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
群臣惊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
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
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
高中时,读到这一段,觉得这群卫兵迂腐,秦法僵化。
荆轲当着侍卫的面追杀秦王,而侍卫仅因「非有诏不得上」,而「皆陈殿下」。
后来,大学学习了法律,再回过头看这一段细节,不禁冒出冷汗,这还是我认识的暴秦吗。
这一段细节不足百字,但是水下没有彰显的东西远比水上的多。
侍卫的纠结表现实际上体现一个秦法的一个理念问题——程序正义重要还是结果正义重要。
试想,如果侍卫拿着兵器冲上大殿,将荆轲刺死,解救了秦王。
这名侍卫会不会因此而受赏。
不会,这名侍卫反而很有可能会因此被处以死刑,家人甚至会被连坐。
虽然他救下了秦王,结果是正义的。
但不能改变他违背了秦法的事实,没有得到诏令就持兵上殿,司法程序不正义。
也许有人会问,你怎么知道秦王就不会因感谢救命之情破例宽恕这位解救了自己的侍卫呢?
这就得从商鞅确立的改革确立秦法说起。
商鞅确立的秦法特征有两则最重要:一则,举国一法,法外无刑,此所谓「壹法原则」;再则,执法不依功劳善举而赦免,此为「明刑」原则。
《赏刑》篇对这两个原则论述云:此所谓壹刑者,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罪死不赦。
有功于前,有败于后,不为损刑;有善于前,有过于后,不为亏法;忠臣孝子有过,必以其数断;守法守职之吏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故曰:明刑之犹,至于无刑也!
第一,卿相大夫忠臣孝子行善立功者,统统与民众一体对待,绝无开赦。
全国只有一套法律,法外无情,没有特权。
第二,功过不相抵,即使有功于前,也不能亏法;其三,行使王法的官吏不行使王法,罪加一等,刑及三族。
从秦国的既有法律而言,上殿的侍卫必死,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取得了怎样的结果,都不能为他的罪行辩护。
那有没有可能秦王选择性执法,依然赦免了侍卫呢?
不太可能。
早在商鞅变法之初就预见了这种有法不依的可能。
其在《画策》中云:国之乱也,非其法乱也,非法不用也。
国皆有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法必明,令必行,则已矣。
国家之乱,在于有法不依。
一个国家开始走下坡路,从他的法律松弛开始。
国皆有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
每个国家都有法律,但没有使法律保证被实施的法律。
这几乎是一种黑格尔式的思辨:任何国家都有法律,但是,任何健全的法律体系中,都不太可能建立一种能够保障法律必然执行的法律。
法律在现实中的运行必然是打折扣式的。
商鞅将「使法必行」看作法制的根基。
并将这一理念根植与秦法之中。
这一点具体体现在秦法中,对执法官员「不作为」的惩罚最重(刑及三族),而对执法过程中的过失或罪责则具体而论处。
不执法比起错误执法更加不可原谅。
法外无恩这一原则在秦国的政治生态常能得到体现。
商鞅立法以来,几乎找不到一个秦王宠臣甚至公子没有足够的功绩而受封土地的先例。
并非秦王不想,而是自秦孝公以来没有哪位秦王愿意破坏商君确立的传统,因此都自觉维护了秦法的壹法与明刑原则,法外无恩。
从这一原则出发,秦法还确立了不许为君王贺寿的制度。
即使是秦王在秦法面前也保持了高度自觉性。
秦王尚且如此,遑论侍卫。
「使法必行」是秦法的根基,对于推崇法家的秦王嬴政来讲,岂能不知其中利害。
一旦赦免了侍卫,动摇的是整个帝国律法的根基,这也是秦国强大力量的源泉。
商君变法以来,没有法外开恩的传统。
这也很好解释了秦王被追杀,千钧一发,侍卫还是没有迈开他们的腿。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侍卫很清楚,上前解救秦王,非但不会受到封赏,反而难逃依法处死。
之前并没有法外开恩的先例。
在秦法威慑下,眼看自己的君王被追杀,他们还是选择了旁观。
是什么让帝国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勇士在一纸秦法面前表现得如此温顺。
无他,秦法有法必行,法外无恩耳。
即使在秦王的生死存亡之际显现得依然如此强大。
正是秦法公正严明的最好佐证。
在这一刻不知道看见这一幕的荆轲明不明白,「暴秦」真正可怕的不是虎狼之师,而是令行禁止,人人敬畏遵守的秦法。
虎狼之师只不过是有功必赏,有过必惩的秦法产物。
这一点,在传承王道礼制的燕国看不到,文化繁荣的齐国看不到,强盛的汉唐看不到,两千多年后的中国也看不到。
即使荆轲真的刺死了秦王,秦国还会按照秦法有条不紊地推出下一位秦王。
高效率的秦法还是会驱动战争机器继续绞杀依靠人治的落后政体。
混乱的政治没有精兵,千古不变的道理。
如果我是摄影师,回到两千多年前的那个场景,我想拍的不是秦王狼狈身影或者荆轲的奋不顾身,这些都不能给我震撼。
我更愿记录的是侍卫那一刻急切上前解救秦王而又忌惮秦法,内心挣扎的表情。
那一刻,我想我看到的不是秦法的僵化,而是法律的胜利。
人们称秦国为封建主义国家,我更愿意称他为古典法制国家。
这一幕,发生在两千多年前那个至今被认为暴虐的秦国。
反观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令人唏嘘。
看完了煌煌51集的大秦帝国第一部,除了感触之外,不得不感叹,当下诸如此类优秀的正史剧已经难觅其综了,这部《大秦帝国》竟也因种种原因尘封多年,不知完整的六部史诗巨著何时才能横空出世;时运不齐,命运多舛。
第一部的主题并非战争,但同样是流血;只不过除了炽烈之外,更多或明或暗的血迹都淌着一丝不寒而栗的冰冷与阴鸷。
改革是一个奇妙的过程,它能使一个原本孱弱与羸病的民族挺起腰杆,重新伫立于林;改革又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旅程,鲜血与进步从未分离。
商鞅变法之所以能从改革与新政林立的春秋战国时代脱颖而出,并作为一个时代的里程碑,其原因在于如果把诸国变法比作服药打针,那么商鞅变法就是一次深彻的手术;服药打针无关痛痒,大有裨益,缓一时之需;手术动及筋骨,波及周身,爱恨交织,图长远之计。
无疑,商鞅踩的是风口浪尖。
《大秦帝国》中的商鞅形象与《史记 商君列传》中太史公的评语大相径庭,也许是司马迁受那个儒家大行其道的时代的影响;毕竟,“挟持浮说,刻薄少恩,卒受恶名於秦”的评价确有管中窥豹之嫌。
至少,这样一个将积贫积弱的小国推上逐鹿争霸巅峰的改革家,靠的绝不会只有浮夸与刻薄。
不管是变法时的高瞻远瞩,严谨周密,还是护法时的铁面无私,坚定不移,都能使内心为之一震。
秦公求贤令一出,山东士子纷纷入秦,大多都希望立即谋得一官半职。
当闻及需亲身游历秦国三月的命令,大多是愤怒与不解,唯有商鞅欣然前往,粗葛麻衣勘探秦国偏远三月,深彻洞察秦国民风习俗国情结症,虑及改革着手所在。
不管这是否是电视剧的杜撰,都昭示着商鞅与其他士子的不同所在:洞彻国情,才能洞察未来。
再而,商鞅变法,不为称霸,而为统一,不图为一世定乾坤,只图为万世定基业;所以商鞅之法,不仅崛起大秦帝国,奠定秦王朝的制度根基,更为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塑造了雏形。
如此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非有吞吐八荒之志者不行,非有远见卓识之智者不能;春秋战国千百改革,无人能出其右。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多数时间,这只不过是一句空话,但是商鞅做到了。
太子流放,公孙贾发配,嬴虔劓鼻,老世族噤若寒;太后问,你怕不怕,商鞅说不怕。
我常常想,如果我是商鞅,我怕不怕?
毕竟,商鞅终究是人臣。
铁面护法,无畏无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虽千万人,吾往矣。
秦孝公:不能变了?
卫鞅:法立如山! 秦孝公:不能缓?
卫鞅:法贵时效! 秦孝公:不能减? 卫鞅:减刑溃法! 秦孝公:不能特赦? 卫鞅:法外无恩! 仅此八句,五体投地,独服商鞅。
《大秦帝国》中秦孝公与商鞅肝胆相照的情谊也是值得称道的亮点。
有朋友说,这是第一部能让两个男人的友情感动他的电视剧,而剧中“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想负”不离不弃、生死相扶的君臣情谊也配得上这个称赞;嬴渠梁与商鞅已不再是高高在上与唯唯诺诺的君臣关系,而是升华为挚友情怀,手足情谊。
相信看过这部剧的人,都会被这份真挚的情感所触动。
商鞅的悲剧不在于其本身的结局是一个悲剧,而是其人生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新旧交替,矛盾激烈,商鞅虽塑造了大秦帝国,但也注定是这个变革时期调和矛盾的牺牲品;人说,超前于时代一步是天才,三步则是疯子,也许以电视剧的艺术视角,商鞅就是那么一个疯子:他极力主张法治,摒弃人治,反对一切人为对于法条的干涉,但在漫长的封建社会,完全的法治终究是个笑话。
也许是影视的烘托,但“法”之一字,几千年钱的老祖宗在提,当下的法治社会更在提,商鞅的法治精神,诚可为鉴。
编剧、原著作者孙浩辉说自己对大秦帝国有一种神圣的崇拜,认为他才是中国辉煌文明的开始,此言不虚。
老秦人身上的那份质朴、厚重、自尊、自强的精神,不仅是几千年中华文明核心的民族灵魂所在,更是当下这个浮华躁动的社会所匮乏的精神食粮。
也许《大秦帝国》中的画面有些粗糙,布景有些简陋,演员整容与所谓大作想比多少有些汗颜,尘封雪藏未上央视也让人感到血统不纯,但是比及那些以花拳绣腿、俊男靓女见长的“大作”,我敢说,这是我看到过的最优秀的电视剧。
真正优秀的电视剧从不靠画面与面孔取悦人,思想内核永远是评判任何事物的标准,因为,纵使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真正卓越的思想从来不会被收买。
几千年过去了,当年的边陲弱邦成为了历史,山东六国昔日的辉煌已成印迹,甘龙杜挚等老世族的愤懑也已不再,但是,历史永远会铭刻:——公元前356年,秦孝公嬴渠梁在内忧外患、贫困交加的国难关头,力排众议,举士子卫鞅着手改革;废井田、开阡陌,重农业,抑工商,奖耕战,合度量,励军工,行军爵,编什伍,废世禄,革户籍,行连坐,立郡县,推秦律,史称“商鞅变法”。
老亲人励精图治二十余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民怯于私斗,勇于公战,秦国大治。
自此而始,孝公复河西;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取汉中,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大秦天威,荡宇慑寰。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六合,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一统山河,千古一帝。
秦孝公嬴渠梁,贤明宏量,力排众议,举卫鞅,不法古,不离不弃,肝胆相照,无愧千古明君,万世楷模;商鞅,一介布衣,孤身入秦,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富国强兵,攘外安内,无愧佐君诤臣,变法贤臣,护法功臣,行法强臣。
商鞅变法是中华五千年文明中无比灿烂辉煌的一页,它让一个边陲小国崛起为结束五百年乱世的强盛之邦,使大一统的中华民族变为现实,为中国几千年辉煌的封建社会的体制奠定了根基;一朝富强,千秋万代,开不世之先河,立旷古之不朽,鉴于往事,将有资于治道。
顺带一提,优酷上这部剧的播放量是可怜的19.3万,评分是6.7分,而那部连“屎”字都不配的偶像剧《楚汉传奇》的播放量是5.5亿,评分是8.4分。
请允许我默默地说一句“可悲”。
作家孙皓晖的小说《大秦帝国》第一部,以《黑色裂变》(以下简称《裂变》)为题,用了上下两卷的巨大篇幅,对商鞅和商鞅变法做了尽情的讴歌。
很可惜的是,作者对历史的态度是实用主义的,完全无视历史的真实性。
小说作者无非是要向读者灌输这样一种历史观:秦是中华文明的正源;秦的强大是由于商鞅变法;商鞅变法贯彻的是法家的治国理念;所以,法家的治国理念是最优秀的。
小说的作者为了宣扬他的这种历史观,对有关商鞅和商鞅变法的历史,做了全面的篡改。
一、对商鞅个人经历的篡改 《史记》上说,商鞅由魏入秦,因为景监的推荐,才得以见到秦孝公。
景监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阉宦。
但是,《裂变》的作者,为了使商鞅的伟大形象无可挑剔,不仅要把景监的阉宦身份隐去,还要把他描写成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在《裂变》中,景监在秦孝公继位前,已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前军副将”了,而且是他为秦孝公发现了商鞅这样一位杰出的法家,他自己也成为秦国变法的主要支持者。
总之,商鞅是一个高大全的人物,推荐商鞅的景监也必须完美无缺。
对于商鞅对秦孝公先讲“帝道”,“帝道”讲不通又讲“王道”,“王道”讲不通再讲“霸道”的历史事实,《裂变》的作者也予以否认。
他说商鞅对秦孝公讲“帝道”和“王道”(作者统称为王道),都是为了试探秦孝公,看看他是否与自己的政见一致;若不一致,他将毅然决然地离开秦国。
《史记》上记得很清楚,商鞅在发现秦孝公只对“霸道”感兴趣时,对景监说:帝道和王道的实现,需要很长久的时间,秦孝公等不及;只有讲可以速效的“强国之术”,才符合秦孝公的心意,但秦国从此不会有殷、周那样的成就了。
对这样重要的历史事实,《裂变》的作者根本弃之不顾。
他无非是要把商鞅塑造为一个信念坚定的法家,而非班固所说的“挟三术以钻孝公”的投机者。
变法初期,商鞅曾于一天之内,就在渭水边处死囚犯七百余人。
这些人具体犯什么法,史载阙如。
《裂变》的作者却说,他们都是因为私斗才被处死的。
而更为荒唐的是,《裂变》的作者说,那些私斗的主犯,在即将行刑的时候,竟然大喊:“秦人莫忘,私斗罪死耻辱!
公战流血不朽!
”而其他犯人也都“挺身而起,嘶声齐吼:‘私斗耻辱,公战不朽!
’”于是,“四野山头的民众被这闻所未见的刑场悔悟深深震撼,竟然冲动地跟着喊起来:‘私斗耻辱,公战不朽!
’”鉴于死刑犯们均已认识到自己是罪有应得,商鞅收回不允许家属“活祭”的成命,下令:“临行悔悟,许族人祭奠,回故里安葬。
”这样一来,那些犯案者的家属,“冲进法场,大哭着向高台跪倒,三叩谢恩”。
制造一个私斗的罪名,来为商鞅的滥杀开脱;还要编一个故事,说那些被处决的人,临刑前都已认罪服法;连罪犯的家属们对商鞅允许他们“活祭”临刑的亲人,都感恩戴德。
更有意思的是,《裂变》的作者就此写到,商鞅对那些死刑犯家属的“三叩谢恩”很厌恶,说:“人犯临刑悔悟,教民公战,略有寸功。
祭奠安葬,乃法令规定,卫鞅有何恩可谢?
今后不得将法令之明,归于个人之功,否则以妄言处罪。
”这一方面是要表明,商鞅在执法问题上,完全是大公无私的;而另一方面,则是在为商鞅后来惩制不同政见者作辩护。
《史记》上说,新法施行的第一年,反对的人很多;商鞅遂以太子犯法为由,对太子傅公子虔施以刖刑,对太子师公孙贾施以黥刑,因为这些人都是反对变法的;这样一来,“秦人皆趋令”了。
钱穆先生认为,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有问题。
因为按年龄推断,变法实施之初,太子(约生于公元前356年)尚幼,还根本没有能力犯法。
《史记》上还说,公子虔后来又因为“犯约”,而被处以劓刑。
钱穆先生推断,所谓公子虔因太子犯法而受刑,应该是这一次。
但这一推断仍是有问题的,兹不论。
问题在于,《裂变》的作者在采纳了钱先生的说法之后,竟编造了一个有关太子在封地滥杀无辜的情节。
这样一来,对太子傅公子虔和太子师公孙贾用刑,都是他们罪有应得,而与他们是否反对变法无关,因为“秦法是诛行不诛心”的。
不仅如此,《裂变》的作者还将公子虔说成是变法的主要支持者,并赋予他一个非常尊贵的身份——秦孝公同父异母的哥哥。
惟此,商鞅又被塑造成为一个执法不论亲疏的人物。
对于商鞅利用自己与魏军主帅公子卬的旧交,骗公子卬前往秦军大营议和,将公子卬俘获,而后对魏军实施偷袭,将其全歼的毫无信义的历史事实,《裂变》的作者一概予以否认,并刻意设计了这样的战争情节:魏军主帅公子卬写信给商鞅,请他到魏军大营议和,决计在商鞅不同意退兵时,当场将他擒杀,然后一举击溃秦军;而商鞅则将计就计,引公子卬率军进入伏击圈,明确告诉他自己从来不齿于跟像他这样的人为友。
有趣的是,当秦国收复河西,把被俘的公子卬释放回国时,商鞅对公子卬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我只是相熟,不是朋友,更非挚友。
卫鞅放你回去,只是因为有你当权,对秦国有好处。
记住了?
秘密。
”篡改历史,还这样“幽默”,实在让人绝倒。
秦孝公死,公子虔等人告商鞅谋反,惠文王下令逮捕商鞅。
在逃亡途中,商鞅连住宿都找不到地方。
因为,按照新法的规定,旅舍如果容留没有住宿证明的人,是要坐罪的。
为此,他不禁感叹道:自己制定的法令,竟让自己不堪到如此地步!
不得已,他又逃往魏国(魏此时仍保有河西部分地方)。
但魏国人拒绝接受他,并不许他借道魏国逃往别的国家。
走投无路之下,商鞅再返秦国,回到自己的封邑,发动自己的徒属和邑兵造反,结果兵败身死,尸首被车裂,而且满门抄斩。
对这些历史事实,《裂变》的作者也一概不承认。
在他的笔下,商鞅自始至终都不曾造反,而是挺身前往咸阳,自投罗网,决心以自己的死,来平息那些反对变法的世族的仇恨,并且暴露他们;同时,也是为了使新君惠文王能够树立起威望,使变法事业得以平稳地继续下去。
作者还说,当商鞅被被客栈拒绝留住时,竟仰天大笑,认为“新法如此深入庶民之心,也不枉了二十年心血……他心里踏实——法令能超越权力,意味着这种法令有无上的权威和深厚的根基。
要想废除新法,便等于要将秦国的民心根基与民生框架彻底粉碎。
谁有此等倒行逆施的胆量?
”在作者的笔下,商鞅已脱胎换骨,从一个投君王所好的战国策士,变为“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志士仁人了。
二、对商鞅变法的毫无历史根据的美化 我们再来欣赏一下,看看《裂变》的作者究竟是怎样美化商鞅变法的。
对于商鞅变法,《裂变》的作者主要强调的是两点:一是实行军功爵制,一是废除井田制。
作者认为,变法的这两项措施的进步意义,一是使原来的奴隶(或称隶农)改变了身份,成为自由民,而且可以凭借军功获得上升的机会;二是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起到了富民强国的作用。
而实际的情况是,按照这一军功爵制度,战士斩获首级越多,不仅获得的爵位越高,还可以按爵位获赐耕地和力役;爵位达到一定等级之后,还能“赐邑”、“赐税”,并允许拥有一定数量的仆役;不同级别的军官,则按所率军队斩获的敌人首级赐爵授官。
显然,在这样的制度设计之下,有人会因为战功而获得爵位,以及耕地和劳动力,必也有人会成为被奴役者。
《荀子》上说,在秦国,士兵斩获“五甲首而隶五家”。
可见,这种军功爵制度,实际上就是一种军功奴役制。
商鞅本人,就是这种军功奴役制的绝大受益者。
他造反时所用的“徒属”,其中的绝大部分,一定是来自于他所拥有的隶户。
另一方面,由于军功爵制度的存在,只要战争仍在继续,并不断取得胜利,耕地和劳动力的封赏就不会停止。
在这种情况下,“井田制”固然被废除了(秦国究竟有没有井田制,还是个问题),惟军功奴役制度仍在发展,决不可能出现如《裂变》的作者所说的那种情况。
即原先的奴隶(隶农)都从变法中得到了自由之身,并且是从新的土地制度中获益最多的阶层。
在小说中,作者甚至借一个名叫黑六的农人之口说道:“上天哪,上天,黑家九代为奴,给人当了三百年牛马。
今日,我黑六有自己的地了,五百亩!
天哪,天,你老人家有好生之德,差遣左庶长秦国变法,奴人有了自由身,穷人可吃饱穿暖咧。
求上天赐福左庶长大人寿比南山、永作农人的守护大神哪!
”作者说:“这些昔日的隶农除去了隶籍,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土地财富,又和宗主户分开村落居住(指搬进了新村庄),身心在陡然间完全摆脱了束缚,获得了自由,第一次尝到了挺直腰杆做人的味道,其兴奋激动之情自然要狂放地发泄出来。
” 实际上,商鞅的变法,无非是步战国时期各国变法的后尘,把社会生产和组织纳入军事化轨道。
在这一过程中,虽然社会生产力是发展了,但人民受剥削和压迫的程度也极大地加深了。
早在商鞅变法之前,秦国就实行了履亩而税的制度(初租禾)。
这一制度,就春秋战国的通例而言,就是国家对所有耕地一概征税;而税率的不断提高,则为其中的应有之义。
商鞅所谓的废井田,无非是重新确定亩积,规定人户占有土地的数量,从而确定统一的税率,以强化国家对土地的税收。
但是,“废井田”之后,商鞅很快又颁布了一个缴纳新税种的命令:“初为赋”。
商鞅的“初为赋”,按人头或户缴纳。
秦谣曰:“渭水不洗,口赋起。
”意思是说,渭河边上冤死者的冤屈未洗,而口赋又来夺人性命了。
田租和口赋,再加上各种军事名目的力役,秦国百姓所受的剥削是非常重的。
董仲舒说,秦自商鞅变法后,征发百姓的力役、田租和口赋,几十倍于古。
他说的,并不全然是商鞅变法时人民所受剥削已经达到的程度,却也足见当时百姓受剥削程度的加深。
商鞅变法,大的改革先后两次。
第一次变法的主要内容,一是编制户口,实行邻里告奸和连坐制度,二是强迫成年的兄弟分户,实行小家庭制;三是奖励耕织,打击“疲民(懒汉)”,重农抑商;四是禁止私斗;五是实行军功爵制度,取消贵族的某些特权。
这些变法,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社会治安,有利于促进农业生产,有利于国家税收,有利于军事上的强大,是毫无疑问的。
司马迁说,这次变法,“行之十年,秦民大悦,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
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
但是,这样的变法,问题似乎更大。
以上,已指出了军功爵制度的问题。
至于抑商,无非是压制私商,而由国家来垄断商业利益。
董仲舒说,商鞅变法之后,秦的盐铁之利大大高于古代。
这无疑是国家向人民高价销售铁盐的结果。
而强迫人民分家,一经成为风俗,则“民忘六亲,而父子相亲,兄弟相爱,患难相保之风亡矣”!
更让人不堪的是,父亲用了儿子的农具,儿子竟自以为是施惠,母亲用了一下儿子的畚箕和扫帚,儿子甚至出言不逊。
还有邻里之间的告奸和连坐,更不可避免地助长了诬告之风和特务政治。
“贪戾、好利、无信,不识礼义德行;苟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
”这是商鞅变法之后所逐渐养成的秦地风气。
像这样的变法,或可使人民短期内受益,却一定是贻害无穷。
商鞅的第二次变法,主要是两条:一是实行县制,二是“为田开阡陌封疆”。
实行县制,其实就是在国家控制方面,实行集权和官僚化统治。
这个问题,本文不作讨论。
而“为田开阡陌封疆”,就是《裂变》的作者所强调的“废井田”,它的实际作用前面已经讨论过了。
根据上述的讨论,可知到了第二次变法时,所谓“秦民大悦”和“家给人足”的情况,都只是昙花一现,已经不复存在了。
司马光作《资治通鉴》,在引用太史公的这一记载时,把“秦民大悦”和“家给人足”这几个字统统删掉,恐怕也是觉得这种昙花一现的东西,不符合商鞅变法后秦地人民总的生活状况。
《裂变》的作者,还设计了商鞅临刑时的场景。
只见那刑场之上,四野人海都呼叫着:“商君万岁!
新法万岁!
”让人觉得,商鞅简直就是一个人民领袖。
就在这样的群情激荡的气氛中,商、於十三个邑的代表,在商郡的郡守和所属十三个县的县令带领下,抬着祭品,拿着乐器,在行刑台前跪成一圈,举行了“活祭”商鞅进行的仪式。
他们甚至在祭奠商鞅时,举起了刻有“万古法圣”的刻木铜字的匾。
刑场上,有万千人为商鞅送行。
送行的人中,居然还有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这样的高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商君商君,法圣天神;忠魂不灭,佑我万民;商君商君,三生为神;万古不朽,刻石我心。
”这样的颂歌,传遍了刑场。
读着这样的文字,不禁使人惘然而不知所在。
一个为秦朝制定严刑峻法的人,居然被赋予“万古法圣”的尊号,还被赞誉为“法圣天神”,而时代已进入了二十一世纪。
这难道不让人感到震惊吗?
商鞅立法的精神,是轻罪而重刑,以达到“以刑去刑”的效果。
所以,连弃灰于道路,都要受黥刑。
在这样的“法制”之下,人们只能是动辄得罪。
这样的“法制”,哪怕它真正做到了在法律面前的人人平等,也不可能达到“以刑去刑”的效果的,反而会逼人无所不为。
三、过把瘾就好?
秦末天下反秦起义时,有一句十分流行的话,就是“天下苦秦久矣”。
这个“久矣”,当然不仅是指秦统一之后,也是指秦的整个统一过程。
这样的指责,当然有它的不公之处。
列国争霸,天下的人民尽受其害,怎么可以都归罪于秦呢。
然而,秦是当时各国中,组织得最好的一部战争机器,因此能从战争中掠夺到最多的土地和人民;而它的暴政,给六国人民带来的痛苦,也是最为深重的。
但是,秦的统一是短命的。
大一统对于秦来说,不过是“过把瘾就死”。
兼并战争打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只能以掠夺更多的土地和人民来继续维持。
而当统一完成,要想以种种制度上的施为,来维持这样的统一时,秦朝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反秦起义中的一些著名人物,如刘邦、项梁、项羽、张良、张耳、陈馀、英布、彭越等,都是“盗贼”。
他们或出没于深山大泽,或藏匿于闾巷民间,秦朝的军队却拿他们毫无办法,邻里告奸和连坐制度似乎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有这样一件事:一次,在秦朝东郡,有人在一块陨石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地分”几个字,却因为查不出个究竟,秦始皇竟下令将住在那块陨石附近的“黔首”一概杀了。
可见,大一统之下,法家的那一套严刑峻法,虽说很强势,其实也很无能。
秦朝的统一,在大的方面做了很多便于统治的文章,耗尽了天下的人力和物力;而一点小事,仍足以使它崩溃。
陈胜、吴广起义的直接起因,不过就是因为戍卒不能按期到达服役地点这样的小事,却要被判处死刑而引起的。
把国家改造成为一部战争机器,对掠夺他国的土地和人民,以及灭人之国虽或许有用,但对于治理天下就完全不够用了。
那个时候的战争,说到底,就是君主与君主之间的战争。
占据了人家的国土,俘获了人家的君王,这个国家就算是消灭了。
但是,要使天下百姓心悦诚服,再强大的战争机器都是无用的。
所以,只看到秦的“大一统”,而看不到它的“短命而亡”;欣赏它的“过把瘾”,却无视它的“就死”,觉得“过把瘾就好”,那真是太可悲了。
在某种程度上,商鞅的变法,当他把秦国成功地改造为一部战争机器时,秦国的扩张性,其实已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
而战国时期的各大国,在这种扩张性方面,虽不及秦国来得强烈,性质上也是相同的。
秦最终灭掉六国而统一天下,无非是它在军事扩张能力上强于六国。
这样的制度优势,有利于战胜敌国,却并不利于维持统一。
研究秦朝的历史,不能只强调它的“大一统”而“过把瘾”,更重要的是要探究它的“短命”而“就死”。
明朝刘基把自秦以来的国家控制社会的方式,概括为“以力聚之”,说它犹如“以手抟沙,拳则合,放则散”,这是非常值得重视的。
不能因为自秦以来中国有两千年的“秦政”,就觉得秦朝的统一有多么的了不起。
两千多年来,人们总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历史,不总也要大讲秦亡的教训吗?
中国历史上的统一,有三代的模式,也有秦的模式。
就总体而言,统一是中国历史中的一种趋势,但采取怎样的方式更有利于统一,才是具有实际意义的历史问题。
比较而言,后来汉朝的大一统,较之秦朝的,就要巩固得多。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吸取了秦亡的教训,特别是吸取了秦朝的“网密而刑虐”的教训。
但是,就是这种“过把瘾就好”的感觉,竟使《裂变》的作者,对秦的统一推崇备至,把对商鞅其人和商鞅变法都说得无比完美。
这样的讴歌,如果是基于历史事实,或可以认为是历史观的不同,而另当别论。
可惜的是,作者完全是用“虚构的事实”,来赞扬商鞅及其变法的;所根据的是没有商鞅变法,就不会有秦的统一这样的推论。
而更进一步的推论,则是只有秦国才适合于商鞅变法。
作者因此认为,在“秦帝国兴亡沉浮的五百多年中,华夏文明历经了千锤百炼而炉火纯青,具有无可匹敌的独立性和稳定性。
秦帝国时代创造的原生文明,使中国人在两千多年中历经坎坷曲折而没有亡国灭种”;“帝国所编织的社会文明框架及其所凝聚的文化传统,今天仍在规范着我们的生活,构成了中华民族的巨大精神支柱”,所以,我们“还得感谢大秦帝国,我们那伟大原生文明的创造者”。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
要说明中华文明的原生性,不是通过这种简单的推论,就可以达到的。
文学的表现,若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大一统”,就认为商鞅及其变法,一切都是那样的尽善尽美,而把真的说成是假的,用虚构的故事,来掩盖真实的历史,把“过把瘾就死”,变成“过把瘾就好”,真是十分荒唐可笑的事。
在历史小说的创作中,文学的虚构不是虚假,必须符合历史的实际,才具有真实的意义和感人的力量。
否则,这样的文学创作,不仅是在篡改历史,也失去了文学的意义。
花了几个夜晚+一个周末,看完了《大秦帝国》的电视剧。
电视剧只拍了第一部,讲商鞅变法的故事,原著小说的跨度更大一些。
没看过小说,单评一下电视剧吧。
电视剧讲了一个好故事,一个君主发愤,贤臣厉行变法改变国家面貌的故事。
故事讲的也还不错,可以打4星,不过也就是一个故事而已,不能当真。
史实上的不符就不说了,比如说那时候还没有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打仗应该主要是战车,不会有那么多铁骑冲杀。
而且作者为了讲故事,把一些史实歪曲了,比如龙贾军被灭应该是秦惠王时候的事情了,和商鞅没关系,却安在了商鞅头上,公子卬也没那么饭桶,是商鞅使诈擒过去的。
剧中为了反映卫鞅的大才和变法的成就,美化卫鞅有点过了,对魏国丑化的太多了点。
电视剧借古喻今的意图很明显,通篇强调法治,强调“以法治国”,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当下。
但商鞅变法,主要在于私有化土地释放了生产力,又通过奖励农耕和军功引导民众务农和从军(我党的土改与之有一些相似啊),给秦国提供了战争中很重要的后备力量来源。
改郡县制,削弱封建贵族力量的同时加强了君主的权力,把天下纳入君主一个人的统治之下,加强了中央集权,从此再没有了能与君主相抗衡的力量。
商鞅所谓“法治”,在于以严厉的法令强迫民众遵守,强调民众要守法,以便君主管理,至于法令为何如此颁布,如何修改,其权力全集中于君王之手,本质还是加强中央集权。
“以法治国”,此法何来,电视剧里没有说,借古喻今的时候这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
在当时的秦国,或许是为了备战,商鞅定出了一套适合于当时秦国的法令,但是否能适应以后的情形,则未必了。
另外,一变法立刻就有效果也和史实不符,史记里说“令行于民期年,秦国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电视剧里把这些都省略了,直接一个法令下去,秦国面貌就大改,简直就是“法治万能”嘛,可惜不符合历史事实。
而电视剧在这方面的着墨太少了些。
作者未能脱离通常的明主贤臣的模式。
中国文人常常有这样的想法,身怀大才,能遇到一个明主,然后尽施平生所学,成就一番功业,也为明主开辟了新天地。
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以身报主,就是死也是为了君主国家的未来和自己的事业,死都是笑着死的。
能遇到秦孝公那样以一国托付一人的君主就是读书人的梦想,能对自己所说完全言听计从,即使兄长被割掉了鼻子也没有半分怨言,就是死了也还想着怎样让自己能够功成身退,真是知己啊。
“君明臣贤”,这是多么完美的组合呀。
所谓“学成文物艺,货与帝王家”,大抵如此。
不过,这好像有点过于简化了宫廷政治的残酷吧。
每一次变法条令的颁布都是一次利益关系的重新调整,必然引来利益受损方的反弹,何况是涉及到一国的变法。
剧中居然反对方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国君死去新君即位才发难,这不合常理,不过便于讲故事罢了。
剧中商鞅的塑造也有问题,简直太完美了,完美的都不像是个人,而是个神了(鲁迅评价诸葛亮“多智而近妖”,这话也能放在这儿)。
这是作者或者编剧想象出来的,不符合历史。
商鞅车裂而死,剧中搞的很煽情,好像民众都很舍不得,不过是朝中几个老权贵大臣对他不满,但事实是商鞅死后,“秦人不怜”,因为其为人过于刻薄(太史公语)。
作者希望有一个商鞅式的人物的愿望是好的,但因为不符合现实,有些太自作多情了。
历史上变法是很残酷的,其中也有很多艰难险阻,商鞅也不可能像电视剧里刻画的那样尽善尽美,是一个道德完人。
变法过程中必然有各种权谋,诡计,甚至刀兵相见,把这些都略去不谈,而只是刻画商鞅的道德力量,好像有一个商鞅这样的道德完人+旷世奇才再有明君的支持就能保证变法的成功,以如此简单的方式来叙述商鞅变法,是给民众画了一个变法的大饼,讲了一个变法的童话,太假而无法当真。
商鞅变法历史上是成功了的,虽然最后他受车裂而死,他的那一套制度却保留了下来,如果能比较真实的复原那一段历史,让人们了解 2000多年前那次变法的过程,对今天还能有点借鉴意义,如果用这样一种“童话”的方式描述当年的变法,饼是画的很好,却是一副春药。
还有剧中的道德观也有点不对,太是非分明了。
剧中商鞅等变法一派看起来很有道德,而反对派甘龙等人则是私下里搞阴谋诡计的主儿,很符合国人辩忠奸的是非观,不过想一想就知道,这不可能啊。
为啥一定一边就善良一边就邪恶呢?
要是商鞅这边出几个不那么善良的,是不是这变法就错了?
甘龙那边有几个正直的,他们就是对的?
变法是公事,为啥一定要和私德相关联?
这种忠奸模式,以后还是少来一点吧。
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总要有几个女主角,剧中安排了几个红颜知己,有商鞅的,有嬴渠梁的。
这个安排也是有点让人不知道说啥好。
你要说感情深厚,这些人的感情有些伪了,都不像真的。
你能忍受刚怀孕就被迫分开,自己一个人住深山里,养育孩子十多年不见孩子他爸?
还是为另一个女人让道。
这也太虚伪了点吧。
嬴渠梁娶玄奇也很奇怪,最后嬴渠梁死了,玄奇就又回墨家了,你当过家家呐?
这还是文人的酸腐气在起作用,有一个明君,有一个红颜知己,人生何憾呐。
《大秦帝国》的小说我还没看,以后有机会或许会看看。
电视剧,看看可以,不过不要太当真就是了。
《大秦帝国之裂变》继续。
太子赢驷杀人,太子首傅公子虔被处劓刑,太子年少,废除人刑,流放四野。
公子虔是秦孝公的兄长。
整部剧接近高潮,变法触及了封建统治阶级的最深层,卫鞅也为自己铺就了一条不得善终,作法自毙之路。
本以为能够看到秦公与墨家论战这一场重头戏,没想到被删了,删除的相当彻底,完全不顾剧情上的突兀,跳跃感十足,那一集简直不明所以。
墨翟是墨家巨子,农民出身的哲学家,倡导兼爱非攻,尚贤明志,追随者也都是来自于社会的最底层,且组织严密,吃苦耐劳,富有社会实践精神,十足的理想主义学派。
这与太祖奉行的思想理论以及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路线有些相似。
我想太祖出山之前博览群书,一定吸取了百家所长,然而历史最终选择了儒家。
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丑,太史公的《史记》固然有些失真,但是比起演绎成份更多一些的《战国策》要好多了。
法墨论战没有看到,观今日,秦公在,卫鞅已不复,青山犹存,松柏难觅。
酷吏也好,贤臣也罢,不过是人言,史海钩沉,永无真相。
自从芈月传这垃圾剧横扫荧幕以来,我的智商和情商几度呗摧毁。
实在难以形容那种痛苦和难过,然后就在大家的推荐之下看了大秦帝国,没想到这一看就不可收拾。
大秦帝国的故事精彩,场景设置也十分宏大。
演员表演可圈可点。
真是一部好剧。
<图片5>老太后吕中传神的诠释出了作为陪同秦献公奋斗多年智慧沉稳而又顾全大局的太后形象。
<图片6>侯勇的孝公,数次让我落泪。
侯勇本人并不帅,但是这个角色让我觉得他很帅,那种有谋略有胸怀有天下的国君形象演绎的很到位。
<图片7>张志飞的商鞅表演也很好,特别是和侯勇对戏的时候那种知己之间惺惺相惜传达的很深刻微妙,同时为了变法牺牲一切的决绝和放弃爱情的痛苦,张志飞都能让人动情。
<图片9>其他的也都很赞。
服装真的比芈月传那种廉价化纤的强太多,化妆头饰都很有古风,配乐也算恰到好处,比芈月传那种号丧的片头曲好多了。
真的不是黑芈月传,真心是禁不住就对比。
这里面只想针对白雪这个角色说一点自己的见解和感想。
白雪是另一个卫鞅,带有人情味的商鞅。
作为变法提出者和实行者的商鞅,一生笃信法理。
到后期被秦国人说成是刻薄寡恩。
商鞅在法的立场上的坚持和决绝,使得他下令给公子虔施刑罚,使得太子流放。
为自己树立了最大的政敌,也成为后来不得善终的最大原因。
为了坚持变法商鞅还完全拒绝孝公筹谋的杀掉政敌保护商鞅的做法,也许商鞅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但是为了遵守法理,他坚决不赞同孝公这样重回人治的做法。
所以他明确的告诉孝公,公子虔和甘龙包括太子等等仇恨的并不是变法而是他本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商鞅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也因此孝公才含泪的给了他一拜。
真的是为了成全变法牺牲一切。
所以商鞅这样的行为注定了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冒险。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商鞅本人存在某种人格上的不足或者缺陷,就是严苛有余,人情不足。
白雪的出现恰恰填补了商鞅在人情上的缺陷。
她知性得体,理性又通达人情,可以说是男性对于女性完美幻想的有一种化身。
在好几次关键时刻,都是白雪为商鞅点拨,筹划,应对一切人情世故的伤害。
在面临公主大婚的时候,白雪和商鞅那一段对话更是情深意切,思虑极深。
白雪:我不赞同你这么做。
卫鞅:你不赞同?
为什么?
白雪:你太轻率,做事没有权衡,缺乏深思。
卫鞅:维护真情不需要权衡,力行誓言也不需要深思。
白雪:可是,我们不是活在天上。
卫鞅:地上也一样。
情爱要的是忠诚,要的是敢于抛开一切身外之物。
当年在安邑,我第一次看见你显出女儿本色,我就已经知道,我的生命中,从此有了你。
如今,我已经在秦国实施了我的为政理念,实践了我的治国梦想,变法已经走上了正轨,我还什么不能舍弃的,我还有什么需要权衡!
小弟,不要在胡思乱想,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白雪:你的至真至情,白雪刻骨铭心。
卫鞅:那就不要再犹豫,三日之后我们就离开秦国。
白雪:你听我说,我们今天所面临的不是你我情爱会不会改变,而是你我的情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归宿。
说到底,我们面临的是婚嫁挑战,而不是情爱危局。
情爱需要激情和勇气,而婚姻就更需要权衡与深思。
卫鞅:只有大婚。
只有大婚,情爱才算完美!
白雪:可是,当真正的情爱不能与婚嫁并存时,情爱反而会显得更加纯真,美艳,甚至是惊世骇俗。
卫鞅:你想把情爱与婚嫁分开。
白雪:你所面临的不是一场寻常的婚嫁,我不希望你用寻常士子处理婚嫁的寻常办法。
卫鞅:婚嫁就是婚嫁,有何寻常不寻常。
白雪:你是在逃避,逃避你的本色。
假如我们真的归隐山林,我就会失去你的灵魂,而只拥有你的生命与肉身,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做。
卫鞅: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你我现在就做离开秦国的准备。
白雪:鞅,听我说,你我之间无需辩白,也无需回避,是吗?
卫鞅:那还用说。
白雪:所以,你要耐下性子,听听我的心里话。
卫鞅:你说。
白雪:我比你更懂你的心。
你的内心涌动着有为之士的无限激情,你的血液里奔涌着强烈的权力欲望。
你是天生的铁腕执政家,你的意志,你的灵魂,你的秉性,你的智慧,都是为政,为治,为法而生的。
为了自己的治国信念,你可以去做牺牲,无怨无悔。
你的品性,你的才华,决定了你更适合创造烈烈伟业,而让你舍弃为政生涯,而去谱写生生死死的情爱奇迹,是将栋梁化作柴火,纵然有一片光艳,也只是燃烧自己而已。
你追求用法令创造国家秩序,没有了权力,没有了运用权力改造天下的地位,你的生命价值,就会失去最绚烂的光彩。
一个生机勃勃的政坛巨子就会消逝殒落在平凡琐细的消磨中。
而你生命中最坚实的根基,已经化成了流沙。
你的灵魂就会不由自主地沉沦。
而我,也只会更加难过,我所深爱的那位强者已经不复存在。
我寄托在他身上的人生情怀,也化成了泡影。
我们的田园生活,我们今日所能想象的诗情画意,甚至我们的爱,到头来也会化作索然无味的相互折磨。
而这一切,都会因为我们今天的轻率与冲动,消散净尽。
卫鞅:我不走了,我不离开秦国,但是,你我立即成婚,好吗?
白雪:现在不能成婚,世事在变,人也在变。
眼下秦国世族元老与你冰炭不能同器,太子势力,公子虔势力,甘龙势力,公孙贾势力都成了你的敌人。
如果在拒绝公主的婚事,太后和公主将至少不再铁着心做你的后盾,很可能也会成为你的敌人,秦公纵然雄略也得费力周旋于这种局面,如果稍有松动,新老仇敌将随时会将你吞噬。
你和秦公的联盟,是变法成功的根本。
卫鞅:我与秦公,生死相扶,这是誓言。
白雪:老秦人是马背部族,与公主成婚,远远胜于任何盟誓。
这种婚嫁,意味着一个人进入了亘古不变的血亲势力,它会使你的权力生出神圣的光环,震慑敌人。
是他们对你,对变法,都要退避三舍,否则,你将进退维谷,事倍功半。
卫鞅:那我到中原去,我去齐国,去赵国,我还来得及,我至少还有三十年的时间。
白雪:普天之下,不会再有秦公这般雄明兼具的君主了。
你必须和公主成婚,我已经让侯兄回了秦公,说你赞同与公主的婚事。
卫鞅:不!
我不要!
我不要。
白雪:鞅,你听我说,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属于天下财富,属于秦国庶民。
你爱我,愿意随我而去,我就很满足了。
从我爱你的第一天起,就在心中立下誓言,牺牲一切,来成就你的伟业,包括舍弃做你的妻子。
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卫鞅:卫鞅今生来世,永远都是你的。
在商鞅人生最关键的时候,白雪总能够拨开云雾见青天,给商鞅下定决心给予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包括最后的殉葬,也是一种生死不离的执念。
因此可以说白雪是商鞅心中另一个自己,知性,入情,通达世故,为人圆通。
红白衣相互组合,悲喜一生一世,人情和法理相互纠缠。
<图片1>影片的结尾,设计的是白雪和商鞅最后喜结良缘却也结束人生。
大悲大喜一起袭来,算是人生悲喜的总结。
白雪的一身红衣好似炽热的人情,商鞅的一身白衣又酷似冷酷的法理。
他们两个人在慢慢冬季的大雪里,相依相偎,倾吐衷肠。
显得浪漫而又悲壮。
<图片2><图片3>这漫天大雪似乎是针对人间改革的重重阻力的象征,天寒地冻,人难生存。
想要做出任何的改变付出的牺牲和具备的勇气都是超出常人的。
白雪和商鞅就是这样在大雪之中相互依偎结束生命,像上文所说,作为商鞅人性之中所欠缺的人情的补充角色,白雪在最后的时刻终于和商鞅结合在一起。
这能否暗示商鞅在最后的时候回归了一个完整而正常的普通人,人情和法理并存,并不再需要矫枉过正的严苛?
又是否传达了人情和法理那种关系永远都是剪不乱理还乱的矛盾和纠结?
这红与白的组合是否可以作为商鞅一生悲喜的象征和总结呢?
<图片4>而这个名叫白雪的女子最终和商鞅葬身在漫天大雪之中也算是凄美到极致。
世间万物,皆环环相围而生,民被官围,官被君围,君被国围,国被天下围,天下被宇宙围,宇宙被造物围,最终,造物又被芸芸众生围,此为棋道,更是天道人道,所以,棋以围命名,正合天地万物之法则!
小政在朝不在民,大政在民不在朝。
大道之行,根在民心,世族非议,不足道哉!
法贵正义,法贵公平;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
唯此,法治可立。
先来说一说本评论的前提。
既是评价人物塑造之得失,就主要是从文艺作品的角度去看待这部剧,包括从人物的设定、人物表现和成长、矛盾冲突的描绘等方面去评论,而不是去看是否符合历史,或者符不符合价值观,无论人物是好是坏,是高大还是猥琐,只要形象丰满立体,便可以认为是好的人物塑造。
—————————————————正文的分割线————————————————————总体而言,我是很想吐槽编剧对两位女性角色的编排的,但是也不能一味的诉说缺点,也要说一说优点。
作为剧中不多的女性形象,白雪与荧玉吸引了极大的注意,很多观众对这两位评价极高,典型的代表言论,例如评价白雪:“商贾之女白雪,才情家世皆已不凡,却能爱上尚处无名无势的商君,其眼光、勇气可赞。
而后其助君、大明事理,成就商君。
可说,若有女子如斯,岂有男人不爱不怜!
”评价荧玉:“另说公主,商君如此待她,她竟能以真心报无情,此真心如何不令人温暖动心。
”这样的评论不可说不对,但是带有典型的男性视角。
通过这样的评论可以看出,女性的价值被认为是通过男性才得以实现,白雪的眼光勇气,是因为爱上了商君,明事懂理是因为成就了商君,最重要的是她获得了男人的爱怜;而荧玉则以真心报商鞅的无情,令人动心。
可是女性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价值却被忽视了。
我最想吐槽编剧的也莫过于此,表面上将白雪与荧玉描绘的十分出色,似乎是很尊重女性,但是商鞅大婚一节,充分暴露了编剧的男性视角,两位出色的女性,其自身的价值完全被忽视,通观全剧,她们的目的除了是为了成就商鞅,别无其他用处。
谈起这一点,就涉及到人物的设定。
我并不是要求编剧要将所有的女性都刻画成独立自主的形象,我反对的是,在白雪和荧玉这两个角色的人物设定上,前后互相矛盾,使得后期人物的行动和表现完全同前期相背离,这种背离不是成长,而是没有逻辑只是根据编剧的爱好而行动。
白雪的人物设定,在早期是一位见识不凡的隐藏高人,有商业经营之才,有辅佐大贤之识,同时,她还具有着治国安邦的政治理想,编剧花了很多笔墨描写她的这些才能和开阔的格局。
她爱上商鞅十分自然,拒绝和商鞅成婚,也是她能做出的举动,但是,在劝说商鞅和公主成婚时,编剧用力过猛,硬是想要把这样一位能干又大气的女性,塑造成一位为了爱人可以牺牲一切的情圣。
公主荧玉,是一位备受宠爱的小姑娘,有些娇蛮任性,但是还是识大体懂大道的,前有充作景监护卫女扮男装周旋魏国,后有拥护变法原谅商鞅对大哥行刑,至此的人物形象都是真实而丰满的,可同样在商鞅婚事的问题上,编剧为了体现她的深情,让她不顾一切要嫁给商鞅,让她的识大体懂大道通通消失不见而只剩下了娇蛮任性。
下面重点评论一下商鞅和公主成婚的这一段描写。
先说白雪相关。
白雪在知道秦公要把公主嫁给商鞅之后,很快就做出了退出的决定。
之后二人在山间小溪有一段谈话,具体陈述了白雪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总结而言约莫两点:一是婚姻和爱情可以分开,两者不能共存的情况下,爱情才会更加灿烂更加惊世骇俗(这一论调同现在的小三真爱论多么相似啊!
)二是商鞅是具有政治理想的人,离开秦国难以实现他的理想,留在秦国就必须要和皇室联姻。
如果商鞅为了爱情放弃理想,则二人的爱情也将在琐碎的现实中变成互相的折磨。
于此同时,白雪还做了两件事,第一是让侯赢回复秦公商鞅同意和公主结婚,二是自己离开商鞅归隐,并转告商鞅自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白雪是有理想有事业的人,爱情怎么会是她生活中的全部?
她可以不同商鞅成婚,但惊世骇俗的爱情怎么会成为她的追求,也不能理解她会放着洞香春等等一大盘家业不管而去归隐,她毕竟是白氏的唯一传人,她离开了商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同时,对于她越俎代庖让侯赢回复秦公,则同她懂情懂理的性格不相符合,反而化身成了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我知道你不同意,但我已经采取了行动让你不得不同意。
而孩子的设定简直是正剧里面一抹鲜红的狗血,无论春秋战国时期多么民风开放不注重贞洁,有了夫妻之实,却这么长时间没有行婚约之实,不管是大家闺秀白雪,还是名士商鞅,都不符合他们在剧中的身份地位。
白雪在离开之时更是告知商鞅有了孩子,这么做究竟用意何在?
她难道不知道商鞅知道了这个消息,只会更添几分内疚?
对于商鞅和公主的关系难道不是雪上加霜?
如此一来,对于商鞅的政治理想,难道不是多添一分变数?
聪慧如白雪怎可能不理会这一层?
这样一来白雪声称为商鞅着想为实现政治理想,却变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
再来说说荧玉相关,荧玉最让我吐槽的是她在与商鞅结婚这件事情上的坚持与任性。
荧玉明知道大哥对这桩婚事的反对程度激烈到要去守宗庙,但她大哥受刑痛恨商鞅的心理丝毫不加理解,对母亲希望她拒绝婚事的态度极度反对,表示“为何要牺牲的那个却是我?
”,甚至不顾母亲病体赌气自请去守陵,以这种激烈的方式来捍卫自己所谓的爱情,而置亲情与不顾,实为极度自私。
同时她明知商鞅已经有爱恋的女子,仍然要一心一意嫁他,甚至连正妻都可以不做,不但任性到极致,身为皇家唯一的公主,备受两代秦公宠爱的公主,连与生俱来的自尊与骄傲都不见了。
荧玉如此表现,对比她和景监去魏国时有勇有谋、自信果敢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为了要不要杀公叔痤,和二哥对峙,最终被二哥的国家大义说服,而到了结婚一事,却来大发感慨身为公主为何不能有自由选择,那么之前荧玉所理解的国家大义都去了哪里?
飞到爪哇国去了吗?
在编剧看来,白雪与荧玉的一切表现,就是为了衬托她们对于商鞅的深情,她们越是优秀,就越能说明商鞅的高大上,同时,这也是一切男性的YY:连如此优秀的女性都对我如此深情。
以爱情为唯一追求,以夫君为天的女人不是没有,剧中景监的夫人小令狐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小令狐这样描写就毫无问题,因为她的设定就是这样,既不矛盾,也不违和。
可是一方面将白雪与荧玉塑造的格局开阔出色优秀,另一方面让她们紧紧的依附于商鞅,这就是编剧狭隘的地方了。
严冬一样肃杀酷烈的终曲啊。。。
。。。。。。
穿越漆黑的痛楚,看到商君手脚上下粗大沉重的枷锁脚镣、听到镣栲碰撞的声音,我的心开始传递剧烈颤抖的风声商君!
商君!
一身的傲骨挥洒,一生的阳谋大道!
昨日的乾坤栋梁,今日的末路囚徒……你明明可以轰轰烈烈往前走,却偏偏要隐忍牺牲,将不朽功业拱手让给别人,任由诬陷吞噬你清白之躯,任由命运之神和蝇营狗苟的嘲弄光临你最后栖身的牢房!
商君赴难,天下何堪?
‘若国君总以个人生死计较,臣可真的心有不快了……若对国君没有信心,卫鞅何须自请囹圄?
些许恩怨,不足挂齿!
……鞅死而能与秦国有益,死而无憾!
’………浩浩胸襟,烈烈英风,一腔热血,天地可鉴!
穿越时空的道白,回荡在石牢的空气里,巨雷烈风一般的言辞,撼魂动魄,激荡起我们如潮的崇仰和叹息……万籁有声,其质不同,属于商君的铿锵词句,如金石坠地,朱弦断裂,伴随着宿命中的伤痕和微笑,展现出来自两千年前先驱者的高远智慧和人性骄傲!
商君和与赢驷最后的会面,是阳谋与阴谋生死搏弈中的相互洞穿。
赢驷清楚,就算初登君位自己照样杀得了商君,因为商君对信仰的执着和热爱远远高于他自己的生命,只要秦国不乱秦法不丢,商君会甘愿背负谋逆的恶名交出性命;商君知道,梦想已经有人承接,秦国将人亡而政不息,阳谋天下,强者恒强!
赢驷只是不能承受活在自己心理阴影之下,国君要的,只是自己的性命而已。
死亡可以是自己从容不迫的设计,死亡可以被设计的很完美……商君与赢驷都洞穿了对方,只是这两个洞穿之间有天壤之别---一个君子大义,一个小人卑劣!
商鞅之法不可不行,商鞅之人不可不除---这是为什么?
商君,享用你变革硕果、使用你的法律和诅咒你毁灭你的,是同一群人!
历史有种大悲凉,即使是那些惊世骇俗的乾坤大才,一心为公的有为之士,他们的命运也往往沉浮在阴谋包围的虚浮权利世界。
民众的大多数只是安享着先贤的奋斗和牺牲,把自己的安乐看作理所当然,而且会跟着‘道德家们’声讨英雄们的残忍无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光明的火把,最终自己也被燃烧殆尽。
商君公正严明的獬豸品格,给自己招来了视如仇寇的致命对手,纵然青山松柏千古知音天下难觅,商君还是在国君的机心逶迤和复辟世族的叫嚣暗算中,走完了舍身铸剑的最后一步---‘作法自毙’。
“弑父”是一种原罪,是‘人’与生俱来的业障,自人类诞生以来,便如影随形、反复上演。
“这些人会指责其中最智慧的为恶果和祸患的根源,会杀害自己的精神导师(弑父),有时仅仅是因为他太过严厉,太过清醒透彻,甚至太过诚实,所以他们自卑恐惧之余,只有从肉体和精神上消灭杰出者以求得心安”——弑父是原罪,流血则是先驱者的宿命!
历史无法倒转,我是无力更改结局的旁听者,能做的是不寻求稀释这种痛楚……
囚牢天窗的逆光中,丝丝的寒气,飘散的白发……囚服锁链桎梏的囚徒,生发出一种皓然的光辉,高洁如斯,冷寂如雪……虚空中满是自得的一声‘先君可以无忧了’……得知将身受极刑时‘死而无憾’的慨然应答……谈及成败生死,面对死亡,先贤名士是不会忌讳回避的,是从容豁达的,好态度,好风度……真的是天人,只能是天人……仰望再无遗憾的商君无愧而满足的笑,我在已是凌晨三点的寂静中,唏嘘不已……如果在这世上,还拥有比生命更加贵重的东西,还存在着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东西,这又是怎样一件令人幸福和骄傲的事?
能够在烈烈伟业中燃烧净尽而死去,死亡也成了他的幸福,让他最终走的稳健踏实。
“赳赳烈士,天地难泯”---这句话是开篇里卫鞅说秦人的,其实最当得起这个评价的,是商君自己。
商君一生,惊世骇俗,不求善终,独行于暗夜的灰烬中,将耀眼的白融入黑色的土地,把生命的欢乐遗弃在孤独醒来的夜里……他挺立在身心透支煎熬之上,挺立在误解和仇恨里,在纷至沓来的乱局中一步步坚硬了自己的心,斩断心头束缚,干枯了自己的双眼,不停息的奔向宿命中的血色未来。
那点可怜的安逸,他一生从未眷恋过,拥有过。
甚至来不及享受人生巅峰的寂寞和冷风,已经开始承载邪恶的诬陷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执念!
假如能改变……不,商君没有假如!
这是先驱者的意志,法家的宿命…… 他所背负的不是宗教,然而却比最虔诚的教徒还要狂热坚定,商君将死于黑色的暗算,也是死于自己崇高的理想和敢于牺牲一切的洞彻冷酷而灼热的心。
他的坚持是他生命的敌人,也是他生命的延续--这是怎样一种艰难凶险,怎样一种骄傲?!
自取灭亡的浴火凤凰是理想主义者永恒的图腾,也是命运的预言。
血肉之躯的人面临强大的命运绞扭时,显得那么渺小。
商君在与命运的生死对决中,满当当洋溢出属于自己的信念与气骨。
又或许,‘命由己造,世事无相,相由心生’,主宰自身命运和天下命运的,正是微笑着走向太史公眼中的个人悲剧、走向毁灭的英雄自己?
从此之后,我们的历史中再难找到商君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生命面前,绝大多数人都过于苍白,虽然活的绝不短暂。
卓尔不群的灵魂升腾在渭水岸的上空……商君知道,后世的人们将会在时间的长廊里,为自己一生的言行争吵不休。
而身后的冷热,功过和荣辱,早不是他在意的事了……
商君微笑着,缓缓的端起那碗践行酒,微微嗅着那酒的气息……是他最喜欢的老秦酒吗?
秦酒犹酣谁同饮?
酷烈的秦酒,仍然不肯冷却,不肯褪色,渗透出一丝英雄绝顶的悲凉来,映红了白发人决然了然的面容……依然是干脆简洁的一饮而尽,眼前托起酒碗的这双手,却拖着囚徒的镣铐……‘公来探我,万事了了!
’那眼神,灼热而骄傲,又如一地碎玉,犀利,冰凉……放下酒碗,微微寥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又把什么都带走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四海纵横奔无疆’,一代雄才,煌煌功业,作法自毙,死而无憾!
然而,英雄末路那透骨的悲凉,假如没有了屏幕这道墙的阻隔,定会怆然倾泻而下,浓重得让人顾不得现世的一切……‘天苍苍,地茫茫,挽不住西山坠斜阳’…… 英雄,就是一个悲壮的词,像夕阳,壮美,可是就要坠落,英雄就是无怨无悔,英雄就是悬崖而不勒马……英雄绝代,国士无双!
血色夕阳,正在慢慢涂满世界的边缘,浓浓的颜色如同历经了长久的酝酿,浓郁深厚,缠绵而又热烈,染醉了天空,染红了古老的八百里秦川……时间迫使落日退场,在坠落的瞬间,它仍聚集最后的光热在谢幕中完成了最光辉的回旋,回望它惺惺相惜的英雄猝然的告别,照亮他面对死神时全部的风度、信念,和从容微笑的面容……这一刻,让我们屏住呼吸……世界因为残酷而格外妖娆……
夕窗说:“商君属于宁折勿弯的死抗型,让他在刑场上表现人性非常不现实。
重点在行刑前的那天晚上,我特别好奇的是那天晚上商君有没有睡着觉?
想了点什么?
这时候没人看见,一定很人性。
”-那个夜晚也是我心心念念的,于是就有了下面这篇东西,但愿不要冒犯了我的神……‘身前身后,了无一事!
’辞切切,声铮铮,意绝绝!
荡尽世事云烟,荡尽绵绵心痛……是的,了无一事,明朝舍身化作剑,明朝复归于黄土,万事了了,万事了了瞑目,微笑,鞅去矣放下了一切的商君,一个人在云阳国狱冰冷阴暗的囚牢里,等待北风吹彻的早晨……这是商君最后一个夜晚。
当义无反顾的生命走向终点之时,上苍那无法预测的垂爱和敬意正是午夜的流星。
当夜空开始零星飘雪的时侯,商君知道,上天在招他回去,是要离开的时候了……结华发,正衣冠,白衣如雪,洁净庄重,正色立于牢房天窗前。
举头见天,不见故人……在孤独与空玄包围中,在生与死的临界线上,深埋的记忆再一次牵动商君本来安定的眼神……最后的一缕牵挂,默默地融入寂静的寒夜,弥漫出不可追回的往事……孤松岩岩,岂无思念,岂无寄托?
昏黄的烛光,似乎想让人暂且忘记死亡而只记得生命,带来些许温暖,也柔和了烛光不沾衣的商君……他沉静缓和,倾听静夜中自己的呼吸声……想起离开时稚嫩的少年语,白头人不禁微笑了……牵痛了唇角……明天你就要走了……明天早晨,属于舍身取义,属于北风凛冽的终曲……而今夜,只属于你自己,属于再也回不了家的父亲……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梦见你的家对不对?
对不对?
让我们一起做一个梦吧,同样的梦:春日,河畔,栎阳,崤山……那里有你,有你的家、你的子岭离开时,你以为割舍了就能忘记,如今,却在最后一个夜晚,望着再也回不去的梦里天堂微笑……‘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断我之肠,还是断你之肠?
愿意替你思念,替你回家,替你断肠……不要你化作啼鹃带血归,带血归,那样太凄切,不如风兮雨兮梦里归……明天早上,风一定很冷,吹起你的白头发,不是暮春三月吹动嫩绿的风,是秦川隆冬凛冽的北风。
烈风冷石,却不冷你肠,愿你闭目微笑时,听一听好吗?
听见了吗?
山陵屏息,水流不绝,雪落松枝……那是它们的留恋……也带我们一起走吧,带我们漂泊,带我们经历风雪……你早把一切融入了秦川,你不是蓬间雀,你是鲲鹏,是浴火的凤凰,尘世梦醒,就会与眷念执手诀别,明晨,挥袖拂去刑台上的灰尘,将男儿大好身躯,于魂系之地碎骨!
随风碎裂而去,将是你最崇高永恒的自由!
从此,再没有镣铐可以束缚你污损你,每天看青山绿水……‘最珍爱的已回天乏力,所幸你已见到光明’……
很久了……我已经不觉得《大秦》是一部电视剧,不觉得商君仅仅是一位剧中人,那就是我的亲历,热血,大爱,深沉,伤痛,怀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常常忍不住琢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一段经历,使商君伟大而孤独的灵魂穿透历史的迷雾,真真切切的轰然降临在我们眼前,又夺走了我们的魂魄…… 深刻的将自己融入了吗?
来自方方面面的信息,依稀映出了大秦拍摄过程中一点流动的过程,交汇的过程……时隔五年的现在,我们还只能遥遥地仰望一下,那段岁月里,那个为商君而活而痴而狂的人,挥霍生命的热力…… ·06年9月的大秦开机仪式上,一向含蓄的志飞稳稳地、一字字答记者问:“我不怕演商鞅,因为,我就是商鞅。
”侯勇的回答声若洪钟:“我要让秦孝公一举成名!
”一个要把自己生命化入角色,自己就是他;一个是演员,要演好他。
哦,他就是商鞅,独一无二的商君!
我当时吃惊了,怎么会这样自信的预言?
那时已经开拍一阵了,那就是他当时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吧。
不疯魔,不成活,他就是商鞅,不疯魔谁敢随便说自己就是商鞅!
·大秦剧组中,他不睡觉是出了名的---他当然不能入睡,两千三百年前的商君在召唤他;他经常半夜砸隔壁景监他们的墙,要说戏---那是他需要诉说,需要爆发;平日里温文尔雅一个人,一旦投入工作便全力以赴,直至筋疲力竭,非如此没有快感。
我发现剧中商君几乎每次伸出的手,都是血液不流通的青紫症状,那个超寒冷的冬天,他连骨头都冻僵了吧?
听说,为了他的商君,易胖的他在数九寒天里,不穿毛衣,节食,流食……那些日子,他靠的是扛……·黄导说:“我只见志飞发过一次火,印象太深了,没想到表面温和的志飞发起火来那么可怕啊,脸色铁青,雷霆大怒,当时全剧组人都给吓坏了,为什么?
因为他的剧本找不到了!
他把所有改动都记在剧本上,后期配音不能没有这个剧本,在剧本失踪的那两天里,志飞都神不守舍恍恍惚惚的了……”黄导日记中写道:“王志飞不同,他每天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梳理台词,或删或减,他都密密麻麻写在他的剧本里,全组他看剧本最细,到今天为止,他提出要修改的台词,我还没有不同意的,我能体会,他对每一场戏的表演,台词的表述一定是反复往还,咂出滋味,剔除多余,这样的演员往往给导演极大的帮助。
”--在和那些台词厮磨的日子里,他就这样为了每一个细节字句的增减,细细揣摩,一遍遍地调试语感,真是初恋般的求全心切,他对商君丰盛的爱,他全身心的投入,刻在那段岁月里,埋藏在心里,也盛放在他那些记得密密麻麻的剧本里。
那些字也许并不怎么漂亮,但是它……热忱,智慧,它有灼热的欲力渗透其中。
·都说演商鞅压力太大了,看《黄健中导演日记》,起先对志飞是有质疑的,孙老开始似乎也不认可,这压力有多大?
想想这种质疑对整个剧组的影响……大秦演到最后,志飞看上去已经骨峭形立了。
可重压之下必有激情勃发,必有最终的升华,那该是陀螺迅速旋转的感觉,被压到紧凑而致密的状态,反而坚硬挺拔起来,那是被挤压到极致忽然爆发出的生命力!
·大秦开坛节目录制那次,黄导说了好几次,“王志飞演的非常投入。
”他说志飞的戏几乎场场重头,场场都得付出巨大情感,常常身心具惫。
侯祥玲也说,大秦拍摄期间的志飞非常刻苦,特别特别认真,对每一场戏、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给他们最初印象在中国还没人能演的简直不是“人”的商鞅,最终却被志飞诠释得非常好---没错,那时候的志飞他的确不是‘人’,那段日子里,他让他心中的英雄一次次地复活,他不受时空的阻隔,他徜徉其中,那时候,他就是火,是冰,是暗涌的河,是沉默的石,他充斥宇宙,他无所不在,一切因他而被照亮,他是他自己的神!
·志飞说:“我们是常人吗?
我们是正常人吗?
我们是非正常人!
”这是个没有正常人安逸的生活,却追求艺术上独树一帜不放弃的人,他以“不正常的人”来命名那些特立独行追求人生价值的人。
柏拉图曾赞美疯狂:“如果没有一种疯狂式的灵感和情感,即使站在艺术的殿堂,具有高超的技巧,也创作不出不朽的篇章。
”·09年年底的大秦搜狐首播典礼上,志飞被问及如何看待商君,他一脸敬畏的说:‘敬畏……他是我心中的英雄’---一个演员对角色的敬畏令我敬畏啊,我们就被这双重的敬畏压着,往哪跑?
他就是商鞅!
商君是他倾心敬畏的英雄,商君是他的图腾柱,他盛大的爱和竭尽全力的付出,都得在这个点上着力!
2006年那个冬天,是非常寒冷的,那半年对志飞而言却是热烈的,生命的密度明显高于常人。
在量入为出步步为营的时代,他却象个发烧友,远离物质气息浓重的俗世,痴狂沉浸在《大秦》商君的世界里,在自我激情与光影之中,最大效率的去吸热、发光,消耗、深钻、将心神融入,将情感交付,将一切做到极致……他似乎要在那半年间,极尽所能不记血本地将自己的生命力全部投入---那段岁月的王志飞,是为商君而活的。
商君风华绝代,背后却分明听得到裂帛玉碎之声,倘若进一步试加还原,定能追溯出‘飞版商君’出炉过程中激溅而出的一天火花!
【密闭·孤独】 不知为什么,尤其钟爱商君孤独一人的画面,我捕捉到许多这样的瞬间,那种状态下的商君,身上有一种彻骨的,四下无人的孤独,它赋予他纯澈到令人心疼的寂寞氛围……后来我意识到,商君这份孤独也来自扮演者内心的气质人群中也捂不热的孤寒,孤独如旷野……最早的几次大秦宣传活动上,我就发现志飞常常有这样的时候:一群闹哄哄的人中间,只有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却让人无法不注意他,他亲和,又疏离,哪怕只一小会他不在众人视内,便会自我失踪一小会儿,陷入一种神游状态,浸润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落寞,孤独,动人……与周围的喧哗对比鲜明,那时候,他在那里,又不在那里……眼神里有种清晰又模糊的光,反刍一些细碎的悲欢,有种隐晦如苔痕一样的东西,不小心就下滑到注意力的井底,也就是那个他自己的世界里去了,需要人费力把他打捞上来……09年12月16日,西安首播典礼上,人工大雪失控中,嘉宾席是重灾区,先是雪花,后来变成雪团雪块砸了下去,明星们有的逃了,剩下的一个个嘻嘻哈哈笑闹着拧来转去乐得前仰后合,只有两个人至始至终端坐不动气定神闲,一个是孙老,另一个就是我们的飞鞅了。
晚会结束了,志飞随主创们起立准备上台谢幕。
却见满大厅只飞鞅一人,仍浑然不觉地顶着脑袋上残余的积雪,神游一样若有所思的微笑着,腰板直直的,跟着队伍慢慢走上台去…… 记得当年大秦拍摄期间的节目访谈中,他比较闷,话最少。
有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关注焦作影视城的消息,可惜很少,记得当时有焦作影视城回来的游客在网上说(大意):侯勇和气开朗,可热情了,还给影迷递盒饭吃,王志飞很帅,皮肤很细腻,可惜晒黑了,几乎不说话,眼里也看不见人,别人吃饭他到一边躺椅上睡觉。
后来一个群众演员说:王志飞耍大牌,我坐他旁边半天,居然头都不转过来看我一眼,冷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当时也迷惑,现在回想才明白,鞅!
那是进入角色的珍贵状态!
人和戏相互深入渗透,几乎是每一个好演员的共性,进入创作状态的演员需要高度密闭,要有不被观众和市场所干扰的自我,有强大的自转力。
看到有演员在访谈里说:‘最难的是调整整体的状态,拍戏之余我基本都是封闭状态,这样戏里一点些微的风吹草动都能惊动到自己。
’那时的志飞也是这样,不说话,那是他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密闭孤独起来,将注意力高度集中于内心,任思绪左右自己,任另一个魂魄侵入,无我,变身,而我们看着他,恍若隔世,日升月沉,沧海逝水……内心丰盛的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单间,那是凝聚和贮藏他的悲喜感悟的存储罐,静默有时,倾听有时,爆裂有时,温柔有时,动也随心,静亦随意……只有结实封闭的孤独,才能真正营养一个人的性灵。
屏息万缘,才能看见自己内心。
据说达到至境的艺术家都有四壁萧然,混沌忘我的境地,这样才能维持波澜不惊的水平面,成就纤尘不染的内心境地。
也正是这种静水深流造就了志飞滴水穿石的深度与韧劲,独处,那是闭关,他要看见并且学会驾驭心内奔腾的野马……遥想那些传说中的大秦不眠之夜里,他抱上剧本,关掉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没入彻底的孤独、静穆与迷狂……模糊了历史与现实,剥掉层层使感官迟钝的老茧,可以更加清晰地感受种种震颤,没有成就感的愉悦,没有身体的舒适,只剩下他的商君……令他崇仰的、身心疼痛的商君了……要多疼有多疼……剧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是他喘息的瞬间……他是座沉默已久的火山,十年的积淀是暗流涌动的岩浆,遇到商君之后终于迸发出炽热的能量,获得一个‘拼命三郎’的爱,他会把生命和灵魂交付于你的掌心,经历一场倾心付出的酣畅!
【通灵时刻】---这里的每一个镜头都不能浪费,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值得体会,每一次叹息都意味深长,每一帧画面、每一道光线都不容错过、每一个缓镜头都负载着观众情绪的宣泄与表达,每二十四分之一秒的定格都恰似静水深流……其并非雅俗共赏,更不珠圆玉润,时间却无法褪去它的光芒,只会历久弥新,值得我们反复礼拜,永久珍藏………这是一位艺术家灵魂沁入的演绎,他在那半年里将自己回炉融化又重新活过了一次,他与他的商君魂魄相附,热忱共振,他亲历了他的爱憎、坚持,承受了他的欢愉和零落,与他一起深陷人性明暗两地的挣扎,他成为了商君,使他重生,也获得了强大的充实,在不眠不休的消耗中,在令精神和体能在近乎极限的考验中,历经无数次沉默而冷静的力量积蓄,实现灵魂的一次次淬炼,升华……三年了,使我热情依旧的,是《大秦帝国》整部剧集的恢弘壮阔,深沉悲壮,可令我上瘾般一看再看,几乎每次化入都有新感受的,却是飞版商君的那些通灵时刻……一部能够流芳百年的经典之作,似乎都有这样的特质:情节起伏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去,深深刻在头脑里,睡梦里的,只有那一颦一笑,只有那眼角眉梢……我渐渐了解到,原来剧中许多牵魂动魄的片段和细节,都是志飞本人的灵感火花,他是清空躯体,让另一个灵魂驻入,而我们被这灵魂疯魔了,又怎能不感激这灵媒--王志飞。
我开这个帖子其实也是想整理一下,这几年从边边角角搜集到的一些飞版商君的幕后故事---那些触动我们心中最柔软处的片段。
孙老的剧本非常优秀,志飞在极其出色完成重头戏政治戏的基础上,能够而且需要他发挥的,就只有细节的充盈了。
如果剧本台词是框架,是大方向,是硬挺的骨骼,那么志飞赋予商君的这些灵动细节,就是血肉,是呼吸,是体温,是脉搏,是魂魄…… 对于飞版商君,不存在过度阐释问题,只有阐释不足的可能。
志飞在他那个领域里,是个太有想法的创作型演员,拥有艺术家共通的才华、霸气和骄傲。
神魂沁入商君的世界中,他的深刻,更有了钻头那样的力度,他的厚重,可以是沉甸甸“重”的质感,也可以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他的‘商君’配得上也经得起最严肃的打量。
‘天才’真就是那些被神选中,心被神灵激励的人?
商君世界中的志飞,他不断的灵感神来,他细心捕捉心灵的每一次触动,融心底波澜入屏幕上波澜,使观众体会到一种强烈情感触点的共振,有时看剧过程中只觉隐隐的揪心,事后才疼,那疼并不尖锐,但长久,伤口无法愈合,一遇阴雨天必要再犯……他的细节,渗透着他极其敏锐的感受力,让厚重的故事布满了的灵动的瞬间……有这样一位商君,我们是幸运的!
当代电视剧的工业流水线,怎么容得下志飞这样的摒心静气?!
(冷面鞅)--- 黄导日记中提到:24集13场,卫鞅与荧玉已成婚,太后要卫鞅叫娘,询卫鞅关于孝公婚姻,又提到白雪,鞅仍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
我及时提示志飞,应该热情,提及秦国本来应该昂上。
但志飞依旧沿着自己的设计,冷峻,默然;20集8场增写一段感情戏,抱着很大的希望把它拍出精彩。
王志飞却仍以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待荧玉,几经说服,他依然坚持己见,我甚至提出两个方案,希望他能按我的方案演一条,无奈他固执,只演自己的方案,我只好放弃对他的要求。
坚持己见是艺术个性的必须。
固执偏执却有害个人艺术的提升。
一张多云的面孔,阴冷,非商鞅!
---看到这段文字我就心驰神往啊,大鞅子犟种!
那时候只有志飞走进商君的精神世界了。
我就是被冷面鞅征服的!
后来事实证明,志飞对商君整体深沉冷面风格的把握和坚持是对的。
肯迎合善于通融,那还是我们的鞅吗?
有思想有个性的人,大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可是别忘了,很多赤子都是通身反骨的。
志飞的坚持一冷到底让我突然明白,商君温情之所以珍贵,恰恰成于笑容的罕至。
家常的、稳定的、泛滥的温情,就是大面积的一洼甜兮兮的糖水,会把味蕾催眠了,腻了,反倒一小片一小片的笑意,就象盐水泡荔枝一样,因为口感的反差,反而突出了片刻的甜。
对莹玉,对千年后的我们,商君那种不知该乘哪一缕风才能邂逅的温柔,才是一种‘沙里出金’的幸福啊!
然而片刻的幸福总是一闪而过,把它析出、放大、储存起来,可以慰藉之前之后那些没有商君的漫长日子…… 王志飞无需尾随任何模式,人如此,戏也当如此。
(崤山相会)- 崤山十三年后的相逢这场戏,完全是志飞重新写的。
从商君一步步进来,母子嬉戏,蒙住眼睛,到一开始白雪下意识要拿下蒙眼布,商君不让,再到商君要替她拿下来,沉浸其中的白雪反而把鞅两手拿开,不让解了,包括后来,他们俩回忆感怀互换着说对方当年的台词……为写这场戏志飞熬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接着化妆,又拍了一整天,哭得稀里哗啦……据说原剧本里很简单,就是俩人远远一见站住了,互看了片刻,白雪叫了声‘鞅’扑过来抱住,就完了。
前面几场爱情戏比如河边儿、赠剑、栎阳相逢……志飞都极其不满意,他说最后一场了不能再那样套路化了,决心自己上,否则大秦爱情戏都完了……黄导说:‘有志飞这样的演员往往给导演极大帮助’。
孙老毕竟是位学者嘛,呵呵……孙老写的政治戏谁都没话说,导演演员估计都是心怀敬畏的,一个字都不敢随便改。
一个优秀演员除了要有对完美的敏感度,也必须对不完美不完整保持敏锐的审视力。
志飞曾说(大意):能演出来的绝不说出来,能够通过神态小细节表现出来的情绪,绝不用自白甚至更低级的旁白来交代。
而且不能落了俗套。
崤山这场戏,是《大秦》中商君和白雪之间最感动我的一场爱情戏。
这时的商君,不是强臣,更不是‘酷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位丈夫,一位父亲……镜头对商君的爱慕是不遗余力的,它负载着我们的情愫,将他面部神情的每一一个细节透过镜头天迹尽泄……真是心动于商君那样提着衣袂,蹑足而至的,令人心悸的温柔……深情舒缓的音乐每一缕都撩拨着人们的心弦……商君眼神颤动着,颤动着,只是无语……他的眼泪啊,第一次那样的……扑簌簌滚落……大凡强有力的男人,常常会缺少爱与被爱的神经,他们的心只为掌控世界而澎湃;那些软弱的男人,那些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的男人,他们孤芳自赏,洁身自好,满足于独自开放,你可能会欣赏他,却很难为他燃起热情,他太弱了,这种弱会轻易地屈从于更强的意志,他的生命便不会有撞击,更不会绚烂地绽放;而最完美的男性,需要集钢与柔于一身,因为,一个人若没有敏感脆弱,情感便会粗糙迟钝,豪无情趣,若没有强悍,脆弱只是惹人厌烦的病态把戏我们最完美的商君,白雪最完美的爱人,同时拥有最脆弱敏感和最强悍有力的心!
他至冷至热,至刚至柔,至情至性!
(商君的失态)--从秦公生病,一直到商君‘破法’这一段,商君有几次失态,都是志飞附加给的!
第一次,是秦公病重,商君再次回到咸阳,忧心忡忡中又听说莹玉怀孕,坐下时发懵犯迷糊,摔了一跤;第二次,扁鹊诊断‘秦公只有半年时光’,猛听到这句话,远镜头商君的背影只那么一顿,一转瞬的呆滞,五脏六腑的情感即刻全部涌现,还得压着、忍着、于无声处惊风雷;紧接着第三次,商君骑马狂奔至上大夫景监家门口,心慌踉跄中摔了一跤,本来剧本安排不过是下马,往屋里跑去这么一个过场;第四次,景监领命布置城防出门后,商君摇摇晃晃撑着站起身,边往外边走边喃喃对令狐说:“……也没来得及喝你们的喜酒……”他那声音却发空,失魂落魄的……我心里揪得紧紧的,也跟着丢了魄了……那段日子,商君真是承受了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压力,国事家事友情全都一起黑沉沉压了过来!
终于,商君‘破法’,心神散尽,晕厥倒地……商君不想失态,可他真的很累,他的煎熬,他的伤痛,他的孤独,他坚持到麻木的坚持,他疲惫到觉不出疲惫的疲惫…… 这一大段剧情中商君的几次失态,那种深刻的孤独和无奈,让他看起来总带有一种深深地疲惫感,脆弱感,却不乏坚韧,不乏内心决绝如铁的气场。
这个分寸极难拿捏,真的是考验演员演技,不,那不是演技,那是他切身融入了秦国!
那几跤真是摔到我心里了,那么踉跄无助,若不是自己化作商君,如何能有这样的发挥?
这样地触痛观众!?
这几处细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将一个个镜头分割开,重重的,钝钝的,割人肺腑,我甚至能与鞅跌倒后心里喊痛的发音,共振着……商君的声音,传达出很多很多复杂沉重的感情,想想这样一种声音吧,像是从深井里发出来的,带着井壁的寒意,每一个词都是艰难的发声、超载、负重过度的,汉字到了他口里好似灵魂附体,感染指数暴强;商君眼神更是大有内涵,即使沉默着,甚至眼神也黯淡无光,那种光热内敛的力量感却依然无法被遮掩,之后忽而精光一闪,能照见他的心,更能洞穿你的心,令人心中一凛,再看,却是满眼玉碎…… 有人会说这里有剪辑师的功劳,也许有,但志飞是剪辑师剪出的明星么?
商君是靠表演技术演出来的吗?
他已不是隔岸观火的冷漠表演者,那是他凭借智慧的感悟和心血灵魂的化入,最终使角色超越于演技之上!
这段时期,悲情与沉重的情绪浸透了观众全身心,亲历的志飞只会更甚,但他始终不允许自己随意宣泄,后面的情感爆发要多辉煌,前面的铺垫就得多隐忍多压抑,他就要让那种张力,绷着,让空气充满缺氧窒息般的压迫,失血般的紧迫!
……他认为(大意)演员的情绪再浓烈也不该泛滥到整部剧,完全失了调度,当悲情成了滥情,悲到湿淋淋处处渗出水来,就变得廉价了。
对比秦公的水汪汪,曾有人给飞版商君起了个别名‘商一滴’---商君有泪不轻弹。
叔本华说:‘智慧越高,痛苦越深!
’荷尔德林也说:‘严肃的艺术创作这件事本身,必须是痛苦的。
艺术家的灵魂必得常常承受忧心,不论他是否乐意,而他人却忧心全无。
’志飞骨子里定是个有着悲剧大情怀的人,他对孤独、对痛苦、对悲伤中的坚韧,悲哀中隐现的喜悦,都有种深刻敏锐的感受力、扑捉力。
别人的表演总是中规中矩,只有他创意不断,时刻闪耀灵动的光辉,他完全抛开自我进入到商君的内心世界当中,替他欢笑替他痛苦。
我觉得志飞不是一个回避痛苦的人,他简直是有刀尖儿就往上扎!
飞版商君的脆弱,一点不弱,它撕开身体,直达灵魂,他的剧中人即使遭遇轻度创痛,他也要伺机把它们加重,把自己的人物推到一个极致的状态,为日后碎裂坍塌的形状埋下伏笔,他不愿意轻描淡写地讲述一个故事,因为那样的话就“不疼”,不疼,就触探不到深处,他需要‘痛感’的钻头贴骨连筋,直钻入人性最深处,激起飞沙走石!
也只有这样的志飞,这样的忘我投入,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才是层次丰富,人性曲张,充满悲剧气质,却又不失英雄壮烈的史诗英雄---商君。
(芦苇鞅)--- “栎阳,君上,商鞅找你来了”栎阳城外的芦苇鞅!
这段!!
是志飞老师坚持要加上的!!!!!!
剧本里只是个商君骑马过老栎阳城,跑过芦苇的过场戏,并没有台词。
志飞想,商君明知道自己是去赴死,他知道他终于……他马上就要见到君上了……前面那么多铺垫了,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到了释放渲染的时候!
那芦苇长得非常高,他的头也就露出那么一点,而且里面根本没有路,不知道有坑没有坑!
他想算了吧怎么探路啊,那里面密密麻麻,就探出了路也没法找。
管他是平的还是什么,他一提缰绳喊了声‘你们准备拍!
’就冲了进去……也没和导演商量,心潮涌动中喊出了“栎阳,君上,卫鞅回来了,回来找你了!
”摄影机这边的人看着监视器,心水那是直往上……往上撞啊忽然大家发现人和马都不见了?!
过了会儿,只有那马‘腾’起来了,商君没了!!!
于是整个剧组惊呼着进芦苇地去扒拉人去了……后来当影迷问志飞:“那马腿它踩到你了么?
”他含糊其辞:"正常情况下它不会踩到你的……就是因为有坑……就失前蹄了,它一失前蹄我就折到下去了……"一追问他受伤没,话匣子突然卡壳,再不吭声,只低头微笑,那样子……… 这个情节几乎一闪而过,却无可置疑成为一大高潮。
都说剧本是最重要的,可是光有剧本不行,还必须有浑然忘我的演绎,赋予这段剧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有了观众的感同身受,感染力才能倍增。
可我想,观众无论如何擦亮敏感度,也像隔着一个结霜的玻璃窗去描绘一个人的细节,永远无法企及亲历的那个人…… 志飞已完全与商君融为了一体,那个芦苇中策马狂奔孩子般大笑却怀揣明白坚定赴死之心的人,就是商君啊……伤痛中喜悦,喜悦中决绝,伤痛中若没有喜悦和骄傲还不能算做最强者---这是只有进入商君内心才能拥有的心脉强度,才能掀起的情绪,这是一种峰值情绪,这是与商君魂魄相附的那个人注定要掀起的情感峰值狂潮!
在风雷蓄势的过程中,在芦苇商君纵马狂奔的呼喊中,在商君的命运交响乐的华彩中……他辐射范围内的人只有随着他撕心裂肺般疼痛着……呼吸的痛,痛的呼吸……我再也无法镇定,心甘情愿地奉上一场嚎啕…… (草木牵衣·最后的微笑)--- 真正的美,多多少少带点魔意,带着点非人间性,令人无法直视其光芒,绝非凡人可以企及……‘草木牵衣’我的最爱,最痛,原来是志飞的!
记得他说……那天早晨,在最后一场刑场戏的现场---丹河峡谷,他一个人慢慢地踱步走场……被一枝枯草挂了一下白披风,忽地心念一动,于是草木生情!
-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神学家叫启蒙,艺术家叫顿悟,在志飞,叫溶入……体物之心,全在人情。
‘草木牵衣’这个轻笔法处理,就那么淡,直,平,在人最不经意的时候跳出来,轻易刺中我们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原来草木也像青丝一样白了头……草木牵衣,挽得住要走的人吗?
枯草无奈人无奈……待你再回味时,才明白这完全看不出用力的一招,却隐隐藏着大气,四两拨千斤,须弥山那样的重量,交由菩提树下的拈花一笑,却分明有钻头一样深入的力度,直刺人心。
一次次回味,那彻骨的哀恸,竟是愈来愈甚……直到现在,商君最后一转身一回头,抖落最后一缕牵绊对着草木微笑的定格,仍能将我的情绪,象琵琶弦一样弹来弹去……敏感,是珍贵而易受到伤害的状态,敏感的人对悲欢尤其是对‘痛’的体验会数倍于常人。
真正的好演员,必须有远超常人的对生命意义的敏感性。
志飞有一触即动的敏感,体验深刻,不错过任何触动,迅速进入故事。
浸泡在商君世界中的他,神经象最纤细而优质的麻绳那样,敏感到可以把情感放在一颗尘埃上,他无意间便可将一草一木点化成金,引发观众的刺痛,随之让我们攀上情绪的巅峰,再跌入谷底……而他本人,看似对这一切永远地沉默不语,浑厚淡远,其实不经意间早把自己也内伤了……到了这里,‘创意’这个词已配不上形容它,‘演技’二字更是太过轻贱,‘草木牵衣’的朴素,已容不得‘才华’这样的词汇来玷污,因为化身商君的那个人,他是那样地不动声色,沉下去,放平,贴近,无我,神魂沁入……美丽悲壮的丹河峡谷内,已是冰雪欲来的凛冽气息……当他在漫天飞雪中以决绝的眼神和优雅的名士风度,再现商君生命中最后的微笑时,恍然已是神一样的人物……他似乎周身有一层光发出来,头顶上有祥云飘过,我真觉得那必须是化身商君的人内心有着相应的清洁和高尚,才能撑得起的可信度!
那就是商君啊,大雪纷飞中,他的灵肉开始脱离尘世的泥沼,由沉重飞向轻盈,离去,然后永别,用遗憾换得一生无憾…… “我是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再回来!
” 只有完全融入灵魂的人,才会有如此颠覆自我的演绎。
志飞对商君的塑造,抱着不计毁誉之勇气,克服了演员惯常依靠肤浅演技的惰性,抛弃了对英雄名士概念化的演绎套路,顽强逼视圣贤灵魂深渊的每一个层面,撕掉所有自我保护性隔离网,亲历由人而成为神必经的颤栗……飞版商君卓然屹立于所有模式之外!
【入戏之深·出戏之难】--- 在屏幕中的情境中,志飞与他塑造的商君若即若离,亦真亦伪,最终合二为一,而那沉重的“像不像”的伟大命题,不知不觉间被观众在沦陷中遗忘了。
他是出让身体让另一个灵魂驻入,而我们是被这英灵疯魔了。
鞅粉之间常常相互痛诉,鞅坑可不是一般的坑啊,一旦进去,想不忘我都不能,前期想不热血由不得你,到了后期,我即使睡着了,我的痛还醒着…… 看过一部反应演员入戏太深的电影《冰冻灵魂》,剧中人身份也是个演员,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主人公无法人戏分离,苦恼不堪。
正好某个高科技公司发明了一种抽取灵魂进行存储的技术。
他决定暂时取出自己的灵魂,卸下心理负担,让灵魂与躯体暂时两分,逃避痛苦,待拍摄直至公映完毕,再植回自己的灵魂。
还看到有别的演员在访谈中,诉说自己入戏之深和出戏之难,诉说拍摄之中的几近崩溃,拍完之后的久久不能释放,说‘连续拍了几个坏人后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戾气,在餐馆吃饭时碰到说话粗鲁的服务员,竟然去下意识摸枪,为了洗脱这种戾气,他就接拍滥好人’…… 我从不相信角色对演员的影响,演员对角色的深入,会“咔”的一声按键就能断绝电源,再也不认识对方了,尤其对于一位以灵魂的融入去演戏的艺术家……可每次志飞只说拍摄花絮,极少直接说过入戏出戏问题……都说演商君绝对是挑战,志飞本身跟商君差别太大了,这世上本没有接近商君的人,于是他只有倒空自己装进另一个人去,就像重新回炉化了从活一次,挑战到最后自己反倒被角色同化了…… ·回忆1--09年8·26,大秦首次宣传活动。
当主持人正式介绍到商君扮演者王志飞时,飞迷鞅粉们一起欢呼,齐声喊“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志飞忽的眼圈潮红,泪光点点,却忍而不发……大秦雪藏三年,他的心情不会好,那是他的心中的英雄啊!
这一幕,是任什么也挡不住的震动,就那么轻易的弹动每个人千藏万掩的心跳,紊乱每个人故作镇静的呼吸……回忆2--09年11月26日开坛节目录制那次,主持人问志飞:演完商君是不是很久不能摆脱那种商鞅的感觉呢?
志飞就有些幽幽出神了,稍停了会儿才迟疑地答道:‘……是……是……我至少……持续了半个月……’我一听没忍住小声嘟哝:‘才半个月呀……我们持续了两年了,真的,而且越来越深。
’台下哄地笑开了,志飞也笑了,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忽然迅速背过身去,因不能自抑而猛地背过身去---就是剧中鞅常见的那个下意识动作!
过了一会儿,才侧脸对着主持人,背对着台下,声音有点颤却强作稳定地说:“我……离不开她们,我靠着她们的!
”台下的鞅粉们早已化成一汪水……拿什么奉献给你,我们的商君?!
·回忆3--有次志飞说(大意):演戏的人,要做到真听真看真感觉,演员自己演的时候要把这个当做是真的。
自己都不能把这个当做真的,观众更不会觉得真。
可是真正经验丰富的演员,能做到说开始立刻就来感觉,说停止立刻出来,刘蓓演草根王的时候就是,刚刚还在哈哈哈,一说开始,然后就哇啦哇啦哭,再说停又开始哈哈哈,职业演员,讲究的就是个进得去出得来。
但是投入的演,用力太深的话身体负担不了,的确很伤很伤……他说着这话却比了比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说自己,那只能是他自己切身的体会。
回忆4--新来的鞅粉跟他说,只看过大秦,志飞说:只要看大秦就可以了。
当时可能被触动了,之前轻易不愿多说大秦的志飞,忽然感性流露,他看着《商君书》一脸的落寞,说确实在大秦上倾注了全部真感情,倾注了大量精力,他对大秦有过高的期望,结果被封了3年,大秦真是让他伤了心了。
我想,没有当年倾尽全力的付出,不会有这么大的内伤。
我知道写东西的人,对于自己创作的人物有种刻骨铭心的爱,艺术家之痛也体现在自己呕心沥血的佳作不被承认的尴尬与无奈之中,这种明珠投暗的落寞大概是一种最长久的苍凉。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鞅粉家人的爱戴和支持,给了他信心能量的源泉。
·回忆5--探班时谈起当年大秦期间的事,志飞眼睛里总会闪现出余烬里的火光,那里面,还有壮烈自燃后余下的,满地的碎屑……至今一提起商君他还是那么较真,他仍为仓促进剧组没能第一时间进入状态而纠结,为念错的一个字纠结,为自己的中庶子没像现在这么瘦而纠结,他恨不得他的商君是完美的毫无瑕疵的,越觉得无法补救他就越是遗憾……爱的证据,恰恰是一个人无法克服他的存在感,所谓‘寤寐无为,辗转伏枕’,让你的意识时时浮凸出他的存在,这些地方,就是爱,或痛的开始……有次一位鞅粉请他在一本《商君书》上签名并写句话,他就认真开了,想啊想的想写句什么最好呢……当时现场比较乱请他签名的人很多,天气又热得人犯晕,他又想把所有影迷都照顾到,一不小心夹在腋下的书‘啪’掉到地下,志飞立刻心疼地低呼一声:“我的商君书!
”---顿时痛煞一片人·回忆611年5月17日,我陪小杰探班。
一直记得志飞接过《巍巍松柏》那本书时,郑重,惊愕,踌躇的神情,眼睛里的亮光,以及眼底那些跳跃的小光斑……他翻开书,精神迅速投入了进去。
我知道他又沉进去了,单是前言后记中的两小段文字,他看了好久好久都不抬头,脸色越来越凝重,凝固了周围的空气……阅读过程中他的整个人雕塑一样不动也不抬头,嘴唇颤了颤,欲言却又无语……尽管很收敛,皮肤纹理的走向也只是微妙的改变,仍然捕捉得到禁锢在他整个脸庞下的震动,和触痛……时间在静静中打开记忆,如同在地球的基石上,唤醒深藏已久的知觉,他心底那本神秘《回忆录》的底色,一点点渗染了出来……在那个世界里,顽石上仍旧留着他曾经的热度……·回忆7---时隔五年的2012年初,低调志飞在一次《大众电影》的采访难得披露心声:“其实我自己一遍都没有完整看过。
我看了三分之二就不敢再看了,商鞅带给我的感动太大,直到现在我看到《大秦帝国》的片段还会禁不住流泪。
我希望能尽快从角色中跳出来……”这话再次戳中我的痛点,作为影迷,我们还可以随着自己性子自由自在进出鞅坑……可是!
曾经与商君魂魄相附的那个人,却不得不承受那种硬生生剥离的痛楚!
·回忆8--这其实很早的一次邂逅了,之所以留在最后说,是因为珍惜,它在我心里占的分量太沉。
09年12月16日,大秦开播典礼后,我们代表鞅粉给志飞送了那块商君的‘照身贴’。
志飞微笑着低头去看……神色忽的就有些凝固……我说:“商君一生匆忙,没来得及给自己办照身贴,我们今天给您送来了,我们代表秦国人民强烈要求您加入秦国!
”正当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想到却不忍说的话时,志飞倒是替我先说了:“商君有地方住了……商君到哪儿都有地方住了……’最后一声抖了低了,哽咽了,强压住的哽咽声……随后是短时间的失控……很快猛醒似地抬头,用力压制住才平稳的呼出一口气,仰头眼圈红红声音抖抖的,一反温文尔雅的常态,笑中含泪大声的再次说:“谢谢……谢谢……这下商君有地放住了,到哪都有地方住了……”那是种差点喷发最终拼命压下去的感觉,剧中是商君经常会有那样的神情:微微颤栗着、哽咽、闭下眼睛、强压住、咽下、呼气……当时现场的人都震撼了,商君就在眼前!!!
大家一起说:“商君拥有自由的最后一晚,不会餐风露宿了……”那时距大秦拍摄三年,他仍然能随时入戏,或者说仍然没能出戏……他一直为商君死后魂魄决绝无依而心痛吧?
想起孙老曾经说,他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更爱商君。
但他是个理性和感性都非常发达的人,尤其涉及到商君,感情总会一触即发,磅礴而出,却总能戛然而止,被理性的坝拦住。
只有两次情绪没能很快平复,一次是‘照身贴’,另一次,就是两年之后的‘大雪寄商君’…… ·回忆9---“执念着,半生过,双鬓已现苍苍色……油锤灌顶般瞬间令我瘫软!
等再过些年,我再老点儿,再坚强点儿,我看你们还能用什么东西再让我老泪纵横!!!
”-2011年12月7日,距大秦拍摄五年,属于商君的第一个大雪之夜,他终于又触及商君了,他终于无遮无掩地回应了!
忽如其来的触动拨响了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商君结结实实的灵魂,闪烁着血色光焰,如挡在面前的高山!
再也绕不过自己行走过的一段路了,一任疼痛的洪水泛滥,非去看看不可,非经历一遍“流年水印”不可,非去听一听鞅粉们的烈烈相思灼灼呼唤不可了!
抛却了矜持和脆弱才能够于自己的文字表里如一,反正隐忍多时了,不如就在这属于商君的第一个大雪之夜,不负灵魂的相知相惜,痛他个淋漓,哭他个酣畅!
他让与商君阴阳相隔的鞅粉,倍感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要找那刻骨铭心之重…… 至今为止,唯独对商君之路的艰辛,志飞始终不肯诉说,即使偶尔谈起,也是收敛深情,淡然追述,像是沉入旧时梦境,看似反不如旁观的影迷牵肠挂肚、措辞浓烈……然而倾诉是一种能力,静默何尝不是一种力量?
你能够感受到他潜藏深处的力,但一时摸不到艺术家的那颗心脏,却又分明听得到背后发出一种沙沙沙沙的摩擦声。
他内敛自控,只让你看到他的骨骼,却把血肉埋藏在自己当年的商君之路上那个一路颠簸深钻至精疲力竭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无意间碰触到他当年的深钻处,发现一眼涌出来的泉水…… 每个演员心目中都有一座表演艺术的圣地麦加,但朝圣的方式各有不同,有志飞这样一路肉身叩拜而去,也有骑马坐飞机飞过去的,现在演员们一般不舍得像他这样掏心费力,他们大都给自己留足了余地,找到了省力的捷径。
我敬佩崇拜前者,志飞这样的真正艺术家面对严肃作品的创作过程,艰辛、痛苦、迷惘,因为入戏太深,因为力求突破,为了在屏幕里每一瞬间的光华,背后的他要做若干次脆弱的离地飞行,之前的奋力起身,之后的沉重落地,都是必须支付的代价……志飞坚强,又因为善良敏感而内心柔软,这样的人歼敌八百,自损八千!
那种亲历,那种凌虐痛感,相当于在刀锋上赤足走过。
可以想象志飞在抽离商君的时候,那些难以避免的负面效应,自己在看不见的地方跟自己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撕裂……演商君,绝对是个自戕的大工程!
想到这里,又让我们这些被他借体还魂的商君征服的人,怎么能不万般感激他?
扮演商君这样一位先秦伟大的殉道者,匆匆忙忙进剧组的志飞,也许一开始没有考虑到商君的分量是多么的厚重无朋。
他以不计代价的孱弱之躯,勉力支撑起这个角色背后的所有担当,在踉踉跄跄追随商君一路跋涉的过程中,他得不断割下自己的肉、不断放进天平一端,却发现始终无法赎回天平另一端的平静自我,最后,他索性整个人扑将进去!!!
商君已成为了一个神,却不知那之后,只不过血肉之躯的志飞,是否曾经千疮百孔,甚至不能做一个人?!
古希腊神话中,神祗与人遇合,由于身上光华太过耀眼,凡人们都会被灼成灰烬……又或许,那时候的志飞,根本就是活在人世中的神,在神已死去的年代,真正能让人灵魂出窍的人物,恐怕就是像他这样的为戏而生、为戏可以无我的艺术家了,他们是人群中的异类。
而且就像耶稣一样,直到上了十字架,人们才发现,上帝原来就住在我们隔璧!
在那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这位品性高洁执着却星运不顺的艺术家王志飞,用自己沉重颤栗的脚步,走完了商君之路,他终于将自己那段岁月全部的生命力,永远地注入进观众与商君扯不断的记忆之中,而我们最终匍匐在了那个神的脚下……那个不灭的经典,在商君每一丝笑容里,也在每一位观众心里…… 也许只是为了决绝而去的你吧,他曾经那样痴狂用力地投入过,爱过,然后,商君啊,当你的眼帘垂落,化雪而去,你炼走了他生命里的精华,吉光,片羽,最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这五年的流年水印,都凝结于此。
那段他陪商君一起走过的日子,就是一块无法复制的,时间的琥珀。
我祈望商君,也祈望志飞,在被上帝钦点之余,还能获得所有人间的温暖。
君为青山,我为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商君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诸子百家,专秀惊讶,六国诸侯,智商堪忧
读读商君书吧
表演十分浮夸,改编极为失败。比较雷的部分就是:商鞅高大全、景监长JJ。
看得热血沸腾。一个伟大的时代,有理想的士,轻生重义,信然诺,还有理想的爱情。8过每次切到群众演员的镜头,就没了气场。那些副导演是吃屎的吗?
忠于原著但气势稍显不足
公孙鞅不过是地狱跑出来的一条恶犬,但祸害了人思想三千年,公孙鞅屍体被车裂五马分屍真真是太便宜他了,公孙鞅真真是死余有余辜!
到8集开始就拖沓
鞅兄刚入秦的时候听人介绍秦国:秦国人穷,但是穷的纯正。瞬间想到北朝鲜
后面太拖沓。
了利益追逐者硬是要脑补成舍生取义的正士。即是要树立法圣,到头来的人物内核居然还是儒家那一套
再正的历史剧野史艺术创作,只能和历史若即若离,加之先秦史料残缺甚多,哪位历史学家也不敢说全盘“还原”历史,只能说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而电视剧需要一个自洽完整的故事,自然有不少演绎发挥之处。本剧有诸多遗憾缺陷,但目前同题材里也没有比它做得更好的。后世儒家知识分子讨厌商鞅的刻薄冷酷,但不约而同默认他确实能力够牛,商鞅的一生狂飙突进、披荆斩棘,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在秦孝公的无条件支持下,一己之力把秦国打造成一台精密的耕战机器,效率是商鞅唯一考虑的指标,无论平民贵族都是国家机器上的螺丝钉,回望中华古代史,这种底层操作系统改革仅成功过这一次,后世改革在其大框架上打补丁,由此见其开拓性功绩,某种意义上说,商鞅也奠定了大一统观念,但福祸相依,秦朝覆灭根源也在商鞅,耕战机器刹车太难,一刀切终失控。——发条张
虽然商鞅的感情戏份实在非常减分和不必要,但是侯勇的嬴渠梁,简直是完美男神!
几部大秦帝国都有看,这部是最喜欢的,编剧很棒,剧情,服化和音乐都很好。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大秦帝国使我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秦粉,感谢大秦帝国。
无趣…
看了第一部,蛮不错额,商鞅。。。。哎
都是韭菜,哪有什么老秦人这一说。
中国历史第一个独裁朝代诞生
感情戏真是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