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能都渴望对事物都充满激情,犹如古人一般见青山便会吟诗作对,见美景则会热泪盈眶,满腔热血。
而现在的人类对事物变得麻木,平凡无奇,在自己的世界里打圈不愿打破隔阂,不愿意和世界交流,不敢面对自己。
所以大家都想回到童年,重新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犹如电影中的查理。
电影中编剧查理编剧出来的人物,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一直得不到肯定。
一个对未知世界极度热情的和自己完全相反而长得一摸一样的人。
一个对兰花有着极度热情的种花人,有一个美丽大方研究他们的热情写成书,最后感受到但走火入魔的女人。
而在这个平凡无奇的事件上,无法提起任何热情的本尊模型角色。
这些可能都是他自己的人格,可是都被自己压抑才内心深处。
而这些角色建立起来的几层关系,也像极了时间,和社会发展。
社会发展到最后,你可以通过别人写的书籍,资料。
你什么都可以知道,可你已再也无法正真的热爱这个世界。
《兰花贼》在我看来首先是一部结构复杂且不愿意用通俗方法表现的实验电影,其剧本结构似查理考夫曼另一部作品《纽约提喻法》,用了大量的戏中戏和故事之中套故事的元素,而不同于《记忆碎片》《恐怖游轮》这样刻意让观众理解的解构片,该片又故意混淆了其中的界限。
要理解这个片子很难,读者可以根据我说的进行梳理,影片有三个考夫曼,一个是主人公考夫曼,他在把《兰花贼》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他想不用故事和冲突表现作品,但是却灵感枯竭,甚至遭到了导师麦基的责骂,于是自己幻想出一个弟弟,采用通俗方法进行创作,自己则很抗拒最后“弟弟”出了车祸而死,而他弟弟的死代表着考夫曼的思想由分裂变成统一的状态, 他决定把故事编写成了一个通俗的故事。
其二则是考夫曼因为接受了麦基的训斥和建议后在剧本里创造的编剧考夫曼,让编剧考夫曼编写故事同之前的兰花窃贼和苏珊的故事融为一个故事,故事中考夫曼的弟弟是真实的,是一个想成为编剧的年轻人。
所以,后半段的弟弟是真实存在的,而前半段的弟弟则是考夫曼的精神分裂分身,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前半段考夫曼和弟弟在公共场合出现明显呈现出“这是考夫曼人格分裂”的状态,经常体现在两个人只会相继说话说话,而何其说话的人则似乎也只注意到其中的一个人。
这同所有有人格分裂电影的表现手法很相似,而后半段弟弟则很明确的是一个独立的个人,何其交流的人明显可以看到兄弟俩人。
在考夫曼编剧的故事里的考夫曼是故事后半段的主角,发现了苏珊和兰花窃贼用兰花只做毒品的阴谋,并且被追杀,后来因为弟弟的死而思考了人生,完成了自我升华。
是一个典型的“好莱坞”式的故事,有强烈的戏剧冲突,高潮点,主人公和反派,以及一个闭合式的结局。
所以,这是重合的两个电影故事,只是电影名字,主人公,演员,剧情高度的重合了而已。
第一个故事我命名为《如何改编兰花贼小说?
》整个剧情贯穿电影始终,是说一个叫考夫曼的编剧因为要把小说《兰花贼》改编成电影而处于精神分裂状态,幻化出一个弟弟进行自我争辩,他自己坚持要用艺术的,非通俗故事的,非好莱坞的方式改写剧本,但是另一个我却编造出很多好莱坞通俗剧的方法,知道他见了编剧大师罗伯特.麦基后,遭到了后者的训斥,并且麦基给了他建议: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故事,要用冲突去说故事!
于是他的“另一个我”占了上风,而给主人公致命一击的则是一场车祸,这是一个严重的“故事”,直接造成了“另一个我”的死去,而考夫曼收到震动,于是和“另一个我”合二为一,成为了一个通俗编剧。
第二个故事我则称之为《兰花贼和编剧》,是考夫曼写的剧本,描写的是一个兰花贼和写他的小说作者苏珊的爱情,苏珊听取了兰花贼的故事,深受感动,并且爱上了他,后来一个编剧考夫曼想写他们俩的故事,并和自己的弟弟产生了冲突,俩人在关于这个故事要艺术还是通俗上产生了分歧,考夫曼听了编剧大师罗伯特.麦基的演讲,麦基给了他建议: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故事,要用冲突去说故事!
于是兄弟俩去调查苏珊和兰花窃贼,发现他们俩利用鬼兰制造毒品,并被兰花贼和苏珊追杀,最后弟弟车祸死了,而考夫曼也明白了人生道理。
这两个故事其实互相独立,只是有很多相似的重合点而已,这还带出了第三个考夫曼,本片的编剧查理考夫曼本人!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电影故事,而是一个很实验的电影作品,其终极目的是在嘲笑编剧大师罗伯特麦基的经典剧作方法。
很显然,考夫曼本人是排斥经典好莱坞剧作方法的,从他之前之后的编剧作品中也能看出,比如《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暖暖内含光》或者《纽约提喻法》,而麦基的《故事》则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编剧艺术必须要学习的功课,是经典的电影编剧教材,我对两者可谓都很熟悉,片中的“弟弟”和片中的麦基所代表的是经典的好莱坞剧作方式,考夫曼用了这么一种方法嘲笑了麦基,“弟弟”说好莱坞经典剧作应该让主人公做了很多事情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我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这也是麦基所欣赏的“强有力的戏剧转折。
”而从考夫曼后面的故事可以看到,如此“强有力的转折”,但在考夫曼的电影里,对比之前故事的诗意和深度,显得如此的虚假和做作。
考夫曼在影片的前半段中借主人公口,说:影片为什么一定要有高潮?
要有大反派?
然后有追杀,死亡,主人公的顿悟,爱情线的调剂,人生道理。
他在片中让“麦基”驳斥了这个观点,却在结尾让主人公把这些元素挨个表现了出来,结果果真很恶心。
故事的前半段是考夫曼自己想要的故事效果,但故事到了一半以后,则就是考夫曼刻意模仿“经典好莱坞剧作”的模式,让人明显觉得后半段比前半段恶心,以此来反击麦基的观点,这是这个电影的关键。
但我还是用麦基在《故事》里划分故事的方法来做总结,电影中的两个故事,《如何改编兰花窃贼小说》是一个典型的小结构故事,剧中考夫曼编写的《兰花贼和编剧》则是一个大结构的故事。
而整部作品则是考夫曼对麦基模式嘲笑的反结构作品。
“You are what you love, not what loves you.”弗朗索瓦·特吕弗曾经说过,“电影要么反映创作之苦,要么反映创作之乐,我对除此之外的电影毫无兴趣。
”《改编剧本》想要表达的,正是一个编剧的创作之苦。
电影的开头就是男主角查理·考夫曼(尼古拉斯·凯奇饰演)的碎碎念,“我的秃脑袋瓜还管用吗?
为什么我什么也写不出来?
如果我能快乐一点,也许就不会掉那么多头发……我真是一个行尸走肉,长时间坐着工作使我的屁股越来越肥,衬衫的下摆老是塞不进去。
也许我应该找个姑娘谈谈恋爱,可是没有姑娘会喜欢一个屁股又肥头发又少的中年男人……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看到这里,有过编剧经验的观众都会感同身受地会心一笑。
编剧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职业,相反,这是一个极度枯燥和苦逼的差使。
由于长时间的阅读、思考、写作以及不规律的生活,现实中的编剧通常都是这副德行:形容枯槁,头发像一蓬乱草,眼睛空洞而无神,动作迟缓,神经质,敏感,强迫症,经常自言自语,每天穿着睡衣和拖鞋在斗室中漫无目的地来回梦游……晚上睡不着,早上又起不来,与正常人类相比,编剧的生物钟是反的。
虽然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是作为一个编剧,好不容易起床之后通常做的却是以下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看新闻、刷微博、看朋友圈、回邮件、听音乐、吃早餐、做运动、泡茶、打扫卫生、抽烟、收衣服、发呆——反正对任何一件不是写作的事情他都会抱着极大的热忱去做……对了,忘记刷牙洗脸了。
终于,在所有看似毫无必要的杂事都被料理完之后,百无聊赖的编剧才会逼迫着自己坐在电脑面前,开机、打开写字软件,然后……继续发呆。
此刻,这些天才的脑袋正在思考着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一定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哦,对了!
我竟然忘记了剪指甲!
天哪!
我竟然还没有给肉肉植物浇水!
卧槽!
我的眼镜竟然还没有擦……诸如此类。
当每一个指甲都认真地修剪好,当每一棵肉肉植物都反复地浇了水,当每一片镜片都擦了又擦,当确实再没什么事情可做之后,编剧才会极不情愿地再次回到电脑面前坐下,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去瞪他面前那片空白的屏幕——仿佛通过这样一个庄重的仪式就可以瞪出一部让制片人和观众们都喜极而泣的绝世佳作来。
好消息是,就在眼睛都快要瞪出血来的时候,那个名叫“姗姗”的灵感总算是来了。
于是编剧开始抽疯似地敲打键盘——与其说是在写作倒不如说是在发泄满腔的怨念。
好不容易洋洋洒洒地写出几页文字吧,仔细一看却又完全不忍猝读——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垃圾!
狗屎!
由此编剧进入了“午夜嚎叫”模式。
他一边恶毒地诅咒着这个操蛋的世界一边癫痫发作似的狂按着删除键。
说真的,要是每按一下删除键就给编剧一分钱的话,那么编剧的财富早就超过比尔·盖茨和他的朋友们的总和了。
随着屏幕再次恢复到一片空白,编剧的才华和自信仿佛也被彻底掏空。
这个平时自诩为天才的家伙,此刻正以光速堕入绝望的无底深渊。
这就是为什么编剧在看到海明威的那句“每个作家写的初稿都是一堆臭狗屎”时会泪流满面的真实原因。
“要是有人胆敢当着我的面说写作是件容易的事情,向圣母玛利亚发誓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亲手掐死这个狗娘养的。
”对这句话,我真是发自心底地不能再认同。
作为编剧会自动拥有一项超强的被动技能,那就是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骗——“今天写作不顺利一定是我打开Word的方式不对……今天指甲剪太短了,按键盘好痛,不如明天再写?
……嗯!
等明天我再精神百倍地去继续写这个伟大的故事吧!
对,明天!
明天一定可以的!
妥妥的……”几乎是一瞬间,编剧们立刻就满血满魔地复活了,他一边哼着歌跳着舞一边优雅从容地离开电脑,然后欢乐地继续去刷微博、刷朋友圈、看新闻、看电影、听音乐、剪指甲、抽烟、发呆……很好笑吧?
很荒诞吧?
很过瘾吧?
很不可思议吧?
问问你身边的编剧朋友吧,之后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要被编剧们蒙骗,隐藏在他们坚毅神情下的是一颗颗善良、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编剧都是擅于吐槽和碎碎念的高手,所以,能坚持看到这里并忍受到这里的朋友们对我绝对都是真爱!
哈哈,言归正传,开始继续说《改编剧本》。
在日益乏味而趋同的万千电影中,每隔几年就会冒出一些让观众眼前一亮的作品,它们特立独行、无法归类,它们让人脑洞大开、拍案叫绝。
这些极富个性和生命力的影片极大地延展并丰富了电影艺术的外延和内涵,例如《巨蟒与圣杯》、《陆军野战医院》、《成为马尔科维奇》、《巴顿芬克》、《记忆碎片》、《盗梦空间》等等。
《改编剧本》就是这些有趣作品中的一员。
它有趣的核心原因就在于它的剧本是出自一个天才编剧之手——查理·考夫曼。
名字不熟没关系,看看他那些大名鼎鼎的作品吧:《傀儡人生》、《改编剧本》、《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纽约提喻法》……获奖无数的他无疑是所有编剧们内心深处最被羡慕嫉妒恨的那个爱豆(偶像)。
查理·考夫曼写出了那么多天马行空而又构思精巧的好故事,每个人都很好奇这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东西。
正好,《改编剧本》就是一个打开他心扉或者说撬开他脑门的一把钥匙。
与其说这部电影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倒不如说这部电影是一个天才编剧的自白书。
《改变剧本》的编剧是查理·考夫曼。
电影的男主角是一个编剧,名字也叫查理·考夫曼,由尼古拉斯·凯奇饰演,他有个孪生兄弟叫唐纳德·考夫曼,也是由尼古拉斯·凯奇饰演(我承认这里有点烧脑)。
需要说明,唐纳德·考夫曼其实是一个虚构角色,无论在电影里还是现实中都是不存在的(看过电影你就能理解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逻辑错误)。
搞笑的却是,无论在电影海报上还是在电影正片里,编剧一栏都郝然写着查理·考夫曼和唐纳德·考夫曼两人的大名。
更搞笑的是,这部电影获得了当年奥斯卡的最佳原创剧本奖提名,提名名单上写着的竟然还是他们两人的名字!
有点烧脑吧,没关系,无论是看电影还是看这篇文字,一旦挺过了这一关你就能体会到本片真正的乐趣所在——真与假的水乳交融以及虚和实的无缝切换。
故事说白了很简单。
电影里有两条明显的叙事线索,一条是编剧查理·考夫曼改编女作家苏珊·奥尔琳(梅丽尔·斯特里普饰演)的畅销书《兰花窃贼》的过程,另一条是苏珊·奥尔琳与“兰花窃贼”约翰·拉罗歇(克里斯·库帕)相遇相识的故事。
在这两条线索交汇前,电影是偏写实风格的,或者说电影里的故事是“真实”的。
因为真实,所以普通观众可能会觉得索然无味——不像传统的好莱坞影片,这部电影的前半段确实“乏味”,没有戏剧冲突,没有危机,没有暴力、追车、枪战,没有毒品、性、心灵鸡汤……是的,能刺激观众的精彩元素统统没有,直到这两条线索交汇并碰撞在了一起——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和创作灵感,查理·考夫曼决定跟踪苏珊·奥尔琳,没想到他在发现了惊天真相的同时自己也差点命丧黄泉!
(放心吧,我才不会剧透呢)好了,在影片的后半段,传统好莱坞电影中那些所有能刺激观众的精彩元素现在又都齐活了:冲突、危机、暴力、追车、枪战、毒品、性、死亡、救赎、心灵鸡汤、balabalabala……故事就这么个故事,乍一看觉得没什么,但细思极恐!
与前半段的“真实”相比,影片的后半段明显偏戏剧化或者说“虚假”。
但现实是,这部电影能成功刺激到观众靠的不是真实走心的前半段,而是虚假夸张的后半段。
借此,编剧查理·考夫曼极其高明地讽刺了当下好莱坞那些令人窒息的创作传统。
在电影里,编剧查理·考夫曼有个同为编剧的弟弟唐纳德·考夫曼。
哥哥自诩为一位严肃的故事创作者,他常常鄙视那个没有多少才华却总能写出受制片人和观众青睐的剧本的弟弟。
在查理写不出好剧本的时候,他的弟弟却因烂剧本而飞黄腾达;在查理在斗室里为搞创作而抓破头皮的时候,他的弟弟却在各种秀场推杯换盏、左拥右抱……查理和唐纳德事实上代表了两种编剧,或者说代表了真实生活中编剧的两种分裂人格。
一个认为编剧是一种崇高的艺术创作,另一个只是把编剧当做一个赚钱的营生;一个严肃认真,另一个却世故圆滑;一个活得苦逼,另一个却活得潇洒。
这次,现实中的编剧查理·考夫曼讽刺的是自己。
对编剧身上的这两种性格,查理更推崇哪一种呢?
毫无疑问,查理喜欢哥哥的那种性格。
在他看来,虽然哥哥活得苦逼但却活得伟大,而不像他那个“没原则没底线、低俗而又媚俗”的弟弟。
编剧对弟弟有多羡慕嫉妒恨呢?
他把弟弟写死了!
可能后来觉得自己太过残忍,编剧又安排弟弟用一番勇敢做自己的话来救赎迷茫痛苦的哥哥。
弟弟说的这番话中的有一句说的特别好,这里有必要单独提出来,不翻译不解释,大家自己理解:“You are what you love, not what loves you.”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改编剧本》既做到了符合传统好莱坞叙事的套路,又做到了推陈出新、特立独行——剑走偏锋地讲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好故事,这就是这部电影最牛逼的地方。
藉由这部电影,我们可以探查到编剧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那里充满了迷惘和痛苦,也充满着善良与坚强。
其实,我们并不孤独。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写文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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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剧本》的多重解读的可能性产生了万花筒一般的效果,其中既有编剧自我崇拜、自我结构的意识流冥思,又有惊险刺激的视觉消费,整部电影饱满并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查理•考夫曼和斯派克•琼斯奉献了一部凶猛精彩的头脑风暴和视觉盛宴。
一句话评论这是一部聪明的、睿智的、精确的电影。
斯派克·琼斯把两种生活、两种人格展示在了银幕上。
当然,它更伟大的地方时和现实生活有了交集。
——《芝加哥太阳报》不论是《傀儡人生》还是《改编剧本》,斯派克·琼斯把电影拍得是那么自然和流畅,丝毫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疑虑。
——《综艺杂志》影片的成功要归功于这个充满智慧的、而且充满激情的剧本。
除了剧本以外,斯派克·琼斯的导演技巧和几个主角的演技也都可圈可点。
——《滚石杂志》幕后制作 这就是真实的生活 因为把自己写进了剧本,很多观众都在好奇,究竟查理·考夫曼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这么一个疯狂的家伙,有着这种疯狂的举动。
面对着这种疑问,查理·考夫曼说:“是的,电影里怎么拍的,我在现实生活里就是怎么做的。
把自己放在剧本里,是我选择编剧这个职业的契机。
查理·考夫曼以为编写剧本儿渐渐崩溃,最后自己成了影片的角色,这是真生活。
至于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我,他在外形上和我是很不像的,但是他的忧郁的神情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陷入绝境的编剧,这就足够了。
”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凯奇来扮演考夫曼,导演斯派克·琼斯说:“我在找了很多演员之后,才发觉我要找的不是外型上像考夫曼的人,而是我头脑中的考夫曼。
他有着某种自省的意识,同时还有自残的倾向。
所以我不能找什么肌肉男,要找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人。
很自然地,我就想到了凯奇,我很喜欢他以前拍的电影,我知道,找到了他,电影就成功了一半”。
要扮演一个真实的人物,首先要去学习和模仿他的言行和姿势,这样才能做到形似。
考夫曼说:“我没有看到凯奇饿表演哪里像我了,但是所有人都说他把我模仿得很像,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没有发现他模仿我了”。
导演琼斯说:“凯奇还是模仿考夫曼了,这是在银幕上扮演一个真人的第一步。
我们既要把考夫曼扮演像,又要把剧本上的那个叫考夫曼的人物塑造出来,难度着实不小”。
演技派明星 影片阵容殊为强大,除了曾经指导了影片《傀儡人生》的导演斯派克·琼斯和创作过《傀儡人生》和《危险思想的自白》等剧本的编剧查理·考夫曼外,尼古拉斯·凯奇,梅丽尔·斯特里普,克里斯·库珀,蒂尔达·斯文顿,布莱恩·考克斯,约翰·马尔科维奇和玛吉·吉伦哈尔等众多演技派明星的加盟也使影片增加了很多看点。
对于和这些出色的演员合作,琼斯说:“这是我期待拍摄这部电影的原因,尤其是与斯特里普的合作。
她扮演的苏珊·奥尔琳是一个冷淡的记者,对采访的事物漠不关心。
我需要一个女演员表现出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而斯特里普的那张巨人千里之外的脸恰好就是对这种性格的诠释。
她是个非常敬业的演员,她不会到了片场再翻开剧本找感觉,她会在家里就把一切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一到片场她就能很快地进入状态。
影片刚开拍的时候,我看到她还会有点紧张,因为我不怎么了解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导演。
不过她是很随和的一个人,几天之后,我也放松了,和她的合作很顺利”。
谈到凯奇,琼斯说:“和斯特里普一样,凯奇也是那种勤奋的演员。
这个世界上天才毕竟少见,而大多数演员如果真的有一番成就的话,靠的还是勤奋和努力。
凯奇每天都会早早到片场,给自己做一些准备工作。
因为在电影里,他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查理,一个是唐纳德。
所以戏份很重,不管怎么样,能和这些出色的演员合作,我很开心也很荣幸”。
各方赞誉的剧本 近些年,查理·考夫曼可谓是好莱坞最当红的编剧。
2004年的《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和2008年他自编自导的《纽约提喻法》都让他大出风头,当红程度堪比明星。
谁也不知道这个身高只有1米64的“小家伙”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在看过剧本之后,梅丽尔·斯特里普说:“这或许是我看过的最好的剧本。
编剧绝对是有雄心壮志的——而我恰恰就喜欢这点。
剧本写得非常紧密,情节、对话都密不透风。
也许我曾经接触过的,与之最相似的剧本是《法国中尉的女人》,那也是一部野心勃勃的影片。
”面对着剧本,凯奇表示这是他做演员以来扮演难度最大的一次经验。
他说:“我要在电影里扮演两个人,一个是以编剧考夫曼为原型的角色,还有一个是虚构出来的他的弟弟,唐纳德·考夫曼,难度很大,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剧情安排。
查理是写了一个很好的剧本,这个剧本的妙处就在于它和我平时所看到的那些剧本完全不一样们特别有新鲜感”。
导演斯派克·琼斯对剧本和编剧的赞誉之情溢于言表。
他说:“和他(考夫曼)合作过《傀儡人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期待着我们的第二次合作。
后来我看到了《改编剧本》的剧本,惊为天人,当下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拍出来。
考夫曼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剧本是没有办法拍成电影的。
但是在多方努力之下,电影还是拍出来了。
我真不知道今后如果没有查理·考夫曼的剧本,我还能不能拍出出色的电影”。
《改编剧本》电影剧本文/(美国)查利·考夫曼、罗纳德·考夫曼译/王俊花1.外景,地球,白天(注1)字幕:地球从太空遥望,地球上赤地无垠,布满了陨星撞击后的累累疤痕。
镜头逐步推近,可以看到地球表面一派荒凉,毫无生命迹象。
天地迷蒙,瘴气弥漫。
火山喷发,流星飞坠。
电闪雷鸣,浊水四溅。
所有这一切均在寂静无声中进行。
2.内景,空荡荡的起居室,早上字幕:加州好莱坞,四十亿零四十年之后火光映照的天花板,惹眼的壁炉。
几张生日卡散落在壁炉台上,其中有两张一模一样地写着:“祝我们亲爱的儿子40岁生日快乐。
”查利·考夫曼,一个发了福的秃顶男人,身穿一件仍贴着标签的紫色毛衣,在屋里踱来踱去。
他的咒语般的画外音地毯式地覆盖了这里的一切,而且只要他一出现,咒语般的画外音便如影随形。
尽管有时几乎听不见,但那话语一直喃喃不止。
考夫曼(画外):我老了。
我太胖。
我秃顶。
(伸手去够笔记本,一眼瞥见自己的光脚)我的脚趾甲变得奇形怪状。
我真的老了。
我……(翻笔记,踱步)我一无是处。
她心里肯定在说我是一个大笨蛋。
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节食?
她会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我能看得出来那种神情,那神情……(经过镜子,迅速扫了一眼镜中的影像,转过脸去)天哪,我这么让人讨厌。
(又瞥了一眼)但是,真像我想像的那样让人讨厌吗?
我的身体畸形性疾患(注2)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我是说,我知道人们在背后叫我“胖子”。
叫我“肥佬”。
或贫嘴饶舌,叫我“靓仔”。
不过,我也觉察到:这只是我自己自我扩张的反常表现罢了———压根儿就没人谈论我。
谁会对一个又老又秃又胖的男人有丝毫兴趣?
3.外景,29号州际公路,拂晓一条偏僻的单行公路横贯沼泽地。
画外音:自然选择,优胜劣汰,灵肉共趋完美。
突然,一辆破破烂烂的白色货车驶过弯道。
后面紧跟着一辆破旧的绿色福特车。
字幕:第29州际公路,佛罗里达,五年前4.内景,白色货车,稍后约翰·拉罗歇,一个瘦高男人,前排牙齿豁然洞开,开着车。
货车堆满了装着盆栽土的袋子,园艺废旧杂物。
《查利·达尔文文集》就放在紧挨着拉罗歇的座位上。
收音机播放的声音:该是多么惬意啊!
凝视花木拥簇的堤岸,谛听婉转的鸟鸣……拉罗歇正陶醉于四周让人目不暇接的各种植物和千回百啭的鸟鸣。
这时,他一眼认出了“法卡哈奇林带(Fakahatchee Strand)州立保护区”的牌子,便“嘎”地一声猛踩刹车,直冲向另一条泥路岔道。
录音盒带被甩了出来,掉进一袋敞开的盆栽土之中。
5.内景,绿色福特车,稍后收音机里“涅”摇滚乐队兀自唱个不停。
拉塞尔、文森、兰迪,三个年轻的印第安人将车开过岔路口,去看前面那辆货车出了什么事———拉塞尔:拉罗歇开车睡着了。
兰迪:疯子白人现在改瞌睡虫白人啦。
他们狂笑成一团。
6.外景,纽约办公大楼,夜晚深夜寂静的大街。
“咔嗒咔嗒”的打字声。
镜头摇向大楼一扇唯一透出灯光的窗户。
奥尔琳(画外,渴求地):约翰·拉罗歇,身材高挑,瘦得皮包骨,像根干柴,淡蓝色的眼神,懒洋洋的双肩,几乎可说是英俊潇洒,只可惜前排牙齿全掉光了。
7.内景,办公室,稍后镜头滑过堆满有关兰花书刊的桌子,一张拉罗歇的照片钉在层层叠叠的布告牌上,最后停在一个正在打字的女人身上。
她就是苏珊·奥尔琳:苍白,娇弱,满头金发。
我们不禁为她忧郁的美迷住了。
奥尔琳(画外):两年前我为给《纽约人》写一篇稿子去了趟佛罗里达。
我是读了一篇不长的报道之后去的,报道上说,一个白人和三个塞米诺人因偷窃珍稀兰花而被捕,从一块叫作……8.内景,护林员的卡车,上午9至10点钟光景托尼,一名护林员,驱车经过“法卡哈奇林带州立保护区”牌子,进入沼泽地。
他看见了停在前面的白色货车和福特车,认出了福特车上的塞米诺牌照。
他将车闪在路边,小声地冲着对讲机———托尼:我们抓到了塞米诺人,在沼泽地。
托尼等着回答。
没有回答。
托尼(继续):重复一遍,印第安人在沼泽地。
托尼清了清喉咙又冲对讲机讲。
无线电声音:我不清楚你想让我说什么。
托尼:巴里,印第安人不是来沼泽地散步的。
只要印第安人在沼泽地里,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勾当。
没有回答。
托尼有些恼火,他从卡车上下来,用双筒望远镜监视着前面的车辆。
没有动静。
他整了整制服帽。
蚊子落在他的脖子、鼻子、嘴唇上。
9.内景,洛杉矶商务午餐馆,中午查利·考夫曼穿着忘了拆掉标签的紫色毛衣,坐在瓦莱丽对面。
瓦莱丽,一位有魅力的女人,戴着一副细金边眼镜。
他们慢慢吃着沙拉。
考夫曼偷偷地瞥了一眼她的嘴唇,头发,胸脯。
她抬头看他。
他白了脸,低下头去。
考夫曼:她看到了我的鬓角。
她在想我已经老了。
她在想我这么胖。
她……瓦莱丽:大家都认为你很棒。
考夫曼:噢,谢谢。
哇。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汗水细流从他的前额淌下来,瓦莱丽注视着它;考夫曼发觉她注视着汗水的滑落,她也觉察到他的眼神。
她装作看沙拉低下了头。
他赶紧抹了一把汗。
瓦莱丽:大家伙儿都非常喜欢《成为马尔科维奇》的剧本。
考夫曼:谢谢。
很……非常感谢。
瓦莱丽(依旧看着她面前的沙拉):格调如此独特。
哥儿们,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是怎么长的。
考夫曼(笑着):信不信由你,一点儿都不好玩。
瓦莱丽(笑):开拍了,对吗?
考夫曼:哦,是的。
他们在拍。
我们在拍。
瓦莱丽:真让人兴奋。
考夫曼:哦……一阵尴尬的沉默。
他试图找到话题———考夫曼(继续):看到剧本开拍是让人兴奋。
瓦莱丽(抬起头):我敢打赌。
(抬着头)这么说……考夫曼也抬起头来。
一串串汗珠儿正从他的前额往下淌。
她假装没看见———瓦莱丽(继续):好极了。
那么,告诉我你对我们这个疯狂的小计划的想法。
考夫曼抹了一把前额,从衣袋里抽出一本名为《兰花窃贼》的书———考夫曼:首先,我认为这本书很不错。
瓦莱丽:拉罗歇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对吗?
考夫曼点点头,翻着书,支支吾吾。
作者苏珊·奥尔琳的照片在书的封三处微笑着。
考夫曼:当然。
而且奥尔琳把兰花写得那么迷人。
还有她对佛罗里达,盗采兰花的反省,还有印第安人。
棒极了,散漫的《纽约人》素材。
我想保持原来的风格,拍一部清水出芙蓉的电影,而不是一味为情节所驱动,斧凿雕饰。
瓦莱丽:好,好极了,好极了。
我想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你什么意思。
考夫曼:哦,唔……我喜欢让我的作品水到渠成,因此我想设计有几分开放式结尾的那种……而且决不落入好莱坞风格的窠臼。
瓦莱丽:哦。
听上去很有趣……你说的这些,我是说,我被说动了。
考夫曼(冲口而出):本来嘛。
我不想让它堕落为一件好莱坞制品。
就像盗采兰花警匪片之类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或是把兰花改成罂粟,改成一部毒品走私影片。
懂吗?
为什么就不能拍一部彻头彻尾关于花的电影?
我就是这样想的。
瓦莱丽:我们正琢磨这个呢。
绝对应该。
考夫曼:就像,我不想塞进什么床上戏,汽车追逐,枪战;或是主人公领悟了什么深邃的人生真谛;或耳鬓厮磨,或日久生情,或历经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懂吗?
这本书完全不是那回事。
生活完全不是那回事。
完全不是。
对于这一点,我有很深的体验。
考夫曼现在拚命流汗。
瓦莱丽一声不吭。
可以隐约听见画外考夫曼自我批判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但听不真切。
接着———瓦莱丽:我想我们可以推测,也许苏珊·奥尔琳和拉罗歇恋爱了,还……考夫曼:好吧,但是我想……一位孤芳自赏的新闻记者,去写一位充满激情的蛮荒丛林地带的男子,他教她堕入爱河……就像……赝品。
我是说,没有这回事。
不会有这回事。
10.内景,办公室,白天字幕:加州,好莱坞,三周以前办公室里有几盆花,奥杜邦(Audubon)海报,很多书。
玛格丽特(注3),热情的开发部经理,正在打开箱子;考夫曼出现在敞开的门口。
他身后的大厅里镶嵌着巨幅动作片海报。
考夫曼:“当当当”!
玛格丽特转过身来———玛格丽特:查———利·考夫曼!
她热情地紧紧拥抱他———玛格丽特(继续):你在这个冷落的鬼地方干什么?
考夫曼:在楼上聚会。
玛格丽特(假装很喜欢):噢,和狐朋狗友?
噢。
考夫曼(微笑,点头):唉……只想打声招呼,祝贺你高升。
办公室真别致,玛吉!
玛格丽特:唔,谢谢。
傻透了。
考夫曼:棒极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看见了你在《综艺》上的照片和那些新闻。
非常非常酷。
玛格丽特:噢,天哪,那张照片糟透了。
考夫曼:你看上去棒极了。
玛格丽特:好了好了。
你什么意思?
进来,老兄。
放下架子。
考夫曼进来,坐在长沙发上。
玛格丽特关上门———玛格丽特(继续假装低声耳语):密探多如虱子。
考夫曼大笑。
玛格丽特紧挨着他坐下。
如此亲密让他神经紧张,只好张口说话加以掩饰———考夫曼:我正在琢磨创作的事。
简直臭狗屎。
也许有一个你会喜欢,写花的。
玛格丽特:花?
当真?
考夫曼:德米(Demme)公司打算改编《兰花窃贼》这本书。
写兰花的。
玛格丽特:酷。
当然应该做下去。
考夫曼一阵颤栗:他赢了———考夫曼:我就是喜欢这本书。
玛格丽特:我要读一读。
有你的推荐就够了。
(摁电话按钮)安迪,你能找到一本叫《兰花窃贼》的书吗?
作者是……考夫曼:苏珊·奥尔琳。
玛格丽特:苏珊·奥尔琳。
谢谢。
(挂断电话,冲着他微笑)如果有谁能琢磨透怎样去拍一部有关花的电影,那个人一定是你。
考夫曼:我不知道。
我愿意试试。
看吧。
玛格丽特:耶稣,有人一定会来拯救我们大家。
听起来真令人兴奋:沉浸于纯粹的主题,深入堂奥。
等着回报吧,查利!
这部影片没有胡说八道,没有床上戏,没有毒品交易,没有暴力。
(抬头看着天花板,大叫)妈的,狐朋狗友,我腻歪透了!
考夫曼(看着天花板):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我不喜欢。
(抬头看,大叫)我不喜欢,狐朋狗友!
(回身转向考夫曼)嘿,你知道布莱克(注4)“于一朵野花中看见天堂”的诗句吗?
那才是他妈的真理,老兄。
考夫曼:我懂。
玛格丽特:我明白你懂。
(神秘兮兮地)等你吃透了这种花的全部素材,你要与我分享。
考夫曼(一阵兴奋但又克制住):那一定很有意思。
11.外景,混浊的水塘,白天字幕:地球,三十亿年前镜头推近水塘,再近,再近,直到看到一个单细胞生物正在繁殖。
转眼间出现了上百万个。
12.外景,沼泽,早晨酷热,肮脏,神秘。
拉罗歇领着印第安人过没腰深的黑水。
他让大家看石头上的一只乌龟。
拉罗歇:佛罗里达彩龟(Pseudemys floridana)。
你们这些家伙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相信世界驮在一只乌龟的背上吗?
不光是你们这些家伙。
话说回来,也许光是你们这些家伙。
我说不清。
印第安人不理会。
他们在深水中吃力地跋涉着。
拉罗歇认出了什么东西:一条淡绿色的茎蔓缠绕在一棵树上。
他站住了,绕着树转圈。
他的双眼放光,充满敬畏———拉罗歇:魔鬼兰(Polyrrhiza Lindenii)。
印第安人围拢来。
拉罗歇盯着从树上垂下来的一枝独放的美丽的绚烂夺目的白色花朵。
他温柔地抚摩着花瓣。
接着,不慌不忙地———拉罗歇(继续):砍下来,拉塞尔。
拉塞尔掏出一把钢锯,开始锯树。
13.内景,饭店,中午考夫曼在跟瓦莱丽说话时依然满脸流汗。
考夫曼:……还有我喜欢这主意:把兰花吃透了,试着去做件纯粹的事情。
我的素材有点古怪。
瓦莱丽:但不是为古怪而古怪。
考夫曼:谢谢。
很高兴你这么说。
但是我打算挑战自我。
我不想靠怪异过活。
我不想像别的作者那样乞灵于性和暴力。
我想独立思考。
瓦莱丽:改编别人的作品当然是一个独立思考的机会。
考夫曼:是啊。
我想依托某种真实的东西,比如兰花,来向人们展示它们的内涵有多么深刻。
就好比,向人们展示,一朵野花其实包孕着整个宇宙。
正如布莱克说过的。
14.内景,宠物商店(1972),白天字幕:北迈阿密,二十六年前一个神情严肃的十岁男孩从鸟笼走向水族箱,仔细端详里面的动物。
他转向衣着不入时的母亲,她正和一个弱不禁风、无精打采、患贫血症的女孩坐在一起。
小女孩将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男孩:随便哪种动物都行吗,妈咪?
她温柔地点点头。
小男孩转身去挑选。
他在水族箱一只小乌龟前面停住了———男孩(稍顿):那我就要乌龟了。
这一只。
妈妈(搂着他):选得真棒!
(对小女孩)你说呢,黛安?
眼神呆滞的女孩没有反应。
母亲一面跟男孩说话,一面抚摩着小女孩的头发———妈妈(稍顿):而且将净化你的灵魂。
你知道吗?
美洲土著相信,整个世界都驮在一只乌龟的背上。
男孩:酷!
我恨不得马上告诉小伙伴们!
15.外景,沼泽,早晨拉罗歇监督着兰迪、拉塞尔和文森锯下了那缠绕着可爱的盛开着兰花的树枝。
他们随随便便地把兰花塞进了鼓鼓囊囊的枕套里。
16.内景,爱情饭店,晚上考夫曼和玛格丽特共进晚餐。
玛格丽特举起酒杯———玛格丽特:为他妈的吓人的任务干杯,老兄。
这本书太神奇了。
你向我推荐了这本书,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考夫曼兴奋地碰杯———考夫曼:天哪,你喜欢它,我太高兴了。
(深吸一口气)嘿,礼拜天我打算去看圣巴巴拉举办的兰花展?
想研究一下,也许你能来?
玛格丽特:当然。
考夫曼:太棒了!
太棒了!
到时候我们可以先吃早饭或是干点别的?
玛格丽特:听上去不错。
我想大卫,总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也会喜欢。
他是一个自然学家。
行吗,他来?
考夫曼(掩饰着失望):好啊,当然。
那还用说。
玛格丽特:他只是想见见你。
我只告诉他你是多么出色。
他也许已经恨上你了。
考夫曼:噢,好。
很好。
玛格丽特:你会喜欢他的。
他又老实又聪明。
我相信你懂,在这座城市里开口不谈他妈的交易的人早死光了。
考夫曼:看来他很棒。
玛格丽特:就像不久前的一天,我们俩躺在床上讨论黑格尔。
黑格尔!
在床上!
刚刚热火朝天地做爱!
就像我的梦想终于实现。
我的意思是,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对此啧啧称奇了一阵,然后),你爱看书?
考夫曼:噢,很久以前的事了。
看过一点儿。
唉。
玛格丽特:啊,算了,我和大卫在拿《历史哲学》开玩笑。
你看过了,对吗?
考夫曼:唔,很久以前,瞧……玛格丽特:瞧,我躺在那儿……在鱼和肉两道菜之间的那道菜上来了。
玛格丽特:……那种做爱之后的恬静轻松……(对侍者)谢谢。
(对考夫曼)……于是我突然想到历史由人类创造的观念是多么深刻……考夫曼开始埋头对付盘子里的食物。
他再也不敢抬头正视玛格丽特———考夫曼:唔———唔……玛格丽特:……自然并非历史性地存在,而是循环往复。
因此鉴于人类历史呈螺旋式上升,是在自身基础上发展,自然……17.外景,海洋,白天字幕:地球,十亿年以前古怪的瞎眼的小水母猛撞,退缩,盘旋。
18.内景,Barnes and Noble书店,白天考夫曼从书架上抓了几本有关兰花的书,抱到收款机前;此外,还有一本有关黑格尔的书,封面上赫然印有这位哲学家的版画头像。
考夫曼排队等候,看着一位胳膊上有文身图案的收银小姐正跟他前面的一位漂亮小伙儿调情。
动用每一根神经,他仔细研究他们如何互相挑逗,她怎样暗送秋波,施以小伎。
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小伙子总算走开了,收银小姐招手示意考夫曼过来。
当她把他的这笔钱记入现金收款机时,对他并未表现出丝毫兴趣。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直盯着她胳膊上刺染的性感花卉图案看。
她撸下了袖子。
19.外景,简尼斯游览车道,早晨托尼等着,汗水直流,蚊虫叮咬。
无线电对讲机发出“呲呲啦啦”的杂音。
无线电声音:那帮印第安狗崽子怎么样了,托尼?
停放的小汽车附近传来的响声。
托尼紧张起来。
拉罗歇和几个印第安人从沼泽地走出来,印第安人拖着几个枕套。
托尼(冲对讲机,高兴地):哈!
托尼跳上卡车,来了个掉头。
20.内景,奥尔琳的公寓,夜晚奥尔琳在打字。
她那柔和的手指以钢琴家的优雅姿态在电脑键盘上快速跳动着。
奥尔琳(画外):探寻兰花是一项终生的事业。
21.外景,热带河流,白天字幕:南美奥里诺克河(Orinoco),一百年前一只翻了的小船,连根拔起的数枝兰花漂浮在河面上。
奥尔琳(画外):维多利亚时代兰花探寻者威廉·阿诺德在采集标本的探险活动中溺水身亡。
22.外景,悬崖,白天字幕:非洲狮子锯齿山脊(Sierra Leone)一个男人躺在悬崖下,伸手去够一枝花。
奥尔琳(画外):施罗德坠崖,命丧黄泉。
23.略24.外景,河流,白天字幕:亚洲扬子江(长江)一个憔悴不堪、一瘸一拐、“呼哧呼哧”喘气的男人,头上缠着临时凑合的绷带,把小船划进船坞。
奥尔琳(画外):奥古斯都·马加里熬过了牙疼,风湿病,胸膜炎和痢疾……一个人从灌木丛后走出来,捅死了他,偷走了他的船。
奥尔琳(画外,继续):……他刚刚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千里跋涉,跨越了巴摩(注5),却不幸被杀害了。
凶手驾船顺流而下。
奥尔琳(画外,继续):拉罗歇热爱兰花,但我渐渐相信,他热爱获取兰花的重重磨难和劫数难逃并不亚于他热爱兰花本身。
25.外景,简尼斯游览车道,早晨托尼从卡车上下来。
拉罗歇热情地微笑着。
托尼:早上好。
我可以问一下诸位先生枕套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拉罗歇:可以,先生,您当然可以。
拉罗歇回转身指挥印第安人。
托尼给弄糊涂了。
托尼:好吧,那我来问问。
拉罗歇:噢,那好吧!
咱们看一看……(看了一眼袋子)五种凤梨科植物,一种胡椒科植物,九个兰科变种。
总共大概有一百三十种植物,我的伙伴们刚从沼泽地移来的。
托尼:你很清楚,从国有土地上移植植物或迁移动物是违法的。
拉罗歇:可是别忘了这些植物都是面临绝种的,先生。
每一种。
托尼:确实如此。
唉,你说到点子上了。
这是州立保护区。
拉罗歇:是的,先生,是州立保护区。
(想了想)噢,还有,我的伙伴都是塞米诺印第安人。
我提过吗?
我敢肯定,你很熟悉,佛罗里达州起诉詹姆斯·E·比利的那场官司。
托尼点头,尽管他一丁点也不知道。
拉罗歇(继续):那么你该清楚尽管塞米诺酋长杀死了一只佛罗里达黑豹,这种黑豹全世界只有———多少,四十只?
拉罗歇看着印第安人等着他们证实。
他们表示肯定。
拉罗歇(继续):州政府没能成功地对他提起公诉,因为他是一位印第安人,那是他的权力。
像你和我这样的让人恶心的白人自然环境保护分子才会专门找他的碴儿。
托尼:但是……拉罗歇:更不要提那三次分别对塞米诺人偷伐棕榈树叶所提起的公诉都以失败而告终,我相信,他们只是用棕榈树叶盖他们传统的鸡窝似的窝棚。
拉罗歇又看着印第安人等着他们证实。
拉塞尔:他说的没错。
我们正是拿来干这个的。
窝棚。
托尼看着印第安人。
兰迪:没错。
文森:没错。
拉塞尔:没错。
托尼:没错,但是我不……我还不能让你们这些家伙走掉。
稍等一下,我要……(冲对讲机)嗨,巴里,你能帮帮忙吗?
巴里?
26.内景,租赁汽车,白天奥尔琳把车开出迈阿密机场露天停车场。
奥尔琳(画外):佛罗里达的一切都似乎一触即溃,转瞬即逝。
她驶过市区交通拥堵的地段和登有自然主题公园广告的花里胡哨的露天大广告牌。
奥尔琳(画外,继续):……这些开发的公园实在是污浊的城市里的一方小小的净土……奥尔琳驱车经过漫无边际的沼泽地。
奥尔琳(画外,继续):……但是摩天大楼不可遏止地不断涌现,一切都变得越来越乌烟瘴气。
与此同时,鸟语花香正从你的眼前消失。
27.内景,旅馆房间,下午奥尔琳打开放在床上的手提箱。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出旅馆通知:一位漂亮的女士正在演示发生火灾时如何自救。
奥尔琳收拾完东西,呆呆地坐在床上;她坐了很久,然后开始伤心欲绝地哭泣。
28.外景,河边,白天/黑夜字幕:地球,三亿年前岸边,成行的低等绿色植物。
一刹那间,植物生长,凋谢,死亡。
它们被新的植物所取代,这些植物也经历了同样的生生死死。
类似情形以加速度反复上演了多次。
29.外景,一座庞大的西班牙风格的房子,白天考夫曼夹着书本从汽车里下来。
两个十来岁的少女从他身旁走过。
考夫曼注意到其中一个在对另一个窃窃私语。
他觉得听到了“肥猪”这个词。
少女“咯咯”直乐。
30.内景,空荡荡的房子,几分钟后考夫曼经过一面门厅镜子,看到自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爬上楼梯。
考夫曼(画外):我太胖了。
我招人讨厌。
我受不了镜中的样子。
在楼梯间,查利·考夫曼碰见了唐纳德·考夫曼,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他仰卧着,穿着睡裤和一件崭新的紫色毛衣。
唐纳德:你还穿着妈妈织的毛衣吗?
舒服。
考夫曼:你什么意思?
唐纳德:看看我的背。
考夫曼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走进门厅。
唐纳德(继续):嘿,查利,你该开心点。
我计划马上从你的房子里搬出去。
考夫曼:工作才是计划。
你找工作吗?
唐纳德:请“咚咚”擂鼓吧。
(作擂鼓状)我想做一名电影编剧!
像你一样!
考夫曼没说什么,进了他的卧室。
唐纳德(继续):好吧,我知道你认为这只是我的又一个一夜暴富的方案罢了。
但是我现在就开始干。
我正在参加一个为时三天的专题研讨会!
31.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继续考夫曼脸贴地板在床垫上趴着。
唐纳德(画外):只要五百块!
考夫曼(拍拍枕头):电影编剧研讨会全是瞎扯淡。
考夫曼从枕头底下找出一张玛格丽特的照片,照片是从一张商业报纸上剪下来的。
他看着照片出神。
唐纳德(画外):理论上我同意你的看法。
好吧?
但是这个家伙在行业界被捧得很高。
考夫曼:唐纳德,不要说“行业”。
唐纳德手脚并用、屁股着地挪到了门口。
考夫曼把照片塞回枕头底下。
唐纳德:对不起,我忘了。
查利。
这家伙懂得电影编剧。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学习他的方法。
我会给你补偿的,哥儿们。
等我一卖掉……考夫曼:让我给你说点儿事。
唐纳德:好的,说吧。
考夫曼:谁要是说自己有了“答案”,他就是想向那些孤注一掷的人邀宠献媚。
世间就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唐纳德(指指后背):我要躺下,你说你的。
对不起。
抱歉。
(躺下,瞪着天花板)好了,说下去。
对不起。
好了,说。
考夫曼:也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可循,唐纳德,谁要非说有,那只是……唐纳德:不是规矩,是法宝。
麦基写道:“规矩说,你就得这么这么做。
法宝说,这就管用……而且百试不爽,越用越灵光。
”考夫曼:我着手写的脚本,是写花的。
以前从来没有人拍过以花为主题的电影。
所以,没有现成的模式,而且……唐纳德:《鲜花献给阿尔杰农》(注6)(Flowers for Algernon)怎么样?
考夫曼:那不是写花的。
也不是电影。
有一本书……唐纳德:噢,好了,我从来没看过。
好了,说下去。
嘿,《仙人掌花》(Cactus Flower)怎么样?
我看过。
那里面确实有花。
考夫曼:听着,我的看法是,这些教书匠是有百害而无一益的,假如你的目标是想独辟蹊径的话。
创作者应该永远抱定那样的目标:创作是通向未知领域的旅程,而不是建造一架飞机模型。
唐纳德瞪着天花板,气得七窍生烟。
考夫曼等着,没有回应,他拽过黑格尔的书,读道———考夫曼(画外,继续,念):“每一存在,由于被假定,而成为一种假定,支配与被支配,由假定对立面从而确定自身,实现认识飞跃……”考夫曼晕了。
他放下书。
兄弟俩都瞪着天花板发呆。
唐纳德终于说话了———唐纳德:麦基以前是福尔布莱特(注7)(Fulbright)专家。
你以前是福尔布莱特专家吗,查利?
考夫曼端详着唐纳德令人厌恶的身躯。
32.内景,图书馆,白天字幕:康涅提格州,二十年前十来岁的考夫曼在看书。
他望着窗外,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抽烟,吃午饭。
他瞥见唐纳德正与两个漂亮女孩聊天。
她们看上去很喜欢唐纳德。
他说声再见,高兴地走开了。
女孩:再见,唐纳德!
两个女孩对了一下眼,恶意地“咯咯”直笑。
一个鼓起了腮帮。
32A.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白天考夫曼盯着打字机上的一张白纸。
33—34.略35.外景,沼泽地,半晌午护林员,县治安官和州警察的汽车停在货车和福特车旁边。
一群大汗淋漓,身穿制服的人们。
枕套已被倒空,植物散落在黑塑料布上。
一个人往植物上洒水。
拉罗歇热心地帮护林员迈克·欧文把这些花登记造册。
印第安人斜倚着汽车,满脸厌倦,抽着烟。
“涅”乐队的乐声若隐若现地飘出车窗外。
拉罗歇:……我们在这儿采到的,我的朋友,有……十三种螺壳兰……四种佛罗里达蝴蝶兰……迈克·欧文:对不起,什么兰?
拉罗歇:(指点着每一种)螺—壳—兰,蝴—蝶—兰(检查欧文的拼写)好了,让我们一起看看,二十二种夜香兰,很不错的数目。
两种银纹淡黄蝶花束月季兰,三种魔鬼兰。
我要找的就是它。
这些小甜甜美国各处都不长,除了你们这儿的沼泽地。
迈克·欧文:真的吗?
老兄,你真的对这些植物很内行,拉罗歇先生。
拉罗歇:是的。
我很内行。
我是全世界最好的专家之一。
但听证会上会证明这些的。
35A.内景,空落落的厨房,白天考夫曼一面做沙拉,一面在打电话。
考夫曼:嗨,我叫查利·考夫曼,我正在根据苏珊·奥尔琳的书改编一个剧本,书名叫《兰……》迈克·欧文(画外):噢,嗨!
考夫曼:嗨。
所以,我想去一趟法卡哈奇,你……迈克·欧文(画外):好极了!
欢迎。
考夫曼:我在想我需要哪些装备,也许你能给我提个醒儿,比如说……防虫喷雾器……迈克·欧文(画外):防虫喷雾器用得着。
考夫曼:防虫喷雾器。
我能弄到。
迈克·欧文(画外):找毒性最强的。
试试避蚊胺、杀蚊网。
我爱开玩笑说,有点像穿越一片蚊虫叮咬,嗡嗡作响的灰色区域。
长袖衣。
极长极长的长裤。
你将吃力地过冒着酸味的、齐大腿根儿深的河水。
水是乌黑的,所以你看不到游动的蛇……考夫曼:好。
迈克·欧文(画外):或短吻鳄。
所以船要结实,鳄鱼咬不动。
考夫曼(明显地没注意听):听上去不错。
好吧,回头我看一下日程安排,再给你打电话。
迈克·欧文(画外):我等着!
36.内景,空荡荡的饭厅,稍后考夫曼坐在卡片桌前,除此之外房间里空空荡荡。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沙拉,读着奥尔琳的书。
唐纳德仰卧在地板上,大嚼三明治,看着罗伯特·麦基写的《故事》。
考夫曼:“兰科是一种多年生植物,科系庞大,历史悠久,花朵由……”烦闷的考夫曼端详着唐纳德,唐纳德两个腮帮鼓鼓囊囊地塞满了食物。
唐纳德(画外):“最令人难忘,最令人着迷的人物往往不仅有有意识的欲望,更有无意识的欲望。
尽管这些人物并未清醒地意识到他们潜意识的需要……”考夫曼:也许你该注意一下你吃的东西,唐纳德。
你想过吗?
你可能有点儿胖了。
你有没有想到过,你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我的影子?
人们看着你就会想,他是查利的孪生兄弟,不用问,查利看起来一定也是这副德性?
唐纳德:告你一声,研讨会妈妈掏的钱。
考夫曼:你听没听我在说什么?
唐纳德:听着呢。
不管怎么说。
我把脚本扔给了妈妈……考夫曼:不要说“扔”。
唐纳德: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她喜欢我……把我写的故事讲给她听。
她说那是“沉默的羔羊”碰上了“精神变态狂”。
考夫曼:嘿,也许你和妈妈可以通力合作。
我听说她对结构确实很在行。
唐纳德:你自认为很了不起,查利。
好了,我真的要动笔写了。
你会看到的。
还有,还有……去你的吧,OK?
两个人相互瞪了半晌。
各自回头看书。
考夫曼(画外):“兰科是一种多年生植物,科系庞大,历史悠久,花朵由……”唐纳德(画外):“不要滥设角色;不要滥设地点。
不要靠时间、地点和人物玩花哨的游戏,磨炼自己严守合情合理的有节制的演员名单和环境……”37.内景,租赁汽车,白天字幕:佛罗里达,三年前奥尔琳驱车行驶在第29号州际公路,经过路边的预制房屋。
奥尔琳(画外):佛罗里达的优美风光正面临被蚕食和鲸吞……38.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白天考夫曼用又短又粗、长着豁牙般指甲的手指顺着佛罗里达公路图上的第29号州际公路摸索下去。
他转向打字机,笨拙地鸡啄米似的敲字。
考夫曼(画外):开场镜头安排在第29号州际公路。
(停下来,茫茫然凝视)沼泽遍布,人迹罕至。
(打字)一条孤零零的公路拦腰横贯这片未开垦的沼泽地。
(停下来,思索,打字)一辆白色货车从拐弯处出现。
司机: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没有门齿。
这就是约翰·拉罗歇。
39.内景,法庭,白天诉讼程序正在进行。
奥尔琳急匆匆进来,坐在后排。
拉罗歇戴着一顶迈阿密“飓风”帽,一副Mylar太阳镜,身着一件夏威夷衬衫,坐在证人席。
阿兰·莱纳,部落的代理律师,正在向他提问。
莱纳:最后一个问题,拉罗歇先生,你在园艺界有什么经历?
拉罗歇:好的,我是一个职业园艺师,干了12年了。
我曾经拥有一片植物苗圃,可惜一场飓风把它毁掉了。
我是职业植物讲师。
我已经就植物的繁育举办过至少60场演讲。
我发表过很多文章,上过杂志,出过书。
我对兰花,以及无菌栽培兰花的无性繁殖经验丰富。
这是实验室工作,一点也不像你们的苗圃工作。
(咧着嘴笑)你可能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家伙啦。
莱纳:谢谢。
拉罗歇:不必客气。
40.内景,Barnes and Noble书店,白天收银员把考夫曼的书钱记入收款机,他欣赏着她的花朵文身图案。
她发觉他在看自己,咧开鲜红湿润的翘翘嘴唇笑了笑。
她解开衬衫纽扣,给他看她胸部的心形文身图案。
甜蜜的心跳变成了敲门声。
41.内景,空荡荡的卧室,晚上考夫曼正躺在床上手淫,他抬头看那扇关着的门。
考夫曼:什么事?!
门开了。
唐纳德在阴影中站了片刻。
唐纳德:唉,你想听我讲故事,或是别的什么?
考夫曼:滚蛋。
该死的。
唐纳德(糊涂了):你知道,我只是想做点儿什么。
考夫曼斜眼看着他的弟弟,坐起来,等着。
唐纳德(继续):嘿,多谢,老兄。
酷。
(开亮灯,然后以讲故事的调子)好了,有这么一桩连环谋杀案,对……考夫曼发出一声呻吟,躺倒,瞪着天花板。
唐纳德(继续):不,等一下。
看,他正被一名警察穷追不舍。
他对警察冷嘲热讽,对吗?
透露线索谁将成为他的下一个追杀目标。
他已经把她扣押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地下室里作为人质。
于是警察为琢磨明白她的身份而伤透了脑筋,而在不知不觉间他爱上了她,尽管他连见也没见过她。
她就像可望而不可及的水中月、镜中花,就像圣杯……考夫曼:有点太露骨了,你不觉得吗?
唐纳德:好了,但是有奇峰突转。
瞧,后来我们发现杀人者身患多重人格分裂症。
OK?
瞧,事实上他既是警察又是那姑娘。
所有的角色都是他自己!
是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唐纳德等着,自鸣得意。
考夫曼:比连环杀人用得更滥的就数多重人格了。
就此你想试试警察和罪犯表现了同一个人物的两个不同侧面这种想法灵不灵。
瞧瞧哪一部警匪片不落入这样的俗套。
唐纳德:妈妈把它叫做心理张力。
考夫曼:另一方面,根本没有办法这样写。
你考虑过吗?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让一个人在同一时间既在地下室里被当作人质扣押着又在警察局上班?
唐纳德:特技摄影?
考夫曼:好了,我问的不是这个。
听好了,我问的是……在现实电影中,如果只有一个角色,对吗?
……OK?
你怎么能……怎么就正好……唐纳德呆呆地等着。
考夫曼放弃了,下了床。
考夫曼(继续):我同意妈妈的说法。
心理张力。
西比尔碰上了……我不知道———《化装杀人》(Dressed to Kill)。
考夫曼穿上衣服,出去了。
唐纳德(在他背后大叫):酷。
我真的喜欢过《化装杀人》……直到第三幕的结尾。
考夫曼(画外):你说得不对。
唐纳德:噢。
好了。
对不起。
42.外景,法院,白天奥尔琳从法院出来,注视着挤在人堆里的拉罗歇。
拉罗歇、莱纳、文森和巴斯特·巴克利,部落商业公司副总裁,他们都在一个劲儿地抽烟。
拉罗歇:他们他妈的想要钉死我。
巴斯特:我要带着链锯去法卡哈奇。
我向上帝发誓。
莱纳:巴斯特,为了大声疾呼,我提过这事。
我没有提醒过她印第安人曾经是法卡哈奇的主人?
走着瞧吧,我们会在审判时说说清楚的。
巴斯特漫不经心地冲莱纳挥挥手,走开了。
文森耸耸肩,捻灭香烟,紧随巴斯特身后。
莱纳和拉罗歇站了一会儿。
莱纳走开了。
拉罗歇把脖子扭来扭去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奥尔琳带着迷人的羞涩走近他———奥尔琳:拉罗歇先生?
奥尔琳微笑着,因冒昧打扰而满怀歉疚之意———奥尔琳(继续):我叫苏珊·奥尔琳,我是《纽约人》一名记者,那是一本杂志……拉罗歇:《纽约人》我很熟。
《纽约人》,对,《纽约人》。
对吗?
奥尔琳:对。
你在这儿的状况如何,我很感兴趣,打算写一篇文章。
拉罗歇怒容满面,猛抽几口烟。
奥尔琳进一步努力———奥尔琳(继续):我发现你的故事真的很迷……拉罗歇:是吗?
记下来:我不在乎下一步会怎么样。
我做得对,我会一路打官司到最高法院。
见鬼他妈的女法官。
奥尔琳在便笺上草草地写着。
拉罗歇扭着脖子看她在写“见鬼他妈的女法官”。
拉罗歇(继续):真的把这句话写进去?
奥尔琳:当然。
拉罗歇咧开没门牙的嘴冲奥尔琳微笑———拉罗歇:我得听听我的高参的意见。
43.外景,田野,早晨音乐:华美,神秘的管弦乐曲。
一枝绚丽的橘红色大花瓣的兰花在戏剧性的一瞬间绽放。
镜头舒缓地、温柔地环绕花枝移动。
性感的女解说员:兰科是一种多年生植物,科系庞大,历史悠久,花朵由一根能结果实的雄蕊和三枚花瓣组成。
在大多数兰花品种中,有一瓣变大,成嘴唇状,是这朵花最惹人注目的部分。
44.内景,加利福尼亚比萨饼店,白天考夫曼在一个小套间里边看《兰花窃贼》,边作着笔记。
考夫曼(画外):兰花王是一种多年生兰科植物,科系庞大……他有点厌烦,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店员长着一头美丽的橘红色头发,嘴唇撅撅地,眼睛里充满激情,并且体态丰满;她慢慢转过身来,扫视着她负责的座位。
她看见了考夫曼,走近前来,热情地向他微笑。
她的徽章上写着:爱丽丝,阿卡狄亚,加利福尼亚。
考夫曼冒汗了。
爱丽丝:今天来点什么?
考夫曼:唔,嗨。
翅果酸橙派。
一小片。
我在看我的……再来一杯咖啡。
牛奶要脱脂的。
就这些。
爱丽丝(看到了书):兰花!
我太喜欢兰花了。
考夫曼不知所措———考夫曼:酷!
他自感蹩脚,退缩了。
一阵狼狈的沉默。
爱丽丝:好了,您点的派马上就好。
她又粲然一笑,离开了。
考夫曼感到羞愧。
45.外景,兰花展,白天爱丽丝穿着CPK制服,与考夫曼手拉着手走着,一起欣赏性感的兰花。
她冲他粲然一笑———爱丽丝:我觉得这些花真性感。
爱丽丝离考夫曼非常近。
她的赤裸的胳膊碰到了他。
考夫曼看了一眼她的胳膊。
爱丽丝继续研究花,但是她的手指却勾着考夫曼的手指———爱丽丝(继续):去看看后面吧。
她领考夫曼转到展览厅后面一个僻静的林木繁盛之处。
她解开制服。
衣服滑落到地上,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阳光穿透树叶在她身上洒下斑斑亮影,她的美丽的红头发闪闪发光。
考夫曼跪在她面前,吻她的大腿,抚摩她的屁股。
爱丽丝将考夫曼的头揽向她的胯部……46.内景,空荡荡的房间,夜晚考夫曼结束了手淫。
他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中。
47.内景,小女孩的卧室,夜晚字幕:坎吞,俄亥俄州,四十三年前漆黑一团。
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躺在床上,一只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在写日记。
小女孩(画外):今天我和玛丽玩游戏。
我们高兴极了。
我们装成妈妈和爸爸。
我演妈妈。
有趣极了。
大厅里传来脚步声。
小女孩关掉了手电筒,合上眼。
门开了。
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醉醺醺地撞上了梳妆台,她坐在床沿,看着女儿,轻声啜泣起来。
48.外景,旅馆停车场,早晨奥尔琳斜靠着汽车,抽着烟,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惘然若失的人儿。
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
奥尔琳猛然从沉思中惊醒,看见拉罗歇开着他的零件叮当作响的旧货车,在她面前踩了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奥尔琳(画外):听证会之后没几天,拉罗歇就带我去看了迈阿密的兰花展。
她打开那货车厢的门。
奥尔琳(继续):嗨。
谢谢你让我搭……拉罗歇:我得告诉你这辆货车是件破烂。
哪天发了大财,我要买一辆“酷毕”的车。
你开的什么车?
奥尔琳:Aurora。
我爸爸的,他住在……拉罗歇:“酷毕”了。
我想我会弄一辆。
奥尔琳点头,爬进车,试着重新整理前座上乱堆的杂物,可以有地方坐下。
拉罗歇(继续):坐上面。
不碍事。
她挨着座位边凑合坐下,将脚放在一包敞开的盆栽土的口袋上面。
拉罗歇突然身体倾斜。
49.内景,货车,白天拉罗歇狂躁地开车。
奥尔琳盯着前方的路,一只手紧抓着仪表板。
拉罗歇:这些人都在哪儿学会的开车?
这世界已经癫狂。
我的想法是……奥尔琳打开微型盒式录音机,抽出一个笔记本。
拉罗歇闭口不言。
奥尔琳试图打破僵局———奥尔琳:你在园艺界如此出色,给我印象太深了,还有……拉罗歇:嗯,嗯。
你该了解,我一生都在寻找一种该死的能赚大钱的植物。
那就是魔鬼兰。
可以看到奥尔琳在记“这世界已经癫狂”。
奥尔琳:唔———唔。
为什么是魔鬼兰?
拉罗歇在说,奥尔琳在记———拉罗歇:根茎非常少见。
收集标本的人梦寐以求这种不可求的东西。
我是世界上唯一懂得如何栽培这种植物的人。
她在写:“皮包骨,像根干柴,像煮得硬邦邦的意大利面条似的。
”拉罗歇扭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奥尔琳也冲他一笑。
奥尔琳:唔———唔。
她稍稍偏了偏脑袋,示意他应该当心看道儿。
他并不理会她的暗示———拉罗歇:我的计划是,让印第安人从沼泽地把它搞来。
我来研究。
哪天我不碰这些植物了,佛罗里达也就不会碰我们了。
然后我要在我的实验室里克隆成千上万个小魔鬼兰,卖掉,把塞米诺变成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烂地儿。
奥尔琳写道:“捻灭香烟,用膝盖操纵方向盘,一面点上了另一支香烟。
”拉罗歇(继续):什么时候商店里摆满了魔鬼兰,什么时候我就住手不再去偷。
然后我会在审判时发表洋洋洒洒演说,讲一讲立法者应该除掉那些漏洞,以免再让像我这样的能人钻了空子。
我是个英雄。
魔鬼兰得救了。
拉罗歇和大自然赢了。
奥尔琳写道:“那家伙十分滑稽。
”拉罗歇(继续):最后一段你记下来了吗?
奥尔琳:是的,当然。
50—52.略52A.内景,楼梯布景的一部分,早晨布景选自《成为约翰·马尔克维奇》摄制组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必得弯下身子才能进入搭制的景。
谁也没注意考夫曼,他一个人站在一边。
唐纳德坐在剧务桌旁,慢慢吃着东西。
卡罗琳,一个年轻漂亮,浓妆艳抹的女人,偶尔经过桌旁。
紧张不安的考夫曼看见唐纳德正盯着她。
终于唐纳德对她说了点什么。
她打量了一下,也回了句什么话。
太远了,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唐纳德又说了些什么,卡罗琳大笑。
谈话热烈起来。
考夫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助理导演在大厅里出现。
助理导演:下一个镜头:场景23!
都听好了!
凯瑟琳·基纳和约翰·库萨克经过考夫曼身边。
他们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
考夫曼:嗨。
库萨克走进布景大厅。
考夫曼(画外,继续):我太胖了。
我老了……基纳看见了卡罗琳,卡罗琳还在跟唐纳德聊天。
基纳(闹着玩地):卡罗琳,过来,宝贝儿。
我们在拍电影。
一起来吧!
一起来吧!
基纳抓着卡罗琳拉她到大厅。
卡罗琳(大笑):你疯了,基纳!
别这样!
考夫曼看着。
唐纳德走近考夫曼———唐纳德:嗨,老兄。
考夫曼:请不要碰剧组成员,唐纳德。
唐纳德:不碰,卡罗琳真的很可爱。
考夫曼:不要让我难堪。
行吗?
我还得跟这些人一起工作呢。
唐纳德:我不会的。
不管怎样,听着,我想对你说的是,我一定要用一种非常酷的方式杀人。
别担心!
说的是我的剧本!
哈哈!
考夫曼:我从来不写那种乌七八糟的玩意。
唐纳德:哦,老兄,饶了我吧。
你是天才。
考夫曼瞪着唐纳德,揉了揉眼睛,叹口气———考夫曼:你去吧。
杀人犯就是文学教授。
他一小块一小块地肢解受害者的躯体,直到他们死掉。
他自称“解构主义者”。
唐纳德:好极了。
我喜欢。
考夫曼:听着,我是在开玩笑,唐纳德。
唐纳德:噢,好了,对不起。
你骗了我!
哈哈。
不过,我用这个点子你会介意吗?
53.内景,小男孩的卧室(1972),夜晚现在水族箱里已经养了很多只乌龟。
很多介绍乌龟的书和大画片。
小男孩,穿着一件乌龟T恤衫,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
满眼苦恼。
妈妈(画外,轻声祈祷):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
54.内景,起居室(1972),稍后男孩下楼。
他的爸爸,穿着吊带裤,在看电视;他的妹妹躺在长沙发上,半昏迷状态,比以前更苍白。
他的妈妈用湿毛巾轻拍小女孩的头。
有一个点满蜡烛的小小的印度供桌。
妈妈:因此躲不过的祸/你不该难过。
(稍顿)小乖乖,小乖乖戴安娜。
男孩审视着眼前悲哀的情景。
他的妈妈抬起头来,微笑———妈妈(继续):给我的乌龟专家来一块果馅派?
男孩得意地笑了,然后又变得严肃起来———男孩:妈妈,我觉得我得做一件事。
我不知道怎么来做,但我从心底觉得我得做。
妈妈:你得做什么,宝贝儿?
男孩:把全世界所有的乌龟都收集起来。
(稍顿)太多了,妈。
花背盒龟,得州地图龟,西瓜龟,所有的加拉巴哥象龟品种,人们以为只有一种,但那根本不对。
西非箱鳌,潘氏闭壳龟……(叹气)我如果不做这件事,我活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男孩和母亲对视着。
妈妈:噢,我们最好开始吧,呜,宝贝儿?
男孩严肃地点了点头。
55.内景,货车,白天拉罗歇开着车,严肃地点着头。
奥尔琳盯着他看了半天,她的悲哀的眼睛湿润了,闪着晶莹的泪光。
录音带放在两人中间。
奥尔琳:哇,动人的故事。
到头来你总共收集到多少只乌龟?
拉罗歇(不动感情地):噢,那之后我没兴致了。
奥尔琳:噢。
拉罗歇:我把乌龟丢到了一边,我爱上了冰川纪化石。
收集这些混蛋玩意。
在这个混蛋世界上化石是唯一不让我觉得无聊的东西。
他们默默地开着车,奥尔琳看着一只飞翔的鹭。
奥尔琳:我想我非常想知道你怎么能一下子割舍掉你全身心投入的东西呢?
拉罗歇:甩开化石,我又喜欢上了镶银的旧镜子。
妈妈和我拥有这个星球上最丰富的19世纪荷兰镜子藏品。
也许你看过对我们的报道。
1988年《镜子世界》第十期?
我手头好像有一本……拉罗歇一面开车,一面在杂物堆里翻找。
奥尔琳在便笺本上写道:“什么是激情?
”她在下面画了一道线。
奥尔琳:那么,你是否怀念过那些乌龟?
它们曾让你有十年光阴觉得这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精神寄托?
拉罗歇: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一度不可救药地、难以自拔地迷上了热带鱼。
我在房子里装了60个该死的大玻璃鱼缸。
我轻装潜水,只为了找到符合要求的品种。
猪肉鱼,额斑刺蝶鱼,四斑蝴蝶鱼。
我爱怎么叫吧。
然后有一天我说,让鱼滚他妈的蛋。
我放弃了鱼,我发誓再不把脚伸到海里一步,让他妈的鱼滚蛋吧。
那是17年前,从此我再也不让海洋沾湿我一个脚趾头。
我爱海洋!
奥尔琳(稍顿):但是为什么?
拉罗歇(耸耸肩):鱼让我受够了。
56.略57.内景,通灵诊室,白天考夫曼一声不响地坐在女通灵者的对面。
考夫曼:我经常手淫。
通灵者:嗯—哼。
(稍顿)与同一个女人?
考夫曼:我的意思是,不是很经常。
(稍顿)不。
不同的女人。
我着迷的一个新认识的女孩。
通灵者:夹馅包之王?
迷人的酒窝,亮闪闪的眼神?
考夫曼:不。
加利福尼亚比萨店。
通灵者:对了。
火红的头发,就像兰花。
考夫曼点点头。
通灵者(继续):那么你想跟这一个说说话吗?
57A.外景,塞米诺苗圃,白天奥尔琳将车停在苗圃。
几个印第安人正在拖运植物。
她认出了出席法庭的文森。
今天他穿着一件印有白色骷髅图案的绿色T恤衫;长长的黑发梳着小辫。
他很英俊。
奥尔琳走近前来———奥尔琳:嗨。
我要找约翰·拉罗歇。
文森走过来。
他的眼神很温柔。
她被吸引住了———奥尔琳(继续):嗨。
嗨。
我正在写关于约翰的报道,我想我应该拜访……文森:约翰今天不在。
奥尔琳:噢。
(稍顿)那么你总跟他一起在沼泽地里,对吗?
我在法庭看到过你……所以我知道。
文森:是的。
我叫文森·欧休拉。
奥尔琳:苏珊·奥尔琳。
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我只是想找找感觉,好写……文森:你的头发真美。
他温柔地伸出手,抚摸奥尔琳的头发。
奥尔琳:噢。
谢谢。
我今天早上刚刚洗过,所以……我在用一种新的护发素……管它呢……噢……文森:我看得出来你的悲哀。
很可爱。
我的心与你同在。
奥尔琳(很震惊):我只是有点累了。
文森点头,完全忘情了。
奥尔琳(继续):瞧,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没准儿我能找到些背景材料写……文森:我不打算跟你谈什么。
这不是私人谈话。
这是印第安人的方式。
文森微微一笑。
她浑身像通了电一样。
他摸了摸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重又埋头工作。
她看着他拖运盆栽植物,沉浸于工作中,隆起的肌肉紧贴着T恤衫。
奥尔琳在她的便笺本上潦草地写道:“他使我很兴奋。
”她怔怔地站在那儿。
58.内景,加利福尼亚比萨店,白天精心梳理过头发的考夫曼紧张不安地坐在小套间里,远远地看着爱丽丝。
她一步步走近来,他更加紧张了。
她热情地微笑着。
考夫曼:嗨!
爱丽丝:嗨!
今天来点翅果酸橙派?
考夫曼(因她的好记性而兴奋):好,好的。
听上去很棒。
爱丽丝:我给你挑一个特大个儿的。
好顾客。
她冲他挤挤眼。
他很受用———考夫曼:谢谢。
你简直太可爱了。
爱丽丝:唔,我就是个小可爱,不是吗。
但愿还在看写兰花的书。
考夫曼:是的,我在看,确确实实!
爱丽丝:我的一个朋友有这种漂亮的粉红色小花,就长在树枝上。
跟那个一模一样。
我想不起来……考夫曼:那叫真菌。
爱丽丝(兴奋地指着他):对!
对!
哥儿们,你真内行!
考夫曼:不敢当。
我正在学习。
真菌长在树上,但是它们不是寄生植物。
它们从空气和雨水中吸取营养。
爱丽丝:噢,我喜欢。
太棒了。
一阵尴尬的停顿。
考夫曼:世界上有3万多种兰花。
爱丽丝:哇,真多,呜?
考夫曼:是的。
爱丽丝:好吧,我马上回来,给我的兰花专家送上一大块翅果酸橙派。
他满意地笑了。
她也笑了,转身要离开。
考夫曼冲口而出———考夫曼:但是,瞧,嗯,我还在琢磨……爱丽丝转回身,仍然微笑着。
考夫曼(继续):我打算去参观星期六在圣巴巴拉举办的兰花展,我想……爱丽丝的笑容消逝了。
她的热情消散得无影无踪。
爱丽丝:噢,唔,唉……考夫曼:对不起,我道歉。
对不起。
爱丽丝(点头):那我会很快送上你的派。
他点头,看着爱丽丝走开,她与另一个女服务员嘀嘀咕咕。
那女服务员打量着他。
他冒汗了———考夫曼:我太胖了。
我太老了。
我得马上从这儿出去。
去他妈的派。
另一个女服务员拿来了他的派。
他笑了笑表示感谢,硬着头皮吃下去。
59.内景,《纽约人》杂志社,上午奥尔琳坐在书桌前,把笔记本上的文字敲到电脑上。
奥尔琳(画外):已发现有三万多兰花品种。
一种看起来像德国牧羊人……60.外景,圣巴巴拉兰花展,白天考夫曼经过“圣巴巴拉兰花协会”的牌子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兰花爱好者之中。
他努力去研究这些花。
但它们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只好硬着头皮去看。
奥尔琳(画外):……有的看起来像洋葱,有的像章鱼,有的像……考夫曼发觉他的注意力从兰花转移到了女人身上:各有千秋的体形,肤色,个性,有的衣着考究,有的打扮花哨,无不绚丽夺目。
奥尔琳(画外):……像中学老师,有的像体操运动员,有的像中西部高贵的王后,有的像纽约知识分子———你可以和他在床上一起玩《星期日时报》的纵横字谜游戏。
有的像拥有奶油般皮肤的女中学生。
有的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有的长着贮满全世界哀愁的眼睛。
他沉溺于爱慕女人的情绪中,可女人们都对他不屑一顾。
奥尔琳(画外,继续):科学永远解释不清一些人对兰花的独特感受。
他们热爱兰花,疯狂地热爱兰花。
一个接一个地,女人转向相伴的男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惟妙惟肖的表情,臂弯儿挽着臂弯儿。
考夫曼在人与花的汪洋大海中孤独极了。
61.略62.蒙太奇连续的剪接镜头展示了人类从人烟稀少的原始狩猎—采集野果者的世界发展到今天人满为患的高科技社会的全过程。
我们看到了建筑史,战争史,宗教史,商业史。
我们看到了谋杀和生育。
我们看到了人类与其环境的交互影响:拓荒,食肉,图腾崇拜等等。
我们看到了人类的老年和出生。
这些场景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上演了一遍又一遍。
我们看到孩提时代的拉罗歇孤独地与他的小乌龟呆在一起。
我们看到奥尔琳孩提时代孤独地在写她的日记。
我们看到爱丽丝在端食物,向顾客微笑。
最后一个镜头是闷闷不乐的考夫曼钻进了小汽车,离开了圣巴巴拉兰花展。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
63.内景,通灵诊所,白天考夫曼对通灵者诉说———考夫曼:如果我告诉一个女人我是一名电影编剧,她会跟我上床。
通灵者:我相信是真的。
考夫曼:但是我想要她们喜欢我。
就像我喜欢她们一样。
像我愿意为街头走过的某个女士赴汤蹈火一样。
为一百万走过街头的女士。
我不想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
我压根不想知道。
(伤心欲绝)没有一个女人曾经那样爱过我。
考夫曼瞥了一眼通灵者的胸脯。
他瞥得极快,并不是故意的。
他迅速将眼光收回到她的脸上。
通灵者裹了裹她的披肩。
64.内景,展览大厅,白天大厅里挤满了兰花爱好者,充斥着闹哄哄的闲谈声和管风琴的乐声。
精心布置的兰花陈列品,包括将兰花摆放在渡船轮机上、塑料小丑上,看上去像是古罗马竞技场的小亭子间里。
拉罗歇:一旦染上这种嗜好,它就占据了你整个生命。
看着我。
兰花是我魂牵梦萦的所在。
(夸张的停顿)你会碰到的。
你会明白。
奥尔琳:我不知道。
我不倾向于……拉罗歇跑到一株兰花旁,抚弄花瓣。
拉罗歇:大彗星!
漂亮!
天哪!
达尔文写到过这一种。
奥尔琳:嗯—哼。
拉罗歇:查利·达尔文,写进化论的那个家伙!
喂?
奥尔琳(恼火):我知道谁是达尔文。
65.内景,空荡荡的卧室,夜晚绝望的考夫曼在翻腾地板上日见增高的书堆:介绍乌龟的,镶银镜子的,鱼的,黑格尔的,如此等等。
他找到了《袖珍达尔文》。
封面上印有达尔文的早期银板照片。
考夫曼来回踱着步读这本书。
66.内景,码放着排排图书的书房,晚上字幕:英格兰,一百三十九年前镜头呈现出旧照片般的红褐色。
病怏怏的达尔文坐在书桌旁写东西。
达尔文(画外):因此我应该类推,也许所有曾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有机体都起源自某种原生态,由此生命开始了第一次呼吸。
67.内景,空荡荡的卧室,夜晚考夫曼茫茫然望着远处,苦思冥想。
周围鸦雀无声。
突然,他抓过微型录音机,像只笼中困兽般地走来走去。
考夫曼:镜头从生命诞生之前开始。
喑哑无声……68.外景,展览厅,白天刺耳的音乐。
人流。
拉罗歇指给奥尔琳看一株兰花———拉罗歇:看到淌下来的花蜜了吗?
达尔文假定一只长着十二英寸长的长吻的蛾子来给它授粉。
人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然后,千真万确,他们找到了这种长着十二英寸长的长吻的蛾子———长吻就是触角,顺便说一声……还有……奥尔琳:我知道长吻指的是什么。
拉罗歇:请不要偏离主题。
这不是瞎胡闹的比拼输赢。
要点是每一种花和给它授粉的昆虫都拥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这简直太精彩了。
69.外景,草地,白天镜头对准一只嗡嗡飞过的蜜蜂。
拉罗歇(画外):有的兰花看起来跟蜜蜂一模一样。
蜜蜂找到了与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一朵兰花。
它落在花上,开始迅速地猛抬腹部。
拉罗歇(画外,继续):于是它被花深深地吸引住了,就像一个恋人。
想想看。
蜜蜂别无选择,与花做爱。
花快乐地承受着。
这种吸引,这种激情,远远超过了它们自身。
双方谁也没领会这种默契的意义。
但是由于默契,世界才得以生生不息。
拉罗歇(画外,继续):蜜蜂,沾满了花粉,四处飞翔,爱上了另一朵花,给它授粉。
这种关系如何发展?
这种古怪的关系?
有关系吗?
我们能向它开战吗?
我们该吗?
蜜蜂,沾满了花粉,飞走了。
它飞入成千上万只蜜蜂当中,这些蜜蜂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飞,嗡嗡地绕着花飞。
70.内景,展览厅,白天奥尔琳看着拉罗歇。
背景中,人们嗡嗡地绕着花:摸花瓣,仔细盯着花蜜看,热烈地叽叽喳喳说话,搬运成箱的植物。
拉罗歇:你会爱上它们。
一旦你了解了兰花的一点皮毛,你就会献出毕生精力来了解兰花的精髓。
你得这样。
你肯定会这样。
奥尔琳看着拉罗歇,然后仔细地观察各种各样的花:五彩缤纷,形态各异,令人眼花缭乱。
她使自己保持冷静,在便笺本上潦草地写道:“这个家伙比我更敏感?
”71.内景,公寓,傍晚奥尔琳和她的丈夫还有另一对夫妇围坐在饭桌旁。
她依然很冷静。
丈夫: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没有门牙。
电影预告片里的人物都是这样的,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但是无师自通,精通……(故意卖关子)……兰花!
男客人:兰花?
我喜欢。
出乎意料。
丈夫:还和他的爸爸住在一起。
对吗?
苏茜?
奥尔琳点头。
女客人:噢,多么棒的细节。
丈夫:瞧,苏茜要去干一番自然伟业了,她喜欢这个,还有这个极其古怪的家伙……奥尔琳的丈夫一路说下去,但是他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
这对夫妻彼此微笑着,但是他们之间横着一道可怕的鸿沟。
她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奥尔琳(画外):我渴望能渴望的同人们所渴望能得到这些兰花同样强烈……72.内景,洗手间,继续奥尔琳走进洗手间,盯着镜中自己的影像。
奥尔琳(画外):……但是我的血液中没有这些。
丈夫(画外):人们采摘,人们迷恋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花是非常时髦的玩意,成熟了,就要采摘,没有什么双关,暗含……奥尔琳(画外):假定我真的拥有一种丝毫不以为害羞的激情。
奥尔琳越过自己的影像,盯着镜中自己身后正在闲聊的丈夫的影像。
73.内景,《纽约人》杂志社,傍晚奥尔琳坐在桌旁。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假定我真的拥有一种丝毫不以为害羞的激情”这行字。
奥尔琳边哭边打字。
当字被一个个敲上电脑屏幕时,我们可以听见同样的画外音。
奥尔琳(画外):我想知道满怀激情地喜欢某种东西是什么感觉。
74.内景,空荡荡的起居室,晚上考夫曼狂躁地踱来踱去。
汗流浃背。
考夫曼:……然后,在地球生命演化史之后……蒙太奇的最后几秒:我们又看到了人类历史的全过程:制造工具,狩猎,耕种,战争,性欲,宗教。
渴望……接着,“砰!
”地一声切换到苏珊·奥尔琳正在写关于兰花的书。
电影就开场了。
他倒了一遍录音,摁“开始”。
听着听着,他慢慢从抑制不住的热情滑向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
考夫曼的磁带录音:镜头从生命诞生之前开始。
喑哑无声。
我们看到第一个生命细胞……一步步地展示事物如何突变,适应,进化。
这是电影史上破天荒的大胆尝试。
它打破了一切条条框框。
令人啧啧称奇!
磁带里的声音在继续。
考夫曼垂头丧气地盯着窗外的夜色。
前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唐纳德旋风似地冲进来———唐纳德:麦基真是一个天才!
引人入胜!
他只讲些绝妙的笑话,大家哄堂大笑。
但他也是严肃的,查利。
你会喜欢他。
他坚持独创性,就像你一样!
但是他说,我们不得不意识到我们都依照类型写作,因此必须在那种类型中找到自己的独创性。
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戴着镣铐跳舞。
瞧,事实证明,自从费里尼发明戏仿以来就再也没有什么新类型!
考夫曼坐下。
唐纳德等着回答,兴奋地长舒一口气。
考夫曼没有回答。
唐纳德(继续):我的类型是恐怖片!
你的呢?
考夫曼(平静地):你和我享有相同的DNA。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孤单的吗?
75.略76.内景,奥尔琳的书房,黄昏奥尔琳看着拉罗歇的照片,伤心地坐了一会,然后打字。
通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奥尔琳的丈夫坐在餐桌旁吃晚饭。
拉罗歇(画外):我结婚了。
她很漂亮,我的妻子。
我们开了一个苗圃。
77—86.略87.内景,苗圃,白天拉罗歇和他的妻子一脸漠然地站在兰花爱好者之中,那些兰花爱好者在问他问题,或四处浏览,或凝视着远方。
拉罗歇(画外):人们开始走过来,向我问东问西,羡慕我的花,羡慕我。
一个男人把拉罗歇拽到一边———顾客甲:约翰,这是什么?
太棒了!
拉罗歇:龙须兰。
秘鲁产的。
顾客乙:约翰,你能过来看看我的美冠兰吗?
有点不大对劲儿,我不想挪它。
拉罗歇:你有没有模拟一下干燥季节?
因为过度浇水会……顾客乙:但是迪夫·麦克斯维尔说……拉罗歇:为什么人人都得听麦克斯维尔的?
顾客丙:嗨,你看到他带到迈阿密展览会上的那个人了吗?
可能是他的女儿。
顾客甲:真丢脸。
劳拉也装得真像。
嗨,约翰,关于这种龙爪兰你能给我讲点什么吗?
拉罗歇:什么都可以。
拉罗歇开始讲解,大家都聚拢到拉罗歇周围。
88.内景,货车,夜晚拉罗歇开车。
奥尔琳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景。
拉罗歇:我相信一些人和我在一起很愉快,因为他们很寂寞。
奥尔琳看着他。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拉罗歇沉吟道———拉罗歇(继续):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植物吗?
因为它们是那么富于变化。
适应(adaptation)(注8)是一种深刻的过程。
适应意味着你弄懂了怎样才能在这个世界上茁壮成长。
人们有时不懂。
奥尔琳:噢,对植物来说要更容易些;它们没有记忆。
它们只是向前自然推移。
对于人来说,适应几乎是羞耻的。
无异于逃避。
89.内景,经纪人办公室,白天考夫曼与他的经纪人马蒂坐在一间玻璃墙办公室里。
考夫曼:我不知道怎么改编这个。
本该坚持自己的风格。
不知道为什么我曾认为会……马蒂(继续):瞧她!
瞧她屁股。
马蒂冲一个匆匆走过的漂亮妞儿挥挥手。
她也挥挥手,继续走路。
考夫曼眼睛一直紧随着那个妞儿的屁股。
马蒂(继续):开个玩笑。
嗨,也许我能帮忙。
考夫曼看着马蒂。
他要接受一个经纪人的帮助吗?
他瞥了一眼马蒂没有秃顶的鬓角,他的满头黑发。
马蒂冲他微微一笑。
考夫曼:是写花的。
马蒂:不只是花。
还有那个疯狂的植物迷家伙。
他很有趣,不是吗?
考夫曼拉过来一张折叠的剪报,读———考夫曼:“全书简直都盛不下他。
”因此“离题万里。
”吧啦吧啦吧啦……“报道没能真正把这些段落统一起来。
”(轻蔑地抬起头)这是《纽约时报》的书评。
我写不了这个。
他妈的《纽约人》,乱糟糟的玩意。
马蒂的注意力又一次被另一位匆匆走过的性感女人给分散了———马蒂:噢,哥儿们。
瞧她屁股。
考夫曼:没有故事。
这本书里没有故事。
马蒂:编一个。
这本书最要劲儿的就在这儿。
这个城市里再没有能比你编出更为疯狂故事的人。
你是故事大王。
考夫曼:这次我不想这么做。
这是别人的东西。
我有责任……无论如何,我希望成为一名作家,写些深刻而单纯的东西。
让人们看看花有多神奇。
马蒂:它们神奇吗?
考夫曼:我不知道。
(不敢肯定)我想是的。
马蒂:听着,我总是对一些年轻作家说,挑选另一部影片,把它作为模型仿效。
我一直认为这种电影应该是《现代启示录》之类的。
那个女记者将整部影片浪费在寻找那个疯狂的植物迷上……他叫什么来着?
考夫曼:约翰·拉罗歇。
马蒂:她只得不辞辛苦长途跋涉,深入最黑暗的沼泽,去找神秘兮兮的“拉罗歇。
”考夫曼:我需要你指点我出此迷津。
马蒂:查利,彻头彻尾,我想那只会是一种糟糕透顶的职业举动。
89A.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白天考夫曼,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手淫。
他喘息一阵,起床,赤条条地坐在打字机前。
他读着这一页。
考夫曼(画外):兰科是一种多年生……空荡荡的卧室显得愈加空旷而悲哀。
89B.外景,法院,白天一大群人。
电视台记者对着摄像镜头报道———电视台记者:……三个塞米诺人和一个迈阿密兰花种植者,因试图偷窃珍稀兰花……塞米诺律师莱纳站在楼梯上对记者谈话———莱纳:我们不做抗辩辩护只是图省事。
拉罗歇躲在房子的一角,抽着烟,冲着奥尔琳大声咆哮———拉罗歇: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会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法官是个笨蛋。
她他妈的不懂得印第安人的权利,她他妈的不懂得他妈的……巴斯特坐在小汽车里,向记者谈话———巴斯特:就像你们这些人签的任何协议一样,白纸黑字,一文不值。
一位国家园林官员正在接受采访———园林官员:这纸裁决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纠缠于法律术语。
它并不能像我们希望的那样保护自然保护区。
89C.内景,饭店,白天奥尔琳采访公诉人———公诉人:我决心给他们定罪,特别是拉罗歇,我发现这个人如此让人恼火。
一切都让人这么恼火,什么土著美洲人受保护。
奥尔琳:还有分支。
(转向女侍者)请来点柠檬。
公诉人:对。
土著美洲人受保护只是针对濒危种群。
但是濒危种群隶属于普通分支。
谁也不允许偷猎,即使是该死的印第安人。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抓他们。
奥尔琳:这是一场表面上的胜利,不是吗?
拉罗歇被判五百美元罚金和六个月禁止前往法卡哈奇。
公诉人(摇着头):我恨那个家伙。
请不要把我说的“该死的印第安人”写进去。
90.蒙太奇影像的混乱叠映:拉罗歇在说话,花,印第安人,奥尔琳,审判。
快速的激情冲动地“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考夫曼(画外):好吧,镜头从拉罗歇开始。
他很有趣。
好吧,他说:“我喜欢变异,植物。
”变异很有趣……好吧,镜头对准花,好吧,镜头移至法庭诉讼案。
镜头对准拉罗歇,他说:“我在婴儿时就获得了变异,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这么聪明……”很有趣。
好吧,镜头从开天辟地之时开场。
不,好吧镜头从拉罗歇开车闯进沼泽开场,好吧……91.内景,空荡荡的卧室,夜晚考夫曼猛然惊醒。
画外音是充满激情的打字声。
他在黑暗中凝视着那本书,旁边有只纸咖啡杯。
他抄起《兰花窃贼》,打开,读———奥尔琳(画外):佛罗里达探险先驱们不得不长途跋涉,深入丛林,深入到一个像钢丝绒一般黑暗浓密的地方。
他们不得不面对那个也许是深藏其中的一处黑暗、浓密、过于丰饶的地方。
92.略93.内景,拉罗歇的起居室,夜晚只有拉罗歇的父亲看电视的一点亮光。
拉罗歇拿着电话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着电视。
拉罗歇:你怎么了?
93A.内景,奥尔琳的公寓,夜晚奥尔琳躺在床上,穿着内衣。
奥尔琳:啊,大卫出城去了。
我一个人晾着。
你呢?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没什么。
核对一些文书。
奥尔琳:噢,我不想打扰你。
只是想我也许能获得更详细的信息。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没问题。
奥尔琳沉默了一会———奥尔琳:我想你说了一些很聪明的话,约翰。
拉罗歇:我认识的最聪明的家伙。
奥尔琳开始伤心欲绝,然后装得很职业,掩饰自己的情绪。
奥尔琳:那么,告诉我,你的苗圃后来怎么样了?
93B.内景,拉罗歇的起居室,夜晚拉罗歇瞄了一眼电视。
电视机上摆着两个像框:一个是拉罗歇妹妹的照片,一个是拉罗歇母亲的照片。
拉罗歇:经营得不错,但有时坏事会发生。
黑暗降临了。
94.内景,拉罗歇的起居室,白天字幕:北迈阿密,九年前拉罗歇带着妻子、母亲和舅舅走出房子。
他的父亲在看电视。
电视上这会儿只有拉罗歇妹妹的照片。
拉罗歇:你真的不想一起来吗,爸爸?
他的父亲没回答。
95.内景,拉罗歇的小汽车,几分钟后他们一窝蜂地挤进一辆漂亮的崭新的美洲汽车,妻子坐在前座,母亲和舅舅坐在后座。
拉罗歇把车开进车流中。
吉姆舅舅:苗圃生意不错,约翰尼?
拉罗歇:一切顺利,吉姆舅舅。
最后这一年像美梦一般,你信不信。
我们终于还清了债。
母亲:阿门,亲爱的。
赞美安拉,布达,维斯努。
赞美所有的神灵。
拉罗歇回头冲母亲微笑。
轮胎发出尖厉刺耳的声音,另一辆小汽车迎头撞上了他们的小汽车。
拉罗歇的脸猛撞在方向盘上,他的门牙四处横飞。
他的母亲撞碎挡风玻璃甩了出去。
他的舅舅撞上了拉罗歇妻子的脑袋,她扑向前,他砸在了她身上。
96.外景,公墓,白天身受重创,掉了门牙的拉罗歇站在参加母亲和舅舅葬礼的哀悼的人群之中。
97.内景,医院病房,白天拉罗歇穿着丧服,坐在尚陷于昏迷的妻子身边。
98.外景,拉罗歇家的门阶,夜晚黑暗重重。
拉罗歇,拿着无绳电话,凝视着外面的街道,即车祸发生之地。
拉罗歇:她恢复神智之后不久,很快就跟我离了婚。
98A.内景,奥尔琳的公寓,夜晚奥尔琳现在痛哭不止,她把电话送话口快速翻转过来,不让拉罗歇听到她的哭声。
她渐渐恢复了平静,又把话筒翻转过来说话———奥尔琳:如果我要死了,我想我也会抛弃我的婚姻。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为什么?
奥尔琳:因为我做得到。
我想自由来去。
而且谁也没有权力指责你,如果你要死了。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我指责了她。
然后,雪上加霜———飓风又摧毁了我的温室。
98B.外景,街道,白天拉罗歇在田野里徘徊,这里四散着他温室的残骸:玻璃,木头,以及曾经用于培育生命的绿色纸浆。
拉罗歇(画外):一切都毁了。
我知道,开始经营另一个苗圃,只会让我心碎,因此当塞米诺人想要一个白人,一个专家来指导经营苗圃时,我就接受了这份工作。
98C.内景,小男孩的卧室,夜晚拉罗歇拿着无绳电话。
层层叠叠的乌龟大画片被层层叠叠的兰花大画片所取代。
拉罗歇:我不想让它们委屈在老一套的盆栽植物的狭小空间。
我想给它们大得惊人的地盘。
懂吗?
奥尔琳(电话里的声音):是的,约翰,我懂。
我理解。
99.内景,聚会大厅,晚上伤心的考夫曼,举着啤酒,看见玛格丽特被一群好莱坞名星簇拥着走过房间。
他想低下头回避,但她认出了他。
她跑过来,紧紧抱住他。
她喝醉了———玛格丽特:嗨,哥儿们!
考夫曼:嗨,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你恨我。
你从不给我打电话。
考夫曼:我只是太忙了。
玛格丽特:噢。
(稍顿)好吧,坐,坐。
她拉他坐在长沙发上,挽着他的胳膊。
玛格丽特(继续):唉,剧本怎么样了,亲爱的?
考夫曼:我不该接这个活儿。
我弄不明白怎么才能让剧本活起来。
我想一鸣惊人。
我满脑子糨糊。
我不知道。
没有故事可讲。
玛格丽特:噢,查利。
哥儿们。
那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
上帝祝福你的努力。
老兄……那么你深入沼泽有收获吗?
考夫曼:唔……玛格丽特:吓—吓—吓人的方式,奥尔琳就是这么写的。
我猜其中一定有些戏剧性的……考夫曼:是很吓人,但是……玛格丽特:没有故事,嗯?
考夫曼:不完全是。
一个年轻人走进来。
玛格丽特不肯将手臂从考夫曼的肩头挪开。
玛格丽特:嗨,好。
(对考夫曼)查利,这是我的朋友大卫。
考夫曼和大卫握手。
大卫:嗨。
考夫曼:嗨。
玛格丽特:大卫在埃弗格莱兹大沼泽地呆过一段时间。
查利说去那儿对他没有什么帮助,大卫。
大卫:没有?
我着迷了。
我在《国家地理》上发了一篇。
回头让玛格寄给你。
考夫曼:噢,哇噻。
太棒了。
大卫:酷。
好了,我们该走了,玛格。
玛格丽特(在考夫曼脸上匆匆一吻):你会弄明白的,老兄。
你是最棒的,你很神奇。
考夫曼看着玛格丽特和大卫走远。
大卫将手放在玛格丽特的屁股上。
她吻了吻他的耳朵。
100.内景,《纽约人》杂志社,傍晚奥尔琳在读一本叫《佛罗里达原产兰花》的书。
她看到书页上一张魔鬼兰的照片熠熠地闪着白光。
一行文字跃入眼帘:“谁有幸一睹魔鬼兰的神采,别的一切都将黯然失色。
”奥尔琳合上书,坐着。
她拨通了电话。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喂。
奥尔琳:嗨。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苏茜———!
奥尔琳:我在想,去一趟法卡哈奇看一看魔鬼兰,对文章对我都有好处。
我想让你带我去。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我愿意,但是,嗨,我被禁止入内。
他妈的害死我了。
找一个沐猴而冠的护林员吧。
当然,打死他们也找不到魔鬼兰的准确位置,他们从树上爬下来,只会用屁股撞来撞去。
嘿,把这个写进文章里!
101.内景,空荡荡的卧室,早晨茫然若失的考夫曼将防蚊帽放进手提箱里。
102.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稍后唐纳德坐在工作台前兴高采烈地把一台电脑放在大腿上打字。
考夫曼提着手提箱从楼梯上下来———考夫曼:沼泽地是漆黑的,危险的,像钢丝绒一样浓密,唐纳德。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着回来,但是如果我能活着,就会献给世界一些老老实实的东西……(继续)这就是创作与鹦鹉学舌、死抓住别人的“法宝”不放的本质区别。
唐纳德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唐纳德:查利,我插进了一首歌曲,让角色穿着睡衣睡裤唱流行歌曲,转着圈跳舞。
我想这也许是打破紧张的好办法。
想想看,一首唱多重人格的歌。
嘿,你去哪儿?
103.略104.内景,飞机,夜晚考夫曼读着《兰花窃贼》。
奥尔琳(画外):到法卡哈奇林带寻找兰花,你得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会有非常糟糕的情况发生。
104A.外景,沼泽地,白天字幕:法卡哈奇,一百一十五年前勘测员在笔记本上潦草地写着。
池塘里满是短吻鳄。
奥尔琳(画外):一位早年的勘测员在他的土地记录本上作了登记:池塘周围环绕着柏树沼泽,无法通行。
满是凶恶的短吻鳄,数到五十只,没再数下去。
104B.内景,机舱内,夜晚考夫曼越发坐卧不宁。
他合上书,注视着空中小姐走向另一位乘客。
1051.内景,公寓,夜晚考夫曼在小厨房准备沙拉。
门开了,那空中小姐拽着小小的行李车走进来。
考夫曼:嗨!
丹佛好玩吗?
空中小姐:回到家我太高兴了。
(吻他)你写东西完事了吗?
天哪,我等你做爱,都等了一整天了。
空中小姐一下子脱掉制服上衣,解开衬衫。
考夫曼的手滑进那敞开的衬衫,抚摩她的乳房。
她心满意足地长叹。
106.内景,飞机内的盥洗室,夜晚考夫曼结束了手淫,站起来,拉上裤子,调整一下情绪,走出盥洗室。
107.内景,飞机,继续考夫曼走出盥洗室。
那个空中小姐正和另一位空中小姐聊天。
她漠然地看了一眼考夫曼,又接着聊天。
他沿着通道往前走。
听见一个空中小姐大笑,他又紧张起来,坐回座位。
108—114.略115.内景,租赁车,早晨面色苍白的考夫曼开车沿一条环绕沼泽地的公路走。
奥尔琳(画外):法卡哈奇沼泽区酷热,潮湿,臭虫遍地,到处是棉嘴蛇,背上长有菱形花纹的响尾蛇,短吻鳄,背上有裂纹的乌龟,有毒的植物,野猪……116.略117.外景,沼泽,早晨天有点阴。
迈克·欧文领着考夫曼穿过一片凉爽的沼泽,沼泽现在已经完全干涸。
两个人在泥地上轻松地走着。
考夫曼戴着太阳镜,而且从头到脚罩着略显多余的防护服,他尽力装着对欧文的谈话感兴趣,还记着笔记。
迈克·欧文:整个生态系统有六千年之久。
五到六千年之久……考夫曼:哦。
迈克·欧文:目前法卡哈奇是所有柏树林带中最大的,也许是全世界最大的。
(继续)我没有听说过还有比这儿更大的柏树林带。
它有20公里长,或是19,19到20,还是19……这块儿有5公里宽,415公里到5公里。
总之,有20公里长,3到5公里宽。
考夫曼:唔,为什么没水?
苏珊·奥尔琳说,她来这儿时,令人恶心的黑水没到她的大腿。
热得受不了。
毒蛇和短吻鳄四处乱蹿。
她说这是她所经历的最可怕的事……迈克·欧文:唔,平时有水。
我们正遭旱灾。
但是,我们俩今天捡了个大便宜!
118.略119.内景,旅馆房间,夜晚奥尔琳,穿着内衣,身上仍沾着沼泽地的泥水,将听筒按在耳边。
她脸上仍残留着可笑的小泥点。
她的沾满厚泥的衣服扔在地板上。
奥尔琳(画外):那天晚上,迈克·欧文带我去了沼泽地以后,我给拉罗歇打了电话。
(继续,对电话)我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光秃秃的树根。
于是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魔鬼兰只在那些长时间在沼泽地里跋涉的人的脑子里盛开着。
120.内景,奥尔琳的公寓,夜晚奥尔琳在打字。
大雨滂沱,敲打着窗户。
她瞥了一眼她的丈夫,他在另一个房间看书。
她叹了口气,继续打字。
奥尔琳(画外):我还有没有对他说出口的话,那便是:生命中似乎也充满了就像魔鬼兰一样的东西……想像中无比精彩,很容易坠入爱河,但是有点想入非非,稍纵即逝,可望而不可及。
121—123.略123A.内景,飞机,夜晚闷闷不乐的考夫曼在看《兰花窃贼》。
考夫曼(画外):……稍纵即逝,可望而不可及。
考夫曼被深深地打动了。
他用彩笔将这一段标出,然后看着照片上微笑的奥尔琳。
他发觉自己迷失其中了。
124.内景,旅馆房间,夜晚奥尔琳,身上沾着沼泽地的泥水,在打电话。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稍顿,清清嗓子):上帝耶稣,当然那儿有魔鬼兰!
我刚刚偷来!
(稍顿,清过的嗓子)你应该跟我一起去。
125.杂志的特写镜头一行字:“……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应该跟我一起去。
’”瓦莱丽(画外):写得太漂亮了。
简直独一无二。
(镜头拉回到)126.内景,饭店,中午熙熙攘攘的午饭客流。
瓦莱丽和奥尔琳坐在餐桌旁,一本打开的《纽约人》杂志摊开在桌上。
奥尔琳:谢谢。
多谢。
瓦莱丽:我们是铁杆书迷。
拉罗歇这个人物太有趣了。
奥尔琳:是的,约翰这个人物马马虎虎吧。
瓦莱丽:又新鲜又有趣。
有点淡淡的忧伤。
奥尔琳:唔,谢谢。
谢谢你。
瓦莱丽:因此我们想知道,下一部写什么?
奥尔琳:噢,唔,兰登书屋想让我把它扩展成一本书。
我正着手干这个。
瓦莱丽:会更多地写到拉罗歇?
奥尔琳:是的,更多的拉罗歇,更多的兰花。
瓦莱丽:你知道,我们确实,但愿选中这本书。
奥尔琳(大笑):你想把它拍成电影?
瓦莱丽:拉罗歇这个人物太有趣了。
127.内景,货车,白天拉罗歇穿着一件克勒夫兰印第安T恤,疯狂地驶过佛罗里达塞米诺部落居留地。
奥尔琳紧紧攥着把手,但看起来现在已经非常快活。
拉罗歇:去他妈的,我不是什么有趣人物。
(稍顿)谁来演我?
奥尔琳大笑,流露出对拉罗歇真正喜爱的神情。
奥尔琳:我得先写。
然后才有人改编成电影剧本。
这些事还没影呢。
所以……拉罗歇:我想我应该演我自己。
奥尔琳被迷住了。
拉罗歇突然拐进苗圃停车。
128.外景,塞米诺苗圃,白天拉罗歇和奥尔琳下了货车。
拉罗歇:我身上有演拉罗歇的一切特质。
你写吧,我这就去参加表演班。
我要好好地学习他妈的表演。
几个年轻的印第安人拖着装有盆栽土的袋子,神情疑惑地看着拉罗歇。
奥尔琳环视苗圃,目光搜寻着文森。
拉罗歇指点着自己的T恤衫上巨大的卡通印第安人图案。
拉罗歇:我穿这个就为了干他们。
129.内景,拖车,稍后拉罗歇走进他的办公室,看着桌上的一些文件———拉罗歇:他们大多数人甚至再也懒得叫我约翰。
现在叫我“疯子白人。
”用它来作电影片名肯定不错。
奥尔琳还没来得及回答,拉罗歇抓起电话,拨了一串长得不能再长的号码。
他等着,做手势让奥尔琳坐在堆满高高的杂物的椅子上。
拉罗歇(继续):不碍事,坐吧。
奥尔琳挪开杂物,挤坐在椅子里。
拉罗歇(继续,冲着电话大叫):喂?
喂?
嗨?
我是塞米诺苗圃的约翰·拉罗歇。
塞———米———诺!
(对奥尔琳)“塞米诺”用西班牙语怎么说?
(冲着电话)对了,是的!
我想再多预订一些粉红筋豆荚!
(大叫)粉红筋豆荚!
粉红筋豆荚!
巴斯特出现在门口。
拉罗歇(继续,冲电话):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回头!
(挂断)嗨,巴斯特。
巴斯特:约翰。
拉罗歇:我刚刚在预订阿根廷的粉红筋豆荚。
巴斯特:不开玩笑。
拉罗歇:我想正因为魔鬼兰计划完蛋了,我们不能关门歇业。
巴斯特:听着,约翰……拉罗歇:我们要开始植物繁育。
买来小的,培育成大的,再卖掉赚取利润。
完全是为老百姓做植物繁育。
巴斯特:约翰,我们在考虑,也许现在是你休息几星期的最佳时机。
拉罗歇突然停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奥尔琳,他在她面前颇感羞耻。
看到他的处境,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她的心碎了。
拉罗歇回头看着巴斯特。
奥尔琳:我在外面等你。
拉罗歇:不。
拉罗歇盯着巴斯特,巴斯特也盯着他。
奥尔琳尽力不因自己的存在而影响他们的谈话。
拉罗歇(继续):你知道,我组里的这些人,整天只知道抽大麻。
我正想跟你说说这个。
因此,如果是生产效率问题……我有许多点子,巴斯特,对此我真的很专业。
洒水器坏了,因此,所有的灌木干死……但是我已经修好了。
修好了。
我们会很快恢复,会……130.内景,货车,几分钟后拉罗歇在来往车辆中迂回行进。
奥尔琳仍紧紧抓着扶手。
拉罗歇:该死的勾心斗角。
疯子白人臭名远扬了。
呕,疯子,疯子白人。
(砰砰地猛砸方向盘)真不敢相信我在跟这些人打交道!
(猛砸方向盘)好像我在乎似的。
如果他们解雇我,我就起诉。
在这一点上我已经做过一些法律调研。
他们不能解雇我。
我不会放弃。
拉罗歇安静下来,他们默默地开着车。
131.略132.内景,电话间,白天佛罗里达一条荒凉的公路岔道旁边。
奥尔琳在拨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
终于———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魔鬼般地):喂?
133.内景,小男孩的房间,稍后巨幅花卉的大画片不见了。
墙上什么也没有。
房间显得凄凉,空旷,暗淡。
不见拉罗歇的踪影。
他在房间里,但摄影机搜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
奥尔琳(电话里的声音):约翰,我是苏珊……拉罗歇(画外):苏珊,谁?
奥尔琳:……瞧,我只是想你是否愿意再多谈点。
拉罗歇(画外):谈什么?
奥尔琳(电话里的声音):约翰,别这样!
我要把书写完。
不要把我晾在这儿。
拉罗歇(画外):我对兰花不再感光趣。
我正在想别的辙!
由此而带给你的不便敬请谅解。
134.内景,电话间,稍后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谢谢你花那么多时间。
拉罗歇挂断电话。
奥尔琳站着愣了一会,然后扑到地板上,突然哭起来———奥尔琳:该死的,苏珊。
不要哭!
这是他妈的你的命!
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你在……135.内景,小女孩的卧室,夜晚字幕:坎顿,俄亥俄州,三十四年前以前出现过的小女孩的房间,但现在是十来岁小女孩的房间。
鲍勃·迪伦(注9)的歌曲《就像一个女人》在立体声音响中播放着。
墙上贴着迪伦,地下丝绒乐队(注10)的巨幅照片,顺手抄来的伯格曼的《假面》的电影海报;地板上散放着磁带和书,一本理查德·法林那(注11)的《我做了这么久,幸运就要向我招手》。
梳妆台上摆着化妆品、“坦派克斯”牌卫生栓盒子、“现在”牌纽扣。
一个满头金发、瘦骨伶仃的十来岁女孩穿着绣着花的紧箍屁股的喇叭裤和一件农民衬衫,躺在床上,写日记。
十来岁女孩(画外):今晚我临时照看婴儿凯莉,一个劲儿盯着她蓝蓝的无邪的眼睛看。
她是那么纯洁,那么体面,那么漂亮。
每个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为她将不得不辗转在肮脏的尘世而愧疚。
于是我哭了。
我哭个没完。
某一瞬间,凯莉冲我甜甜地微笑:婴儿竟试图安慰他妈的成人。
于是我想,多么完美啊,已经开始了。
136.略137.蒙太奇苏珊·奥尔琳,以记者的身份与形形色色的兰花爱好者交谈,访问苗圃,坐在演讲大厅,参加兰花展。
她厌倦了,显得心神恍惚。
137A.内景,旅馆房间,晚上奥尔琳坐在床上,孤独而茫然。
她翻弄通讯录。
没有电话可打。
她查看关于兰花的采访名单。
文森的电话号码跃入眼帘。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她拨通了电话。
137B.内景,旅馆房间,稍后奥尔琳梳妆打扮,急着准备出去,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捋一捋头发。
电话响了,她拿起来。
奥尔琳:喂?
大卫!
嗨。
不完全是。
唔,好了……嘿,亲爱的,我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我约好了一个采访,我……不,也许太晚了。
我明早给你打电话好吧。
是的。
一切都好?
好极了。
好了,亲爱的,我早上给你打电话。
137C.内景,旅馆酒吧,稍后奥尔琳一个人坐在桌子旁,盯着门口。
她抿着香槟。
她的笔记本和磁带放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文森进来了。
她招手示意。
他悠闲地走过来,坐下。
奥尔琳(微醉):嗨,谢谢你来。
这会大有帮助。
我很高兴你重新考虑,给了我谈话的机会。
文森:噢,当然。
一阵沉默。
奥尔琳:唔,好了。
那么,你觉得怎么样,整个媒体?
奥尔琳笨手笨脚地打开录音机。
文森盯着她发抖的手指。
文森:我不知道。
懂吗?
哦,你懂。
奥尔琳:哦。
唔—唔。
这机子一定是发了疯了!
哥儿们,我只是对这个故事着迷,还有,唔,所有美洲土著人的各种情况,还有,你知道,范围……有多大,有多……奥尔琳声音越来越小,停住不说了。
文森跟她上次见到他时判若两人。
他几乎不正眼看她,他看上去厌烦而缺乏耐心。
奥尔琳茫然若夫———奥尔琳(继续):……因此我认为这会有帮助……对我……听一听你的背景,还有你是怎么来到……文森:我们应该去你的房间。
在那儿我会把美洲土著的来龙去脉一古脑儿全告诉你。
奥尔琳:噢。
唔,我们可以在这儿谈。
你知道。
我想我们可以……这儿看起来挺好……这儿。
文森(盯着她看了一会):听着,你想不想上床?
你刚刚在电话里他妈的那么肉麻的调情……奥尔琳:噢。
天哪。
不,我只是……我说……过什么吗?
不,不。
不,我只是想得到一些,唔,美洲土著,唔……唉,我道歉,假如……文森:啊,他妈的。
我开了一小时的车才到这儿。
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奥尔琳呆呆地坐着。
她浑身颤抖。
最后她把酒全喝干了。
138.略139.内景,空荡荡的房子,晚上考夫曼背着行李进来,朝楼梯走去。
唐纳德在桌前飞快地打字,他抬起头来。
唐纳德:佛罗里达怎么样,老兄?
考夫曼(爬上楼梯):还好。
唐纳德:嘿,我的剧本进展神速!
现在我编出了一个形象系统。
(继续)因为我的多重人格主题,所以我选择了破碎镜子的图案,来展示我的主人公分裂的自我。
鲍勃说,一个形象系统极大地提升了审美情感的复杂性。
鲍勃说……考夫曼:听起来你就像在做膜拜。
考夫曼消失在楼上。
唐纳德:不。
这是难得的写作技巧。
(打字,然后)噢,我给你复印了一份麦基的《十诫》。
在你我工作的地方各贴了一张。
140.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稍后考夫曼撕掉了《十诫》。
唐纳德出现在门口,怪模怪样地警告着———唐纳德:你不能这么做。
他们对视着。
唐纳德打破了僵局,笑了。
唐纳德(继续):因为这太有用了。
(往地板上一躺)嘿,我作了一首歌!
叫“快乐相聚”。
我担心一部惊险影片插进一首歌到底好不好,但是鲍勃说,有史以来写得最棒的剧本《卡萨布兰卡》,就是这么做的。
是混合风格。
考夫曼:我要睡觉了,唐纳德。
我有一个星期没睡了。
唐纳德:好吧。
酷。
晚安。
唐纳德仍然躺在地板上。
141.略142.内景,空荡荡的卧室,夜晚考夫曼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冒汗,眼珠来回地骨碌着。
他看了看表:3:32。
考夫曼:该死的。
唐纳德已不在房间里,但是能听见画外他快乐地打着呼噜。
考夫曼打开床头灯,从行李包中取出《兰花窃贼》翻看。
现在书页上到处是涂着黄色重点标记的段落。
他读其中的一段———考夫曼(画外,继续):“有太多的想法,太多的事件,太多的人物,太多的方向可走。
我开始相信,满怀激情地喜欢某种东西之所以至关重要,是因为它将世界剪裁成更为得心应手的尺寸。
”(继续)如此温柔,如此忧伤的洞察力。
如此真实。
考夫曼翻到作者容光焕发的照片———考夫曼(继续):我喜欢看着你。
他盯着照片。
照片上的微笑荡漾开来。
照片说话了———奥尔琳的照片:我也喜欢看着你,查利。
照片温柔地冲他微笑。
考夫曼闭上眼睛,开始手淫。
接着:考夫曼和奥尔琳一起躺在他的床上,做爱。
她从头至尾对他微笑着。
他们完事了。
接着:考夫曼一个人躺在床上,呻吟。
他看了看依旧微笑着的照片。
现在照片有点昏昏欲睡。
考夫曼:我不知道如何做这些。
我担心辜负了你。
你写了一本漂亮极了的书。
我不能睡觉。
我正在掉头发。
我发福了,我让人作呕……奥尔琳的照片:嘘。
你没有。
剪裁一下。
集中故事里的一件东西,找到你满怀激情地爱着的东西,把它写出来。
考夫曼仔细端详着她柔和的忧郁的脸庞。
他在恋爱。
奥尔琳的照片(继续,甜蜜的调情式的微笑):我想会有某种东西……143.内景,厨房,早上考夫曼来回踱着步,热烈地对他的微型录音机说着话———考夫曼:我们看到了苏珊·奥尔琳,娇柔、脆弱、美丽,深受孤独煎熬,坐在桌前打字。
我们听到她的画外音。
(读)“约翰·拉罗歇是一个高个子男人,瘦得皮包骨,像根干柴……”唐纳德穿着内衣,与卡罗琳一起进来。
她穿着我们前面见过的唐纳德穿过的T恤衫。
唐纳德:早上好。
卡罗琳:嗨!
考夫曼抬起头,看见卡罗琳和唐纳德,笑了笑。
考夫曼:嗨!
嗨。
唐纳德(倒咖啡):你看上去瘦了。
考夫曼:我很好。
我有了一些新点子。
卡罗琳:老兄,你真聪明。
智多星。
唐纳德(谦虚地):我也突然有了新点子,今天早上。
卡罗琳:真的,真的好点子。
唐纳德:现在我加进去了连环追捕。
杀人犯搂着一个女孩骑着马逃跑。
警察在后面骑着摩托车追。
就像摩托车和骏马之间的一场较量。
就像科技与骏马在比赛输赢。
考夫曼:他们都还是一个人,对吗?
唐纳德:嘿,那是笔大赌注。
考夫曼(高兴):唔,听起来很激动人心。
唐纳德:谢谢,老兄,谢谢。
卡罗琳吻唐纳德的脸。
卡罗琳:早就告诉你他会喜欢的。
144—1471略148.内景,空荡荡的卧室,夜晚考夫曼面前的地板上堆满了成捆的60年代的参考书。
他正在看一本《60年代流行歌曲》。
他抄下鲍勃·迪伦和地下丝绒乐队的名字,他念着《就像一个女人》的歌词,似乎很愉快。
笔记本上还写着:“坦派克斯”牌卫生栓盒子,“现在”牌纽扣,理查德·法林那的《我做了这么久,幸运就要向我招手》,农民衬衫,伯格曼的《假面》。
考夫曼似乎对他的研究感觉很愉快。
他捡起《兰花窃贼》,满足地扫一眼奥尔琳的照片。
但是他翻到了不该翻的一页,看到“作者简介”。
最后一行跃入眼帘:“现在她与丈夫一起住在纽约。
”149.外景,洛杉矶街头,夜晚考夫曼徘徊在街头,心烦意乱。
两个路过的女人在窃笑。
是笑他吗?
150.内景,空荡荡的卧室,夜晚考夫曼抱着新的决心在打字。
考夫曼(画外):苏珊隔着饭桌望着丈夫。
她在想,这个男人是谁?
她在想,我为什么在这儿?
她在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151.内景,空荡荡的起居室,白天考夫曼和奥尔琳把家具搬进房间。
房间现在看起来温馨而动人。
奥尔琳围着一条有彩色斑点的大围巾。
考夫曼:我要改编你的书,要把我们的思想融合为一,我太兴奋了。
我喜欢这样。
很亲密,就像婚姻。
奥尔琳:不像婚姻。
考夫曼:婚姻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的眼睛湿润了。
她吻他的脸颊,就像卡罗琳吻唐纳德那样。
奥尔琳:这岂不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改编我的书?
我在佛罗里达三年反省我无力体验激情,终于在你身上找到了。
他们亲吻,滚到新沙发上。
152.内景,空荡荡的卧室,早上考夫曼独自躺在床上手淫。
153.内景,厨房,白天考夫曼拿着微型录音机走来走去。
画外传来唐纳德和卡罗琳的大笑和闲聊声。
考夫曼:我们看到小女孩正在写她的日记。
她的醉醺醺的母亲走进来,坐在小苏珊的床头,哭起来。
我们看到了她童年的孤独,她妈妈对生活的失望,以及这在小女孩身上烙下了多么深的永久性的精神创伤。
考夫曼愉快极了。
他冲着奥尔琳的照片笑———考夫曼(继续):很好。
我找到你了。
电话铃响了。
考夫曼:喂?
瓦莱丽(电话里的声音):嗨,查利。
我是瓦莱丽。
又给你打电话。
一切都好吗?
考夫曼:好。
我想现在真的很好。
瓦莱丽(电话里的声音):太棒了。
对了,我昨天跟苏珊谈了谈。
考夫曼(拍打):嗯)哼,嗯)哼。
瓦莱丽(电话里的声音):我告诉她你进展非常神速,她衷心希望剧本早一天面世。
汗水从考夫曼的额头渗出———考夫曼:好。
瓦莱丽(电话里的声音):她还说,她希望见见你。
考夫曼一下子面无血色———考夫曼:唔,唉,你知道,这会分散我的精力……或打乱我的计划,在我构思剧本的节骨眼上……在我写完之前……所以……瓦莱丽(电话里的声音):说得有理。
我会转告她。
考夫曼:告诉苏珊我很高兴将来约她见面。
她方便的话。
瓦莱丽(电话里的声音):好吧。
很好。
考夫曼:告诉她我非常喜欢她的书。
就说我认为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
一定转告她。
好吗?
瓦莱丽(继续):我会的。
随时告诉我们最新进展,查利。
因为一切好消息都会让我们兴奋不已,急不可待。
考夫曼:好的。
很高兴跟你聊。
考夫曼挂断电话,看着奥尔琳的照片。
照片仍在微笑,但不是冲着他。
照片不再熠熠生辉,它也许,甚至是在傻笑。
考夫曼狂躁地走来走去,捂着肚子。
画外唐纳德打字的声音越来越响。
154.内景,空荡荡的起居室,稍后唐纳德坐在桌前打字。
卡罗琳,坐在地板上,啜着咖啡,乱翻杂志。
考夫曼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考夫曼;你可以坐在这儿,假装是一个作家,模仿我严肃的一举一动,就像他妈的哈哈镜中的我!
但是我来告诉你吧,你做梦也不懂得写作是怎么回事!
考夫曼按着肚子,弯下腰。
155.内景,急诊室,白天考夫曼躺在轮床上,正在输液。
他看到过道对面一个房间里坐着一个神色憔悴的女人,头上缠着绷带。
她朝他这儿瞥了一眼。
他笑了笑。
她对他视而不见。
考夫曼(画外):她在想我很让人讨厌。
她在想,为什么急诊室里一个靓仔也没有。
她在想……护士进了过道对面的房间,把那个女人推了出来。
显而易见,她处于半清醒状态。
考夫曼(画外,继续):我是个傻瓜。
我完全陷于自恋。
当然要我来写别人就不太可能了……考夫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156.内景,空荡荡的卧室,白天考夫曼带着袖珍录音机走来走去。
考夫曼(画外):电影开场了。
查利·考夫曼,肥胖,衰老,秃顶,走来走去。
他的画外音覆盖着整个画面。
“我老了。
我很胖……”157—160.略161.内景,旅馆房间,夜晚奥尔琳在打电话。
她微微颤抖,醉意朦胧,依旧是她同文森面谈时花枝招展的样子。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喂?
奥尔琳:还是我,苏珊。
拉罗歇(电话里的声音):我知道。
奥尔琳:唔,还好吗?
161A.内景,小男孩的卧室,稍后现在房间里满是电脑器件。
裸体美女的大画片装饰着墙壁。
拉罗歇:棒极了!
我正在互联网上做自我培训。
真让人着迷。
我正在做色情画片。
真奇怪那些爱上当受骗的傻瓜们会对黄毛丫头的照片出大价钱。
肥不肥,丑不丑,或什么什么都无关紧要。
奥尔琳(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不错。
拉罗歇:是玩意就好。
奥尔琳(电话里的声音):哦,听着,我痛恨我正成为你的包袱的感觉。
但我还没看见过魔鬼兰。
我曾经希望,也许你能……拉罗歇:对,对。
我会带你去。
明天。
奥尔琳;真的?
太谢谢你了!
噢,约翰!
162.内景,空荡荡的卧室,晚上考夫曼在打字。
磁带录音机在录音。
考夫曼(冲着磁带录音):考夫曼,令人作呕,荒唐可笑,对着书的护封上苏珊·奥尔琳的照片手淫。
唐纳德带着脚本出现在门厅里。
考夫曼(继续):干吗?!
你想干什么?
唐纳德:我的剧本写完了。
我写完了。
考夫曼盯着打字机,没说话。
唐纳德(继续):你愿意把它送给你的经纪人看吗?
(自豪地)名字叫《三面人》。
考夫曼抓过唐纳德的剧本,扔到了床上。
《三面人》封皮上印有夸张的粗体“3”字。
唐纳德(继续):谢谢。
还有,我想谢谢你出的点子。
很有启发。
我稍稍改动了一下。
现在杀人犯将尸体肢解成碎块,并让受害者吃掉。
这就,好比,卡罗琳有一幅了不起的图腾,一条蛇自吞尾巴,自……考夫曼双手抱头———考夫曼:Ourobouros(注12)(含尾蛇)。
唐纳德: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考夫曼:那种蛇叫Ourobouros。
唐纳德:我觉得不对。
但是,反正,我的杀人犯有这样的做法,真酷。
因为在结尾当他强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当她吃掉她自己时,他也是在一点一点吃掉自己。
考夫曼:我要疯了。
我就是Ourobouros。
唐纳德:我不懂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考夫曼:我已经把我自己写进了剧本。
它在吃掉它自己。
我在吃掉我自己。
唐纳德:噢。
太离奇古怪了,呜?
考夫曼:这是自我放纵。
是自恋。
是自我中心。
是自我怜悯。
我是在自我怜悯。
我又胖又可怜。
唐纳德:我相信你有充分的理由,查利。
你是一位艺术家。
考夫曼:理由是我太胆怯了,不敢跟写这本书的女人说话。
因为我太没用了。
因为该怎么写我心里没谱。
因为我不能将花写得迷人。
因为我糟透了。
唐纳德:嘿,我也在剧本里吗?
考夫曼:我打算去纽约。
我要见见她。
就这样。
这是我必须做的。
唐纳德:我说,你别大动肝火,查利,但是鲍勃这个周末在纽约凯悦酒店有一场专题研讨会。
所以如果你写不下去了……考夫曼狠狠地瞪了唐纳德一眼。
163.略164.内景,小汽车,稍后阳光越来越强。
天气燥热。
拉罗歇驾着车飞驰,他只用一个手指操纵方向盘,而且几乎不看路。
汽车突然冲向路边,他懒洋洋地控制住了。
奥尔琳紧张极了。
拉罗歇:我记得有一次,当时我15岁,妈妈和我来到法卡哈奇寻找魔鬼兰。
我们走了好几个小时,忍受着我今生从未经历过的酷热。
我们一个也没找到。
我想回去。
但是妈妈说,约翰,如果你坚持不懈地寻找某种东西,超越了疑惑,超越了无助,超越了你将永远也找不到的迷信,它就会出现。
于是我们又走下去。
我的双脚满是他妈的血泡。
我们挣扎在这片烧焦的大草原上,太阳曝晒,荒无人烟,你知道。
而就在它的中部,终于看见了这种漂亮极了的、雪白雪白的魔鬼兰(Polyrrhiza Lindenii)。
他们默默地驱车前行。
她注视着他。
164A.外景,纽约,城中街道,白天考夫曼冒着汗,急匆匆地走着。
奥尔琳(画外):他使它听起来好像《圣经》故事,穿越黑暗到达光明彼岸的满怀希望的旅程。
我认为世界上有很多人从来不像约翰,但是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拉罗歇是一个极端分子,而不是一个离经叛道者……大多数人是为了追寻某种非凡之物,追寻理想,而甘冒生命危险,决不是试图背离日常生活。
考夫曼来到《纽约人》所在大楼,怀着坚定的决心走了进去。
165—167.略168.外景,沼泽地,早上拉罗歇和奥尔琳走下防洪大堤,走进乌黑的河水。
水深没膝,脚下的沼泽地忽上忽下像踩在漂浮的海绵上;他们艰难地克服着水的阻力,挪动着双脚。
各种生物在水中游动。
一些体格庞大的生物在远处奔跑。
蜜蜂、蜻蜓嗡嗡掠过。
蚊虫叮咬。
鸟在嘎嘎尖叫。
青蛙呱呱直叫。
拉罗歇指着一朵黄花———拉罗歇:看这儿。
佛罗里达蝴蝶兰(点上一支烟)漂亮的小茎蔓,不是吗?
奥尔琳仔细看着。
拉罗歇继续走,奥尔琳紧紧跟随。
他指着另一株树上一朵小小的兰花———拉罗歇(继续):螺壳兰,你认识这种。
奥尔琳:嗯)哼。
拉罗歇:看,我已经给你找到两种了。
今天我要给你看你想看的每一种兰花。
豁出命去我也要给你找到该死的魔鬼兰。
(指着另一株兰花)刚硬美洲石斛兰。
那是丑陋的屁股兰。
我不是势利小人。
我对所有的兰花一视同仁。
不光是漂亮的兰花。
奥尔琳欣赏地大笑起来。
169.略170.内景,电梯,白天考夫曼乘坐拥挤的电梯。
电梯停了几次;人们上上下下。
考夫曼热汗涔涔。
门开了。
他看见《纽约人》的标志涂在正对电梯的墙上,但没敢下电梯。
门关了。
电梯继续上升。
考夫曼恨自己。
不久电梯里只剩考夫曼一个人。
电梯开始下降,又一次停在《纽约人》杂志社。
这一次奥尔琳上来了。
考夫曼很惊慌。
奥尔琳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摁按钮,去“门厅”,她的脸冲前。
她身后,考夫曼汗流不止,盯着她的后脑勺。
电梯到了门厅。
奥尔琳下去了。
考夫曼犹豫不决。
171.外景,纽约街道,白天奥尔琳向前走着。
考夫曼紧跟在她身后。
172.外景,沼泽地,将近中午太阳升得很高。
奥尔琳汗流浃背。
鬈曲的头发湿湿的,她焦躁不安,身上有几处擦伤,还肮脏不堪。
拉罗歇(鼓励):它们就在附近。
跟着我。
173.内景,饭店,白天奥尔琳一个人坐着看《化妆品大观》。
考夫曼坐在离她几张桌子远的地方。
他在笔记本上草草地写着什么———考夫曼(画外):看《化妆品大观》。
有趣的细节:《纽约人》记者在看《化妆品大观》。
用上!
一个女服务员给奥尔琳送上了金枪鱼三明治和一杯冰茶。
考夫曼(画外,继续):喜欢金枪鱼,喝冰过的茶。
很棒的人物细节。
很棒的材料!
奥尔琳从杂志上抬起头来,冲女服务员微笑———奥尔琳:谢谢。
我能来点柠檬吗?
女服务员点点头,离开了。
考夫曼草草地写。
考夫曼(画外):喜欢在茶里放柠檬,她的声音跟我想像的一点也不一样。
有趣!
174.外景,沼泽地,中午奥尔琳跟着拉罗歇。
她注视着他拐向一边,然后停下,接着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奥尔琳: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拉罗歇转回身,怒容满面地看着她———拉罗歇:我们没有迷路。
175.内景,旅馆房间,晚上考夫曼对照着笔记打字。
考夫曼(画外):奥尔琳从公诉人转向女服务员,说:我能来点柠檬吗?
考夫曼读着刚刚写下来的东西。
垂头丧气,歇斯底里。
他踱着步,猛地把床单从床上扯下来,狠狠地撕扯,疯狂地甩来甩去,敲打着床头灯,震碎了灯泡。
他停住,呻吟,弯腰捡起碎玻璃片。
电话响了。
他拿起听筒,手里还捏着玻璃———考夫曼(继续):喂?
马蒂(电话里的声音):嘿,我是马蒂。
怎么样了?
跟作者谈话有帮助吗?
她叫什么?
考夫曼:苏珊·奥尔琳。
还可以。
马蒂(电话里的声音):噢,我是说,你有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瓦莱丽紧盯着我不放。
考夫曼(空洞地):灵感不能催生。
马蒂(电话里的声音):好,有道理。
唔,我给你打电话的另一个原因是想告诉你《三面人》真神。
考夫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马蒂(电话里的声音):唐纳德的剧本!
巧妙、刺激的惊险片。
是今年我读到的最棒的剧本。
考夫曼:噢,好极了,马蒂(电话里的声音):我要卖他妈的一个大价钱。
同一个家庭出了两个他妈的天才。
你知道,也许你可以叫上你的弟弟,帮你完成《兰花窃贼》。
考夫曼:马蒂,别这么说。
我是说……马蒂(电话里的声音):只是一个想法,老兄。
他在结构方面确实他妈的神。
考夫曼:我得走了。
我有一个约会。
马蒂(电话里的声音):再会,再会。
写完!
写完!
176.外景,沼泽地,稍后太阳高照。
奥尔琳和拉罗歇坐在一处干地上。
她瞪着他。
他不看她,而是自顾自忙着打开背包,取出食物。
终于———拉罗歇:我可以卸下了一点儿分量了。
他抬头看她,看见她正瞪着他看。
他用手指在地上乱挖一气,找到了一根直直的细树枝———拉罗歇(继续):做个日晷。
我把它竖起来,等上几分钟,我们就能辨别太阳移动的方向。
我们要向东南方走。
拉罗歇将细树枝插在地上,盯着它———拉罗歇(继续):你该吃点东西了。
奥尔琳吃了一块薄脆饼干。
这让拉罗歇松弛了下来。
他伸展双腿,拨弄细树枝。
没有看奥尔琳,他把细树枝重新扶正。
拉罗歇(继续):那么你收集到了什么吗?
奥尔琳(没有赞同):没有。
拉罗歇:唔,你知道这确实不是收集东西,这是……奥尔琳:日晷不灵了。
拉罗歇向下看———拉罗歇:是这样。
奥尔琳盯着地面上的细树枝。
她看着拉罗歇。
拉罗歇局促不安地冲奥尔琳微微一笑。
盛怒和恐慌掠过她的脸,她的拳头攥紧了。
她的双眼变得狂野,一些悲观的幻想在她的脑海里翻腾。
拉罗歇似乎并没有察觉。
奥尔琳(受惊吓地):喂,喂,我必须……拉罗歇:电脑上的玩意。
我喜欢的玩意是我沉浸于其中,但它不是一个活物,不会离开或死掉或别的什么。
奥尔琳悲哀地看着拉罗歇。
拉罗歇(继续):好了,让他妈的日晷见鬼去吧。
我们只要直着往前走,最终会到那儿的。
他们站起来。
拉罗歇(继续):我的意思是,我们会到某个地方。
走出这儿。
我是说,按照常理,我们总会走出去。
只要我们照直往前走。
拉罗歇指点着一个方向,他们一直走下去。
177.略178.外景,纽约街道(蒙太奇),早上考夫曼在街头彷徨。
他看到另一个满脸愁容,正在谢顶、体态臃肿的男人也在街头彷徨。
考夫曼(画外):我太胖了。
我让人讨厌。
我老了。
我写不了。
我只是街头又一个又老又胖的秃顶男人。
179.外景,沼泽地,白天拉罗歇带路。
他试图掩饰一种悲哀、失败和羞辱感。
奥尔琳冷眼观望。
拉罗歇:我这么做已有上百万次了。
任何时候任何东西与我为难时,我只对自己说,去他妈的,勇往直前。
拉罗歇带奥尔琳回到灌木丛。
180.外景,纽约市街道,早晨考夫曼看到前面一幢玻璃建筑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他朝它走过去。
181.内景,大厅,早晨大礼堂前厅,挤满了等着注册参加某某课程的热情的听众。
考夫曼排队等候。
他看到他前面的帅小伙与女注册员调情。
小伙子往前走了,女注册员毫无兴趣地看着考夫曼———注册员:说?
考夫曼躲开她冷冰冰的目光;他的眼睛落在她身边一堆麦基的书中一本《故事》之上。
182.内景,大礼堂,稍后考夫曼坐在爆满的礼堂里。
麦基在台上踱来踱去,衣服翻领上别着一个麦克风。
麦基:从现在起数年之后你将站在豪华的鸡尾酒会上祝贺自己,祝贺自己为艺术花了整整一个周末挤在大礼堂听一个好莱坞的傻瓜喋喋不休。
听众大笑,只有考夫曼满脸痛苦不堪。
考夫曼(画外):我没出息。
我是个庸才。
我很胖。
麦基:那么……写作的要义是什么?
在这种伟大艺术的所有要素中,台词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麦基继续讲下去,但他的声音低下去了。
考夫曼(画外):我黔驴技穷。
我惶惶不安。
我体态臃肿。
我江郎才尽。
我一文不值。
我……麦基:仅有文学天才还远远不够。
首先,最后,永远,重中之重都是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
考夫曼鄙夷不屑地注视着,其他人则忙于记笔记。
麦基:二千三百年前,亚里士多德说过,在社会上,一旦故事讲砸了,结果就只有没落。
(故作无表情地)唔,只要看看你周围的人。
麦基的笑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除了查利。
麦基(继续):你的目标必须是:一个好故事,讲得很精彩。
技巧就是动用一切手段,吸引观众深陷剧情,最终让观众获得感人肺腑的意味无穷的体验。
183.内景,大礼堂,稍后麦基在一张幻灯片上画了一张图表,投放在幻灯幕布上。
上面标着某种复杂的时间线条,分析行为的时段,并标明了相应的页码。
听众纷纷作着详细的笔记。
考夫曼在冒汗。
考夫曼(画外):是我的懦弱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缺乏最后的勇气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不费吹灰之力的答案;通向成功的捷径的种种规则。
我呆在这儿,因为我在纽约这个魔窟逛了几天一无所获,并不是要追逐新奇的冒险。
我应该马上离开这儿。
我要重新开始……(开始站起身)我必须勇敢正视这个写作计划,并且……麦基:……如果你在作品中使用画外音,老天爷也救不了你,我的朋友。
考夫曼抬起头,吓了一跳。
麦基似乎在看着他。
麦基(继续):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这是松松垮垮、马虎敷衍的写作。
笨蛋才会写画外解说来解释角色的想法。
你必须用行动来表现你的角色的心理冲突。
考夫曼环顾四周奋笔疾书的听众。
“松松垮垮……”左首的人在记。
“笨蛋……”右首的人在写。
麦基(继续):好了,一个小时午饭时间。
184.外景,纽约市街道,几分钟后学生们出来,走到大街上。
考夫曼独自徘徊。
他愁眉紧锁。
忘掉了周围的一切。
185.略186.内景,大礼堂,稍后很晚了。
听众有些乏了,但依旧聚精会神。
现在考夫曼认真记着笔记。
麦基,一如既往精神饱满,穿着套头毛衣。
当他喋喋不休时,镜头一直对准他的脸。
麦基:冗长的台词与电影的本性格格不入。
希腊人叫做Stykomythia———思想的快速交流。
剧本里冗长的台词,比如一页长,需要摄影机固定在演员的脸上长达一分钟之久。
看着你手表的秒针在表盘上“咔嗒咔嗒”走完整整一圈,你就会体会到观众将受到怎样的煎熬。
电影的本体论是,永远是现在,永远是行动,永远是活生生。
这是一个重要的观点。
我们不要在银幕上复制生活。
作家不是录音机。
你们偷听过人们在咖啡馆的谈话吗?
那么你就会知道现实生活中的谈话是多么沉闷乏味。
现实生活中的人们也不会让人感兴趣。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当然包括我在内———有趣到足以顺手擒来充当电影里的主人公。
(叠化至)187.内景,大礼堂,稍后麦基面向观众,举着一杯咖啡。
麦基:有一天有人问我米歇尔·法伊弗是否漂亮。
他夸张地停顿了一下,啜着咖啡,接着,故作严肃———麦基(继续):米歇尔·法伊弗就是上帝存在的明证。
疲劳过度的听众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考夫曼,带着疲惫的黑眼圈,傻笑了一下。
麦基(继续):好了。
今晚到此结束。
记着,明天早上上课之前可自由问答。
188.内景,旅馆,夜晚躺在床上,考夫曼吃力地读着亚里士多德的《诗学》。
书的封面上印有亚里士多德半身塑像的照片。
(淡出)189.略189A.内景,考夫曼的餐厅,白天达尔文和亚里士多德和考夫曼在喝茶。
沉默中透出紧张。
亚里士多德站起来伸伸懒腰。
他绕到桌子这头儿。
迅雷不及掩耳,他猛击达尔文的后脑勺。
达尔文脸冲下栽在纸牌桌上,桌子塌了。
他转身,揪住亚里士多德的脚把他拖倒在地。
激烈的斗殴开始了。
考夫曼动弹不得,似乎僵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野蛮地大打出手,墙上溅满了斑斑血迹。
190.内景,大礼堂,早上考夫曼睡眼惺忪地坐在后排。
麦基来回踱着步———麦基:还有吗?
考夫曼畏畏缩缩地举起了手。
麦基:说?
考夫曼:作家该想什么办法创造故事?
如果什么事也没发生,人们没有什么改变,他们没有什么激情。
他们奋斗,受挫,到头来什么也没解决。
就像不折不扣的现实世界的一面镜子……麦基:现实世界?
他妈的现实世界?
首先,如果你写了一个剧本,没有冲突,没有危机,那你会让你的观众无聊得要死。
其次,世界上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他妈的疯了吗?
人们每天被谋杀!
种族灭绝!
战争!
贪污腐败!
他妈的每一天世界上都有人为拯救他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他妈的每一天都有人算计着毁灭他人!
人们找到爱!
人们失去爱,天哪!
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在教堂台阶上被殴打致死!
有人在挨饿!
有人为一个女人而背叛了他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在生活中发现不了这些素材,那么你,我的朋友,对生活懵懂无知!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要把我的宝贵的两小时都用在你的电影上?
我对你的电影毫无用处!
我对你的电影根本他妈的毫无用处!
考夫曼:好,谢谢。
191.外景,纽约市街道,晚上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大礼堂散尽。
考夫曼斜倚着墙等着。
麦基出现了,夹着他的棕色皮包。
颤颤微微的,疲累不堪的考夫曼走近他———考夫曼:麦基先生?
麦基:什么事?
考夫曼;我就是今天早上您冲着大喊大叫的那个人。
麦基(尽力回忆):说下去。
考夫曼:我就是那个认为生活中什么也没发生的那个人。
麦基:噢,对了,OK。
很高兴认识你。
考夫曼:我想和您谈谈。
麦基:对不起。
我不会跟一个我没有看过他写的东西的作家谈话。
考夫曼:麦基先生,就连站在这里我都非常战战兢兢。
我无缘结识杰出人士。
但是今天早上您说的话让我脱胎换骨。
您说的话比我立志当电影编剧重要得多。
它影响到我的人生选择。
请不吝赐教。
麦基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臂搂着考夫曼的肩膀。
麦基:我要喝一杯,我的朋友。
192.外景,沼泽地,白天拉罗歇和奥尔琳以顽强的毅力艰难地着水,眼睛只盯着前方。
他们走着走着,声音和色彩逐渐减弱。
很快陷入一片沉寂。
奥尔琳(画外):我们向右转,扑面而来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柏树,棕榈树,锯齿草。
他们向左转,太阳光下金属的闪烁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奥尔琳(画外,继续):于是我们向左转,远远地,在对面防洪堤的另一端,可以看见汽车挡泥板的反光。
奥尔琳和拉罗歇走向小汽车。
奥尔琳(画外,继续):我们追随着它,像追随一座灯塔……193.内景,酒吧,晚上考夫曼和麦基坐在桌前喝啤酒。
考夫曼在念《兰花窃贼》———考夫曼:“……远远地向公路走去。
”考夫曼合上书。
一阵停顿。
麦基:然后怎么样了。
考夫曼:全书就写到这儿。
我想朴素地表现它,没有悲欢离合或缠绵绯恻的故事。
我想把花展现为上帝创造的奇迹。
我想展现奥尔琳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盛开的魔鬼兰。
主题是失望。
麦基(大失所望):我明白了。
(稍顿)那不是一部电影。
也许你有两三个动作。
考夫曼(短暂的停顿):我的开头写得很糟糕,手法很拙劣。
我眼看着要超过完成剧本的最后期限了。
我不能退缩。
麦基抿着啤酒,盯着考夫曼———麦基(继续):告诉你一个秘密。
最后的动作决定一部影片的成败。
你尽可以拍一部东拉西址、沉闷乏味的电影,但是结尾处要让他们啧啧称奇,保证卖座。
找到一个好的结尾,但不要欺骗!
千万不要搬什么救兵!
你的人物必须改变,而且改变必须来自他们自身性格。
照着干吧,你会万事亨通。
泪水涌出了考夫曼的双眼———考夫曼:你保证?
麦基笑了。
考夫曼紧紧拥抱他。
麦基从体格上认出了他。
麦基:你以前听过我的课?
考夫曼:我弟弟听过。
我的双胞胎弟弟。
就是他叫我来的。
麦基:一对双胞胎剧作家。
朱利斯和菲利普·爱普斯坦,《卡萨布兰卡》的编剧,也是双胞胎。
考夫曼:您在课堂上提到过。
麦基:有史以来写得最好的剧本之一。
194.内景,旅馆房间,夜晚考夫曼踱着步,想认真拜读一下《故事》。
麦基的《十诫》贴在墙上。
从杂志上撕下来的米歇尔·法伊弗的照片也贴在墙上。
195.内景,麦基的办公室,夜晚麦基,像前面出现过的达尔文一样,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麦基(画外):高潮。
观众评价影片高下,或捧之上天,或贬之入地,或奉若神明,或弃之如敝履,并非翻手为云覆手作雨———卖座与否取决于高潮叫不叫座,这是天经地义的。
196.内景,旅馆房间,夜晚考夫曼读着麦基的大作,如坠五里雾中。
他揉了揉太阳穴。
他拿起电话拨号。
唐纳德(电话里的声音):大作家府邸。
卡罗琳在背景咯咯直乐。
考夫曼:唐纳德。
唐纳德(电话里的声音):嘿,旅行愉快吗?
与那个女记者处得怎么样?
问你自己吧!
考夫曼:嗯。
听着,我打电话是想祝贺你的剧本。
196A.内景,空荡荡的起居室,稍后唐纳德与卡罗琳、凯瑟琳·基纳坐在地板上。
他们喝着酒,正在玩棋盘游戏。
唐纳德:是不是很酷?
马蒂说他能捧红我……考夫曼(电话里的声音):是很棒,唐纳德。
唐纳德:我要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帮助。
考夫曼(电话里的声音):我什么忙也没帮。
唐纳德:别装了,你让我住在你这里,你我的完整不可分激励我加倍努力。
简直就是野蛮的诈骗。
基纳说她真想演凯茜!
基纳(开玩笑,醉醺醺地):噢,别说了,别说了,唐纳德,别说了……196B.内景,旅馆房间,稍后考夫曼:什么?
唐纳德(电话里的声音):她下班之后和卡罗琳一块儿过来串门。
她拿起剧本就放不下了。
基纳(画外,背景处):我放不下因为手上有胶水!
基纳,卡罗琳和唐纳德大笑。
考夫曼好半天不说话,听懂了这一切。
考夫曼:凯瑟琳·基纳在你家里?
唐纳德:对。
我们正在玩Boggle。
她真是个高手。
你应该常带她出去玩玩。
考夫曼:嗯。
唔,听着,我正在想,也许你有兴趣和我一起来纽约玩几天。
唐纳德(电话里的声音):哦天哪,当然乐意!
考夫曼:是吗?
我打算把我的剧本送给几个人看看。
也许你也可以先看看。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
唐纳德(电话里的声音):当然!
我受宠若惊!
197.内景,旅馆房间,早上唐纳德仰在地板上热切地看剧本。
考夫曼踱着步。
唐纳德看完了,不作声。
考夫曼:唉,你觉得怎么样?
唐纳德:剧本在取笑我,唔?
考夫曼:对不起。
我只是在尝试某种写法。
我……唐纳德:嘿,我不介意。
很好玩。
考夫曼:好了。
好吧。
唉,你觉得怎么样?
唐纳德:你和我是如此不同,查利。
我们是不同类型的天才。
考夫曼:我知道。
开开玩笑。
伟大的唐纳德将为这个剧本设计一个什么样的结尾?
唐纳德(咯咯直乐):闭嘴。
伟大的唐纳德。
(严肃)我觉得你漏掉了什么东西。
考夫曼(感觉刺痛,但尽力掩饰):好吧。
比如?
唐纳德:我说不清楚,老兄。
我在考虑,潜文本。
比如说,谁是苏珊·奥尔琳?
考夫曼:她是个写故事的新闻记者。
唐纳德:是这样吗?
我是说,是的,当然她是那个,但是,瞧……(抓起《兰花窃贼》,读)“有时这种故事蕴涵了更多的东西,证明是一种象征,对生命的一瞥,生命展开来就像那些日本纸球,抛在水里,绽放成花朵,花朵是那么神奇,让你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你所看见的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纸球和一杯水。
”(抬起头来)首先,她说过她并不喜欢花。
这自相矛盾。
考夫曼:天哪,那只是一个隐喻。
唐纳德:隐喻什么?
是什么把纸球变成了一朵花?
书里边没说。
考夫曼:我不知道。
你快够着了。
唐纳德:也许吧,但是我觉得你应该面对面和这个女人谈一谈。
去了解她。
考夫曼:我不能。
真的。
唐纳德:我要去。
装成我是你。
考夫曼轱辘了一下眼球。
唐纳德(继续):我想这么做,查利。
必须有人跟她谈一谈。
长久的沉默。
考夫曼上上下下打量他弟弟。
考夫曼:但是你必须装得跟我一模一样。
我得顾全我的名声。
你不能乱搞。
你不能胡来。
唐纳德:我不胡来。
考夫曼:你懂我的意思。
不要调情。
不要开拙劣的玩笑。
不要动不动放浪大笑。
唐纳德(有点受伤害):我不笑。
我让人们觉得我就是你。
这是我的荣耀。
198.内景,奥尔琳的办公室,白天奥尔琳坐在桌前。
唐纳德,穿着成查利的模样,坐在桌对面,尽其所能模仿严肃作家的举止。
唐纳德:哦,我想现在我要亮出我的杀手锏来了……你与拉罗歇保持联系吗?
奥尔琳作出了也许是训练有素的漫不经心的回答———奥尔琳:书出来时我和他通过一次简短的电话。
他说:“我想,如果你再多写几本书,你会成为一位非常出色的作家。
”唐纳德一面在便笺上写着一面赞赏地大笑———唐纳德(调情,尽管自己不觉得):我认为你目前就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作家。
奥尔琳:多谢。
唐纳德:我之所以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感觉,我察觉到他有一种吸引力。
在潜文本中。
评论一下不在意吧?
奥尔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折不扣的记者与采访对象的关系。
我的意思是,当然在那种关系中会产生一种亲近。
你会花很多时间呆在一起。
说得明确点,他说的一切我都非常感兴趣。
但是书一写完,这种关系也就结束了。
唐纳德草草地写着,一个人咕咕哝哝。
奥尔琳(继续):什么?
唐纳德:没什么。
好了,再提最后一个问题。
(照着便笺念)如果你能跟一个历史人物共进午餐,活着的或死了的,那个人是谁?
奥尔琳有些释怀:自己正跟一个白痴打交道———奥尔琳:我得说……爱因斯坦或耶稣。
唐纳德:好极了。
有趣的回答。
199.内景,旅馆房间,白天考夫曼踱着步,凝视窗外,看电视。
唐纳德进来,依然一副查利的装扮。
唐纳德:她很紧张。
她在撒谎。
考夫曼: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
唐纳德:没什么。
她说话太得体了。
太得体。
考夫曼:说得太得体也许正因为如实说来。
你让她难堪了吗?
唐纳德:回答问题太得体的人一定是个说谎者。
人人都会说耶稣和爱因斯坦。
那是一个预先包装好的答案。
考夫曼:你说“耶稣和爱因斯坦”是什么意思?
唐纳德:听着,查利,我有个主意。
你去给我买一副双筒望远镜来。
考夫曼:耶稣和爱因斯坦是什么意思?
唐纳德眨眨眼睛,拿起一支钢笔,举作麦克风的样子,围着考夫曼又唱又跳,考夫曼呆呆地望着他。
唐纳德(唱):“想像我和你,真心在一起。
”(说)来吧。
(唱)“我日日夜夜想着你……”(说)来吧,跟我一起唱!
(唱)“一心想着你知心爱人,紧紧拥抱永不分。
”考夫曼:你要双筒望远镜究竟想干什么?
200.内景,一套空荡荡的办公室,夜晚考夫曼不安地盯着门。
唐纳德用双筒望远镜盯着窗外。
考夫曼:我不想在这儿被人抓住。
我不想这么干。
唐纳德:你走吧。
我要多呆会儿。
考夫曼不敢一个人走出大厅。
考夫曼:唉,她究竟做没做点什么?
唐纳德:还在出神。
很伤心。
考夫曼: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唐纳德:她在拨电话!
201.内景,奥尔琳的办公室,稍后我们通过双筒望远镜无声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奥尔琳等着,电话铃响了。
她关上办公室的门。
谈话随之开始,并变得越来越激动。
唐纳德(画外):她心烦意乱。
考夫曼(画外):不要再看了。
让她一个人呆着。
奥尔琳向窗外看。
她开始哭起来。
202.内景,一套空荡荡的办公室,稍后考夫曼在唐纳德身后踱来踱去,唐纳德用双筒望远镜观察着。
唐纳德:她在哭。
她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电脑前。
考夫曼:这种行为在道德上应受指责。
通过双筒望远镜我们看到奥尔琳在电脑上预订机票,查找航班。
唐纳德:去迈阿密的,明天早晨。
(转向考夫曼)嘿,我想她与拉罗歇联系好了。
考夫曼:她父母住在佛罗里达,唐纳德。
唐纳德:那上面没有父母亲的电话,我的朋友。
考夫曼:不要说“我的朋友”。
203.内景,旅馆房间,夜晚考夫曼硬着头皮读麦基的《故事》。
唐纳德懒洋洋地用拇指和食指夹着一支铅笔读着《兰花窃贼》。
唐纳德:你检查过拉罗歇的色情网址吗?
考夫曼:没有。
我要看书。
唐纳德贴了些电脑图例。
唐纳德:反正,我想看一看。
研究研究。
嗬嗬。
不要告诉我的老太太。
考夫曼:你是说妈妈吗?
唐纳德:不。
不是说妈妈。
(等着网址出来)我还是说我们明天去迈阿密。
考夫曼:忘掉吧。
唐纳德(研究网址):有些黄毛丫头还凑合。
嘿,猜猜怎么着?
迈阿密我们去定了。
考夫曼:我说过,不。
唐纳德:我说过,当然去,宝贝。
过这儿来。
考夫曼叹口气,走到电脑前。
屏幕上是奥尔琳的裸体照片,她别别扭扭地摆好了姿势。
考夫曼满腹狐疑地看着。
204.内景,租来的小汽车,白天考夫曼和唐纳德将车停在迈阿密机场装货区,唐纳德坐在方向盘前。
他们看见奥尔琳带着手提箱站在人行道上。
一辆破烂不堪的白色货车开过来。
唐纳德:说得没错。
考夫曼:能看见那辆活生生的货车真不简单。
奥尔琳上了车,货车一阵风似地开走了。
唐纳德立即开车尾随。
205.内景,小汽车,稍后唐纳德开车紧追不舍,货车开得飞快,在车流中穿梭。
考夫曼头上汗涔涔的,紧张不安。
206.外景,郊区街道,稍后货车开进一所整洁的、中产阶级房子的私人车道。
考夫曼和唐纳德开过来,正好看到奥尔琳和拉罗歇从货车里出来。
奥尔琳现在看起来同过去判若二人:她神采飞扬。
唐纳德把车停在街上,下车。
看着拉罗歇把奥尔琳的手提箱拖进房子里。
唐纳德:我走近点瞧。
你在这儿等着。
考夫曼(严峻地):不。
我应该去。
我是说,该我去。
好吗?
我是说,这是我的……唐纳德:去吧,哥。
你真男子汉。
考夫曼钻出小汽车。
唐纳德钻进去,漫不经心地翻阅考夫曼的剧本。
考夫曼绕过房子,想从窗户偷看。
他偷偷溜到屋后面。
他的眼睛睁大了:发现一座温室,种满了成排成排的魔鬼兰。
房子的窗户里有动静。
考夫曼迅速低下头。
拉罗歇(画外):亲爱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
考夫曼爬到窗户跟前向里看。
奥尔琳和拉罗歇大笑着,相互亲吻,互相脱掉对方的衣服。
考夫曼伤心已极,动弹不得。
奥尔琳咯咯笑着躲开了,爬到咖啡桌前,用鼻孔吸入一些绿色粉末。
拉罗歇耐心地等着。
她挪回他的身边,接着干他们没干完的事。
拉罗歇偶然一瞥窗户,与考夫曼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他跳起来,光着身子跑到后门。
奥尔琳并未察觉,继续抚摩着自己。
考夫曼绕着房子的一侧拚命猛跑。
拉罗歇截住了他,把他拖进房子里。
207.内景,房子,稍后拉罗歇将考夫曼摔到椅子上。
椅子在地板上滑行,翻倒了。
拉罗歇新装的一副漂亮的白牙,也脱离了原位。
他赶快给扶正了。
奥尔琳:是谁?
约翰尼?
考夫曼: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只是……拉罗歇:你到底是谁?
考夫曼:唔,我只是……走错了地方。
奥尔琳仔细端详着考夫曼。
奥尔琳:天哪!
是那个剧作家。
他怎么找到我的,约翰尼?
拉罗歇:这家伙在改编我们的书?
荒唐!
(对考夫曼)嘿,花花公子,谁来演我?
考夫曼:我不……我不知道。
我该……考夫曼站起来。
奥尔琳站起来。
拉罗歇:我想我该演我。
奥尔琳:他跟踪我?
你跟踪我?
考夫曼:没有,当然没有。
我该走了。
拉罗歇:好了。
唉,很高兴认识你。
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
拉罗歇开始写他的电话号码。
奥尔琳:我要疯了,约翰。
他为什么在这儿?
他都知道些什么?
考夫曼:我什么也不知道。
拉罗歇:他确实看见了温室。
奥尔琳:妈的!
不要放他走。
拉罗歇看了苏珊一眼,然后温和地挡住了考夫曼的去路———拉罗歇:找个座儿坐会儿,好吗?
考夫曼照办了。
奥尔琳拚命集中精神。
奥尔琳:你打算把这些写进剧本?
考夫曼:我真的不懂“这些”是指什么。
奥尔琳看见考夫曼扫了一眼咖啡桌上的毒品———奥尔琳:他在撒谎!
我是说他在研究他的剧本,对吗?
拉罗歇:好想法。
你为什么到这儿来?
考夫曼:我也说不好。
我只是……我来这儿只是想看一眼沼泽。
拉罗歇:噢。
哦,我没有把握是否能接待你。
也许一个星期或者……奥尔琳:他不是为这个才到这儿来的。
拉罗歇:为什么,究竟?
奥尔琳: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考夫曼:我几乎完全忠实于原著。
反正我就要写完了。
我对剧本了如指掌。
考夫曼站起来。
拉罗歇:我相信他,苏茜。
奥尔琳:抓住他。
拉罗歇照办了。
奥尔琳按摩着太阳穴。
她自言自语了一阵,独自比划着。
她抬起头来———奥尔琳(继续):我们得杀了他。
考夫曼和拉罗歇:什么?
奥尔琳:(咕哝)我不知道。
(尖叫)我不知道!
拉罗歇:苏茜?
奥尔琳:我们该怎么办?
你说!
拉罗歇(缓慢,小心翼翼地):苏茜,你需要平静下来。
你有点太激动了,你……奥尔琳:不要像对一个精神病人似的对我说话!
我恨你这么做!
拉罗歇:我没有。
对不起。
奥尔琳:我不能让他写我。
我不能……让人……所有的局外人……盯着我的……考夫曼:能让我说句话吗?
奥尔琳:把他锁在储藏室。
我得好好想想。
拉罗歇:好吧,好的。
拉罗歇护送考夫曼到储藏室,苏珊在踱步。
拉罗歇(继续):就一小会儿,查利。
对不起。
考夫曼(尽力装作这儿的朋友):没事。
我能理解。
谢谢你。
考夫曼进去。
拉罗歇关上门。
208.内景,储藏室,稍后考夫曼在黑暗中,门被反锁着。
他在门边听———拉罗歇(画外):苏茜,我们不能杀死任何人。
奥尔琳(画外):那该怎么办?
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的妈妈也会知道!
在混账电影里曝光!
我丢死人了。
会毁掉我俩的一切!
我俩!
拉罗歇(画外):会吗?
奥尔琳(画外):保护我,约翰尼。
保护我。
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
拉罗歇(画外):地下室有我父亲的东西,有两支枪。
考夫曼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208A.内景,地下室,稍后拉罗歇的特写镜头,从地下室的楼梯下来。
他拽了一下灯绳拉亮了光秃秃的灯泡。
他仔细翻查一个硬纸板箱,抽出一摞老掉牙的电视指南,找到了一个由干电池驱动的酒吧间男服务员玩具娃娃,开动。
酒吧间男服务员摇着一杯酒,他的裤子掉了下来,他的脸上亮起了红色。
拉罗歇把它关掉。
他伸手探进箱子里,拉出来一杆枪。
208B.内景,拉罗歇的起居室,稍后奥尔琳的特写镜头,她咬着手指甲在哭。
可以听见拉罗歇正从嘎吱作响的地下室楼梯一步步走上来。
他经过她身后。
她向下瞥了一眼他的手———奥尔琳:你知道怎么装子弹吗?
拉罗歇(画外):我想只要插进去就行了。
插进这儿的这几个洞。
奥尔琳有点歇斯底里地点点头。
209.内景,起居室窗户,稍后特写镜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唐纳德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画面前景:拉罗歇和奥尔琳那庞大的模模糊糊的身影,不时地在唐纳德和摄影机镜头前走过。
奥尔琳(画外):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带他到法卡哈奇。
他会被人发现他已经淹死了,像是在做研究,像是不小心滑下去了,脑袋撞在了石头上。
拉罗歇(画外):好吧。
听起来像是可能发生的真事。
奥尔琳(画外):你有辆汽车,剧作家?
考夫曼(画外):我,唔,不,我……奥尔琳(画外):当然他有。
我们会开着他的车,然后把它丢在沼泽地边上。
考夫曼(画外):我没有汽车!
唐纳德从窗户那儿消失了。
210.内景,租赁车,夜晚考夫曼开车穿过景色优美的迈阿密近郊区。
他的前灯照着前面拉罗歇的货车。
奥尔琳紧挨着他坐着,握着一杆枪。
她迅速地翻看着考夫曼的剧本。
考夫曼:瞧,我不在乎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真的只对兰花感兴趣。
奥尔琳:嘿,这儿又是我!
(滑稽模仿,读剧本)“这岂不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改编我的书?
我在佛罗里达三年,反思我为什么无力体验激情,终于,在你身上找到了。
”天哪,简直是太离奇了。
考夫曼:我只是在尝试做点什么。
奥尔琳:对着我的照片手淫。
天哪,悔不该把那张照片放上去。
考夫曼:只是编故事。
我并没有真的那么做。
他们一声不响地开着车。
奥尔琳继续翻着剧本———奥尔琳:这一段不错!
(滑稽模仿)“我想知道满怀激情地爱某种东西是什么感觉。
”她嘲弄地大笑起来。
考夫曼:你笑吧,但是这并不是我编出来的。
这是从你的书里摘下来的。
奥尔琳:是的,我知道,查利宝贝儿。
哼。
我在笑我以前的那副样子。
真令人悲哀。
考夫曼:那你现在领略了激情的滋味。
从一个没有牙的怪人身上。
你可真行!
奥尔琳:你不会领略激情!
你就是激情。
并不是约翰尼给了我激情。
是兰花。
考夫曼:你甚至从来就不喜欢兰花。
奥尔琳:我撒了谎,书的结尾发生了什么我撒了谎。
现在我来告诉你实情。
考夫曼:瞧,如果你不告诉我,你就不必杀死我。
奥尔琳(考虑):不,我要告诉你。
考夫曼:我们可以掉头回去。
喝一杯咖啡。
我们可以这么做吗?
我们可以把这事谈开了。
我签什么都行。
我们可以忘掉我曾经来过这儿。
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做。
奥尔琳:听着,这对我同样不容易做到。
考夫曼直盯着前面拉罗歇的货车。
奥尔琳(继续):就这样,当我们已走出沼泽……211.外景,沼泽地,白天拉罗歇领着奥尔琳穿过沼泽。
他认出了树上的东西,绕着它转了一圈,顿生敬畏地站住了。
奥尔琳跟过来,看到一枝美丽的魔鬼兰缠在树上。
拉罗歇:法卡哈奇的明珠。
奥尔琳试图感觉一下自己对兰花的激情,但没有———奥尔琳:是一朵花,只是一朵花罢了。
拉罗歇:取走也无妨,有我在这儿。
他从包里抽出一把钢锯。
211A.内景,货车,白天拉罗歇开车。
奥尔琳凝视窗外。
拉罗歇:啊,我的色情网站在做大。
她没有反应。
他们默默地开着车。
接着———拉罗歇(继续):唉,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我想告诉你……是有关魔鬼兰的,可以吗?
我知道你正在研究某种玩意。
我想这也许对你有帮助。
奥尔琳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话。
拉罗歇(继续):苏珊,我想让你知道这个。
这不全是我的主意。
我一直想要培植好魔鬼兰,这是我告诉过你的目的之一。
但是有些印第安人……211B.外景,塞米诺苗圃拖车,夜晚拉罗歇一直朝着折梯走,进来。
拉罗歇(画外):我刚刚建立起苗圃。
一天晚上我回去取点东西。
211C.内景,拖车内,夜晚拉罗歇匆匆瞥了一眼后室。
一帮吸食毒品后神魂颠倒身不由己的年轻印第安人。
有的凝视着虚空,还有一个在唱歌;两个男人在鸡奸;一个男人正把魔鬼兰切成薄片,捣得粉碎。
突然,其中一个抬起头来,看到了拉罗歇。
奥尔琳(画外):天哪。
211D.内景,货车,白天奥尔琳现在似乎感兴趣了。
拉罗歇:他们想要魔鬼兰只是想萃取它们的毒品成分。
从前曾是印第安人的一种仪式,但是这些年轻人,他们喜欢吸食后飘飘然的感觉。
正如我说过的,我一直想要克隆兰花,只卖给兰花爱好者,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但是……奥尔琳:文森。
他是一个……拉罗歇:当然。
文森靠那鬼玩意活命。
不抽完不罢休。
奥尔琳:怪不得那天他对我着迷。
我的头发。
我的忧伤。
拉罗歇:那玩意引起的。
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
我想你会喜欢它,苏茜。
它似乎能帮助人们……着迷。
奥尔琳:噢,妈的!
他妈的。
他妈的文森!
拉罗歇:我能帮你萃取它。
我知道怎么萃取。
我看见过。
我可能是知道萃取方法的唯一的白人。
我想做这个。
你知道,你的忧伤也让我着迷。
奥尔琳:我上兰花的当了,拉罗歇。
211E.内景,租赁车,夜晚考夫曼开着车。
他几乎没听。
他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尾随拉罗歇,沿着狭长的高速公路商店区往前开。
奥尔琳一直望着窗外。
考夫曼:我几乎一句也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求求你,如果你不打算让我走,就别逗我吧。
奥尔琳:那天晚上我难过极了。
累极了。
211F.内景,旅馆房间,夜里奥尔琳呆呆地坐在床上重温笔记;然后她起来踱着步。
奥尔琳(画外):我走向酒吧。
我想,也许会有人跟我上床。
我不知道。
看吧。
211G.内景,旅馆酒吧,夜里奥尔琳坐在酒吧抿着香槟。
店里空空荡荡。
一个酒吧女服务员在打电话聊大天,咯咯地笑个没完。
奥尔琳将她的餐巾撕得粉碎。
211H.内景,旅馆门廊,夜里奥尔琳醉醺醺地出现在电梯间;顺着大厅她晕头晕脑地往前走,极力回想她的房间号。
有一个房间门口放着一个小袋子。
她的名字写在上面。
这该是她的房间。
211I.内景,旅馆,夜里奥尔琳坐在床上打电话,眼睛盯着里面装有绿色粉末的小塑料袋。
奥尔琳(厌倦):听起来不错,亲爱的。
那么你想明天和他谈?
不,你得谈,你得谈。
他得听听你的感受。
那么好吧,是的,礼拜五。
好了。
你也一样。
奥尔琳挂断电话,捡起袋子,闻了闻里面,放下,又捡起来,倒了一些在桌上的玻璃板上。
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一美元钞票,卷起来,在绿粉末上面晃来晃去,盯着它看。
奥尔琳(画外,继续):我想,什么鬼玩意。
我想,什么洪水猛兽。
我想,管它什么天荒地老。
她用鼻子吸了一点点,站在那里,想搞清楚它是否会要了自己的命。
什么感觉也没有,她把剩下的全用鼻孔吸进去了。
又站了一会,她极力想感觉点什么,没有。
她叹了口气。
211J.内景,旅馆洗澡间,片刻之后奥尔琳在刷牙,木呆呆地看着镜子。
突然她的眼牢牢盯着嘴上的白色泡沫,沉浸在牙刷毛触着牙龈的美妙感觉里,欣赏着刷牙的声音。
她微笑的脸大放光彩,牙膏像口涎似地淌到她的下巴上。
她冲着镜子俯身,以便看得更仔细些。
她咯咯地笑了。
她变换着刷牙的节奏。
她龇牙咧嘴地变换各种口形来改变刷牙的韵律。
211K.内景,旅馆房间,稍后奥尔琳躺在地板上仔细端详地毯编织的式样:质地,颜色。
她从来也没看见过比这更美的东西。
她使劲拽出一缕线,将它缠在手指上,嗅着,嘬着。
211L.内景,旅馆房间,稍后灯关了。
奥尔琳用前额抵着窗玻璃,满眼惊奇地注视着窗外布满群星的夜空。
太美了!
她哭了,但是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次是因宇宙的美丽而哭。
她想打开窗户好好看看,但是发现打不开。
她的沮丧旋即转变为对玻璃的神魂颠倒。
她注意到自己的前额印在上面的油腻腻的印迹。
接着她在玻璃上弄出了很多很多的前额印。
211M.内景,旅馆房间,稍后奥尔琳四肢摊开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将听筒紧贴着耳朵,听着“嘟嘟”的号音。
太美了。
她想和着号音一起唱。
突然她挂上,又拨了“0”。
奥尔琳:喂?
是接线员吗?
接线员:也许我能帮助您,奥尔琳夫人?
奥尔琳: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接线员:我是旅馆接线员,夫人。
奥尔琳:真丢人!
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接线员的分机?
接线员:拨9,再拨0。
奥尔琳:好的。
多谢!
接线员:晚安,夫人。
奥尔琳:你也晚安,夫人!
(挂上)她真好。
奥尔琳又拨号。
第二个接线员:我是接线员。
奥尔琳:嗨!
我在想你是不是能帮我一个忙。
我想找到您拨号的音符。
第二个接线员:我拨号的……音符?
奥尔琳:你拨号的音符。
太美了。
第二个接线员:我不知道。
奥尔琳:好吧,能跟你的主管说话吗?
第二个接线员:请您在工作时间拨打:八点到五点半。
但是我觉得谁也解答不了您这个问题。
奥尔琳:你已经帮了大忙了。
喂,你愿意过来吗?
倒完班?
第二个接线员: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奥尔琳:好吧!
祝你晚上开心!
奥尔琳挂断电话,盯着天花板。
她模仿着拨号的声调。
这时电话铃响了。
她侧耳聆听,忘了摘下听筒。
最后终于醒悟了———奥尔琳:喂?
拉罗歇:嗨。
我是约翰。
你收到了我的包裹吗?
奥尔琳:约翰!
约翰!
约翰约翰约翰!
嘿,约翰,你知道拨号的音符吗?
拉罗歇:我会弄明白。
我的乐感是一流的。
奥尔琳:噢,那可帮我大忙了。
拉罗歇:我现在马上就搞定它。
奥尔琳:先别走开!
拉罗歇:好吧。
停了一会。
奥尔琳往手指上绕着电话线———奥尔琳:约翰,我现在非常快活。
拉罗歇:我很高兴。
又停了一会。
她仔细看自己的脚———奥尔琳:约翰尼,你曾经希望有一天你能像用手指一样用你的脚趾吗?
拉罗歇:当然,一直在想。
奥尔琳:真的吗?
我也是!
(稍顿)我爱我的脚趾!
我从没让它们干点有趣的事!
我希望它们能大干一场。
(开始哭)我想要我的脚趾快活。
拉罗歇:它们会的。
奥尔琳:它们是我的朋友,我却不关心它们的痛痒!
这太不对了!
明天我要赤脚走在沙滩上。
然后我要买一双漂亮的海蓝短袜!
为我的脚趾留作那天的纪念。
拉罗歇:好的。
奥尔琳:你太好了。
你也喜欢袜子吗?
拉罗歇:是的,我喜欢。
奥尔琳:我喜欢袜子。
谁发明了袜子?
拉罗歇:我有本书。
我估计它们是在几种不同的文化中同时被发明的。
奥尔琳:呜呼。
只要想想看袜子被发明了就够让人惊奇的了,管它什么几种同时呢!
拉罗歇:我会查出来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时候。
奥尔琳:你看见过那些脚趾分开的吗?
我觉得这错得一蹋糊涂。
我认为脚趾就应该和它的伙伴们呆在一起。
(停顿)你穿着睡觉吗?
拉罗歇:袜子?
不。
奥尔琳(兴奋):我也不!
我也不!
奥尔琳露齿一笑。
212.略212A.内景,租赁汽车,夜里奥尔琳:噢,约翰尼。
考夫曼眼睛直盯着前方———考夫曼:我不想死。
请认真考虑一下你正在干的事。
我是一个人,就像你一样。
奥尔琳:就这样我们说了一整夜。
212B.内景,旅馆的房间,很久以后奥尔琳坐在地板上,耳朵贴着电话,但没有说话。
她凝视着窗外的熹微晨光。
终于———奥尔琳(窃窃私语):约翰尼?
拉罗歇:嗨。
奥尔琳:这儿天开始放亮了。
拉罗歇:这儿,也是。
奥尔琳:真的吗?
你又来这一套了。
我们真是孪生兄弟,臭味相投。
(稍顿)你有时孤独吗,约翰尼?
拉罗歇:我是一个怪家伙。
没人喜欢我。
但是我有一个信念,如果我等得足够久,有人会来到我身边,会,我是说,理解我。
就像我的妈妈,当然还有其他人。
我知道老天爷不会让我如此孤孤单单地过完一生。
它会送一个人来,她会看着我,静静地对我说,“来吧”,神秘莫测。
我就再也不会形单影只了。
奥尔琳大吃一惊,沉默了半晌———奥尔琳:我曾有过和你一模一样的信念,约翰。
212C.内景,货车,夜里货车停在沙滩上。
后门敞开着。
奥尔琳和拉罗歇在里面的一只睡袋里做爱。
杂物被推到了一边。
拉罗歇显得很笨拙,但是奥尔琳深深陶醉了:每一轻触都使她更亢奋地动作。
她抬眼看着月亮。
她看到月光流泻在货车的杂物上。
每一种东西都熠熠生辉,焕发出非尘世的美丽:焦煤罐,装土的袋子,洒落在小铲子上的少许绿粉末。
奥尔琳满怀爱意地看着这些东西,然后看着拉罗歇绷紧的脸。
她把他拉过来,吻他———奥尔琳(喃喃地):来吧。
拉罗歇开始哭。
212D.内景,租赁车,夜里考夫曼开着车,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几乎没有其他车辆驶过。
奥尔琳笑着,陶醉在自己的故事里。
奥尔琳:我以前从来没有像那一次那样做爱。
起码。
我并没有对我的婚姻感觉负罪,或对别人的婚姻想入非非。
我只是躺在那儿。
活着。
适应着。
这些你拿不走。
我回不去了。
奥尔琳使劲看着考夫曼,考夫曼直盯着前方。
考夫曼:我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奥尔琳:回到纽约,回到书中,我的心不能收回来了。
其实,回不回去,我才不在乎。
212E.内景,奥尔琳的办公室,夜里奥尔琳踱着步子。
她站着往电脑里敲字———奥尔琳(费力地勉强地):唔……我们追随着它……像追随一座灯塔……远远地向公路走去。
完。
213.略213A.外景,拉罗歇家的后院,白天拉罗歇在临时搭建的温室里照看几株未成熟的魔鬼兰。
奥尔琳躺在外面的草地上,不眨眼地惊奇地看着一群蚂蚁。
太阳暖洋洋地晒着她的肌肤。
拉罗歇:塞米诺挤出的汁很酷,但是我们应该把这项技术介绍给普通老百姓。
苏茜。
促成大大的变革。
奥尔琳:唉!
我可以放弃写作!
(新想法)我希望我是一只蚂蚁。
它们光彩四射。
拉罗歇:你比任何一只蚂蚁都光彩,亲爱的。
奥尔琳:这是有生以来我听到的最甜蜜的话。
拉罗歇:唔,我喜欢你,奥妙所在。
(继续干活)最酷的地方是,如果政府不知道毒品的成分,它就不会被禁。
如果一定要命名的话,就叫拉罗歇计划吧。
214.内景,租赁汽车,夜里考夫曼和奥尔琳开着车。
驶过漆黑一团的野外,这里林木葱郁,潮湿松软,没有其他车辆。
唯一能看得清楚的东西是拉罗歇货车亮着的尾灯。
奥尔琳:就这样……我们的产品在迈阿密俱乐部圈内红极一时。
我们就要发大财了。
我们管它叫“激情”。
年轻人管它叫“激情”或“情”或“花”。
(咯咯直笑)是不是很可爱?
正前方,拉罗歇在写着法卡哈奇的路牌前突然拐弯。
奥尔琳(继续):跟着约翰尼。
215.外景,简尼斯游览车道,过了一会儿拉罗歇的货车停在道路中间。
他从车窗伸出手,示意考夫曼右拐停在伐木道上。
考夫曼照办,在路障前停下。
拉罗歇停在后面,把他的路堵住。
216.略217.外景,伐木道,稍后考夫曼从车里出来。
奥尔琳也出来,用枪逼着他———奥尔琳:过来。
考夫曼绕过汽车向奥尔琳走去,这时,他看见唐纳德瞪着一双狂野的眼睛躺在后座的地板上。
拉罗歇正在货车后部,取一些装备。
当奥尔琳走过来与考夫曼会合时,唐纳德冲开后面右首的旅客车门,猛击她,她摔倒在地。
拉罗歇从货车后部伸出脑袋,正好看见唐纳德抓着考夫曼,把他拉进沼泽地里。
拉罗歇:是谁?!
奥尔琳:我不知道!
我没看见!
拉罗歇:妈的!
帮我找手电筒!
奥尔琳挣扎起来,跌跌撞撞赶向货车。
为翻找手电筒拉罗歇正顺手把货车后部的那些杂物扔得满天飞。
其中可以看见可爱的可口可乐罐。
218.外景,沼泽地,稍后考夫曼和唐纳德吃力地在漆黑的沼泽地里行走,在黑暗中他们穿过重重藤蔓。
远远地传来拉罗歇和奥尔琳在货车里噼里啪啦翻东西的声音。
考夫曼:看上帝面上,我们在汽车里时你为什么不动手?
唐纳德:我的脊背僵住了。
我动不了。
拉罗歇和奥尔琳找到了手电筒,一起走进沼泽。
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搜索,几乎照到考夫曼兄弟。
唐纳德把考夫曼拉到树后。
他们坐下来,静静地等着,呼呼地喘着粗气。
可以听见奥尔琳和拉罗歇在远处吃力地行走和他们谈话的声音。
拉罗歇(画外):是一个男人?
奥尔琳(画外):很胖。
我只知道这些。
拉罗歇(画外):这就麻烦了。
现在奥尔琳和拉罗歇就在考夫曼兄弟近旁。
奥尔琳(画外):我知道,约翰。
我明白。
谢谢。
拉罗歇:我们必须分开。
奥尔琳和拉罗歇现在就在考夫曼和唐纳德身后。
奥尔琳:我不打算一个人从这儿出去。
拉罗歇:好吧。
但是我们被逼无奈。
拉罗歇和奥尔琳继续向前搜索。
他们的声音渐去渐远。
考夫曼:他们就要找到我们了。
唐纳德:我不这么想。
考夫曼:我不想死,唐纳德。
我浪费了生命。
天哪,我浪费了。
唐纳德:你没有。
你不会死。
考夫曼:我浪费了生命。
我羡慕你,唐纳德。
你知道吗?
我像瘫痪病人似地度过了一生,一天到晚苦恼烦心人们怎么评价我和你……你只是没察觉。
唐纳德:我不是没察觉。
考夫曼:不。
你没听懂。
我这样说是钦佩你。
(稍顿)上高中时有一次。
我从图书馆窗户往外看着你。
你正跟萨拉·马什说话。
唐纳德:噢,天哪。
我是那么喜欢她。
考夫曼:我知道。
你正在跟她调情。
她真的对你很温柔。
唐纳德:我记得。
考夫曼:然后你走开了,她开始跟金·肯尼迪一起取笑你。
我觉得那简直就像她们在嘲笑我一样。
你一点也不知情。
你看起来那么快活。
唐纳德:我知道。
我听见她们的话了。
考夫曼:那你看上去怎么还那么快活?
唐纳德:我爱萨拉,查利。
它是我的,那份爱。
我拥有它。
即使萨拉也没有权利把它拿走。
我可以爱我想爱的任何人。
考夫曼:她觉得你很可怜。
唐纳德:那是她的事,不是我的。
你来成全你的爱,不是爱来成全你。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决定了。
考夫曼和唐纳德沉默地坐了许久。
考夫曼轻轻地哭起来了。
唐纳德(继续):怎么了?
考夫曼:谢谢你。
唐纳德:为了什么?
吃力地走路声。
奥尔琳和拉罗歇又走近了。
手电筒光柱差一点点就照到了考夫曼和唐纳德。
奥尔琳(画外):这儿,我们已经看过了。
拉罗歇(画外):没有。
奥尔琳(画外):我认识这棵树。
拉罗歇(画外):苏茜,我认得这儿的每一棵树。
奥尔琳(画外):我在想,这是一个坏主意,约翰。
镜头对准奥尔琳和拉罗歇。
拉罗歇:你想说什么?
奥尔琳:是“激情”(注13)发作。
现在我的脑子已经清醒了,突然,这整个主意看起来完全是糟透了。
拉罗歇:哦,你知道,我早就说过。
我说过这太疯狂了。
我想平心静气地跟……奥尔琳:我知道。
对不起。
拉罗歇:哦,算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奥尔琳:也许我们可以跟那个家伙谈谈。
我们不能杀死任何人。
拉罗歇:如果你记得起来,这也是我以前说过的话。
奥尔琳:我犯了一个错误。
天哪。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拉罗歇摇摇头,小声嘟囔着,然后———拉罗歇(大声喊):查利!
我们不想伤害你。
我们只想谈谈!
镜头对准考夫曼和唐纳德。
他们对视着。
唐纳德摇着头表示“不”。
奥尔琳:我们真的很抱歉!
只是……手电筒照着别处,声音远去。
219.外景,沼泽地,凌晨光线晦暗,朦胧,模糊不清。
唐纳德和考夫曼睡着了。
唐纳德醒了,看了看四周。
租赁汽车还在,但是货车不见了。
唐纳德用胳膊肘碰了碰考夫曼。
他也醒了,看着唐纳德;唐纳德示意货车不见了。
考夫曼:他们走了?
唐纳德:我不知道。
也许。
他们一声不吭地、吃力地走向公路。
没有拉罗歇和奥尔琳的迹象。
唐纳德回过头,冲着考夫曼微笑。
他们正走出这里。
考夫曼感觉到一种新鲜的深刻的对弟弟的爱。
他拍拍唐纳德的背。
局促不安地轻轻拍着,这是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举动。
唐纳德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并没有回头。
他们走到汽车跟前。
唐纳德绕到旅客一侧,直僵僵地站住了,动弹不得。
考夫曼看过去,想看看是什么勾住了唐纳德的眼睛:那里,靠着一棵树,睡着拉罗歇,他的枪放在紧挨着他的地面上。
考夫曼和唐纳德片刻僵住。
然后———奥尔琳(画外,远远地):约翰!
拉罗歇睁开眼睛。
一阵眩晕之后,他看见一模一样的两兄弟站在他面前。
他本能地去抓枪。
让在场每一个人惊讶的是:枪走火了。
唐纳德被击中了胳膊。
他尖叫一声。
考夫曼:天哪!
拉罗歇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考夫曼抓住唐纳德,把他塞进驾驶员一侧的车门。
考夫曼随后钻进来,关上车门,在口袋里摸钥匙。
拉罗歇靠近汽车。
考夫曼找到了钥匙,启动了车,疯狂地倒回简尼斯游览车道。
220.内景,租赁车,稍后考夫曼开着车。
唐纳德肾上腺素激增。
唐纳德(大笑):我真不敢相信我被击中了。
是不是见了鬼了?
考夫曼(也大笑):闭嘴!
不要笑。
你没事吧?
唐纳德:没事!
真酷!
我被击中了!
考夫曼: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们驶过站在货车旁边的奥尔琳。
她跟着他们,远远地盯着那些“激情”。
唐纳德:天哪,给我一点儿那玩意。
它看起来不错。
咱们开个庆祝会吧!
当他们开上沼泽地公路时,考夫曼和唐纳德都伸长脖子,看着奥尔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
就在这时,从一个拐弯处,一辆护林员的卡车突然猛冲过来,两辆车撞在了一起,考夫曼的车被撞翻了。
司机一侧的气囊打开了,唐纳德从挡风玻璃飞了出去。
考夫曼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弟弟的前半截身子搭在车外,血肉模糊。
考夫曼赶快绕到车前,唐纳德神智还清醒,但已奄奄一息。
考夫曼尽力安慰他,同时提防着奥尔琳和拉罗歇———考夫曼:唐纳德,就快平安无事了。
你会没事的。
千万不要睡觉。
唐纳德的眼睛闭上了。
考夫曼开始唱歌———考夫曼(唱):“想像我和你,真心在一起……”唐纳德和考夫曼(唱):“我日日夜夜想着你。
一心想着你,知心爱人……”唐纳德死了。
撞得血肉模糊,迷乱茫然的迈克·欧文从护林员卡车里出来,看到两个考夫曼,他糊涂了。
考夫曼瞪着兄弟的尸体。
奥尔琳从后面走近迈克·欧文。
她的嘴巴大张;她惊恐、迷乱地看着唐纳德的尸体。
迈克·欧文把手伸进卡车里,抓起对讲机———迈克·欧文:我们这里需要帮助,第12伐木道。
严重的交通事故。
有人在吗?
特利?
特利,他妈的醒醒……奥尔琳冲迈克·欧文的后脑勺开了枪。
他沉重地栽在地上,奥尔琳和考夫曼互相瞪着对方。
奥尔琳的双眼涌出了泪水。
她不敢低头看欧文的尸体。
当考夫曼和奥尔琳互相瞪着对方时,双方都很清楚地意识到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考夫曼一定是下一个。
他立即逃向沼泽地。
她穷追不舍———奥尔琳:约翰尼!
拉罗歇从公路向这里靠近,看见考夫曼跑进树林里。
他斜刺里冲过来堵住了他。
221.外景,沼泽,稍后拉罗歇和奥尔琳,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跑过来,赶上考夫曼,堵截住他。
考夫曼发现自己面前横着一个湖,短吻鳄在里面游弋。
无处可逃了。
奥尔琳和拉罗歇到了,他们停下,喘着粗气。
三个人互相瞪着。
拉罗歇走向考夫曼———拉罗歇:我很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城里人。
我不是杀人犯。
但是你搅进了我们的……拉罗歇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条短吻鳄:它醒了,受了惊吓,它勃然大怒,条件反射地咬住了拉罗歇的腿。
他的枪响了,但是射空了。
奥尔琳尖叫。
短吻鳄把拉罗歇拖倒,把他撕成碎片。
考夫曼看着。
奥尔琳把枪对准那头畜牲,疯狂地射击,直到打死它。
拉罗歇死了。
奥尔琳看着他的尸体,手里的枪掉了下来,她目瞪口呆,然后她转向考夫曼———奥尔琳(尖叫):你这个肥猪!
他死了,你这个雇佣文人!
你毁了我的生活!
你这个庸才!
你是他妈的肥猪,雇佣文人!
你听到了吗?
你想要什么!
你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考夫曼:闭嘴!
闭嘴!
我弟弟死了,你这个精神错乱的母夜叉!
你的书毁了我的生活!
你只是一个孤独寂寞、人老珠黄、孤注一掷的可怜的瘾君子!
奥尔琳(突然啜泣起来):哦,我的天哪。
一切都结束了。
我全做错了。
我渴望我的生命重来。
我渴望生命重来,在它变得一团糟以前重来。
让我重新成为一个婴儿。
我渴望新生。
我渴望新生。
她瘫倒在地,抽泣着。
考夫曼注视着她,突然对这个人产生一种强烈的爱;爱这个概念变得有血有肉,出现在他眼前。
太阳升起来了。
她浑身焕发着光彩。
考夫曼:你的作品,给我很大帮助。
你的书根本没有毁灭我的生活。
好吗?
奥尔琳:写作是谎言。
一切全是谎言。
考夫曼:不。
我觉得它能打动人。
就好比,如果它表达了孤独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会帮助其他人不再感觉那么孤独。
奥尔琳:我只是渴望,我只是渴望,我只是渴望……一阵沉默。
然后———考夫曼:你到底渴望什么?
奥尔琳:我只是渴望。
这就是全部。
我只是不想死,想生活下去。
考夫曼:你想为自己找到更好的东西。
这是一件好事。
苏珊。
奥尔琳:谢谢你这么说。
考夫曼:你找到了你爱的人。
你听从心灵的召唤,你爱过,你……奥尔琳:约翰尼。
奥尔琳捡起拉罗歇的枪,向自己开了枪。
222—223.略224.内景,空荡荡的起居室,白天考夫曼和他的妈妈正在把唐纳德的遗物收进箱子里。
他们各自待在房间的一头,相互注视着。
他们无言地会聚在房间中央,紧紧拥抱,两个人都哭了。
妈妈:你该买些家具,我想。
考夫曼:是的。
我这就去买,妈妈。
妈妈:我很担心你,查利。
考夫曼:我知道。
我这就去买一套沙发,买好多把椅子和一张咖啡桌。
把这里收拾得舒服点儿。
妈妈:这样你就会高兴点儿。
考夫曼:听起来不错。
225.内景,玛格丽特的办公室,白天考夫曼(敲开着的门):“当当当”!
玛格丽特抬起头来———玛格丽特:查———利!
她从桌旁跳起来,跑向他,紧紧拥抱他。
玛格丽特(继续):听到你弟弟的事,我太难过了。
考夫曼:谢谢。
谢谢你。
她同情地盯着他的脸。
他正视她的目光。
她关上门,带他到沙发前。
他们坐下。
玛格丽特:听到消息以后我想打电话,但是……我不知道。
后来时间又过得太久了,我没有打。
我真的太蠢了。
考夫曼:不,我能理解,真的。
玛格丽特:你还能工作,亲爱的?
考夫曼:嘿,我差不多写完了!
玛格丽特:太棒了!
你写好后请让我一睹为快。
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企求。
考夫曼:听着,玛格丽特,我过来是想告诉你。
(深呼吸,连珠炮般地)我想要告诉你,我觉得你很可爱,很出色。
我从来没有能够说这些,因为我害怕知道你的想法跟我不一样。
考夫曼停顿了一下,想看看玛格丽特的反应。
他没等到,于是他费劲地说下去———考夫曼(继续):但是我想我现在认识到了,唔,我可以爱你,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不必得到任何回报。
我是说,我没有说你不会给我任何回报。
我可没那么说。
我只是在说,我很高兴你在这个世界上。
(大笑,局促不安地)所以,谢谢你在这个世界上,玛格丽特。
那么,好了。
玛格丽特:哇噻,查利。
哇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考夫曼:好了。
我想说的只是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一写好剧本就送给你。
玛格丽特:听起来很棒。
嘿,谢谢你告诉我,谢谢你的坦率。
真的很棒。
考夫曼笑了,站起身。
玛格丽特(继续):你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226.内景,汽车,几分钟后考夫曼在停车库,排队等着验票。
服务员接过票,考夫曼将车开到街上。
玛格丽特出现在他的汽车前面。
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考夫曼摇下车窗———考夫曼:嘿,怎么啦?
她走近,紧张地吻他。
他看着她。
玛格丽特:我在想也许今天我可以逃学———愚蠢的工作。
你觉得呢?
考夫曼:唔,听上去不错。
我以前从来没有逃过学。
玛格丽特笑了,绕到车前,钻进了乘客座。
他们开车走了,俩人都望着前方,都紧张而甜蜜地期待这次新的冒险。
(淡出为黑色)227.黑色屏幕上的白色篇章“我们实为一体,中尉。
我终于搞懂了。
就像同一体内的细胞。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不到身体。
正如鱼看不到海洋。
因此我们彼此嫉妒。
彼此伤害。
彼此仇恨。
这岂不是非常愚蠢?
心脏细胞憎恨肺细胞。
”———凯茜摘自《三面人》深情地怀念唐纳德·考夫曼。
(全剧终)注释:注1:“adaptation”兼有“适应”和“改编”两重含义,惜于汉语中缺少完美的对应词。
影片中考夫曼改编剧本的过程也是他逐步调整自身,以适应好莱坞大气候的蜕变过程。
当然该片内涵绝非到此为止。
注2:这是一种精神性疾患,患者经常无端地为自己的头发、鼻子、皮肤、眼睛、脸庞、体格等烦恼不已,并伴有绝望、焦虑等症状,同时喜欢照镜子。
注3:在完成片中这个角色的名字是阿米莉亚。
本文同完成片之间有所差异。
注4:W·布莱克(1757-1827),英国诗人、版画家。
注5:八莫(Bhamo),缅甸北部城市,旧称新街。
注6:指丹尼尔·凯斯的科幻小说。
注7:福尔布莱特计划(Fulbright Grants for educational and culturalex change),成立于1946年,旨在增进美国与其他国家间人员知识和技术的相互交流。
注8:在这里adaptation是双重意义的,既是“改编”,又是“适应”。
注9:60年代美国继猫王之后最受景仰的摇滚艺人。
注10:美国1965年以后的主要摇滚乐队。
注11:美国歌星琼·贝兹(Joan Boez)的妹夫,音乐人。
注12:希腊神话中自吞尾巴的怪物。
注13:这里的“激情”系指由兰花萃取的毒品。
挺有意思。
以性命为代价将一个并不戏剧化的剧本变得极具戏剧性,现实和艺术的界限彻底模糊。
学剧作的学生大多数都是Charles,少部分是Donald,于是编剧也试图让Charles蜕变成Donald。
他似乎在否定没有戏剧冲突的可能,如果没有故事,是因为有人说谎,或者是观察生活不够仔细;戏剧的逻辑也就霸凌了生活的逻辑。
实际上更吸引我的是Charles一开始的主张:我们能不能写一个花卉的故事?
也许没有人物、没有情节,没有冲突、成长和变化。
创作者质疑了传统的以人物为中心的剧作法,却最终又归顺于它。
但有趣的恰恰是质疑的问题;只可惜这部电影本身又在告诉我们,那种剧作法在传统电影中是无法实现的。
(关于传统剧作法和查理想创新的剧作法,可以从三个剧情层面进行区分)10.12更新 题目adaptation很有意思,改编亦为适者生存。
剧作家是查理,也是唐纳德,市场需要和艺术追求是一体两面(唐纳德的剧本也是暗喻,分裂的人格本身是一个主角);当唐纳德死去,两个分裂灵魂融合成一个,变成了剧作家本人,查理也变得更像唐纳德。
适者生存的进化论,不止适用于花卉,也适用于艺术,适用于人。
苏珊和老许的对话,在老许讲述人生故事的同时也隐秘地揭露老苏珊到生活状况:无聊、孤独、对婚姻感到不满、生活一潭死水却无法改变。
一小时左右有一段非常有意思的叙事层次转换饿伯蛇的隐喻,剧本3的隐喻,唐纳德在蚕食着查理。
在查理自己的故事里,他把自己写进剧本,也是一种自我蚕食。
恰好是影片到一个小时,由于唐纳德的介入,故事开始出现转机。
其他想到再更。
第一次觉得有那么一点喜欢考夫曼。
这是一部关于花的电影。
一开始觉得像巴顿芬克,你知道的,创作焦虑那一套。
到后来发现不是,是关于热爱。
独属于一个人的热爱,与他人无关。
但这也不准确,不然就不考夫曼了。
凯奇绝对是现今还活着,而且还在演戏的演员当中最nb的之一了。
感觉表演肯定参考了伍迪艾伦,小老头的叨逼叨,敏感,口吃还有you know,简直一模一样。
当一个编剧开始精分。
说实话,如今对我来说,怎样的结构都已经不新鲜,什么样的高概念我都已不怎么感兴趣。
虽说故事为王,我从不否定,并且爱死那些好剧本好节奏的电影,也坚信一个电影的成败就在于故事。
但不一定drama,听起来像在装逼,但事实便是有的电影能让你看了之后感觉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木偶,你看的角色变成了自己,这很荒谬,也很舒服,比做自己他妈的舒服多了。
其实想说的也没那么多,肯定也没那么喜欢考夫曼。
他像一个欧洲的导演,相比起来,同样自编自导,斯派克琼斯拍了她。
考夫曼拍了纽约提喻法。
一部接地气,一部看不懂。
我承认自己境界不够。
但,真的重要吗,那些玄虚几分装逼,几分表达,几分羞涩,几分内敛真的分清了吗?
最后,考夫曼总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让人感觉两个小时过了很久。
久到自己都不再是自己了。
編劇是charlie kaufman,作品如being john malkovich和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三部片的共同之處是,你很難分清那些是真實那些是想像adaptation中,charlie是故事主角之一,要把susan orlean的小說orchid thief改寫成劇本,然後情節向後跳,講述susan要把john laroche的一生寫成orchid thief這本書,再次跳躍,john laroche夥同印第安人偷絕種蘭花的故事。
這是一個追逐的圈套:charlie為了劇本追逐susan的小說和內心情感,susan想要找到john對蘭花狂熱的原因,john則在不停的搜尋幽靈蘭;向後解套的時候,john瘋狂之下有悲傷往事,susan發現自己點生活空虛沒有激情,charlie遭遇中年危機,劇本完全沒有辦法繼續being john malkovich中,大家都能到john malkovich的腦中,成為他本人。
這部電影就好像在charlie kaufman的腦中進行一樣,他想到什麼,我們就看到什麼。
於是故事一轉再轉,主題不停變化,在他的雙胞胎弟弟donald的建議下,回到了好萊塢常見的毒品,性,槍戰,飛車,順利完結這是一部很吵鬧的電影。
不是電影本身,而是他不停跑動,卻不告訴你他到底想講什麼,到了最後,也還是什麼都不告訴你,作為一個習慣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意義的工科生,這是一種折磨啊出於對編劇本人和這個精巧劇本的尊重,我推薦這部片,但是我必須承認,我確實什麼都沒明白
首先,现实生活的考夫曼是没有双胞胎弟弟的,但他在电影里给自己造了一个弟弟,很显然,这个安排象征了考夫曼自己的分裂:也就是说,双胞胎兄弟其实是一个人的两面,一面追求诗意的,接近现实生活的平淡的编剧写作,但另一面,就像那个傻乎乎的Donald,只求感官刺激,没有逻辑和真实性可言。
如此一来,电影中的编剧考夫曼,其实只有一个人。
于是,抛去一切折磨脑细胞的逻辑关系,我们可以这样概括:《改编剧本》这部电影的主线描写了一件真人真事:就是编剧考夫曼改编小说《兰花贼》的故事,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编剧考夫曼。
复杂之处就是,现实中的编剧,电影中的编剧,和电影中编剧创造出的编剧角色,名字都叫考夫曼。
尽管这里第一个考夫曼大名鼎鼎不得不提,为了理解电影,这个真实的考夫曼可以暂时忽略,于是只剩下两个考夫曼了:第二个考夫曼和他创造的角色(本文之后提到的编剧考夫曼如未说明,均为第二个考夫曼)。
这个电影的绝妙之处,就在于它的拍摄方法,小心翼翼使第二个考夫曼的生活和他的故事之间的转换点不露痕迹。
对,我个人认为只有一个转换点,而不是在现实和虚构之间切换,也就是说,从某一刻开始我们看见的全部是编剧考夫曼的虚构,而这一点之前全部是他和女作家的现实生活。
痕迹掩饰得好,但这转换点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在哪儿呢?
可以说,起始于编剧考夫曼的出场,截止到兄弟两人在John的色情网站上发现Susan的照片,这段时间轴上的任意一点,都有可能是这个转换点。
我个人认为,其中最有可能的是当编剧考夫曼得到了一个新点子,对着录音机喊:“查理•考夫曼,又肥又老又秃……”从这里开始,第二个考夫曼创造出了第三个考夫曼,而之后我们看到的一切(除了结尾),包括去纽约找Susan Orlean、参加编剧Seminar和Donald的剧本“3”受到老板青睐,都是第二个考夫曼的剧本的故事。
那为什么说之后的全部都是虚构的呢?
这关系到了现实生活中的查理考夫曼写《改编剧本》的用意:不仅仅是记录自己改编《兰花贼》时遇到的过程,而通过这件事,来反射出一个编剧,尤其是在美国这个庞大的电影工业体系下的编剧的窘境。
我们完全可以将后半部分看作完全不同的一部电影:追车、枪战、毒品、性、人生道理,所有在前半部电影中被编剧考夫曼鄙视的,都出现了。
除此之外,编剧考夫曼还给自己的爱情故事安排了一个最最老掉牙的模式:“恋爱中-男的犯错误女的不原谅-男的付出行动把女的追回来-happy ending”。
从Orlean的裸照在电脑屏幕上出现的一瞬间开始,所有剧情变得飞快、草率。
我们刚刚还在为编剧考夫曼的唯唯诺诺和一事无成感到尴尬难熬,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些,然后倏地我们就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剧情带到结尾。
后半部电影,也就是编剧考夫曼的剧本,完全是一个大玩笑,是一场好莱坞模仿秀,也是一个苦涩的自嘲。
我在开头提到,Donald是Charlie的另一面,“好莱坞”的一面。
那些编剧们显然不喜欢自己这一面,就像剧中的Donald被塑造得又蠢又没主见,他们真希望自己Donald的一面被枪击,再被狠狠地甩出车子摔死在地上,哪怕他一直默默忠诚地支持着Charlie,帮助他实现事业。
而现实总是不尽人意的,我们看到Donald的死实际上只是发生在编剧考夫曼的剧本中,而就电影中的故事而言,也就是编剧考夫曼的生活中,Donald并没有死,只不过为了迷惑观众没有被拍出来。
Charlie和Donald还得在同一屋檐相处下去,Charlie还得忍受Donald的愚蠢和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打扰。
窘境归窘境,但世事难料,说不定将来等到Charlie真的江郎才尽了,还要靠Donald的剧本吃饭呢。
赞叹这个剧中剧,以及真正编剧的深厚功力。不过与其解读背后的小聪明,我觉得还是直接把这个故事直白地读更有味道。---正如老头所说,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实话,包括最后想重来。她根本就是厌倦了没搞砸的无聊生活。
斯派克·琼斯的电影都有那么一点闷的性质。在影片的演职人员表里,有一个编剧叫唐纳德·卡福曼,他也在影片里扮演了一个小角色,而且在字幕结束时,导演还写出了“我们永远爱着唐纳德”的字样。不过这个唐纳德却是子虚乌有的一个人。尽管是一个虚拟人物,唐纳德和查理双双获得了金球奖和奥斯卡的提名。
看了35分钟,看不下去了。
没看懂,欣赏不来,我甚至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难以接受的结尾,看完很丧,觉得干这行最后都是非常艰难。。。孤独终老
天马行空,让人啧啧称奇。
资深编剧对凯奇说,你要写一个好剧本,前面烂一点不要紧,关键是结尾一定要出人意料,做到了这一点,你的剧本就成功了。这部电影就是严格按照这一标准来的。整部影片就像那首“Say You Say Me”,之前都是舒缓的节奏,末了突然强行插入了格格不入的快节奏,但好歹做到了出人意料,就是比较囧。
如果考夫曼不是一个犹太人.....?如果,他不会说希伯来语......?
神烦人格分裂来虚构现实,故事讲得超无聊的大闷罐子,凯奇的表演魅力不复存在
神神叨叨,太文艺了,可以催眠什么的
【凯奇烂片中难得的佳作】是我精分还是凯奇精分 已经无法分清哪儿是剧本哪是现实 梅姨是女配?完全是女主呀~~
人生无所谓激情与强烈 开心就好……
有点小复杂,闷到家了。始终认为Donald是Charlie分裂出来的另一个性格
最后的高潮不错.如果你真的看明白这个故事,你会觉得charlie是一个ass hole.
不是你无聊,是我太无趣
没看懂,boring
无法更难看.....凌乱致死....
纯粹是为了看演技
真心对查理·考夫曼不感冒 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 暖暖内含光都不喜欢 这一部根本就完全看不下去
对不起,可能是我智商不够,恕我完全欣赏不来这部片子…… 凯奇的整个造型也是eww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