靠爱情来改变命运,希望遇到一个白马王子,把自己从黯淡无光的生活中拯救出来。
究其原因,或许还是因为太多年轻女性是自卑的,她们生活中的压抑太多,而转机则太渺茫。
年轻男性也会自卑,多是因为学历不高,或者没有钱。
女性的自卑则体现在方方面面。
比如莱农,除了贫穷,她还觉得自己长得不漂亮,没有莉拉有魅力,前途也不甚明朗,随时有可能失学。
她只有拼命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第二季的末尾,她成了社区中唯一一个大学毕业的人。
尼诺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改变了莱农的命运,给了她成为知识分子的憧憬,但对她影响最大的人是莉拉。
最初,是莉拉鼓励她走出了泥淖。
小学时代,莉拉带着她买了《小妇人》。
中学时代,莉拉帮她改文章,送给她一套新的课本(在这之前莱农一直买不起新课本)。
莉拉说“如果你和我赌输了,你所有的功课都要得八分”。
在和莉拉的竞争与互相激励中,莱农成了作家,在第一本书出版前,她发现自己写作的核心秘密来自莉拉十岁时写的那本《蓝色仙女》。
而当莱农把写着《蓝色仙女》的笔记本拿给离家出走,在布鲁诺的猪肉场打工的莉拉时,莉拉早已忘了这件事。
在四部曲的第二部中,莱农努力改变命运,莉拉浪费自己的天赋。
幸好有童年小伙伴恩佐一直默默爱着莉拉,带她离开了一地鸡毛的婚姻。
莉拉一边在猪肉场打工,一边和恩佐学习编程。
而莱农又遇到了尼诺。
即便被最优秀的男人们爱着,莱农也没有完全摆脱那份从小就有的自卑。
莱农的三个男人,真的改变了她的命运。
他们分别是诗人的儿子尼诺、富二代革命青年弗兰斯科,和出身于学者世家的彼得罗——莱农后来的丈夫。
在大学时代,改变莱农命运的不是爱情,而是她所选伴侣的社会阶层。
小说第二部《新名字的故事》里面提到,和弗兰斯科交往以后,他为她买了新的眼镜和衣服,让她从受人嘲笑的灰姑娘变得被人尊敬。
弗兰斯科因为醉心社会运动、挂科太多被学校开除后,莱农又变回了灰姑娘,直到在舞会上遇见彼得罗(电视剧改为在街头被彼得罗追上)。
在第三部中,莱农和彼得罗的婚姻很快出现了问题,最终因为尼诺的插足而破裂。
而从来没有和自己妻子断掉的尼诺也展露出了滥情与不可托付的本性。
在莱农和莉拉的人生中,爱情曾一度是希望之光,带她们暂时离开了生活的庸常,但始终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即,爱情的伟大经常是因为它和追求自由的进步思想(比如革命、反父权、反封建的使命)相结合,但其本身不能成为人生的意义。
女性如果将一切寄托于婚姻和爱情,终究还是会幻灭的。
从这个意义上看,《我的天才女友》无疑是一部女性主义的作品——几乎所有的男女爱情最终都成了梦幻泡影,因为莱农和莉拉都不甘于一份安定。
没有男人能解决女人的问题,女人在和男人交手的过程中,感受到父权制社会无孔不入的压迫。
因此她们互相竞争,互相嫉妒,最终互相鼓励,互为镜像。
除了两位女主的故事,剧中还有一些女性形象也非常感人,比如莱农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一个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的家庭妇女,一瘸一拐地从那不勒斯到了比萨,只为给发烧的女儿送一锅汤。
比如她们的小学女老师,一直在鼓励莱农读书,也非常欣赏莉拉,为她早早嫁人、中断学业而痛惜,一直到去世都保留着莉拉十岁时写的《蓝色仙子》。
当她得了重病,步履蹒跚地在路上邂逅被困于无望婚姻的莉拉时,仍旧对她说:你注定要做大事。
那时候,推着婴儿车,心如死灰的莉拉哭着跑开了。
在《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前,我没有看过任何一部作品,如此生动、细腻地描述了女性的友谊和成长。
它不仅写出了女性友谊的伟大,也写出了女性友谊的微妙。
它不仅仅描绘了女性的挣扎,也写了男性,社会,阶层和革命。
很多人看完这部作品,感慨自己没有像莉拉和莱农那样的友情。
其实,少一点对父权制社会的盲从(包括为争夺男人而引发的争斗),把人生目标放得更大一些,我们是可以像她们那样一辈子完善自己,追求事业(后来莱农成了作家,莉拉开了自己的公司),拥有更广阔、更包容的友情的。
只是那背后的代价,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身处男权社会,有时候走出泥淖,便是新的泥淖,越是勇敢的女性,越不一定会有世俗意义上更幸福的生活等着你。
可我们还是要走。
如鲁迅所说,路原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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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剧版《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完结。
我追着把它看完,像一年多前读小说一样,我又受到了很深的触动。
阅读和观影,有一种乐趣来自于重读、重看时,你体会到了与最初那份体验不同的东西。
再次进入这个故事,我的表达欲又被勾起来了,而这一次,我要跟你聊一些与上次不一样的东西。
(之前写过4篇关于“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文章,点击文末链接可看。
)我们为什么痴迷于这个故事要说那不勒斯四部曲是世界范围内最受女性读者欢迎的小说,恐怕不算夸张。
而且很多读者只要一捧起这部小说就停不下来,非一口气读完不可。
但对它的评价也不全是正面的声音,尤其第二部,读者对它不乏非议。
有人说,当小说情节进展到主人公青年时代,故事就开始落入俗套;也有人说“女性的追求仍然限于迷恋哪个男人,这种活法让人失望”。
作为这部小说的忠实读者,我当然认为它非常迷人,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批评者的批评是有道理的,这个故事是有一点俗套,主人公也算不得潇洒和独立。
但是,不得不说,批评者口中的“缺点”——模式化的故事、有缺陷的主人公,也正是这部小说吸引读者的地方。
具体来说,我们为什么痴迷于这个故事呢?
首先,这个故事所讲述的“贫民女性奋斗”的主题,在我们这个阶层固化、女性意识觉醒、安全感普遍缺失的时代,特别容易引发共鸣。
其次,这个故事所设定的多层次的“二元对立”,增加了故事的戏剧张力。
最后,埃莱娜所扮演的那个敏感而脆弱的叙述者,以一种“令人尴尬”的真诚,袒露她的自卑、恐惧、虚荣以及她对自己的厌恶时,与并不完美的读者达成了某种默契。
阶层跃迁与女性奋斗的主题引发共鸣从第一部开始,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就努力构建着这个故事的现实土壤,她通过叙述者埃莱娜之口向我们展示着她们生活的世界:那是一个充满致命词汇的世界:毒气、战争、废墟、工作、轰炸、肺结核、传染……这些词汇是主人公恐惧和担忧的根源。
那是一个充满暴力的世界:在外面,男人们为讨债、争地盘、维护名誉而打斗;在家里,他们稍有不满就对妻子、女儿拳打脚踢。
人们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也屈服于暴力的淫威;那是一个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悲惨气味”的世界,也是一个人人鲜有安全感的世界。
在这样的世界里,两位主人公埃莱娜和莉拉出生于社会底层——那不勒斯一个破败的城郊。
她们都很聪明,学习很好,在她们心中,学校明亮而安全,与贫穷阴冷的家庭截然不同,因此成了她们的避难所。
她们以《小妇人》的作者为榜样,把知识当做救命稻草,期望有一天知识能变成财富,带她们逃离那不勒斯。
贫瘠的现实与主人公对底层生活的恐惧、厌弃,构成了推动故事前进的巨大动力。
主人公逃离底层的欲望和行动,也成为这个故事最核心的主题,正如老年埃莱娜对自己人生的总结:“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讲述主人公靠个人奋斗逃离底层、实现阶层跃迁的故事本就精彩,当主人公是女性时,故事就更为复杂,有了多维度的发展空间——她们要与自己的出身搏斗,也要与内心中自毁、自暴自弃的念头搏斗,还要克服原生的“性别缺陷”,摆脱根深蒂固的社会期待和社会偏见。
“那不勒斯四部曲”就是这样一个关于“如何逃离底层”和“女性如何走出困境”的故事。
类似的故事在今天特别受欢迎。
像我之前介绍过的《斯通纳》《毒木圣经》,以及擅长书写女性困境的诺奖得主艾丽丝·门罗,还有最近比较受欢迎的《82年生的金智英》《坡道上的家》《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等小说和纪实文学,都在讲述类似的主题。
这类主题在今天特别受欢迎,因为它拨弄了人们最敏感的神经:人们日益感受到阶层在固化,世界动荡不安,生活缺乏安全感;女性独立和女权主义的声浪此起彼伏,但女性所处的现实世界依旧充满对女性的偏见、歧视和伤害。
人人都需要方向,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处境寻求解释,也都需要某种集体共鸣。
在读者对这部小说的评论中,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共鸣”,有对女性友谊的共鸣,也有对主人公奋斗历程的共鸣。
之所以有共鸣,大概是因为努力走出困境的我们对主人公投射了太多期待和理想。
那么,埃莱娜和莉拉实现了我们的期待吗?
从结果来看,她们逃离了底层,也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独立。
但她们的成功逃脱却不完全是个人奋斗的结果,她们并不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与男性同样的成就。
在人生的某些阶段,她们都利用了自己对男性的吸引力,去获得更广阔世界的入场券。
所以,对于那些呼吁男女平等、呼吁女性靠自己实现独立的读者来说,埃莱娜和莉拉给出的答案显然是不够的。
然而,小说的任务并不是展现一个“应该的”、“理想的”世界,而是表现一个“事实上的”世界。
这部小说并非宣扬埃莱娜、莉拉的选择是正确的,也不是要将她们塑造成女性独立的表率,而只是表现女性真实的抗争、真实的困境、真实的失败、真实的无奈。
二元对立的设定增加戏剧张力作者埃莱娜·费兰特在这个故事里做了很多“二元对立”的设定:两位主人公想要逃离的旧世界与向往的新世界是一组对立;莉拉失学后所流连的市井社会与埃莱娜所在的象牙塔是一组对立;莉拉所嫁的那不勒斯小商人阶层与埃莱娜的老师加利亚尼所在的知识阶层是一组对立;莉拉离家出走后的更底层的世界与埃莱娜所嫁入的公知家庭是一组对立;在人物性格设定上,莉拉与埃莱娜也处在天平的两端——莉拉外表瘦小内心强大,直率、犀利、善恶分明,遇事有决断,像一把利刃;埃莱娜外表美丽匀称内心脆弱、敏感、自卑、温顺,喜欢迎合别人,像一只绵羊;甚至对莉拉来说,斯特凡诺和尼诺的吸引力,也在于他们背后那截然不同的世界。
故事中的很多戏剧冲突都来自于这种对立所产生的张力。
比如莉拉失学后,埃莱娜的学校成了她触不可及的梦想;而埃莱娜为学业烦恼、在学校被男生欺负时,莉拉那看似轻松有趣的生活也令她羡慕。
再比如,随着两位主人公懂的越来越多,见识日益增长,她们所处的旧世界日益显露出粗鄙的本色;家人在她们心中的形象,也好似破开了正直和善的表皮袒露出低俗粗鲁的本性。
第二季中有一段情节,是埃莱娜和莉拉一起去参加高中教师加利亚尼老师举办的聚会。
这段算得上第二季最精彩的情节之一,知识阶层的象牙塔世界和底层现实世界之间的对立和冲突,在这个情境里初次显露出来。
那天,莉拉听说埃莱娜要参加聚会,便央求埃莱娜带她一起。
莉拉原希望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见证埃莱娜越来越宽广的世界,认识有学识的人。
但到了聚会,莉拉发现所有人都围着埃莱娜转,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欣赏她。
这让莉拉深受打击。
埃莱娜和几个同学围绕加利亚尼老师形成一个小圈子,他们用莉拉不熟悉的文绉绉的方式,发表着关于核战争、殖民主义、戴高乐主义等政治议题的看法,争论着改变世界的方式。
在他们争论正激烈的时候,莉拉突然拉了拉埃莱娜,说斯特凡诺来接她们,她们该走了。
在回程的车上,莉拉抨击聚会的沉闷、无聊,嘲讽知识分子故弄玄虚、毫无思想,只会鹦鹉学舌:“他们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一种思想是他们自己的,是他们自己动脑子想出来的。
他们知道一切知识,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
她的嘲讽触怒了埃莱娜,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作为旁观者,我们可以看出莉拉的嘲讽部分是出于嫉妒、愤怒和悔恨:她嫉妒埃莱娜所拥有的那些原本也应该属于她的关注;此外,那样的场合让莉拉相形见绌,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因一次错误选择而放弃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而,即便是气话,莉拉的话里也潜藏着部分真相——她看穿了那群知识分子的傲慢、自以为是和不切实际。
人们应该如何改造社会、抵制不公?
到底是知识分子的言论革命更有效,还是底层的真实抗争更有效?
在第三季和第四季,类似这样的现实问题更多地在这个故事里生根。
围绕这些问题,埃莱娜和莉拉之间还有更多交锋,并激发出更多的戏剧张力。
不完美叙述者的魅力这部小说以埃莱娜作为第一人称的叙述者。
她以“令人尴尬”的真诚,袒露她的自卑、恐惧、虚荣以及她对自己的厌恶。
但这样做的效果不是让读者更讨厌她,反而让她收获了更多的理解。
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读者和观众都是有缺陷的人,我们在生命的某些时刻都会有嫉妒、虚荣、想要迎合别人等负面心理,有一些情绪甚至说不清道不明。
但埃莱娜用如此坦诚的方式、精准的语言让那些心思和情绪显形。
因此,众多的读者在她这里获得了集体共鸣。
将这部小说中的叙述者埃莱娜与简·奥斯汀小说中的第三人称叙述者做个对比,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也是受英国文学评论家詹姆斯·伍德《小说机杼》的启发。
另外,如果你以前没有留意过小说中的“叙述者”是谁,那么下次阅读时不妨仔细捕捉一下那个并非作者本人的“叙述者”):奥斯汀的叙述者有一套成熟而稳定的处世规范,TA对世界的规则以及每个人应该做什么胸有成竹。
TA嘲讽TA所叙述的人物,这种嘲讽是建立在一种稳固的道德规范基础上的,如果人物的言行偏离了这个人所处的身份规范,那么TA的言行就是可笑的。
但正如詹姆斯·伍德所说,这种关于是非对错的确定性早已被历史洪流卷走。
像埃莱娜这样、对是非对错不确定的叙述者更受今天读者的欢迎。
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可以说是因为当代读者都不喜欢简单的道德判断,也可以说是因为我们对是非对错的追求早已让位于对人性的追问和探寻。
埃莱娜虽然真诚地袒露了自己的偏狭和缺陷,但她袒露自己并非是任由读者去嘲讽她。
她袒露缺陷,又袒露对这种缺陷的自我厌恶和自我批评,实际上是想获得读者的谅解,是想与苛刻的读者就她的不完美达成某种和解,同时,她也在带领苛刻的读者与自己的不完美和解。
在其中,每一个读者都会体会到人性的幽深复杂。
相比之下,奥斯汀式的道德规范似乎简单了一些。
我们对埃莱娜这样的不完美叙述者的谅解,其实与我们这个社会所推崇的价值观有关。
《未来简史》的作者赫拉利将我们时代盛行的价值观概括为“人文主义”。
赫拉利说,根据人文主义的观点,人类从自己的内在体验中寻找意义,人类自己就能判断善恶、正误、美丑。
“要聆听自己的声音,对自己真诚,相信自己,追随自己的心,做让自己快乐的事”,是人文主义的口号。
这里摘录一段《未来简史》对人文主义的评述,读了这一段,你会更加理解,为什么我们会谅解那个一点都不完美的埃莱娜:如果一位现代女性想知道自己有外遇有何意义,她不太可能盲目接受神父或某本古书的判断,而是仔细审视自己内心的感觉……如果连这样还是觉得琢磨不定,她就会找一位心理治疗师,把一切都告诉他。
理论上,现代的心理治疗师与中世纪的神父站在同一个位置……实际上,两者有一个巨大的差别:心理治疗师并没有一本定义善恶对错的《圣经》。
当这位妇女说完故事的时候,治疗师不可能忽然破口大骂:“你这个邪恶的女人!
你犯了一个可怕的罪!
”当然,他同样不可能赞美她说:“太好了!
你真棒!
”相反,不管这位妇女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治疗师最有可能做的事,就是用一种温暖关怀的声音问:“那你对这一切有什么看法呢?
”在人文主义价值观的影响下,人们看见的不是一个行为的对错,而是这行为背后的人的感觉。
人的感觉是重要的,它为行为赋予合理性。
相比之下,完美就显得不是那么值得追求。
正因如此,我们愿意倾听埃莱娜的心声,也愿意接受她的缺陷。
『也许你还想看』●四部曲: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女友1》:豆瓣评分9.4,所有在生活中挣扎的人都该看看这部剧●《女友2》:豆瓣9.0,1000万人熬夜也要看完的女性启蒙故事●《女友3》:中年危机,早在年轻时就埋下了伏笔丨“那不勒斯四部曲”之三●《斯通纳》:寒门贵子的失意人生●《毒木圣经》:豆瓣8.6,通宵读完,这部“现象级”小说写尽了成长的残酷真相『关于作者』一碗甜豆花:武汉大学文学学士、艺术硕士,从地产策划转行文字编辑。
好读书不求速度,每周精读一本书,专注心理学、文学书籍,偶尔涉及哲学、社会学、艺术、商业畅销书。
只要一想到怀孕,我就恶心!
01、身体与目光在景与人均灰头土面的贫困街区,衣裙合宜、身躯修直的莉拉明目张胆,昂然穿行。
阳光点亮她皮肤的白皙,额上那一领杏黄色头巾令她的气质如在云间,全不似在尘土间穿行。
这样的衣装与气质,分明令人想起《麦瑟尔夫人》,两剧所在年代同期,可麦瑟尔夫人那是在纽约城,这里只是那不勒斯一座贫民区。
在第二集开头这个一分钟的镜头中,画面的主体便是莉拉,请看她穿行而过的景深之中,人们不论男女,不论室内室外,都因她而开小差了。
或许,应该更明确直接地说,画面中的主体,就是莉拉美妙的身体。
并不需要台词的暗示、明说,但电影镜头本身就是语言。
所以其实在第一个镜头这里,已经呼应了标题“身体”。
并不难发觉周围女人眼中的惊奇,男人眼中的欲望。
但他们只是背景的一角和画中的一瞬,并不言语,代替他们表达内心声音的是莱农。
可发出这声音的却又既不是那些无名的脸,也不是莱农。
是传统在说话。
无数信奉这传统的人类的集合和流衍,就是活着的传统。
这传统在说:已婚女人应该待在家里做家务,好生伺候老公,赶快生孩子,浓妆艳抹、招摇过市是大违妇道的。
但咒骂、规训的同时,女人在嫉妒她的身体,男人在垂涎她的身体。
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她的风采,让所有人看见她去找马尔切洛,让流言和风声尽情传到斯特凡诺耳中,让他生气,让他发怒。
莉拉就活在传统的淤泥之中,自然知道传统。
她招摇过市,出乎对斯特凡诺的愤怒,却落在对传统的抗辩。
莉拉高声跨入索拉拉酒吧兼点心店中,两个一闪而过摹写牌客、酒客目光之灼热、污浊的镜头堪称传神。
莉拉在店中言语落落,顾盼自如。
马尔切洛像条黑溜溜的耗子从帘后钻出来。
米凯莱已有吉耀拉,但对莉拉和莱农调笑频频。
无疑,在莉拉面前,索拉拉兄弟的双眼依旧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莉拉成功掠夺了他们的关注。
我总是被莉拉所折服的一点,在于她对人心的掌握与摆布。
在点心店这场戏中,莉拉并不是大马金刀把自己漂亮的身材一晾就完事,她还巧妙周旋,在索拉拉两兄弟间牵引出一种离奇的张力。
她要找的人是马尔切洛,从她走进来后站立的位置、面对的方向、眼神的焦点,都可以看出。
基于她报复斯特凡诺的目的,她也理应如此。
但她并不和马尔切洛过分热乎,有意冷着他,转脸同米凯莱多说话。
马尔切洛却无法自主地被钓着,忍不住主动跟她搭话,承诺要帮安东尼奥。
临了,马尔切洛还不让莉拉付钱。
莉拉淡淡推辞一句,就听任由之了。
这么做的时候,她怎会不知,斯特凡诺知道之后会有多恼火。
但她光放火还不够过瘾,偏要火上浇油。
米凯莱提及马尔蒂里广场裁缝店中莉拉那张婚纱照,他想将它放在市区新开的鞋店里装潢门楣,引徕顾客。
这家店是三家合开,赛鲁诺家供货,卡拉奇家出资,索拉拉家给予店面。
婚纱照之事,和皮鞋事件类似,实在又是一件斯特凡诺任意践踏莉拉尊严的事件。
当初马尔切洛要莉拉做的皮鞋,斯特凡诺就给了他,换来与索拉拉在皮鞋产业方面的合作。
因为没有索拉拉襄助,就拿不到市区的店面。
现在显然是米凯莱又向斯特凡诺索要莉拉的婚纱照,而且从米凯莱对鞋店如此上心可见,两方定在争夺鞋店的控制权。
斯特凡诺没有马上答应,并非出自对莉拉的维护,而是将婚纱照当作争夺鞋店控制权的筹码,待价而沽。
米凯莱见斯特凡诺不答应,于是直接找照片的主人莉拉,说服她同意。
小事并不小,反映的是资产恶霸账面底下的交媾与争端。
斯特凡诺婚前婚后许多事都瞒着莉拉,却又不断在做损害莉拉的利益甚至侮辱她个人尊严的事,莉拉愤慨不已,但她没有发作。
她拒绝了参与这她本就无法做主的事,让米凯莱还是找斯特凡诺商量好了。
马尔切洛跑出去向莉拉解释,当初并非自己索要的皮鞋,而是斯特凡诺和里诺给他的,与自己无关。
他的前半句话我完全可以相信,但说事情与他无关,那就太可笑了。
他可以拒绝接受那双皮鞋,他可以不去婚礼现场。
但他接受了,穿上了,去了婚礼,当着莉拉的面秀了出来。
马尔切洛这段解释还有个作用,它与度假路上斯特凡诺说的话正好矛盾,拆破了斯特凡诺的伪装。
但莉拉对这些男性造作的说辞已经不屑一顾,即便说出的是事实也全无意义,因为他们走近来解释,不过证明他们心中怀着别样的意图。
望着莉拉转身绝尘而去,马尔切洛不甘和愤懑的表情同恩佐眼中的温柔和祝愿恰成对比。
诸位,什么叫欲望?
什么是爱情?
马尔切洛和恩佐的脸就是答案。
开头这段故事之中,我还希望大家注意到的一点是,有多少人用自己的目光注视了莉拉的身体?
来往行人、店中酒客、索拉拉兄弟、莱农、索拉拉女主人、吉耀拉、恩佐,无一不对莉拉的身体投来目光。
这些目光,自然各有不同。
要知道,目光和身体并非关键,重要的是身体的象征性与目光背后的话语。
粗暴地概括而言,莉拉的身体是对风俗的挑战,众人的目光则是风俗的显露。
这是择其大要而言,具体而言自然每个人的目光都是有所不同的。
行人眼中的震惊,妇女眼中的指摘,酒客眼中的垂涎,吉耀拉眼中的嫉妒,索拉拉兄弟眼中的欲望。
索拉拉女主人眼中则是对莉拉当初拒绝自己儿子现在又意图勾引的愤恨。
作为莉拉的朋友,莱农投向莉拉的眼光是惊恐不安的,她害怕这种对风俗传统的赤裸挑战,不赞同莉拉的激进出格之举。
只有恩佐的目光是绝对纯善的倾慕甚至膜拜,莉拉是他眼中的女神。
02、规劝与教训莉拉甫一进门,便看到斯特凡诺的屁股钉在椅子上,一副凶残的表情。
他已经知道莉拉去了索拉拉点心店,觉得大受羞辱,特地赶回来算账。
斯特凡诺撕点心袋的动作令人想起新婚夜斯特凡诺粗暴地撕开莉拉睡衣的细节。
从结婚第一天开始,斯特凡诺就从谦逊的大象骤变为凶暴的老虎,张扬威势,挥舞爪牙。
斯特凡诺坐在椅子上,讯问犯人一般。
但莉拉早就决意报复斯特凡诺,每一句话都藏着尖锐的讽刺。
“怎么,(我穿得)不好看吗?
”——加深斯特凡诺的受辱心理“我去见你的朋友们了。
”——讽刺斯特凡诺背着自己同索拉拉家勾结。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没见过女人一样。
”——在斯特凡诺的火头上浇油。
莉拉还将婚纱照之事径直抖出来,明示自己知道丈夫在背后搞什么鬼,斯特凡诺果然心虚地低下头。
“我让他跟你谈,因为关于这个店我什么都不知道。
”——双关语,讽刺丈夫和索拉拉家暗通款曲,同他们狼狈为奸。
莉拉在向斯特凡诺宣告,你蒙骗和利用我的所有行为,我都已经一清二楚。
斯特凡诺被莉拉惹怒了,由于莱农在场,不便发作,说些看似讲理的场面话支走莱农,自己打算在房里“教育”莉拉。
他快抑制不住的怒火从他进屋时肩膀用力撞一下莉拉的动作可以看出。
莱农是不赞成莉拉的举动的。
在她看来,莉拉冒犯了丈夫,而这是不应该的。
“你再挑衅他的话,他会打死你的。
”这句话的语气是什么?
是仿佛斯特凡诺就是打莉拉也是理所应当、并无不妥的。
这再次提醒我们,莱农和我们的视角、认知是不同的。
我们眼中的家庭暴力和强奸罪行,在莱农眼中可能只是莉拉过于倔强而丈夫过于粗暴。
莉拉和莱农的认知也总是参差的,对于男人系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莱农犹在自缚,而莉拉已决意挣脱。
莉拉高声戳破斯特凡诺的虚伪言辞,斯特凡诺最后一丝人性的虚伪也不再保留,兽性爆发,奔涌而出。
屋门砰然关闭,隔着这道门,只听见斯特凡诺疯狂的嘶吼和暴力造成的巨响,莉拉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以想象到,莉拉咬住了牙关,紧衔着自己的尊严,拒绝从牙缝泄露一丝哀鸣。
这样隐匿现场的拍法恐怕比正面展现暴力更为出色,因为这样更令人揪心。
我们和莱农一样,莱农就是我们,只能站在门外,虚弱地拍打,根本不能知道莉拉的具体情状。
她(我们)只有等斯特凡诺的咆哮差不多偃息,无力地沿着台阶一步步离去。
03、消失的黑猫莱农和安东尼奥又躲在废弃阴暗的工厂缠绵,像不敢暴露在光亮下的耗子。
给安东尼奥解决问题之后,莱农告诉了他自己向索拉拉求助的事。
这摧毁了他们的恋情,安东尼奥感到大受羞辱,同她一刀两断。
安东尼奥用力地吻了莱农,如同告别,转身离去。
莱农并没有如之前一样追上去,这或许正说明她对这段恋情的去向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时有一个隐秘的镜头和第一集的工厂情节相呼应,我觉得还挺重要。
莉拉望向废弃工厂的窗台,第一集时,那里蹲着一匹黑猫,如今黑猫不见了。
黑猫是莱农心中隐忧的象征,她对自己和安东尼奥的这段恋情并无信心,当初莱农和安东尼奥谈恋爱只是为了与莉拉竞争,爱的成分其实是没有的。
但是莱农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或许源于不愿伤害安东尼奥,或许源于受顺从男性传统的影响。
总之,莱农在委曲求全。
现在,安东尼奥主动提出了断,莱农隐秘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没有成为伤害他人的罪人,也没有成为一个因打破规矩而受到指责的缺德女人。
黑猫不见了,即内心的负担消失了。
其实基于莱农这样的心理,我们甚至可以猜想莱农对安东尼奥说出自己找索拉拉帮忙的事,是她的潜意识驱使她这样做的。
但我还是不愿意将莱农想得这样复杂。
04、野谈与苦情接下来一段内心独白,直接揭示了莱农对莉拉挑衅自己丈夫的态度。
她担心莉拉被丈夫教训,但她也反感莉拉利用了自己去对付斯特凡诺。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莉拉成为卡拉奇太太之后,变得实在是太嚣张和张扬了,她隐隐是接受莉拉要被惩罚这件事的。
莱农这样的观念和街区中其他人的观念没有本质区分,都是站在男权传统的角度想问题。
早餐时莱农父母的对话就是一个例子。
他们关心的是莉拉婚后的性生活和她的肚子。
隐含的语句是,天黑之后,男人同女人做爱,女人服侍男人是一件绝对真理;另外,结婚之后女人要马上怀孕,是一件绝对真理——对于这一点,大家算算每个家庭生了多少个孩子就知道了。
在这不经意的闲谈中,也藏着多么令人窒息的信号啊!
莱农父母的谈话可想而知,不过巷陌野谈之一例,街区内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莉拉是品行不端,妇德缺位,不知天高地厚的。
不仅是暴戾的斯特凡诺,还有莉拉血亲的父母兄弟,还有善良的阿方索,还有贫困的安东尼奥。
最后,连莱农也无法理解她违逆、挑衅自己丈夫的行为。
当这么多性格、阶级不同的角色都抱持这样的观点,并且不一定都出于恶意时,我们就不能不思考问题出在哪里了。
真的是莉拉有问题吗?
是因为她违背了妇道,破坏了丈夫的权威,损害了家庭和睦吗?
如果他们是这样想的,我认为真正的问题出在他们自己的认知局限上。
因为莉拉所做的,正是发自本能地反抗这样一个不公道的社会体系。
斯特凡诺登门造访的原因很简单,借莱农影响莉拉。
如果大家记得,第一季的时候,斯特凡诺为了在市区开鞋店,和索拉拉家做了交易,让西尔维奥做他婚礼的持戒人,莉拉差点悔婚。
莉拉的母亲农奇亚找来莱农,才劝服了莉拉接受这件事。
斯特凡诺也知道莱农是莉拉最好的朋友,因此找她来弥合自己与莉拉之间的裂痕。
另外还有一点,她是街区内少有的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大家都尊重她,至少是敬畏她拥有的知识或学历。
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场合,莱农的意见都很受周围人的重视。
连她父母都忌惮她,不再轻易训斥她。
斯特凡诺带着莱农去市区裁缝店的路上,影像令我们见识到了那不勒斯不断的变化。
这次,还是以汽车来表现。
当索拉拉兄弟第一次开着车在街区飞驰而过时,就吸引了女孩们热烈的眼光。
如果您记得,莉拉、莱农和朋友们第一次进城吃冰淇淋,那一次也用了一个高空俯瞰镜头拍摄市区的停车场。
但那一次镜头语言是静止而有距离的,现在则是动态而近距离的。
盈城塞路的汽车令交通极为拥堵,城市的街面亦在紧急施工,工业水平与生活水平显见得是日新月异了。
斯特凡诺在车中对莱农“诉苦”。
基本上,斯特凡诺巧舌如簧,将自己的暴力行径包装成了自己赚钱养家有多辛苦。
斯特凡诺的话语饱含深情,正如当初他邀请穷人街坊们到自己家做客过节时一样。
但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次示好为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他一惯都是很能讲演的。
但是,我们要相信他自己对自己的那句评语:“(我是个)生意人……我不会花冤枉钱。
我投入一分钱,就要有百倍回报。
”为了生意,他可是连杀父仇人都包容了。
也许斯特凡诺自认为是很爱莉拉的;也许有一些人认为斯特凡诺只是爱的方式不对,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受传统恶习影响成长起来的人。
但我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爱的方式的。
但随着斯特凡诺的讲演越来越动情,温情的音乐也渐渐响起,意味着莱农的心理防线逐渐消融,她被斯特凡诺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斯特凡诺对她的重视也令她感动。
莱农决定发挥自己“善”的力量,令莉拉“改邪归正”。
而事实正好相反,恰恰是莉拉要帮助莱农突破认知局限。
斯特凡诺大张旗鼓地将莉拉的照片运回来,一展自己好男人的雄风。
退一步说,如果说前面斯特凡诺说的那一段饱含情绪的话语足以打动人的话。
那么,最后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明显的马脚,怪就怪他画蛇添足。
他最后请求莱农说,今天的事就不要告诉莉拉了,没必要的。
看起来他像是想当个默默奉献的男人,实际上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莉拉知道他利用她的朋友,一定会跟他翻脸,那样他今天的苦情戏就算是白搭了。
05、毒药莱农接受斯特凡诺的托付,上门找莉拉来劝说了。
莉拉的那张婚纱照搁在客厅,看起来斯特凡诺践行了承诺,维护了莉拉的感受,不让米凯莱拿到照片。
里诺和皮诺奇娅也在,好在这次他们已经完事,不必折磨观众。
大家的谈话交待了一些新的变化。
莉拉将掌管新开的肉食店,卡梅伦也来帮工。
皮诺奇娅想要掌管市区那家鞋店,她让里诺给索拉拉说清楚。
不过,更重要的细节是关于里诺的。
皮诺奇娅的话说明里诺和索拉拉家走得很近。
这很好理解,市区的鞋店由索拉拉家提供铺面。
里诺今天突然对妹妹做了很亲昵的举动,像是回到了旧日时光。
但是莉拉不傻,她知道里诺的目的。
其实,里诺也是受了米凯莱的撺掇,要他说服莉拉交出那张婚纱照。
从里诺旁敲侧击的话中可以听出来这一点。
莱农和莉拉聊起了照片的问题。
莱农认为斯特凡诺不会将照片挂在鞋店中,而莉拉坚信,只要索拉拉找斯特凡诺要,他就会把照片交出去。
莉拉向莱农发起了一个赌约。
如果莱农输了,就要在升学考试中每门功课的平均分不低于八分(转眼间莱农就要高中毕业了);如果莉拉输了,就要去私立学校上学,并拿到和莱农同等程度的毕业证。
宿命般忧伤的旋律再度淡淡升起,看到这里,只好又为莉拉叹息一声。
她是多么想上学啊,我多想让莉拉输掉这场赌约。
莉拉的话除了流露出强烈的愿望之外,也是在激励莱农。
因为莱农现在的成绩不太理想,而升学考试已经不远了。
她希望莱农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不要像自己一样被迫堕落在泥土之中。
而莱农,虽然低调,却是一向不甘心输给莉拉的。
莉拉怎会不知道莱农的心思,所以她要立赌约激发莱农的斗志。
两人对望的眼中,是彼此间从未消失的竞争之念。
从小到大,这层竞争关系令她们的友谊更为紧密,也更为复杂。
莉拉的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睛光亮,从容的笑意和冷峭的话语都重新回来。
她对生活似乎产生了新计划,有了新的想法。
她告诉莱农自己的最新动态。
与朋友们出去吃披萨,或是晚上独自出门,她说结婚并不意味着要过老太太的生活。
莉拉的心跃跃欲试,再度升起了改变命运的雄心。
说起安东尼奥时,她直视着莱农的眼睛,带着质询之意,她显然知道了莱农已经同安东尼奥分手。
而莱农的眼神有明显的闪躲,显得心中有愧。
莉拉径直问莱农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们找马尔切洛的事?
”莱农扭过头去,回答得很敷衍:“他真可恶!
”这种情绪性回答方式,没有实质性内容,正是一种逃避面对真相的体现。
但一听到莉拉讽刺斯特凡诺,莱农不干了,她郑重地为斯特凡诺辩护:斯特凡诺很爱你;斯特凡诺给你自由;斯特凡诺让你参与家族生意;斯特凡诺让你当阔太太;斯特凡诺总是在工作;斯特凡诺要你生孩子是合法的男性需求。
莉拉愤怒不已,两人的争执前所未有地尖锐。
莉拉说:你根本不了解斯特凡诺是什么人,你也根本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你只会说些空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争执情节是本集高光所在,而莉拉最后说的一小段话才是震撼心灵的精华所在:你知道梅丽娜现在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吗?
哪怕吃一点也会吐!
你知道朱塞平娜因为心悸整夜无法入睡吗?
每次他去监狱探望丈夫回来,总是哭得一塌糊涂,谁也安慰不了!
我只要一想到怀孕,我就恶心!
莉拉的话之所以震撼人心,在于她不像莱农那样,只将视线停在问题表面,她将目光落到了每一个个人身上,具体指涉出她身边的女性的生存状态。
真实,直接,赤裸,所以震撼,所以深刻。
反观莱农,问题何在?
对阶级性质的混淆,对女性处境的忽视。
莱农出自贫穷阶层和女性群体,却对这二者都缺乏理解、观照,反而成了这二者对立面的拥护者。
现在的莱农,并不是迷失了,而是还不够深刻。
她只是在用她目前所知的知识理解社会。
而当她受教育程度越深,她反而离自己的阶层和现实越远,反而失去了对自己所属阶层的直接体认,对现实问题的直接观察。
教育和知识,暂时地令她昏聩、盲目了。
最好的朋友也不能理解她的所感所想,莉拉非常痛苦,而且无力,内心痛苦的爆发使她损失了所有力气。
她的双手缓缓滑过自己的肚腹。
斯特凡诺曾说,这里藏着一剂毒药,使她无法怀孕。
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怀了孕,那里才真的诞生了一剂毒药,那毒性,足以日积月累地,将她麻痹,令她迟钝,让她像梅丽娜、朱塞平娜那样,疯疯癫癫,恍恍惚惚,度日如年,直到衰老垂死。
需要明辨的是,莉拉不想要孩子,指涉的根本与孩子无关,与是否喜爱孩子无关。
莉拉的处境,乃是那个社会之中,女性处境的缩影。
千百年历史的灾洪,那一瞬凝聚成莉拉双手之间的那一圈腹部。
只要女性还活在那样一个社会,女性就会被拖垮,不论孩子、家务、丈夫,都会把她们拖垮。
因为她们并没有真正的自由,为丈夫怀孕生子也并非合法义务,她们不应该被困顿在琐事之中,而应有自己的选择权。
当莱农发觉自己对安东尼奥毫无爱意,却又不敢坦率地跟他提出分手时,她意识不到是什么绑架了她的思想,意识不到是什么在替她做决定。
她也意识不到这样的处境有多不自由,有多可悲。
06、消耗回去的路上,莱农看到了朱塞平娜,她神情恍惚,就那么踟蹰地走着,仿佛剥离于周遭环境。
她叫住了朱塞平娜,问她过得怎么样,第一次听她自述自己的生存处境和对生活的感受:“我还能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忙着养活自己……卡梅拉和帕斯卡莱是我活下去的盼头,不然我就……太难了……”
对莱农来说,这么多年来,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似的。
那些日常的生活就那样如常地流逝,以至于我们已视若罔然。
一路之上,莱农仿佛第一次身处在这个她生活到成年的街区,仿佛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平视这熟悉的一切,仿佛第一次她的视线有了明确的焦点——而不再只是身在泥涂,心在远方。
她的视线缓缓平移,她第一次看见了她们:杀死阿奇勒·卡拉奇的曼努埃拉·索拉拉神色剽悍地步过大街。
文具店的女老板叫住了莱农,她手中抱着一个小孩。
如果大家记得,她曾让莱农假期时帮她照顾自己的小孩,因为她忙不过来,但现在显然她又生了一个。
她缓缓走动,看见两个女人在鞋摊前一买一卖,讨价还价。
太阳底下一个妇女正抱着小孩,小孩在哭闹。
莱农停下来,忽一个特写,指代莱农的视线凝聚,她看到女人眉间和唇边的法令纹深刻,相貌苦不堪言。
莱农仿佛第一次细察到这些女人的表情,于是继续深看下去。
于是她看见菜摊前三个妇女为菜价而争论时的脸,那些脸都是不见欢愉徒见衰疲的。
莱农走到一个街口,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一面买东西,手中却抱一个,脚下还牵一个。
身边忽然掠过一道风,一个母亲正在追逐自己乱跑的孩子,口中还在大声呵斥,表情狰狞。
一转眼,她又看见街角一个老头正在侃侃而谈,两个太太在他面前,谄媚附从般地笑,其中一个是莉拉的妈妈农奇亚,正发出嘎嘎难听的笑声。
莱农被震住了,环顾四周,剪刀摊前的女人,面包摊前的女人,她们一个个都拥有如此真实、丰满而各异的表情,令人动容。
她们唯独缺少一样东西,就是真心的笑容。
不需要书本上的知识来解释,不需要空泛的理论来指证,不需要动听的意大利语来说明,只需要在这条你曾走过无数遍的街区重新走一遍,认真看一遍,生活是什么样子,女性的生存状况是什么样子,一一所指,历历可见。
霎那间,莱农和莉拉的身体合而为一,莱农和莉拉的情感合而为一。
她确信了,那一晚莉拉被斯特凡诺强暴。
她理解了,莉拉不想让自己再重复这样的女性历史。
你知道吗?
你知道的,这部电视剧体现的绝不只是两个女人的相爱相争。
某种程度上来说,莉拉是我们景佩的抗争者。
但在绝对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牺牲者。
只有莱农,才能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一个幸存者。
两人间有许多共同点,但这一点是两人间的巨大遭遇落差。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莉拉教育了莱农,莉拉成就了莱农。
如果没有莉拉的沉沦,我很难想象莱农不会沉沦。
莱农的认知再度突破了,用第一季第四集的概念来说,就是“边界消失”了。
老年莱农回忆起那一刻的豁然开悟:“她们的身体被消耗了,她们的身体越来越像她们的丈夫,再被父亲、兄弟利用,结束与广袤、庞杂的家庭根系之中。
是从怀孕开始的吗?
是因为要做家务吗?
还是从挨打开始的?
莉拉那精致的面庞会冒出她父亲的特征,而我的身体也会浮现出我父母的样子。
”镜头蓦然升高,一直居于画面主体的莱农迅速缩成一个点,仿佛确认了她同周围这些人一样渺小。
但也可理解为,她终于融入、理解了自己的街区。
在我看来,她只是被还原了,还原到她本来的位置。
明确了坐标,才能明确方向。
07、老师莱农仔细看了墙上张贴的成绩单,自己只是刚好及格,但这已经令她颇感庆幸了。
加利尼亚老师格外关照,借她一些书看。
加利尼亚老师仪容清雅、净肃,是个优裕的中产阶级人物。
她看到了莱农身上的天赋,寄望她能有所成就。
一路走来,都有提携、鼓励她的老师,这也是莱农的一种幸运。
莱农又见到了那名个子高挑的女生,一头长发,面容皎洁,身穿的衣装也价值不菲,那是和尼诺接吻的女友。
莱农羞惭地低下了头。
莱农像往年一样,登门看望奥利维耶罗老师。
奥利维耶罗老师现在已经病重难返,虚弱不堪。
但一看到莱农,她眼中又燃起了欣慰和期许。
她最关心的就是莱农的成绩,这会令人觉得她不够温暖,但正如许多长辈一样,他们价值观如此,对你成绩的关心其实就是对你的关心。
一听到莱农没拿到奖学金,奥利维耶罗老师立刻严肃起来:“这可不够好。
”老师为自己今年不能再给莱农找教材而不安,莱农安慰她不要担心自己。
比起从前,莱农更坚定了,更自信了。
奥利维耶罗老师见到这样的莱农,凝重的眉宇间缓缓舒解,露出宽慰无极的笑意。
她一辈子的教学生涯,等待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时刻——目睹自己园中的幼李长成大树。
奥利维耶罗从来没有和莱农成为朋友,她没有成为莱农生活上的导师,她的价值观念和寄望都显得太功利了。
但她终究尽其所能,为莱农的人生阶梯铺上了头几块砖,勉力让她攀到了墙头,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用一句我所知的地方俗语来说,奥利维耶罗老师对莱农“没得贰心”。
朋友们,您还记得小时候,第一位给你启蒙,助你成长的老师吗?
片刻交谈,已耗尽力气,奥利维耶罗沉沉睡去。
抬眼处,莱农发现墙上的合照。
老师也曾年轻,也曾风华,也曾有婚姻。
虽然现在,她孤寂、苍凉。
这一个故事章节中小学老师、中学老师的出现,都在为莱农蓄积前进的动力。
莱农正面临一个新的门槛,只要翻越过去,外面是无比广阔的世界。
她真的快要离开那不勒斯了。
08、嘶鸣假期开始了,莱农如约带着文具店老板的子女到沙滩玩耍,她自己则坐在岸上监护,顺便看书。
玛丽莎和阿方索已经成为正式的情侣了,玛丽莎一改在伊斯基亚岛度假的惯例,陪同阿方索在那不勒斯度假。
从玛丽莎那里,莱农得知尼诺的毕业考试很成功,但他显然志不在此,知道自己通过考试后,就一分钱没带,独自去了英国,说要学好了英语再回来。
莱农远远看见莉拉走了过来。
阿方索说,莉拉要跟你说件事。
莉拉是同安东尼奥一起走过来的。
安东尼奥同大家打招呼时唯独没看莱农,下海游泳前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莱农一眼,脸上透着失望,还是没说一句话。
莉拉走过来时脸上就不见喜色,和莱农坐下,她第一句话就是:“狗屎一样的十七年。
”一瞥眼,莉拉发现莱农正在读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脸色大变,质问莱农书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不同她说。
莉拉的强势显得很过分,她的情绪也挺反复无常,这是她一向的问题。
但因为莱农在看自己没看过的书而生气,这就不仅是情绪的问题了。
这有关知识,有关接受教育。
请联系一下之前的赌约,从那个赌约就可以看出莉拉虽然辍学多年,但她从未放下学习的念头。
现在,她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重返学校的机会,莱农却能安然享受阅读的快乐,这猛一下刺激到了她。
莱农向莉拉谈起了尼诺的学业和动态,莉拉漫不经心地听着。
莱农因为得知莉拉也有复读的心意,所以对她说,我们也有机会像他一样,游学、旅行、自立。
可是莉拉已不似先前高昂的兴致,淡淡问了一句:“他学习很好吗?
”
莱农温和地说:“和你一样好。
”莉拉转过脸去,面色几乎青黑,对莱农的美好期许不作任何回应。
这件事就这么略过,莉拉说起其他事。
为了鞋店的经营权,米凯莱和里诺吵了起来,最后斯特凡诺出面,双方妥协,由吉耀拉和皮诺奇娅共同管理。
但斯特凡诺做出了一个让步,他把莉拉的婚纱照交出来了,挂在店里。
莉拉的预言丝毫未错,她的确看清了斯特凡诺是个什么样的人。
莱农赌输了,遵守赌约,她每门功课的平均分要达到八分。
但这并不令她烦恼,她难过的是她没能通过这次打赌成功让莉拉返回学校。
这样的话,她那些一起学习和旅行的期盼就化作泡影了。
可是对莉拉来说,影响她做决定的并不是这个赌约,而是——海潮来回地拍打着,明明是晴日,却显得风很凉。
“莱农。
”莉拉沉默片晌,仿佛鼓足勇气似的,回过头来,不知是郑重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怀孕了。
”两人对视良久,各自无话,只有潮声犹自徘徊着,却打在人的心扉。
画面暗却。
这个结尾如此平淡,没有多余的言语,多余的表情,多余的动作,平淡到快要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波澜。
镜头停驻,一切交给观众自行思索、感受。
然而线索和答案都是存在的,存在于情节间的前后呼照。
当思及莉拉本集对女性生存状况的控诉之辞,思及莉拉对女性命运轮回的悲愤之怒,隐痛如深谷碎石、当空裂帛,其声沉闷无比,却响彻心灵。
雨点般密集的棍棒,都打在隐秘不见的痛处。
莉拉终未能避免被卷入那条女性循环往复的轨道。
这个结尾就是这样一道喑哑却彻亮的嘶鸣。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不论在成年还是小时候,他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通常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突然发现,莉拉是pua高手啊……这季拍得太流水账了,很多细节呈现得都不是很完美,包括莉拉和尼诺相爱时的痴迷与挣扎。ps:我好爱弗朗科啊😭
没有一个人物让人能产生一点点感情…
水准保持住了。新婚初夜的强暴,无休止的暴力与伤害,怀孕与流产,背叛与出轨,然而还是珍惜着看第二部吧,因为这到底是莉拉和莱农最后的青春荣光,以后只会摧枯拉朽的腐坏下去。
唯一的缺点就是我觉得这是很老很老很浅显很浅显的东西了。这可能是古代女权吧,和韩国的女权比起来。弗朗克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掩盖了我的真实处境,但并没有改变它。
我厌倦了这些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知识分子式的高高在上与自命不凡。
原小说中可直接用影像呈现的东西都挺真实地呈现出来了,但是那些用文字表达的,女性在受压迫状态下,复杂微妙的处境、感受,接受和处理的方式,本该通过表演呈现出来的,既没能导出来,也没能演出来,不怪演员,她们都太年轻,要怪导演,还都不够成熟……
我对尼诺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付之一炬。
目前还是讨厌不起来马尔切洛,他看向莉拉的既深情又带有攻击性和占有欲的眼神甚得俺心!
豆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俐娜???明明就是绿茶婊 利己主义 还情商低 不善良!一直期待莱农可以和她闹掰干一架 实在是撑不到了
报看
同时成长的,可莉拉演的越来越比莱农好了...
赤裸且不遮掩的嫉妒,这样的真实即使丑陋,也很有力量
莉拉和莱农小时候逃学去看海,莉拉半路放弃终没见到海。长大后莱农第一次看见海是上高中前爸爸带着她去城里,真正意义上去海边是在老师介绍下打工度假、看书游泳,海对莱农来说是新的世界是自由。莉拉第一次去海边是新婚蜜月,在岛上她被家暴、被强暴,她面对的是海的反义词,是禁锢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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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的一生都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 Q:所有角色中 到底有几个人喜欢lila / 我真是有看人的眼光 stefano呵呵 / 一直觉得这是部情感超越剧情的剧 仅限第一集 / 第一集lila平静地告诉lenu发生了什么事情 lila面无表情 lenu哭了 第六集 帕斯卡莱说的真是太好了 安东尼奥真的asshole 第七集 对lenu路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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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有文学性的作品真的太迷人了
20-65 我太爱这套书和这部剧了,是那种陪着莱农和莉拉再活一遍的感觉。我爱她们,爱她们身上我没有的;我厌恶她们,厌恶她们身上我已存在的。
你是所有人的天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