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是一个自由的黑人,他受过教育,有自己的家庭,有工作。
除了特别的肤色,他与白人是没有区别的。
然而在那个时代背景下,他很不幸的被诱拐到华盛顿卖作黑奴。
每天受尽折磨,过着奴隶的生活。
尽管他一直都声明自己是自由的人,但是没有人相信,或者他们认为这是可笑的,在他们看来你就应该是奴隶,所谓的等级似乎是取决于你的肤色的。
所罗门后来遇见了福特先生,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因为福特先生还送自己小提琴了,然而,福特虽对所罗门有同情,却终究抵不过利益把他买给了艾普斯――这个“黑奴终结者”。
还记得那个十分虐心的场景,黑人女奴沦为主人的性奴,不断被奸污,更为可怕的是,园庄主又对她实行鞭刑,扒光她的衣服在柱子上抽打,最后我们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背部,那一幕是看的人压抑的,所谓“主人们”对不同种族的极度歧视,、泯灭的人性和畸形的伦理道德观让人咬牙切齿,可悲的黑人奴隶们啊。
后来所罗门终于通过诉讼换回了自由,黑人,本就是内心坚韧,有极强的求生欲望的一个种族,这也是所罗门为什么竭尽全力想要自由,最终成功的原因。
黑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从历史书上读过,三角洲贸易,超低存活率,没有半点人权,甚至不如牲畜。
但是当这一幕幕被专门刻画,一个个特写、沉重的镜头似乎在诉说着四个字:我要自由的时候,悲惨的故事不只是几段话几段资料,它开始从有声有色的画面里拉开序幕,沉重、压抑。
黑人诺普顿本来是一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男士,然而其乐融融的生活在被灌醉然后被卖掉之后变得面目全非。
酷刑加身,人贩子绝对不允许你喊出:我是自由人。
世界似乎颠倒了个,仿佛从伊甸园被流放到黑暗地狱,仿佛以为自己擦亮了阿拉丁神灯,其实却召唤出了丑恶的魔鬼,这一切反差让人难以接受。
诺普顿只是想要生活,然而如今却连生存都是苟延残喘,步履维艰,而这一切并非他做了什么错事。
一切不公之事加之其身,不过因为他是个黑人。
他不断地想要反抗,虽然他从肉体到精神遭受了种种难以想象的折磨。
几次三番陷入丧命的危险之中,也目睹着其它黑人的死去和种种刑罚:因为说错话被迫在嘴上戴上锋利刑具的黑人,因为想反抗被一刀捅死的黑人。
然后,他用麻袋把前不久还和自己商量一起逃跑的同伴裹住,并扔进滚滚浊流的大海,看着这具尸骸得到了所谓逃离这艘船的自由。
这个有尊严的男人,在这十二年来遭受的各种非人的折磨,无法用任何言语告慰。
当他被当成小丑,人家要他笑,他就得笑,人家要他舞,他就得舞,连表达愤怒的出口都没有。
当他被捆住脖子吊在树枝上,费力的用脚尖点地,熬过闷热毒辣的午头,又被冷雨浇灌,几欲死去,又苦苦求生,这种痛苦无人能解。
而远处的孩子似乎完全麻木,依旧欢快地奔跑跳跃。
似乎被吊在这里的什么也不是,不是人,也不是物体。
更不用说沉重的劳动,粗鄙的伙食,简陋的窝棚。
农场主不把他们当人。
难道这种被禁锢的严丝合缝的生活没有一丁点出口,有的。
当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越想越兴奋,越跑越快,似乎马上要奔向自由彼岸,似乎折磨侮辱和损害立刻都能甩掉。
却被半路遇到的行刑的场面提醒了。
自由只是一场残酷的梦,他以为自己可以走远,其实脚上的镣铐从来都没能摆脱掉,紧紧地拴着他。
那个一丁点的出口处,等着他的是未必是自由,更可能是毁灭。
年轻的帕特茜不堪忍受所有的侮辱,祈求他:杀掉我,因为你是个好人。
而他又怎么忍心。
可是她活着甚至不如死去。
帕特茜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女,细细的,瘦瘦的,脆弱,纤巧,本来该是花一样的少女,却被随意鞭打,毁容,她的生命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生趣。
连去死都是种奢求。
为了自由,他从来没停止过抗争。
看着他一点点地攒着写字的颜料,胆战心惊地点灯,然后把自己的处境告诉家人,每个字都是血都是期盼,他太想要自由了,自由的期冀就是他生存至今的原动力,甚至让他忘记人性的丑恶、欺瞒、利用。
然后就被一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个好人、收了他辛苦攒下的所有钱财的混蛋告发。
那一幕我都替他揪心。
幸好虽然恐惧,但他仍然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运用了超强的口才,才终于逃过一劫。
看着他垂头丧气地把信件烧掉,对失去自由的失望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正义虽然来的太迟,却总算来了。
这次他经过小心求证,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为他送信的人。
我们该相信,信念和运气会支撑一个人走下去。
电影的故事到此结束。
真正的故事依然依然没有完结。
得到自由这种昂贵的物品,究竟要付出多少惨烈的代价。
为奴十二载之后,身体自由了,心灵会自由吗?
故事的原型在重获自由后,不负诺言,大力帮助那些被卖掉的黑奴,几年后,突然失踪,尸骨无迹。
朋友和我讲她课上会放这个 就算当天有due有quiz的情况下还是在早上爬起来去看了(巨困 也是见到了去年的spring quarter的教授真人 还好有字幕不然我也要溜了 非常沉重的题材 跟去年为了这个课看的hamnet不一样 这个故事还是比较简单的 一个被冤枉的人慢慢地被苦难磨平了棱角变得麻木的故事 但因为里面的鞭刑 绞刑等都拍的挺赤裸裸的就看的真的让人触目惊心 非常有冲击力 印象很深的一个男主演技镜头是他从刚开始不愿意跟着别的slave一起唱jordan那个歌后来他也跟着一起唱了 另一个镜头语言是有一个人被埋了然后soloman直接铲了一把土倒在了镜头上 让我比较惊讶的是当时黑奴里面也是有阶级的 有类似管理其他的人的(我记得有一个汇报每个人摘了多少棉花的人是黑人 但也有可能我记错了)还有一个让我感觉到比较绝望的剧情就是eliza在前面说的 不管是反抗还是顺从 最终都会落到一样的结果 就让我想到了consequentialism 一切努力都很徒劳 不过做什么最终都会导致一样的结果 挺难过的 甚至到了最后都没有等到emancipation 只是男主作为一个free man被解救了而已 前面被掳到船上然后把谁的尸体扔到海里去 后面的配乐咚咚咚的虽然真的很增加悬疑效果 但是和后期的主色调就不是很搭 就作为历史片拍出了美剧的感觉对我来说是有点奇怪的 配乐少许有点喧宾夺主了 还有很多轮子的镜头(不知道西方有没有历史的车轮这种说法 但看的时候确实有联想到 哦对了还有忘了说了看到卷福的时候我震惊了 还说他一定是来客串的 然后看到了brad pitt(我知道的演员少但这个卡司着实震惊到我
在我工作的美国南方,走在街头喧闹处,仍有年轻的黑人男孩们穿着掉到屁股以下的牛仔裤大大咧咧笑称对方为Nigger,在年轻人的短视频社交网站Vine上,十个黑人拍摄的幽默短视频里,至少会出现一句Nigger,这还颇受年轻人的追捧,评论里都是哎呀哥们,笑死我了。
难过死我了。
1865年12月18日,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第十三条修正案正式生效,也即意味着,奴隶制在美国被废除了。
与此同年,中国正是同治四年,太平军还在与清政府和外国势力做着殊死斗争。
好在至少还有自由去反抗。
影片带给我最大的感受倒不是黑奴过着怎样非人的生活,也不是在封建制末期,资本主义早期,美国南方蓄奴州竟然还保留着种植园制度。
我不想探讨社会发展中,制度发展的前后不一,这并非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今天的社会制度如果二十年后回头再看,荒谬纰漏必然比比皆是。
让我最感到可怕的是,一个制度可以把人完全吃掉。
人的社会属性就随便由制度涂抹,自然属性上还是那个人,白色、黄色或黑色,男人、女人,少年、青年、老年,而社会属性上,只是换张文书,扔进另外一个制度,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仅对个体而言,无论是鸡变凤凰还是虎落平阳,过去与现状的落差多多少少会割裂人对自己的认知,变凤凰的野鸡对身份认同可能接受起来更容易一些,被犬欺久了,还真记得自己是老虎吗?
更可怕的是,随时有可能一觉醒来,被迫成为了另一种规则的牺牲品。
游戏规则变了。
这个在今天也依然屡见不鲜。
同去观影的一位朋友讲了他的个人经历,他16岁起,与一位在法院工作的23岁的女性恋爱后同居,进出都由女友开车,他则多半待在家里,两年相安无事,直到他有了自己的车,外出增多招致女友怀疑嫉妒,几番争吵后女友将公寓的门换了锁,他探亲归来见状怒不可遏,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女友躲在屋里已经报了警。
随后他被警方拘留,保释金一万美元,他出不起。
他向警方解释与女友恋爱两年多,这只是男女朋友的争吵,女友因在法庭工作,为了避免被指控与未成年人进行性行为,则概不承认与他相识这么久,只说约会了几个月而感情不和。
他托母亲为他搜集证据,其中一个是写有她家庭地址的退税单,时间是一年以前。
这也就证明了女友说谎。
上庭后,法官拿着他的退税单,压低下巴,从眼镜上方盯着这位年轻的女同事,问:“你说你跟他只认识几个月?
” 女友轻轻说“是的。
”随即满脸通红。
最后他被罚了500元赔偿对方财产损失了事。
朋友说,难过的不光是女友对他的背叛,而是一旦进了监狱,没有再相信你的清白,他们潜在地认为你就是个施暴未遂的混蛋,因而他们就可以恣意对你鄙视与唾弃,他们的粗暴就可以是正义的形式之一。
就像长一张中亚的脸,谁都给你贴上恐怖分子的标签,不管你是住大理、乌鲁木齐还是喀布尔。
朋友说,和男主人公有类似经历的人,大多跑不出来,广袤的不是南方的地域,而是任何白人都是主子的至上制度,想吊死一个逃跑未遂的黑人不过就是扔掉一件不再值钱的家具。
我之所以为叫对方Nigger的黑人难过是因为你不能叫黑人Nigger,但他们自己行。
他们拿自己所不了解的、未曾真正降临到他身上的历史伤痛开着愚蠢的玩笑,而没意识到的是可能一个不小心,他们也因此祸从口出,身陷麻烦,百口莫辩。
制度会出错是因为人出错了。
无需全然拿制度约束审判人类自己,这个世界,在人为制度下的所谓自由,不是为所欲为的并行不悖,而是并行不悖的为所欲为。
一些碎感想,不称评论。
感谢那些警醒的人,和我相对健康的时代。
【OP】美利坚英雄传说:第二次革命战争所罗门·诺瑟普在纽约州萨拉托加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生活在街道、花园、商店和家之间展开,不论是与家人或邻居,朋友或陌生人,都相处融洽,一切都是那么的朴实。
然后画风一转,狡诈的绑架犯,凶恶的奴隶贩,装牲口的船舱……观众在感受了短短十几分钟的安宁和自由之后,各种对一个人心灵和身体的压迫——奴隶制的全部邪恶扑面而来,使人十分不安和不舒服。
我敢打赌,这是自第二次革命战争彻底将奴隶制消灭以来,奴隶制的狰狞面目首次藉由电影得以重现。
但是我们不要忘记,早在吹响革命战争的号角之前,奴隶制的真相就已经由像《解放者》《汤姆叔叔的小屋》和《为奴十二年》这样的作品在实行奴隶制之外的地方传播开了。
《为奴十二年》的作者所罗门·诺瑟普本是自由的黑人。
关于祖辈,作者写道:“我的父亲是奴隶出身,他和千百万苦难的奴隶一样,每天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辛苦劳作”他属于一个名为诺瑟普的家族,“大约在五十年前,这位令人尊敬的先生去世后留下一纸遗嘱,宣布解除我父亲的奴隶身份。
从那时起,我的父亲就成了一个自由人。
”推算起来,那时正好是北方各州相继废除奴隶制的时候。
作者的童年是在自由和平等的北方长大的。
但是在这个国家的南方,黑人只是牲口,其生死存亡完全由主人掌握。
前面已经提到,作者就这样在已经知道自由为何物的情况下,突然变成了毫无自由可言的奴隶,这对他的打击之大绝非难以想象。
但是作者并没有像他的同伴——那些从出生就是奴隶的人一样,对处境始终报以绝望的态度,甚至经常消极到想要自杀。
作者一刻不停的与压在头顶的邪恶的法律、惨无人道的奴隶主以及整个奴隶制作斗争,他的抗争终于取得了成果,他重获自由。
何为自由?
关于自由的概念,这本自传里三番五次的提及,每一次都是从不同的角度:作者自己完全理解自由的含义,而奴隶从未得到那样的自由,只知道自由就是不用再挨鞭子,不用再担惊受怕,尽管对自由的感念模糊,他们还是时刻憧憬自由,可惜,在强大、森严、难以逾越的奴隶制面前,自由几乎不可能凭他们自己实现。
奴隶主艾普斯很明白自由是什么,自由对他来说就是可以随意鞭挞奴隶,随意杀死奴隶,随意强奸女奴,法律保护他做这些的自由,相反,任何人干涉不了他的自由,否则便是违法犯罪。
加拿大裔美利坚人贝斯对自由的定义最透彻: “有一点你不能否认,黑人也是人。
如果说他们没有主人懂得多,那这是谁的错呢?
他们是被禁止受教育的。
你可以读书看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通过一千种方式学习知识。
但是你的奴隶们没有这个特权,发现有人读书,你会抽他鞭子。
他们一代又一代地遭受奴役,生生被剥夺了发展心智的权利和机会。
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指望他们知书达理呢?
是你们这些奴隶主把他们摆到了畜生的位置。
如果他们是狒狒,或者比狒狒聪明不了多少,那完全是你,还有你这一类人的责任。
这个国家弥漫着一种罪恶,一种可怕的罪恶,但你相信我,这种罪恶不可能永远存在下去。
是罪恶,就必定要受到惩罚。
埃普斯,记着吧,总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真到了那一天,那将是秋风扫落叶的气势。
这一天或早或晚,但终归会来的。
我相信这一天会到来,就像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一样。
” 正是贝斯帮助作者逃离苦海重获自由。
我们不知道当一八六一年革命战争全面爆发的时候这位贝斯先生还在不在世,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见证了由废奴主义者在一八三一年拉开序幕的轰轰烈烈的第二次美利坚革命,他相信正义战胜邪恶只是时间问题。
为奴十二年,后来怎样了?
电影为奴十二年里最后驾着马车营救主角所罗门的那个陌生白人是谁?
就算没读过原著,我们也知道那个人肯定是个北方的热心人。
一个好电影不会很唐突的安排角色,肯定有线索铺垫。
只要在电影的前半部分找,就能发现这个人原来是主角以前在纽约光顾的一个杂货店的店主。
他们是不是极好的朋友电影没交代,合理猜测,只是店主和老顾客的关系。
这位白人店主本来不必舟车劳苦,从纽约北部一路赶去密西西比腹地解救主角,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就因为主角的一封求救信,让我们看到了什么叫善良。
有关主角被解救之后的故事同样吸引我。
就像电影里说的,主角所罗门后来致力于废奴事业,死亡时间和地点均不详。
电影里没说的是,一天,所罗门在参加一个废奴主义演讲的时候突然人间蒸发,原因是不是就像他多年之前突然人间蒸发一样,我们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次,家人朋友再也没找到过他。
我发现这很有意思,所以曾经打算续写为奴十二年。
只能说,只要奴役压迫一天不废除,人们的安全就永远没有保障。
影片
《为奴十二年》电影剧本文/[美国]约翰·里德利译/吉晓倩字幕:1841年(淡入)内景,联排房屋/书房,日,1841年4月初特写:一双黑色的手拆开一袋包装精美的小提琴弦。
镜头切至这双手给小提琴装弦。
小提琴算不上高档货,但是也相当不错。
镜头切至书房的广角摄影。
一个年近而立的男人所罗门·诺瑟普手持小提琴坐在椅子上。
所罗门的风度举止优雅出众。
但是他似乎也很能吃苦耐劳。
此人是从事过一段时间体力劳动的。
所罗门轻拉琴弓,仿佛在给小提琴定弦。
效果令他满意,于是他投入地演奏起来。
(镜头硬切至)内景,宅邸/起居室,晚上我们来至一个欢腾热闹的场合。
一幢富丽堂皇的宅邸里正在举行晚宴。
来宾是八对夫妻。
都是白人,都很年轻,才20岁出头。
男男女女均锦衣华服。
我们感觉到,他们应该都是有钱人。
起居室的家具被挪到一旁。
此刻,这几对男女在跳里尔舞(注1)。
给他们伴奏的是所罗门,音乐是直接从他此前演奏的旋律中切过来的。
他演奏时不乏热情,显然没有把演奏当成单纯的服务。
一曲既罢,跳舞的人们热烈鼓掌,随后逐一向他致谢并祝贺。
显然,尽管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白人,他们对于所罗门的技能还是抱有相当程度的敬重和欣赏的。
内景,诺瑟普家/卧室,上午周六上午。
安妮穿着她最好的衣服;她是所罗门的妻子,比他年轻几岁。
我们也看到了诺瑟普家的孩子们:玛格丽特8岁,阿隆索5岁。
两人都是相貌漂亮,衣着考究。
安妮帮孩子们把衣帽穿戴整齐,随后立起身,站到他们身后。
似乎是准备为画肖像而摆姿势。
他们稍等片刻,所罗门走进门厅。
他立住脚,满意地看着家人,目光中充满欣赏之意。
欣赏表现得格外显明。
不是他对家人没有爱,他深爱自己的家人。
但是此刻,他的确是在欣赏自己最了不起的成就:健康、体面、丰足的家庭。
他走向孩子们,一人给了一枚硬币,然后走到安妮跟前,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
孩子们看着这一幕咯咯笑。
外景,街道,日所罗门携家人出门,沿着萨拉托加的街道和树林向前走去。
这个上午,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许多人都出外散步。
大多数是白人,不过也有黑人。
他们是获得了自由的黑人,可以相当轻松地——但不是彻底随意地——跟白人相处。
我们也看到几个跟随白人主人旅行的黑人奴隶。
这种组合多是来自南方,而且——虽然黑人是奴隶——他们在肉体上没有遭受太多虐待,没干过繁重的农活。
他们衣着体面,“过着安逸的生活”(相对而言),跟在主人身后亦步亦趋。
所罗门一家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地面泥泞,车马纷纷。
所罗门和孩子们轻而易举地从淤泥上一跃而过。
安妮站在泥坑边,向所罗门求援。
安妮:所罗门……所罗门看向妻子,开心地笑着,挥手示意她向前来。
所罗门:来吧,安妮,跳过来。
孩子们也嬉笑着给妈妈鼓劲。
阿隆索:跳吧,你肯定行。
玛格丽特:我都跳过来了。
你也行。
安妮:我可不想毁了我的裙子。
抓着我!
所罗门凑近她,伸出双臂。
然而,他的双眸闪着恶作剧的光。
安妮给了丈夫一个警告的眼神,所罗门回应——所罗门:我会接住你的,安妮。
(稍顿)我会的。
安妮再次略带严厉地提醒丈夫——安妮:你会的。
安妮说罢,向前跳起。
所罗门接住了她,抱着她打转,然后轻轻放下。
孩子们兴高采烈地鼓掌。
随后,所罗门挽着安妮的手,向前走去。
当所罗门一家走自己的路的时候,在街上的奴隶中,我们特别留意到了一个人——贾斯珀。
他跟在主人身后,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所罗门一家拐进商店。
一望可知,这漂亮美满的一家人刺激了他。
他的主人在忙自己的事,贾斯珀趁机偷偷地溜到商店前。
他仿佛被定身在那里,艳羡地观望。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声音(画外):贾斯珀!
走!
内景,商店,少顷我们现在置身于西法斯·帕克先生店里;他是一个白人杂货商。
所罗门跟他打招呼。
所罗门:帕克先生。
帕克:诺瑟普先生,诺瑟普太太。
诺瑟普家的孩子们手里攥着硬币,在店里跑来跑去,寻找可买的货品。
安妮看了看丝绸和其他织物。
帕克向所罗门推荐——帕克:所罗门,来个新领结如何?
纯真丝,法国式样。
所罗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大提袋,为太太出门旅行做准备。
帕克:又过了一年了?
是去桑迪希尔?
安妮:是的。
帕克先生用一根长棍从货架上层勾下一个大提袋。
帕克:正适合您的风格,而且够结实,来回四十英里没问题。
他把包递给安妮。
安妮一看就喜欢上了。
安妮:真漂亮。
所罗门(谨慎地询问):多少钱?
安妮:我们要了。
孩子们,过来看看你们爸爸给我买了什么。
孩子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念叨。
他们从悄无声息地溜进商店的贾斯珀身边掠过。
收银台放着一幅威廉·亨利·哈里森的肖像,四边垂着黑色的绉纱。
在账本后面放着吊唁簿。
帕克先生问所罗门——帕克:你想在我们的吊唁簿上签名吗?
我希望能找到一条途径,把吊唁簿转给哈里森的遗孀。
对这个国家来说,这是一段悲伤的日子。
所罗门:是的,当然。
可怜的哈里森夫人,还有她的孩子们。
我希望光明在前面。
贾斯珀现出恐惧、怯懦的神色。
仿佛他想插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帕克注意到贾斯珀,说道——帕克:请稍等片刻,先生,我这就来为你效劳。
所罗门:我们能不能谈谈价格……帕克:请原谅,诺瑟普太太。
有顾客在等着哪。
欢迎光临,先生。
所罗门善意地提醒贾斯珀——所罗门:购物愉快,不过看好你的钱包。
帕克:别听这位先生胡扯。
我给你拿新领结看看好吗?
纯真丝的,法……帕克还没说完,门开了。
是贾斯珀的主人,菲茨杰拉尔德。
他板着脸,显然很恼火。
菲茨杰拉尔德:贾斯珀!
(对帕克)抱歉打扰了。
所罗门:没有打扰。
菲茨杰拉尔德扫了所罗门一眼。
眼神冷厉,仿佛他非但不是在对这个黑人说话,也没有兴趣听到来自一个黑人的回应。
他的目光移回到帕克身上。
菲茨杰拉尔德:日安,先生。
内景,诺瑟普家/餐厅,晚上安妮在厨房里忙碌,晚餐马上就要做好了,即将开始用餐。
此时,所罗门坐在餐桌一端念报纸。
他把报道新故的哈里森总统葬仪安排的严肃新闻读给孩子们听。
所罗门:“我们的总统就这样离开了尘世。
”所罗门从头开始读报道。
所罗门:“整个上午,从日出开始,缓慢而庄重的钟声响彻天空。
志哀的礼炮宣布,葬礼举行在即。
我们的城市,连同我们的整个国家,都被召唤来为这个伟人的陨落而悲悼:威廉·亨利·哈里森。
”寂静良久。
玛格丽特问道——玛格丽特:你能再读一遍吗?
安妮:现在不能,宝贝。
安妮进了餐厅,把一盘鸡肉放在餐桌中央。
她入座,其他人都把头低下去。
玛格丽特:感谢主,赐我们食物以充饥,赐我们安适以休憩,赐我们家庭,让记忆永难忘怀。
众人:阿门。
所罗门:玛格丽特,祈祷词真美。
玛格丽特:谢谢你,爸爸。
所罗门:阿隆索,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阿隆索:是的,我帮助妈妈做晚饭了。
安妮:是的,你是一个好帮手。
特别是在做调味汁的时候。
玛格丽特:爸爸,我很想学小提琴。
你能教我吗?
阿隆索:我也想!
玛格丽特:啊,不过是我先开口请求的。
所罗门:你们俩,不要嚷。
吃完这顿美餐,我们就上第一课。
说定了。
现在咱们开始用餐吧。
大家尽情享用美食。
场景洋溢着温馨与快乐。
内景,诺瑟普家,夜所罗门和安妮把难对付的孩子们送上了床,这个过程既开心,又费劲。
孩子们被塞进被子,每人给了一个晚安之吻。
玛格丽特躺下后,安妮吹熄蜡烛,房间暗下来。
门厅里的侧影:所罗门双臂环住安妮,紧紧地拥抱她,他们沉醉在这简单而又美妙的天赐礼物给他们带来的幸福感之中,这礼物就是他们的一双儿女。
内景,诺瑟普家,夜现在安妮和所罗门可以独处了,我们看到安妮和所罗门黏在彼此的怀抱之中。
他们不仅是身体相依相偎,情感上也密不可分。
他们情投意合,正是天造地设的夫妻的代表。
他们久久地深情对望。
所罗门(开玩笑,假装绝望):三周。
再加两天。
安妮:这是老规矩了。
我在想,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会做些什么?
所罗门:我不会闲着的。
所罗门垂下眼睛。
安妮:亲爱的,我出门帮厨能挣不少钱呢。
所罗门:真希望我不必把你的厨艺跟其他人分享。
安妮与他对视。
安妮:你会做到的。
他们亲吻。
外景,诺瑟普家,早晨我们就在诺瑟普家门外。
车夫驾着马车等在门口。
安妮和孩子们是旅行的打扮——安妮得意地亮出了她的新旅行袋。
车夫把行李装进马车。
安妮给了丈夫一个吻,作为临别礼物。
所罗门:一路平安。
安妮:居家平安。
安妮和孩子们上车,车夫喝叱马匹,马车辚辚前行。
所罗门挥手,深情地跟妻子和儿女道再见。
外景,公园,日所罗门外出散步。
他从两个人身旁经过。
这两个人正站在外面跟穆恩先生谈话。
他们是梅里尔·布朗和埃布拉姆·汉密尔顿。
布朗40岁上下,精明机敏。
汉密尔顿25岁上下,红光满面,眼睛颜色很浅。
两人衣冠楚楚,只是略带俗艳。
正如所罗门描述的,汉密尔顿有点娘娘腔。
穆恩向这两人指点所罗门。
穆恩先生:该死……他在那儿。
诺瑟普先生……有两位先生想认识你。
布朗先生和汉密尔顿先生。
布朗:你好,先生。
穆恩先生:诺瑟普先生,这两位绅士在寻找才艺出众的人选,我刚才正在对他们说,所罗门·诺瑟普是小提琴演奏家。
汉密尔顿: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罗门:穆恩先生真是好心。
布朗:考虑到他的好心和您的谦虚,我们可否占用您片刻时间,谈几句话,先生?
外景,公园/凉亭,少顷我们跳切到一个绿色的空间。
所罗门、布朗和汉密尔顿坐在一条长凳上。
所罗门:马戏团?
汉密尔顿:是我们长期雇用的人员。
他们目前在华盛顿。
布朗:马戏团这个词不足以描述我们这个团队,我们一路巡演,节目精彩纷呈,极受欢迎。
是真正的奇观,跟我们看过的寻常马戏可不一样。
来自黑暗的非洲大陆腹地的生灵,文明人保证没有见识过。
还有来自东方的杂技演员,能够以最匪夷所思的方式扭曲自己的身体。
汉密尔顿:我是布朗先生的助手,一个国际知名的魔术师。
布朗:我们正要返回去跟大家伙儿会合。
我们从马戏团离开了几天,是想自己演出几场,挣点小钱。
汉密尔顿:我们之所以要请教穆恩先生,是因为……布朗:是的,我们想给演出配上音乐,为这个可费了大劲。
真正有才华的人似乎很罕见。
所罗门:谢谢您,先生……布朗:我们要是能说服您跟我们去纽约……跟我们演出,每演一白天付您一美元,演一晚上付三美元。
此外,我们还提供旅费,足够让您从纽约返回萨拉托加。
所罗门:您得理解,这个提议对我来说太突然了。
汉密尔顿:想想看,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开开眼,看看这个国家——所罗门:很让人动心……汉密尔顿:如果您对这个提议还有什么其他想法……所罗门最后掂量了一下这笔生意。
所罗门:您开出的薪酬很诱人,我也很渴望造访这个大都会。
汉密尔顿:我们很高兴,先生。
非常高兴。
不过我们要补充一句,我们的旅行计划——布朗:我们急着动身。
所罗门:碰巧,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也出门旅行去了。
我会写信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
布朗:太棒了!
请您少安毋躁,我们接着谈。
内景,诺瑟普家/卧室,晚些时候场景回到诺瑟普家,我们看到所罗门在打点行装:把几件衣物收进旅行箱里,然后带上他的小提琴。
内景,诺瑟普家/书房,少顷所罗门坐下写信;钢笔悬在已经写了几行字的信纸上。
但是所罗门改了主意。
他没怎么多想就撕了信纸,丢到一边。
我们感觉到,所罗门不是很看重书信的沟通价值。
在不远的将来,这个事实会凸显出重要性。
外景,所罗门家/内景,厢式马车,少顷所罗门拎着毛毡旅行袋,登上了轻型马车。
布朗和汉密尔顿等在里面。
他们旅行乘坐的是一辆厢式马车,拉车的是两匹“高贵的”马。
汉密尔顿:没有信件要寄吗?
所罗门:没必要。
我的归期跟我家人的归期差不多同时。
布朗:那我们就出发吧。
内景,酒馆,晚上,1841年4月中下旬我们置身于一个路边酒馆。
它的服务就是供人喝一杯,消遣一下,没别的。
所罗门拉小提琴,布朗和汉密尔顿搭档表演魔术,两人的节目很普通,没什么出奇之处。
观众稀稀落落,而且也不是“上等人”。
内景,酒馆,晚些时候表演结束,酒馆已经没几个人了。
所罗门、汉密尔顿和布朗坐下用餐。
汉密尔顿和布朗喝酒,所罗门依然滴酒不沾。
汉密尔顿数完收入,发现挣的钱为数寥寥。
所罗门淡然处之,汉密尔顿和布朗却越说越丧气。
汉密尔顿:没有一个人给一个钱的小费。
他们就是想一个大子儿都不付就能有乐子。
布朗:而且,除非是少花钱多看戏,否则就没有满意的时候。
所罗门:人们太过悲伤了,没有心情寻欢作乐。
举国皆然。
汉密尔顿:我诚恳地道歉,所罗门。
我们给你许诺了机会,你却一无所获。
布朗:跟马戏团会合之后就好办了。
两个大男人的演出搞不出噱头,我们能指望什么?
不像马戏团,本身就够惹眼的。
汉密尔顿:没错。
布朗:我跟你说过我们搭伙的马戏团。
来自黑暗非洲腹地的生灵。
来自东方的杂技演员——所罗门:您描述过了,是的。
布朗:是的。
我们得立即赶回华盛顿。
所罗门……我相信我们现在也算是熟人了,但是,如果冒昧的话,请原谅我……你有意跟我们同行吗?
所罗门轻轻一笑。
汉密尔顿:在酒馆演出当然不错,但是一个像你这样的高手理应得到更高的礼遇。
布朗:是的,是的。
汉密尔顿:更重要的是,你能扬名立万。
马戏团能吸引那些声望卓著的人物。
给你这里那里引荐一下,你这辈子就不愁没活干了。
现在正是时候。
你的家人出门了,此时,有一个机会展现在你面前。
布朗:我们说这番话,既是从艺术家同行的角度出发,也是从商人的立场考虑。
至少值得一试。
所罗门:你们过誉了。
我的家人很快就要回返家中,也许我只能试演一下。
汉密尔顿:哦,很好,先生。
很好。
我从未如此激动过。
布朗:有一个很实际的顾虑。
如果你打算继续跟我们旅行,你得办一份自由证明。
所罗门:没必要。
布朗:在纽约这里,没必要。
但是我们会进入蓄奴州,未雨绸缪……省得我们为解释你的身份而费唇舌,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利。
汉密尔顿:只要花六个先令,就能省下以后的许多麻烦。
布朗:我们早上去海关办证明,然后继续旅行。
愿我们走到哪里都生意兴隆。
外景,华盛顿,日城市里熙熙攘攘。
此刻,人们依然难掩伤恸之情。
伤恸来自总统的辞世。
许多人身着黑衣,四处悬挂着黑纱。
黑色的臂章不时闪现,间或有美国国旗降半旗。
而且,在各个场所,都陈设着哈里森的肖像。
所罗门、汉密尔顿和布朗抵达了华盛顿,他们继续乘马车前行。
内景,加斯比旅店/餐厅,晚上一个拥挤、嘈杂、烟雾腾腾却不失体面的所在。
生气勃勃。
所罗门、汉密尔顿和布朗,还有另外一些人,在旅店的酒吧里饮酒。
一如这个城市的几乎所有地方,这里的后景处也悬着黑纱。
布朗在桌面上数硬币,数出四十三美元。
所罗门大吃一惊。
布朗:四十三美元。
都给你。
所罗门:这……这比我的工资高太多了。
布朗:多出的部分,就当是马戏团的预付金吧。
我们向导演描述了你的音乐天才。
我都无法形容……真希望你能看到导演当时的表情。
他激动地简直要不行了。
汉密尔顿:你该请他来跟我们共进晚餐。
布朗:我请了。
我请了,但是团队出发之前有太多准备要做。
所罗门:先生们——布朗:明天我们就备战在华盛顿的首演。
但是今晚,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这个伟人身上吧,为了他,这个城市在准备庄重的纪念仪式。
他抛开了凡人的赞美,去接受天父的揄扬。
一个好人离去了。
让我们喝一杯来纪念他。
汉密尔顿和布朗举起大啤酒杯,灌了下去。
所罗门——稍显勉强——也跟着喝了。
汉密尔顿:干杯。
布朗:再来一杯。
我们用痛饮所表达的敬意,我们已故的总统当之无愧。
汉密尔顿和布朗再次一饮而尽,所罗门也从命。
外景,小巷,晚些时候镜头硬切到酒馆外小巷里的所罗门,布朗和汉密尔顿在他身边,是侧影,街灯从他们身后照过来。
所罗门难受之极,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呕吐。
汉密尔顿:没事的,所罗门。
没什么丢脸的。
一点都不可耻。
内景,加斯比旅店/所罗门的房间,夜汉密尔顿在所罗门床边放了一只痰盂。
依然觉得天旋地转的所罗门趴在床上。
汉密尔顿坐到床边。
他轻抚所罗门汗涔涔的脸,柔声说——汉密尔顿:恐怕布朗和我没有给你带来好运。
但是险滩过后就能一帆风顺了。
历来如此。
所罗门:……很……很抱歉……汉密尔顿:嘘。
我们才不要听你道歉呢。
我们不听。
布朗:让他睡吧。
汉密尔顿:唔。
好好睡一夜。
明天……你会觉得又舒服又精神,仿佛整个地球都焕然一新。
在布朗看来,汉密尔顿待得太久了一点,跟所罗门也太亲昵了一点。
他话里有话地说道——布朗:汉密尔顿!
我们能够为他做的仅限于此了。
汉密尔顿:这就是遗憾所在。
汉密尔顿流露出一种古怪的失望神色,从床边抽身离开。
他走过去吹熄蜡烛。
房间陷入黑暗,那种黑暗比夜色还要浓重。
布朗和汉密尔顿出去。
所罗门躺在黑暗中呻吟。
他的声音越来越痛苦。
内景,伯奇的地牢,黎明所罗门动了一下,在新环境中慢慢醒来。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魆魆的房间里,面积大约十二平方英尺,四壁是坚固的砌石。
有一扇锁得严严实实的厚门,一个小窗户,安有铁栅和遮板。
仅有的家具是一只木凳和一个老式的、肮脏的箱式炉子。
所罗门站起身,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铐了起来——锁链的另一端是地上的拴扣——双腿也上了脚镣。
起初所罗门是觉得难以置信。
随后代之以暴怒和恐慌。
他开始拉拽铁链,跟它搏斗。
与此同时,绝望也在滋长。
所罗门拼命摇撼,铁链击打着石壁发出震响。
手铐脚镣咬进了他的血肉之躯,他毫无尊严地闷哼、尖叫,却无法挣脱出来获得自由。
在拼命挣扎了一阵之后,所罗门没了力气,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崩溃,无法自拔。
内景,伯奇的地牢,早上所罗门再次醒来。
他听到门外有动静……是脚步声。
门开了。
进来的是詹姆斯·伯奇,他掌管着这个奴隶牢房;还有埃比尼泽·拉德伯恩,他是看守兼监工。
牢门开启的时候,这个原本近乎漆黑一团的房间,首次漏进了一缕光线。
光线刺痛了所罗门的眼睛。
没有寒暄,伯奇直截了当地问道——伯奇:嗨,小子,你感觉怎么样?
所罗门挣扎着站起身。
他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开始陈述事实。
所罗门:我是所罗门·诺瑟普。
我是一个自由人;居住在纽约州的萨拉托加。
跟我的妻子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同样是自由人。
我有证明文件。
你没有权力羁押我——伯奇:你不是——所罗门:我答应你——我答应——一旦获得释放,我会就你的损失给予赔偿。
伯奇:你既然这样说,那就拿出你的证明文件来。
所罗门自信地伸手去裤袋里掏文件。
他摸索一侧的裤袋,然后是另一个,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全身上下翻找,但文件显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所罗门的自信动摇了,却是转换成了决心而非恐惧。
无论有没有证明文件,他都不会轻易被吓倒。
伯奇宣布——伯奇:你不是自由人。
你不是来自萨拉托加。
你来自佐治亚州。
静了一霎。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所罗门和伯奇怒目而视,互不相让。
伯奇再次开口——伯奇:你不是自由人。
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佐治亚的逃奴。
伯奇等所罗门默认。
所罗门毫无此意。
两人再次怒视对方,陷入了僵局。
伯奇向拉德伯恩倾身,说了几句话,我们听不清。
拉德伯恩出画,旋即拿着一组“工具”回来:一个钉拍——扁平的木板,大小约等于两个张开的手掌,上面安着许多颗螺旋钉头;他还拎来一条九尾鞭,由多股细绳拧成的粗鞭子。
鞭头散开,每一股细绳的末端都打着一个结。
伯奇一口咬定——伯奇:你是一个从佐治亚州逃跑的黑鬼。
所罗门缄口不言,他绝不会承认这种事。
于是,这两个男人抓住所罗门,脸朝下按在凳子上。
他们没脱他的衬衫。
拉德伯恩踩住锁链,让所罗门没法直起腰来。
伯奇猛然扬起钉拍,狠砸所罗门的脊背。
他痛下狠手时一言不发——没有奚落,没有嘲笑。
每挨一下,所罗门都要惨叫。
他的后背顷刻间肿起了伤痕。
殴打没完没了,直到伯奇筋疲力尽才停下。
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伯奇:你还嘴硬说自己是个自由人?
所罗门:……我……我坚持……伯奇懊悔自己多此一问。
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他累得没有力气再打了。
但是,就像得回来工作一样,伯奇又返过头来折磨所罗门。
一边殴打,一边不时加一句——伯奇:你是个奴隶。
你是个佐治亚的奴隶!
伯奇打了又打……直到钉拍断为两截。
伯奇随即抄起了鞭子,几乎一秒钟也没停顿,便开始残酷无情地抽打所罗门,鞭痕深入所罗门的脊背。
伯奇的胳膊又打酸了,但是所罗门依然没有“认栽”。
伯奇:你是奴隶吗?
所罗门:……不……伯奇又开始鞭打,鞭打,鞭打……所罗门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最终伯奇打不动了。
他汗如雨下,喘着粗气,只够力气收拾起刑具离开。
拉德伯恩多留了片刻。
他把脚镣从所罗门腿上卸下来。
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一副以恩人自居的派头,还带着偷偷摸摸的劲儿,不过也的确有些微的真诚。
拉德伯恩:我在这里见过许多黑人。
恶心。
让我恶心。
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干吗非要往死里打呢?
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暴力啥用都没有。
干吗要没事找麻烦呢?
该服软就服软,别找不痛快。
(稍顿)或者,你也可以继续这副德行,不过我担心你活不到下个星期天。
拉德伯恩说完走人了。
所罗门这才喘了口气。
但是坐着休息似乎意味着向失败低头。
他又开始拉扯锁链。
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锁链也不肯松动分毫。
所罗门放声大叫——所罗门:救救我!
来人哪,救救我!
即或有人听到了他的嘶吼,也没有任何回应,所罗门继续哀号着求援。
外景,伯奇的地牢,接前景定焦镜头:伯奇地牢里安有遮板和铁栅的窗户——所罗门的哀号几乎无法逸出这个空间。
摄影机镜头从地牢后拉,拍摄市容,直到分明地显现出,这里是一国的首善之都。
自由的象征——白宫和国会大厦——在嘲笑所罗门的身陷囚牢。
此刻时间尚早,街道罕有人行,散落着垃圾和前一日游行丢下的破烂,这座城市一派凄惨、不祥的景象。
内景,伯奇的地牢,日现在已是白天,开向院子的门砰地打开。
刺眼的白色光线淹没了所罗门。
外景,伯奇的地牢/院子,日这是一个比地牢高出一些的院子。
四周围着砖墙。
院子里有两个男人和一个男孩。
年纪大一点的是克莱门斯·雷伊,大约25岁,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约翰·威廉姆斯大约20岁。
他生而为奴,长而为奴,蒙昧无知,对于自己的处境满怀恐惧。
最后是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别人叫“兰德尔”这个名字时,他会应声。
所罗门、克莱门斯·雷伊、约翰和兰德尔赤身裸体地站着。
他们试图遮挡一下自己,不过心里也明白,这是无用功。
拉德伯恩也在场。
他面前放着几桶冷水。
他把水泼向裸体的男人。
拉德伯恩:来吧。
洗澡。
男人们在被水浸湿的同时,也被羞辱淹没。
他们互相传递一块粗肥皂,搓洗自己。
拉德伯恩:还有那个男孩。
给他洗洗。
所罗门打了些肥皂,擦到兰德尔身上。
拉德伯恩:现在开始搓。
搓干净。
所罗门在搓洗时手上加了点力。
兰德尔显然又冷又不舒服,他乞求一般问所罗门——兰德尔:你知道我妈妈什么时候来吗?
拉德伯恩:让他住嘴!
看到所罗门没有回答,兰德尔抽泣起来。
兰德尔:妈妈……妈妈!
她会来吗?
所罗门一心想让这个男孩躲过一顿打。
所罗门:安静,请安静。
兰德尔伤心欲绝。
兰德尔:妈妈!
所罗门开始胡乱许愿,只求这个男孩别再哭闹。
所罗门:你妈妈会来的,我发誓她会来的,但是你不能吵闹。
求你了。
安静!
听了所罗门的保证,兰德尔逐渐收了哭声。
所罗门看向拉德伯恩,后者正在向一身肥皂沫的黑人们泼水。
内景,伯奇的地牢,晚上拉德伯恩给所罗门送饭;一块干巴巴的肉和一些水。
仅够所罗门维持生命不饿死。
拉德伯恩还拿来一件衬衫。
拉德伯恩:你那件都碎成破布条了。
得有件像样的东西穿着。
所罗门没有伸手接那件衬衫。
拉德伯恩:来吧。
穿上。
所罗门心中抗拒,但不得不从命。
他脱下了破烂的旧衬衫——他被绑架时所穿的那一件——穿上了拉德伯恩拿来的衣服。
这件衬衫既肮脏又不合身。
拉德伯恩对此视若无睹。
拉德伯恩:嗯。
不错。
不错。
不感激我吗?
所罗门:……谢谢……拉德伯恩:你得体面一点,看看情况如何进展。
拉德伯恩伸手去拿旧衬衫。
所罗门:不!
那是我妻子做的。
拉德伯恩:都成破布条了。
破布条。
拉德伯恩拎着衬衫——亦即他所谓的“破布条”——走了,出去后还锁了门。
所罗门呆坐着,餐盘放在面前。
他没有吃,把盘子推开了。
外景,伯奇的地牢/院子,日克莱门斯·雷伊、约翰和所罗门坐在院子里。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可以彼此聊天了。
时至今日,所罗门依然在找理由,试图解释自己为何身陷囹圄。
兰德尔在后景游荡。
一如既往,他又在喊“妈妈”。
不过此时他的呼喊听起来与背景音无异。
所罗门:这个经不起推敲。
是犯罪。
我现在相信是有人盯上了我。
我的饮料被调换了……我们是自由人。
他们……他们没有权力关押我们。
所罗门等着另外两人回应。
他们不做声。
所罗门:我们需要有人听我们倾诉。
如果我们有机会解释自己的处境——克莱门斯:你觉得谁会听我们倾诉呢?
所罗门:我那两个旅伴。
我确信他们此时正在到处寻人呢。
克莱门斯:我确信他们正在数钱呢,把你弄到这儿,他们肯定赚了不少。
所罗门:他们不是诱拐犯。
他们是艺术家。
我的演员同行。
克莱门斯:你有把握吗?
你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
事实上,所罗门也说不准。
克莱门斯:对于你的境遇,我是这么看的:无论我们过去如何……嗯,现在事已至此,随后我们就会被运往南方。
我大胆猜测一下,是新奥尔良。
抵达之后,我们会被送往市场。
除此之外……唔,一旦去了蓄奴州,我想结局就只有一种。
约翰:不。
克莱门斯:我说这番话不是存心给你添堵,约翰……约翰:你们,对你们来说,只有这一种结局。
但约翰不是被拐卖的,约翰是被抵债的,就是这样。
主人还清债务之后,约翰会被赎回来——克莱门斯:我们的主人不会来找我们的。
约翰吓傻了。
约翰:现在约翰……约翰为你们感到难过,但情况就是这样。
随便你们去哪里,约翰不去。
主人不会丢下我。
不会丢下我。
兰德尔:妈妈!
三个人扭头看去。
这一次兰德尔不是凭空乱喊。
院门口站着伯奇和两个女子。
一个年近30,她叫伊莉莎。
她“满身绫罗绸缎,手上戴着戒指,耳上悬着金色的饰物”。
尽管身为奴隶,伊莉莎却是给人当情妇,以前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这在她的言谈举止间有所流露。
另一个是小女孩,浅肤色,大约七八岁。
她是艾米丽,兰德尔同母异父的妹妹。
伊莉莎进到院子里,先是开心地叫嚷,然后又喜极而泣。
显然这是母子团圆的一幕。
伯奇锁上院门,伊莉莎一把搂过兰德尔。
她情难自禁。
伊莉莎:我的宝贝。
我的可爱的、可爱的小宝贝。
内景,伯奇的地牢,晚上晚间,所罗门现在是与伊莉莎和她的孩子们关在一间牢房里。
孩子们入睡了,伊莉莎向同情地倾听的所罗门大倒苦水,仿佛是要为自己申辩。
她说话转弯抹角,同时也不无夸大的成分。
伊莉莎:我得到了主人的宠爱。
我这么说,你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比他的妻子还受宠。
你知道吗,他给我建了一栋房子。
建房子的唯一条件就是我跟他一起住在那里。
还附加了一个许诺,就是会让我获得自由。
足足九年时间,他让我过得既舒适又奢华。
把她身上的衣饰炫耀给所罗门看。
伊莉莎:丝绸、珠宝,还有伺候我们的佣人。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也是我给他生的这个漂亮的小女儿的生活。
但是贝里老爷的女儿……总是恶狠狠地盯着我。
她恨艾米丽,尽管她们是骨肉至亲。
贝里老爷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在家里掌了大权。
最终,我被带到这座城市,当时他们骗我说是来这里办理自由证明的。
但愿我知道等在前面的命运是什么;是被送往南方吗?
我相信,我不会活着重返这里了。
伊莉莎转身看着她的孩子们。
伊莉莎:我的可怜的、可怜的宝贝们。
内景,伯奇的地牢,夜夜深了,所有人都已入睡。
钥匙在锁眼里转动,门开了。
伯奇进来,拉德伯恩跟在他身旁。
伯奇几乎没给所罗门和伊莉莎留时间起身,立即下令——伯奇:好了。
拿着毯子。
起来。
预感到事情不妙。
伊莉莎:不,请不要……伯奇:我不想听你唠叨。
到院子里来。
伊莉莎:求你……拉德伯恩:别玩这套,没必要。
他把手放到兰德尔头上。
拉德伯恩:就是走一趟而已。
不想让孩子们在乘船出游时吓着吧,你想吗?
伊莉莎摇了一下头,表示不想。
拉德伯恩:那好。
起来。
外景,伯奇的地牢/院子,夜所罗门、克莱门斯、约翰、伊莉莎和孩子们都聚齐了。
他们被铐到一起。
给约翰上镣铐时,他直向后缩。
他瑟瑟发抖,绝望地念叨——约翰:约翰的主人会还清债务。
约翰的主人会来救他。
伯奇一句也不想听,抄起一根短棍,冲约翰头上砸了几下。
约翰虚弱地继续念叨——约翰:约翰的主人会——伯奇接着打,直到约翰闭上嘴。
奇怪的是,艾米丽和兰德尔一点都没害怕。
他们为什么要害怕呢?
这种暴行他们已经熟视无睹了。
伯奇:你们谁也别说一个字。
一个字也别说。
伯奇和拉德伯恩驱赶着上了手铐脚镣的奴隶们走出院子。
外景,伯奇的地牢/内景,马车/平板,少顷奴隶们被领上了马车的平板。
他们被安排着一个挨一个地躺下来。
镜头对准他们,一块苫布被扯过来盖住他们,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此时,银幕一片漆黑,我们只能听到马车疾行的声音。
外景,华盛顿特区,码头,夜伯奇领着这群奴隶到达了码头,随即引着他们走过跳板,登上了汽船“奥尔良号”。
船长、船员和一个黑白混血女人注视着他们,却未加干涉。
内景,“奥尔良号”/船舱,接前景奴隶们被推搡进一个黑暗、潮湿的船舱里,跟货箱和圆桶还有老鼠待在一起。
伯奇过来“检查”锁链;确保他们都锁得牢牢的。
他满意了,从头顶甲板的出口爬出了船舱。
拉德伯恩跟在后面。
黑暗的船舱里,约翰和伊莉莎在哭泣。
所罗门死死地、久久地盯着伯奇,仿佛在诅咒他。
仿佛想借此实施某种程度的复仇。
但更大的侮辱却是,伯奇和拉德伯恩自顾自谈话,压根儿没留意所罗门。
他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
这一事实,使得所罗门胸中怒火翻腾,这种怒火是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内景,汽船,夜我们是在汽船的轮机舱,活塞抽运,油乎乎的黑色齿轮转动,力度与节奏咄咄逼人,又仿佛催眠一般。
一把铁锹进入视野,给炉膛添煤。
外景,大海,黄昏/黎明汽船在华盛顿和诺福克之间航行。
镜头仰摄,从飞溅的水花拍至汽船强劲的桨叶。
内景,“奥尔良号”/船舱,夜奴隶们在下面的船舱里吃饭、祈祷。
黑白混血的女人在他们中间穿梭,捕捉到了伊莉莎的目光。
黑白混血女人:打起精神,别垂头丧气的。
克莱门斯·雷伊和所罗门目送这个女人回到上层甲板,翻盖活板门在她身后被牢牢地锁上了。
克莱门斯·雷伊转身面对所罗门,面无表情地郑重建议——克莱门斯·雷伊: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要尽可能地少做事,少说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读会写。
克莱门斯·雷伊转身走开,目光茫然地望向远处。
克莱门斯·雷伊(缓慢地):除非你不想活了。
所罗门的面庞困惑而绝望。
外景,诺福克/码头,日我们俯瞰诺福克码头的平面图。
沙丁鱼摆成一排一排的,摊开晾晒,在日光下像银币一般闪烁。
一串奴隶入画,被引着鱼贯走向停靠在码头旁的船只。
更多的奴隶——总共大约十五名,性别、年龄不一——被带上甲板。
领头的是罗伯特,他正在拼死反抗。
“以最快的速度”被推进了船舱里。
伯奇和拉德伯恩已是把货物带到了他们懒得管或不必管的地方,走人了。
他们临走时一句话也没对所罗门或者其他人说。
等这批新来的、数目可观的奴隶上了船,船员起锚,“奥尔良号”又开始航行。
内景,“奥尔良号”/厨房所罗门在后景处打扫厨房。
他一边做清洁,一边观察着罗伯特做饭。
罗伯特用刀的技巧引起了所罗门的注意。
内景,船舱,晚些时候,日船舱现在拥挤不堪。
罗伯特戴着口套,双手捆在身后,还上了脚镣。
所罗门和克莱门斯·雷伊看着他。
一名水手走下楼梯,取下罗伯特的口套,阴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开了。
(切至)所罗门、克莱门斯·雷伊和罗伯特在谈话。
罗伯特:要我说,我们得反抗。
罗伯特说这句话时压低了声音。
所罗门:船员人数不多。
我相信他们一定考虑周到,配备了武器。
克莱门斯·雷伊:三个人对付不了所有船员。
这里的其他人是生而为奴的黑鬼。
黑鬼没胆量起来反抗,一点都没有。
罗伯特:我只知道,等我们到了地方,我们会生不如死,宁可拼一把。
克莱门斯·雷伊:反抗必死无疑,低头隐忍才能幸存。
所罗门盯着克莱门斯·雷伊,被激怒了——他提高嗓门,不再是耳语。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
所罗门:几天前我还跟家人一起待在自己的家里。
现在,我跟你说,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如果我想活下来,“就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实身份”。
我不想苟活,我想生活。
外景,大海,日汽船的桨叶搅动海水,充斥着整个画面。
汽船破浪驶向南方。
内景,船舱,夜奴隶们在沉睡。
一名水手顺着梯子下来,摸向伊莉莎。
他弯腰,抚摸她女儿的脸庞,想弄醒她。
所罗门醒来,看过去,盯着这一幕。
从他的有利角度,我们能看到伊莉莎站起来,想阻止这名水手。
水手瞪着伊莉莎,伊莉莎也看着他。
她心知肚明,把他领向船舱的角落。
半路上,伊莉莎走过罗伯特的身边,他跳起来,挡在伊莉莎和水手之间,伸手抓住水手的肩膀,罗伯特的目光说的是:“不,你不能这么做。
”克莱门斯·雷伊也醒了,在旁边观望。
气氛怪异的一刻,水手和罗伯特之间是死寂的僵持。
镜头对准水手的脸庞。
慢慢地,一个阴险的微笑浮现出来。
镜头回到罗伯特脸上,神情迷惑不解。
罗伯特低头看。
我们跟随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把刀子,刀刃已经没入了罗伯特的肋骨中。
水手拔出了血淋淋的刀刃。
这两个人的广角摄影。
罗伯特像一麻袋土豆那样瘫倒在地板上。
克莱门斯·雷伊和所罗门的反应:惊恐万状。
外景,“奥尔良号”/甲板,日我们现在回到了汽船的甲板上。
所罗门和克莱门斯·雷伊把罗伯特的尸首从船侧推入大海。
所罗门看着尸首在船后翻滚……然后向水下沉去。
克莱门斯·雷伊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
克莱门斯·雷伊:命运不错。
比我们都好。
外景,新奥尔良海湾,日汽船尾部所罗门的视角:罗伯特的尸首没入水中。
外景,新奥尔良/港口,日一个宽肩膀、精明干练的白人,站在那里高喊——雷伊:克莱门斯……克莱门斯·雷伊!
我们到了新奥尔良港口,这个年轻的国家最繁忙的港口之一。
码头上人声鼎沸,熙来攘往,在给许多船只装船或卸货。
奴隶们从“奥尔良号”下船,被赶到围栏里,各种不同的语言,或说或喊,一片嘈杂。
所罗门和其他奴隶们被周围的一切弄得晕头转向。
人群中,有两个男人在等着“奥尔良号”到港。
他们是乔纳斯·雷伊——克莱门斯·雷伊的主人——还有戴维斯,雷伊先生的律师。
他们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跳板刚刚搭好,雷伊就高喊克莱门斯。
克莱门斯看到主人,简直是狂喜。
他一反常态,兴奋之极。
讽刺的是,他的主人此刻俨然“自由”的化身。
克莱门斯:……我的主人……雷伊老爷,先生!
雷伊老爷!
克莱门斯拉拽锁链。
他竭力扑向主人,致使其他几个奴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摔倒在地。
雷伊:谁是这艘船上管事的?
船长:我是船长。
雷伊:我是乔纳斯·雷伊先生。
我的律师有文件证明这个名叫克莱门斯·雷伊的黑人是我的财产。
船长翻看戴维斯递给他的文件。
船长:我不知道——雷伊:法庭判决你把这一财产立即返还给我,否则将面临偷窃的指控。
船长:我的职责是运送货物。
我不对他们的来源负责。
雷伊:不要狡辩!
船长对手下说道——船长:放了他!
比迪照他的吩咐做了。
一旦被松绑,克莱门斯立刻拥抱着主人泣不成声,宛如一个迷途得返的孩子。
雷伊:现在好啦,克莱门斯。
你这就跟我回家。
(对船长)掂量一下这份通知和警告吧。
雷伊、戴维斯和克莱门斯离去。
所罗门在绝望中暗怀一丝希望,希望克莱门斯和雷伊能施以援手。
但是没有下文。
雷伊和克莱门斯自顾自走了——克莱门斯甚至没有回头朝所罗门的方向望一眼。
所罗门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融入人群,从视野里消失。
外景,新奥尔良/港口,晚些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奴隶们坐在船坞一侧,在烈日的炙烤下,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西奥菲勒斯·弗里曼,一个高个子、浅肤色、脸庞瘦削的男人,沿着甲板走来,边走边照着一份名单点名。
被叫到名字的奴隶站起来。
弗里曼:奥伦。
约翰。
莱特。
伊莉莎。
兰德尔。
艾米丽。
普拉特……普拉特!
所罗门没有反应。
弗里曼四下张望,最终锁定了所罗门。
弗里曼:船长,是谁托运的那个黑鬼?
船长:伯奇。
弗里曼走向所罗门,上下打量他。
弗里曼:站起来。
所罗门从命。
弗里曼:你符合所给的描述。
叫你名字的时候为什么不应声?
所罗门:我不叫普拉特。
我的名字是——弗里曼狠狠地扇了所罗门一个耳光。
弗里曼:你就叫普拉特,我会让你记住自己的名字,永远都忘不了。
(对船长)给我的黑鬼上镣铐。
让他们上我的车。
内/外景,马车,晚些时候所罗门跟其他那些“伯奇的货物”——伊莉莎及孩子们、约翰和所罗门——一道被运走了。
他们乘着马车驶离港口,车门开向纷乱、忙碌的码头。
这是所罗门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严酷的奴隶制。
这些奴隶不是来访的仆人,像在家乡萨拉托加看到的贾斯珀一样。
他们戴着沉重的枷锁,像牲畜一样被驱赶,像苦役犯一样用锁链串在一起。
谁是奴隶一目了然,并不是仅凭他们的肤色来判断。
奴隶制的恶果与创口所在皆是。
黑人们普遍伤痕累累——又厚又重的坏死的皮肤肌肉组织,源自未经治疗的撕裂伤——还有烙印,也经常缺胳膊少腿。
黑人们被捆缚在各种镣铐里,从简单的铁链到复杂的枷锁,再到带刺项圈。
有些人被笼着嘴,或者被迫戴着口套。
一个奴隶正在遭受猛犬和奴隶主的攻击。
猛犬撕扯奴隶的衣服。
这些场面将持续作为背景而呈现。
随处可见,却无需评论,因为是常态。
它们会提醒观众,在这里存在着一整套压迫体系。
外景,弗里曼的奴隶围栏,晚些时候“伯奇的货物”到达了弗里曼的奴隶围栏。
弗里曼和他的家奴凯普——一个黑白混血儿——在前面引路。
院子围着一圈顶端削尖的厚木板,而非伯奇地牢院子的砖墙。
包括“伯奇的货物”在内,围栏里总共有三十名奴隶。
所罗门和其他人环顾四周,除了饱受蹂躏、绝望沮丧的面容外,什么都看不到。
三个男人并肩坐着,戴着口套,沉默地盯着新来的这群人。
有个人试图说话,但发出的声音被蒙住了,无法辨别。
外景,弗里曼的奴隶围栏,晚些时候奴隶们都脱了衣服——男女皆然。
他们用肥皂和水清洗身体。
女人们洗头。
男人们在皮肤上抹油,然后剃须。
弗里曼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监督他们修饰仪容。
内景,弗里曼的奴隶围栏,晚些时候凯普给奴隶们发放新衣。
男人们得到帽子、衬衫、裤子和鞋。
女人们是印花棉布裙和头巾。
内景,弗里曼家/大厅,晚些时候这是古怪、反讽的一幕。
奴隶们置身于弗里曼宅邸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房间里。
凯普在拉小提琴,演奏一支凄惨的曲调——背景音乐。
弗里曼则把几名奴隶排成一排,他逐渐暴躁起来,既担忧又焦灼,深知他的生意成败在此一举。
他想让他的奴隶给人留个好印象。
有时他的耐心会占上风,此时他便挥手指挥奴隶站位。
弗里曼的奴隶生意带有礼仪课堂的意味,尽管他所做的仅仅是训练一下奴隶,让他们更有“卖相”。
他让他们五人一组,排好队形。
弗里曼:从高到矮,明白吗?
你比她高吗?
那你就站到她前面。
听话。
去。
(对所有奴隶)抬起头。
有点方向感;这会让你显得聪明。
别瞪眼。
别这样笑,显得跟只他妈的龇牙咧嘴的猴子似的。
往脑子里装点儿东西。
来吧,想点儿正经事。
受够了凯普的演奏,所罗门走过去,问道——所罗门:你会演奏里尔舞曲吗?
凯普(漫不经心地):不会。
我不会演奏什么里尔舞曲。
所罗门:我可以……?
凯普看向弗里曼——弗里曼:他受不了你那猫儿叫春的动静了。
让他来,小子。
让我们瞧瞧他的能耐。
凯普不情不愿地把小提琴交给所罗门。
所罗门调了调弦,然后开始演奏。
他的手指起初有些僵硬,过了几分钟才灵活起来。
然而,即便在活动手指的时候,即便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他依然是不同凡响的。
奴隶们一起鼓掌。
有些还跳起了舞。
所有人都欣赏他的演奏。
弗里曼带头喝彩。
弗里曼:继续。
继续。
所罗门继续演奏。
弗里曼:比你他妈的强太多了,凯普,他妈的强太多了。
瞧着所罗门拉小提琴,凯普神情郁闷。
内景,弗里曼家/大厅,日我们在目睹古怪的一幕:各种举动混杂在一起。
顾客们前来验看弗里曼的货色。
房间装饰着鲜花。
弗里曼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像一个炫富的农场主一样。
弗里曼命令奴隶们抬起头——“显得聪明点儿”,正如他此前的告诫说的。
奴隶们奉命快步向前向后走动,让顾客们感受一下他们的手、胳膊和身体。
顾客们还让奴隶转身,询问奴隶有什么技能,并例行公事地让奴隶们张开嘴,露出牙齿。
不时有一个男奴隶或女奴隶被带到一旁,脱光衣服,供人更仔细地查看。
其中之一是约翰,他被脱光衣服,由人上下打量。
凯普跟以前一样,拉小提琴。
有位买家——威廉·福特,他人到中年,语气和蔼可亲——参照他列出的单子,询问弗里曼——福特:普拉特和伊莉莎怎么卖?
弗里曼:普拉特一千;他是个有才艺的奴隶。
伊莉莎七百。
我最公道的价钱。
福特:收期票吗?
弗里曼:跟以前一样,您的期票可以收,福特先生。
伊莉莎看到即将与儿女生离死别,简直要疯了。
她苦苦哀求福特——伊莉莎:求您了,先生……别让我们骨肉分离。
不要买我,除非您把我的孩子们也买走。
弗里曼:伊莉莎,安静!
伊莉莎:我会做个最忠实的奴隶,先生。
从没有过这么忠心耿耿的奴隶,但是我求您不要让我们分开。
一个买家打断了这场争论,他走向弗里曼,斜瞅着兰德尔,冷酷地询价。
买家:那个孩子的价钱?
弗里曼:您瞧瞧这孩子多结实。
就像熟透的果子。
他会长成一头不错的牲口。
弗里曼吩咐兰德尔奔跑,跳跃——展示他的活动能力和身体条件。
弗里曼:六百,价钱公道,一分不让。
买家:成交。
他把手伸进背心口袋里,掏出钱夹,数出六百美元,放到弗里曼伸出的手掌上。
福特看到伊莉莎的悲痛和惊惶,显然动了恻隐之心。
他想买下艾米丽,给她些许慰藉。
福特:那个小女孩多少钱?
你压根儿不需要她。
那么小,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利润。
弗里曼:那个女孩我是不会出手的。
从她身上能赚的钱可海了去了。
她是个美人坯子。
跟那种厚嘴唇、尖脑袋、只配摘棉花的黑鬼不一样。
福特:是她的孩子,伙计。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吗?
弗里曼:我的同情心在钱眼里呢。
您到底买不买,福特先生,还是全都不要了?
福特:我要普拉特和伊莉莎。
伊莉莎紧紧地抓着她的一双儿女。
伊莉莎:没有孩子我不会走。
你们无法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仿佛要证明她错了,弗里曼抬起脚,狠狠地把她从艾米丽身边踹开。
伊莉莎:求您了,不要,不!
弗里曼对凯普下令——弗里曼:把她弄出去。
凯普放下小提琴,把伊莉莎拖向门口,但是她不停地尖叫和哀求。
这显然令其他顾客感到不自在。
弗里曼:让她闭嘴。
凯普想用手捂住她的嘴,但是伊莉莎依然在哀号,而艾米丽也大声喊妈妈。
艾米丽:妈妈……妈妈!
弗里曼(对所罗门):演奏!
拿起琴演奏。
所罗门遵命,拿起凯普的小提琴,开始轻声演奏。
弗里曼:快拉!
所罗门手下加力,琴声响了起来。
这依然不足以淹没伊莉莎的哀号。
弗里曼命令其他奴隶和着所罗门的演奏鼓掌。
艾米丽挣脱开,跑回来,她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努力显得坚强——艾米丽:别哭,妈妈。
我会做个乖孩子。
别哭。
我会抬起头,显得聪明。
我会一直显得聪明。
弗里曼:高兴起来,你们所有人!
该死,凯普!
让她闭嘴,否则我就扒你的皮!
凯普扯了一块破布,塞进伊莉莎嘴里。
两手钳着她的嘴,夹着她的头,把她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这是极端丑陋的一幕。
外景,福特种植园,晚些时候所罗门和伊莉莎坐在福特赶的马车上。
伊莉莎郁郁不言。
失去了两个孩子,她的情绪跌至谷底,无法自拔。
他们抵达了福特种植园。
种植园的主楼——他们通常称之为“大房子”——相当壮观。
是两层楼,前面有走廊。
后部照例是原木搭建的厨房、禽舍、玉米仓和几间奴隶棚屋。
这个种植园可以被描述为“荒野中的绿洲”。
福特老爷的到达引发了一阵骚动——发现来了新货物的“激动”。
查平先生,一名白人监工,吩咐一个名叫萨姆的奴隶——查平:萨姆,去禀告太太。
萨姆:太太!
太太,他们来了。
福特太太从楼里出来——跟她的奴隶女仆蕾切尔一起,蕾切尔是厨娘,也是萨姆的妻子——奔向她的丈夫,亲吻他,然后笑着询问——福特太太:你把黑鬼们带回来了?
有两个?
你买了两个?
福特:给我弄点儿吃的,亲爱的。
我已经饥肠辘辘了。
福特太太:让我瞧瞧他们……福特:查平先生——福特太太(指伊莉莎):这个在哭呢。
她哭什么?
福特:跟孩子分开了。
福特太太:哦,天哪。
福特:我也没办法。
福特太太:真可怜,可怜的女人。
福特:查平先生,明天你把他们两个带去锯木场,让他们开始干活。
现在先让他们养足精神;给他们做顿饭,让他们好好歇歇。
查平:是的,先生。
(对两名奴隶)好了,来吧,好了,别磨蹭。
福特太太(对伊莉莎):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你很快就会忘掉孩子的。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日约翰·蒂比茨站在奴隶们面前。
查平踱到一侧。
蒂比茨:我叫约翰·蒂比茨,威廉·福特的木匠工头。
你们得称呼我“老爷”。
蒂比茨朝查平的方向点头示意。
蒂比茨:查平先生是这个种植园的监工。
他掌管福特的所有财产。
你们也得喊他“老爷”。
这个种植园有几百英亩,从森林到锯木场得横穿德克萨斯公路。
要是有聪明的黑鬼在那条路上走得有点起劲,我会提醒他,道路这一端有人也有猎犬巡逻,那一端是河口,日子没那么好过,没吃没喝还有鳄鱼,保管要你的命。
没有奴隶能活着逃出去。
你来这儿是干活的,所以,开工。
蒂比茨开始嘲谑地唱起《跑,黑鬼,跑》这支歌。
我们切至所罗门劈砍原木以及奴隶们干活、返回锯木场的蒙太奇。
(《跑,黑鬼,跑》的歌词:哦,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黑鬼,跑,黑鬼,逃黑鬼把衬衫撕成两半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黑鬼跑,跑得快脑袋戳进马蜂窝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黑鬼跑过田野黑炭团蹑手蹑脚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有人说黑鬼不偷窃我在自己的棉花田里抓到了三个一人拿了一蒲式耳,一人拿了一佩克另一人拿了一条绳,绳子绕到了他的脖颈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哦,黑鬼跑,黑鬼逃白人才懒得去琢磨原因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嗨,巡逻员先生别抓我抓那个树后的黑鬼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黑鬼跑,跑得快脑袋戳进马蜂窝跑,黑鬼,跑,巡逻队会抓到你跑,黑鬼,跑,你最好能逃掉)外景,树林,日,1841年5月底6月初我们在树林里。
一群奴隶在砍伐树木。
这工作辛苦繁重,酷热的天气又火上浇油。
所罗门在其中,萨姆也在。
外景,树林,晚些时候奴隶们把原木搬到马车上。
艰苦的工作依然是在炎炎烈日下进行的。
外景,道路,晚些时候萨姆赶车,其他奴隶在车旁步行。
我们有种感觉,路途漫长而单调。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晚些时候这是一片辽阔的工作区域,就在印第安溪的边上。
有许多工作正在进行中,奴隶们主要的任务是堆原木,或者把原木砍成木材。
仅凭一双手来干,工作的艰苦是毋庸置疑的。
在工作区域干木匠活的是约翰·蒂比茨。
还有许多顾客来来往往地下订单。
外景,福特种植园,日,1841年6月中旬这是周日的上午。
福特所有的奴隶穿着他们“最体面”的衣服——颜色鲜艳,尽可能没有破烂之处。
奴隶们聚集在前廊边的草坪上。
福特太太也在场。
奴隶们聆听福特给他们朗读《圣经》。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满怀慈悲来布道的牧师。
福特:“论到死人复活,神在经上向你们所说的,你们没有念过吗?
他说,我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
神不是死人的神,乃是活人的神。
众人听见这话,就希奇他的教训。
法利赛人听见耶稣堵住了撒都该人的口,他们就聚集。
内中有一个人是律法师,要试探耶稣,就问他说,夫子,律法上的诫命,哪一条是最大的呢。
耶稣对他说,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
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
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
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
”尽管福特语气轻松,言辞充满希望,伊莉莎坐在一旁,却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轻声啜泣。
我们看到了福特太太的眼神。
终日以泪洗面的伊莉莎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日,1841年6月中旬奴隶们停下来吃午餐。
他们咀嚼着熏肉,喝葫芦里装的水。
他们吃午饭的时候,所罗门向其他奴隶朗读萨姆的《圣经》。
所罗门:“但你们不可这样,你们里头为大的,倒要像年幼的,为首领的,倒要像服事人的。
是谁为大?
是坐席的呢,是服事人的呢?
不是坐席的大吗?
然而我在你们中间,如同服事人的。
”一名白人顾客温斯洛,看到奴隶们在读《圣经》,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冲过来,一把夺过《圣经》。
温斯洛:你们是从哪儿偷的《圣经》?
萨姆:嘘,这本书是属于我的。
白人顾客对于萨姆的回答恍若未闻,他左右开弓,开始痛打萨姆。
所罗门去拦他。
效果适得其反,所罗门反而成了这个人发泄怒火的对象。
温斯洛:把你的脏手拿开!
福特跑过来。
福特:这里在闹什么?
温斯洛:你的黑鬼要么是厚脸皮,要么是想造反。
这个在读《圣经》,那个说《圣经》是他的。
福特:没错,是女主人给他的礼物。
温斯洛:你居然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福特:我还加以鼓励呢。
作为基督徒,我愿意倾尽全力来传播福音。
温斯洛:你做的事糟透了,福特。
识字的奴隶极其危险。
温斯洛扬长而去。
他回头朝福特喊道——温斯洛:允许奴隶读书的人不配拥有黑鬼!
福特把《圣经》交还给萨姆,平静地说——福特:别理他。
每个人都应该听从上帝的教导。
你从中可以得到安慰。
外景,道路,日萨姆驾车把木材运往工作区域,奴隶们在两旁跋涉,跟以前一样。
只是……这次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萨姆停住车。
他,还有奴隶们,抬头看向道路前方。
路中央站着一群奇克索印第安人,他们穿着麂皮短裤,颜色古怪的棉布狩猎衬衫,这是他们的“寻常”服装。
纽扣从腰带直扣到下巴。
他们带着狗和马,还抬着一头鹿的尸体。
两群人瞠目对视良久。
外景,田野,黄昏奴隶们和奇克索印第安人混杂在一起。
他们“共进圣餐”——其实是在对付篝火上炙烤的鹿肉。
这群人还用同一个烟斗抽烟。
一个奇克索人在拉“印第安小提琴”,奇克索人跳起了传统舞蹈,一个接一个地快步跳跃,同时发出一种歌吟般的喉音。
奴隶们尽情享受劳作中的短暂休憩,所罗门尤为音乐所陶醉……如果说不是彻底着迷的话。
少顷,所罗门起身,从人群中离开。
外景,河岸,接前景所罗门来到河边一丛高高的野草前。
他盯着印第安溪奔腾的水流。
过了一会儿,仿佛有一个了不起的念头进入了他的脑海。
他眼神古怪地盯着水流,仿佛着了魔。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日就在工作区域旁边,所罗门跟福特谈话,蒂比茨在一边听着。
所罗门:溪流够深,可以走船,即使是装载了重物的船也可以通行。
从工作区域到后面河口,水路比陆路要少几英里。
我想,运输的费用可以大大削减——蒂比茨:“大大削减”?
所罗门:如果我们走水路。
蒂比茨:这是个方案。
许多工程师规划过类似的方案。
但水道太窄了。
所罗门:我认为最窄的地方也超过了十二英尺,足够过木筏了。
可以找一队黑奴来清挖一下。
蒂比茨:你懂什么叫运输和工程吗?
所罗门:我参加过重修尚普兰运河的工程,在威廉·范·诺特维克监工的那一段干活。
我用自己的收入,雇了几个能干的帮手,我签了协议,要让运原木的大木筏从尚普兰湖一直航行到特洛伊。
福特(对蒂比茨):也许你不觉得诧异,但是我得承认自己吃惊非浅。
(对所罗门)召集一群人手,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外景,溪流,日,1841年6月底在一系列场景中,我们看到所罗门和一队黑人在溪流上干活:沿溪砍树、拓宽溪岸……这是摆在眼前的一个考验。
工作固然辛苦,却极重要。
在所罗门的指导下,奴隶们干得很卖力,仿佛他们一心要证明自己。
他们的确也是尽了全力。
所罗门用十二根木板扎了一个窄木筏,他打算用这种木筏来运原木。
等木筏建好了,他将“驾驶”木筏载着原木逆流而上。
外景,福特种植园的工作区域,晚些时候福特和一群奴隶沿着河岸等在工作区域旁。
每个人的神情都充满期待。
良久,依然没有所罗门的身影。
然后,从上游,我们看到所罗门载着原木的木筏曲折前进。
奴隶们欢呼,福特真心地为这位奴隶鼓掌。
蒂比茨一脸悻悻然。
他觉得自己丢人现眼了。
外景,福特种植园/大房子,日福特递给所罗门一把小提琴。
不如所罗门先前在纽约州时拥有的那把名贵,但也是不错的乐器。
这是一件礼物,对他的工作致谢。
所罗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所罗门:感谢之至,福特老爷。
福特:我也谢谢你。
这只是聊表谢意。
我希望它能在这些年里给我们两人带来快乐。
听到此言,所罗门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依然很感激福特先生,但是“这些年”的念头刺痛了他,他的境遇跟过去比是天差地别。
外景,福特种植园/奴隶棚屋,晚上,1841年6月底奴隶们在吃饭。
干了一天活之后,他们精疲力竭,沉默不语。
只有伊莉莎例外,她陷入了持久的抑郁中,像往常那样啜泣。
她的抽噎声令所罗门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特别是在福特老爷说过“这些年”之后。
所罗门厉声说道——所罗门:伊莉莎。
伊莉莎,停!
所罗门走过去抓住了她。
她没有停。
所罗门使劲摇撼伊莉莎,仿佛是要把痛苦从她心里赶出来。
所罗门:停!
停!
伊莉莎:我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忘记自己失去了孩子。
所罗门:你是听任自己被伤心给压垮。
你会淹死在伤心里。
伊莉莎:你不再为孩子们流泪了吗?
你虽然一声不出,但是你会从内心里让他们离开吗?
所罗门:……他们就像我的血肉……伊莉莎:那么真正难受的究竟是谁?
我让太太和老爷不舒服了?
你在乎他们的感受,更胜过关心我的痛苦吗?
所罗门:福特老爷是个正派人。
伊莉莎:他是个奴隶主。
所罗门:在这个环境下——伊莉莎:在这个环境下他是个奴隶主!
基督徒什么的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因为缺几块钱就让我和我的宝贝骨肉分离。
你还向他讨好献媚——所罗门:不是……伊莉莎:因为他偏爱你,你就乐昏了头。
所罗门:我要活下来。
我不能陷入绝望,精神崩溃;我看够了忧伤。
我要向福特老爷露一手。
我要振作精神,直到有机会获得自由。
伊莉莎:福特就是你的机会。
你认为他不知道你有隐情?
但是他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什么都不会做。
你不过是头有价值的牲口。
去找他,去啊,跟他讲讲你以前的日子,看看能有什么结果……所罗门。
伊莉莎讥诮地吐出所罗门这个名字,仿佛是要强调他真正的自我。
所罗门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伊莉莎继续尖刻地追问——伊莉莎:所以,你打算顶着普拉特这个身份,安分守己地过下去了,是吗?
所罗门(自卫地):就因为声称自己是自由人,我的后背布满了伤疤。
不要指控我——伊莉莎:我没有指控你。
我无法指控。
为了生存,我也做了许多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可我的下场就是落到今天这一步……如果我挺身反抗,过得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天父、天主和救世主啊,请宽恕我……宽恕我。
哦,所罗门,让我为自己的孩子痛痛快快地哭吧。
福特(画外):“当时门徒进前来,问耶稣说,天国里谁是最大的?
”外景,福特种植园,上午,1841年8月周日。
奴隶们再次聚集在房屋前面的玫瑰园里,聆听福特老爷朗读上帝的教导。
福特:“耶稣便叫一个小孩子来,使他站在他们当中,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
”这话触发了伊莉莎的眼泪。
她情不自禁地啜泣。
福特太太转向蕾切尔,压低声音耳语——福特太太:我不能让这种丧气劲儿四处蔓延。
所罗门假装没有听到,忧心忡忡地看向伊莉莎。
伴着伊莉莎的哀哀欲绝,福特继续布道——福特:“凡使这信我的一个小子跌倒的,倒不如把大磨石拴在这人的颈项上,沉在深海里。
这世界有祸了,因为将人绊倒。
绊倒人的事是免不了的,但那绊倒人的有祸了。
”(银幕转黑)外景,福特种植园,日,1842年1月季节流转。
现在是冬天了,河口一带阴暗沉郁。
福特和蒂比茨——我们看到他们在工作区域——跟所罗门站在一起。
蒂比茨在验看所罗门。
福特唉声叹气。
蒂比茨:脱掉衬衫。
所罗门从命。
蒂比茨看着所罗门的后背,上面满布鞭痕。
蒂比茨:真麻烦。
福特:他是个好木匠,头脑灵活。
蒂比茨:我已经领教了他的聪明。
福特:没有哪个黑鬼比他更谦卑。
蒂比茨:黑鬼懂什么谦卑。
蒂比茨走了。
所罗门忍不住刨根问底。
所罗门: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
福特:别担心,普拉特。
我必须……羞愧地承认我已经负债累累。
你要属于蒂比茨先生了。
你现在是他的了。
像你为我效劳那样为他效劳吧。
所罗门:先生。
福特:你的忠诚,我是不会忘记的。
所罗门:是的,先生。
福特:骄傲和欲望是我的罪孽。
失去你是对我的惩罚。
外景,福特种植园,日,1842年1月底我们看到所罗门在干木匠活儿,协助盖一间织布房,这间织布房立在种植园主宅一侧。
所罗门在房屋侧面敲钉子。
蒂比茨来到,立即开始吹毛求疵。
蒂比茨:把那些木板刨平。
所罗门:是平的,先生。
蒂比茨:绝对不是。
所罗门的手在板上滑过。
所罗门:手感就像一岁牲畜的毛皮一样光滑。
蒂比茨:那么就是我在说谎啰,小子?
所罗门:只是角度的问题,先生。
从您所在的地方看过来,跟我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我只是建议您充分了解之后再作判断。
蒂比茨在现实面前碰了壁会怎么做?
他能做的就是破口大骂。
蒂比茨:你个王八蛋。
你就是条狗,给我老实点儿。
所罗门: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先生。
蒂比茨:那你明天天亮就起床,从查平那里拿一桶钉子,开始钉护墙板。
蒂比茨掉头走了。
所罗门回去工作。
过了片刻,所罗门注意到,在大房子的车道上有点骚动。
悲伤不已的伊莉莎被萨姆赶上了一辆由一名白人驾驶的马车。
福特太太和蕾切尔在旁边看着。
所罗门只能目送伊莉莎被驱赶到了一个未知的去处。
联结他作为自由人的日子的最后一根纽带也被斩断了。
外景,织布房,早上天刚破晓,所罗门就起身工作。
查平从手推车上滚下一桶钉子,让所罗门用。
查平:如果蒂比茨喜欢另一种尺寸的钉子,我这儿也有。
不过既然他没说,你就先用这种吧。
所罗门:是的,先生。
外景,织布房,晚些时候到了半上午,烈日已经悬在了空中。
蒂比茨来了。
还没走到所罗门跟前,他已经摆出一副好斗的姿态,或许是心情不佳,总之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蒂比茨:我想我告诉过你今天早上开始钉护壁板。
所罗门:是的,老爷。
我很快就能完工了。
我已经开始钉房屋另一侧的板子了。
蒂比茨绕过去验收所罗门的工作。
他看得很仔细,存心挑刺。
蒂比茨:我昨晚没告诉过你去查平那里拿一桶钉子吗?
所罗门:我要了。
查平说过,如果你想要另一种尺寸的钉子,等他从田里回来,他就给你拿。
蒂比茨走过去,把桶一脚踢翻。
“火冒三丈”地扑向所罗门。
蒂比茨:你他妈的混蛋!
我还以为你会办事呢!
也许是伊莉莎的离开刺激了所罗门,他今天没心情伺候蒂比茨的脾气。
所罗门:我是听令行事。
如果出了问题,那问题也出在你下的命令身上。
蒂比茨:你这个黑鬼无赖!
他妈的黑鬼无赖!
大发雷霆的蒂比茨冲向前廊,去拿鞭子。
所罗门四下张望。
除了蕾切尔和福特太太,没有旁人了。
福特太太被这一幕所震惊,跑向田间去找查平。
所罗门的本能反应是逃跑,但是当蒂比茨拎着鞭子大步流星地回来时,他站在原地没动。
蒂比茨:脱衣服!
所罗门一动不动。
蒂比茨:脱!
所罗门:我不脱。
带着“强烈的复仇心”,蒂比茨扑向所罗门。
一手掐住所罗门的咽喉,另一只手抡起了鞭子。
然而,还没等他抽下来,所罗门便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扯到近前,随后又抓住他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把他向后推。
蒂比茨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所罗门提起一只脚,踩在蒂比茨喉咙上。
蒂比茨拼命挣扎。
情绪失控的所罗门从蒂比茨手里夺过鞭子,用鞭子的手柄痛打蒂比茨。
蒂比茨:你休想活到明天,黑鬼!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发誓!
所罗门不理会他的威胁,继续打。
蒂比茨来回扭动。
所罗门下手又快又狠。
鞭子的硬柄雨点般落在蒂比茨蜷缩的身体上,所罗门的胳膊都打酸了。
蒂比茨报仇的威胁变为求救的呼号,然后又转为乞饶。
蒂比茨:谋杀!
这是谋杀!
主啊,上帝啊,帮帮我。
上帝怜悯我!
突然,蒂比茨尖叫——蒂比茨:对不起!
查平从田里飞奔过来。
所罗门又给了蒂比茨一两下,然后看准了踢他一脚,让蒂比茨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查平:怎么了?
蒂比茨挣扎起身,装出威严的主宰的样子,用恶魔般的眼神锁定了所罗门。
所罗门:因为你给我的钉子,蒂比茨老爷想用鞭子抽我。
查平:那些钉子怎么啦?
蒂比茨颜面扫地,又羞又恼又尴尬,他支吾着——蒂比茨:钉子……钉子太大了。
查平:我是这里的监工。
是我让普拉特用这些钉子的,而且我想用什么钉子就用什么钉子。
你明白吗,蒂比茨先生?
蒂比茨的回答是把牙咬得格格响,摇晃着拳头。
蒂比茨:这事没完。
我要以牙还牙,我一定要找他算账。
蒂比茨走开,进了大房子。
查平跟了过去。
留下所罗门自己站在原地。
他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留下还是逃跑?
他脸上现出焦虑的神情。
过了片刻。
蒂比茨从房里出来。
他给马匹装上鞍鞯,上马疾驰而去。
查平从房子里冲出来。
他显然很激动,说话时态度很郑重。
他试图保持镇定,但依然给人一种危机迫在眉睫的感觉。
查平:别慌。
不管出于任何原因,都别离开种植园。
如果你跑了,没有任何人会庇护你。
所罗门:先生——查平:如果你跑了,普拉特,没有任何人会庇护你。
蕾切尔……!
查平跑到蕾切尔身边。
两人在离所罗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交谈几句,随后走向原木厨房。
所罗门现在孤立无援了,他等待着随后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们陪他一起等待。
等待,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于难以预期的灾祸的恐惧越来越强烈。
所罗门泪如泉涌。
他打了一个白人,他知道等着自己的是死亡。
他想轻声祈求上天,但是他喉头哽住了,说不出来。
查平现在返回了前廊。
他站在那里看着,但是没有走向所罗门。
所罗门等待,等待……我们听到远处传来蹄声,越来越响,仿佛滚雷。
是蒂比茨,他带着两名同伙——拉姆齐和库克——回来了。
他们拿着皮鞭和一卷绳子。
蒂比茨:就是那个人。
就是他。
他们下马,杀气腾腾地过来,其中还混合着邪恶的快感和无言的狠毒。
所罗门想反抗,但是蒂比茨这次是全副武装。
蒂比茨捆绑所罗门——手腕、脚腕都被缚住。
与此同时,另两个人用绳索绕过他的肘弯,把他捆得动弹不得。
所罗门随后被拖向一棵桃树。
一场私刑即将开始。
这种赤裸裸的恐怖令人触目惊心。
所罗门看向前廊,但是查平已经不见了。
恐惧的泪水从所罗门面颊上滑落。
他已经近乎崩溃;面对即将被处死的命运,他开始挣扎反抗。
一条绳子绕过所罗门的脖颈,随即又被抛到树枝上。
这三人吊起所罗门。
他呼吸急促,干呕,口吐白沫,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突然,查平从房子里出来,两手各拿一把手枪——九发子弹的柯尔特帕特森点36口径手枪。
查平决心已下,步履坚定地走向这群施行私刑的暴徒。
他为人机敏而又实事求是。
枪在手中,他也无需多言。
查平:先生们……谁敢再动那个黑鬼一下,就别想活了。
我在这家种植园做了七年监工,威廉·福特先生不在的时候,我的职责是保护他的利益。
福特先生把普拉特抵押了四百美元。
如果你们绞死他,福特先生就会蒙受损失。
除非抵押取消,否则你们无权夺去他的生命。
查平把注意力转向拉姆齐和库克。
查平:至于你们俩,如果你们还在乎自身的安全……听我的,滚!
拉姆齐和库克不需要被告诫两次。
查平手里的枪已经把形势讲得很清楚了。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骑马跑了。
气炸了的蒂比茨留了下来。
蒂比茨:你不讲理。
普拉特是我的奴隶,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侵犯了我的财产,我会让你也被绞死。
蒂比茨上马离开。
查平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拿所罗门怎么办。
他最终决定什么也不做。
所罗门被留在原地,脖子上套着绳子,踮着脚,悬在树上。
查平远远地朝萨姆大喊——查平:萨姆!
去牵骡子。
你骑着骡子去找福特先生。
告诉他一分钟也不要耽搁,马上来这儿。
告诉他有人要谋杀普拉特。
快去,小子。
就算跑死这头骡子,你也得把他带回来。
萨姆:是,先生!
萨姆骑上骡子,这骡子跑得的确不慢。
外景,福特种植园,晚些时候时间过去了几小时。
太阳升到了天空正中。
所罗门依旧被捆绑着悬在原地。
鲜艳芬芳的红玫瑰花丛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场景既宁静又可怖。
种植园的生活在继续。
其他奴隶在地里干活。
孩子们在庭院里奔跑嬉戏。
这些都反衬出一个事实:在这个时空,一个无辜的黑人,遭受无妄之灾,被吊在树上,是家常便饭。
查平握着手枪来回踱步。
显然他在担心蒂比茨会带着更多更得力的帮手回来。
然而,他没有做任何事来减轻所罗门的痛苦。
蒂比茨的话令他有所顾忌,虽说他介入的只是财产纠纷。
他没有提供进一步的帮助。
所罗门的头歪向一侧。
他看着太阳。
明亮的光芒闪耀在悬吊所罗门的那棵树的枝枝叶叶上。
所罗门眼中的光线给他带来的是刺痛而非慰藉,但是他动不了,只能仰视天空。
此时,他是在生死线上徘徊。
外景,福特种植园,晚些时候所罗门依然被吊着。
此时他已经大汗淋漓,因为脱水而几近昏迷。
他的嘴唇干燥起皮。
就算不被吊死,只怕也活不过这一天了。
最后蕾切尔过来了——她战战兢兢地,仿佛是违抗了命令——用锡杯给所罗门送来一杯水,帮他倒进嘴里。
她还带来一条擦手巾,轻轻拭掉他嘴唇上沾的水珠。
蕾切尔随即退去,留下所罗门,依然被吊着。
外景,福特种植园,晚上太阳接近了地平线。
所罗门依然悬在树上,仿佛酷刑永无尽头。
福特总算骑马赶回来了。
萨姆跟在他身后。
福特下马,疾步走向所罗门。
痛心地说道——福特:普拉特……我可怜的普拉特。
福特抽出一把剃刀,割断绳索,放所罗门下来。
所罗门想站稳,却做不到。
他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内景,福特种植园/大房子,夜所罗门被安顿在地面的一条毯子上。
最终,他的眼睛颤动着,睁了开来。
他是在福特宅邸的门厅里。
他明白了自己置身何处,于是环顾屋内。
这个空间很漂亮,富丽堂皇。
与所罗门在为奴期间所熟悉的荒凉的环境、棚屋和地牢形成鲜明的反差。
在他十二年的奴隶生涯中,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赐予这样一个豪奢的休息之地”。
所罗门没有太多时间沉溺在这个环境中。
他听到狗烦躁不安地在门外吠叫。
是蒂比茨又回来了,不杀死他誓不罢休吗?
福特先生拎着手枪走出书房。
他来到门口,打开门,向外张望。
一无所见。
福特先生放心了。
他回到所罗门身旁,直言不讳地指出了所罗门的处境。
福特:我相信蒂比茨正潜伏在房子周围。
他想要你的命,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在这里不安全。
我不认为蒂比茨出手时你会甘心受死。
我把我的债务转让给了埃德温·埃普斯。
你归他所有了。
所罗门(绝望而急切):福特老爷,你必须知道,我不是奴隶。
福特:我没听到。
所罗门:我在来您这里之前是一个自由人。
福特:我是在救你的命!
而且……我还有债务要操心。
债务,现在,由埃德温·埃普斯接手了。
他很苛刻,人称“黑鬼克星”,对此他也洋洋自得。
但我的确找不到其他人愿意接手你。
你给自己赢得了好名声。
无论环境如何,你都能表现得很出众,普拉特。
我担心这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后门廊,日,1842年1月底我们从后门廊进入埃德温·埃普斯家;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粗俗之辈。
他的谈吐立刻毋庸置疑地证明,他从未受惠于教育。
埃普斯在给他家的总共八名奴隶念《圣经》。
艾布拉姆,一个上了年纪的高个子奴隶,60岁上下。
威利,48岁。
菲比,威利的妻子。
鲍勃和亨利,他们是菲比的孩子。
还有爱德华和帕西。
帕西很年轻,才23岁……尽管在那个年代,23岁予人的感觉不像现在这么年轻。
她是一个被贩奴船卖到古巴的“几内亚黑鬼”的后裔。
她周身流溢着异域的性感。
埃普斯太太也在场。
她跟奴隶小孩坐在一起,慈爱地搂着他们。
我们还看到了埃普斯的监工特雷齐。
特雷齐总是在炫耀他那把上了子弹的手枪。
尽管埃普斯是在读上帝的教谕,他却没有福特读《圣经》时慈悲怜悯的语气。
埃普斯:“仆人知道主人的意思,却不预备,又不顺他的意思行……”“不顺他的意思行”,就是不听主人的话,“那仆人必多受责打”。
你们听到了吗?
“责打”。
不上心的黑鬼,不顺从他的上帝——就是主人——的黑鬼,要多受责打。
你们明白了吧?
“多”的意思就是非常非常多。
挨四十下,挨一百下,挨一百五十下鞭子……这是《圣经》说的!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棉田,日,1842年8月我们从一双黑色的手开始了这个场景。
黑色的手正在拼命摘棉花。
镜头后拉,我们认出了帕西,一个颇为惹眼的23岁黑人姑娘。
摄影机再次后拉,成为广角。
这下子现出了几队采棉花的奴隶,帕西打头,在最前面。
我们切至另一双黑色的手。
这一次是所罗门,笨拙的、未经训练的手在摘棉花。
鞭子狠狠地抽到他身上。
这是8月,“采棉”季节。
我们眺望棉桃盛开的棉田。
棉田看上去纯洁无比,仿佛是一片无瑕的新雪。
棉花植株高度从五英尺到七英尺不等。
每一株都有许多枝杈四处张开,在犁沟上交叉重叠。
每一行棉花的两侧各有一个奴隶。
奴隶们脖子上挂着一个悬垂到地面的口袋,袋口大约齐胸高。
在犁沟的尽头是大筐。
奴隶把口袋里的棉花倾倒进筐子,然后继续摘,直到口袋再次装满。
爱德华:摘那棵棉花。
现在往前走。
这一场景的音轨仅有劳动的沙沙声。
知了在酷暑中嘶鸣,奴隶们在唱灵歌。
尽管天气炎热,也不许停下来喝水。
奴隶们被爱德华所“驱使”,爱德华则是被特雷齐所“驱使”。
特雷齐:去。
催黑鬼干活。
爱德华在奴隶们之间走来走去,不假思索地对奴隶们抡鞭子。
爱德华:摘那棵棉花。
现在往前走,听到了吗?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轧棉房,晚上白日的工作已经完成。
奴隶们现在聚拢在轧棉房里,他们的棉花筐由特雷齐过秤。
奴隶们忐忑不安,至于何以如此,原因很快就揭晓了。
特雷齐:鲍勃是两百四十磅。
埃普斯:詹姆斯呢?
特雷齐:两百九十五磅。
埃普斯:真不错,小子。
真不错。
特雷齐:普拉特是一百八十二磅。
埃普斯脸色阴沉下来。
特雷齐又重复了一遍。
特雷齐:一百八十二。
埃普斯:黑鬼每天平均能摘多少?
特雷齐:两百磅。
埃普斯:这个黑鬼连平均量都达不到。
埃普斯把所罗门扯到一旁。
特雷齐:帕西摘了五百一十二磅。
埃普斯:五百一十二。
你们这些男人不害臊吗,让帕西甩你们几条街?
她哪一天都没低于五百磅。
棉田女王,她的确是。
特雷齐:两百零六磅——埃普斯:我还没说完,特雷齐。
就不能给我留一分钟时间,让我为帕西的工作成果高兴一下吗?
特雷齐:……先生……埃普斯:是他妈的女王。
为棉田而生的。
黑鬼中的黑鬼,上帝把她赐给了我。
是我正直为人的回报。
所有人都得正直。
所有人!
(稍顿)现在,特雷齐,说你的吧。
特雷齐:菲比,一百三十八磅。
埃普斯:昨天是一百四十五磅。
把她拖出来。
特雷齐:威利是两百零六磅。
埃普斯:他昨天摘了多少?
特雷齐:两百二十九磅。
威利被从队伍里拽出来,跟所罗门待在一起。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院子,晚上远处,正在动用鞭刑。
所罗门、菲比和威利被脱去衣服,赶进围栏里,另一个奴隶敷衍塞责地抽打着他们。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晚上但是这一天还没完。
奴隶们要从事种种琐碎的家务活:喂牲口,洗衣服,做饭菜。
高强度的劳动负荷让他们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棚屋,夜小屋里燃起一堆火。
奴隶们总算可以用玉米粉做晚饭了。
他们用一个小手磨碾磨玉米。
玉米粉掺上一点水,和成面团,放在火里烘烤。
等烤成“棕褐色”,把上面的灰擦掉,这就成了。
煎熏肉。
奴隶们吃饭时,艾布拉姆继续长篇大论、激情洋溢地讲述杰克逊将军的丰功伟绩。
艾布拉姆大叔:记住我的话:杰克逊将军定将永垂不朽。
他的勇敢会传承到最后一名子孙后代。
就算他的部队有不足之处,也在1月8号那天一扫而光。
要我说,那天的战果“对我们伟大的国家来说比任何事件都更重要”。
伟人。
的确是伟人。
我们都需要向天父祈祷,让将军可以一直统领我们。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棚屋,夜奴隶们在睡觉。
一阵骚动。
埃普斯闯进来,他喝得醉醺醺的,硬是把奴隶们都弄醒了。
埃普斯:起床!
起床,我们今晚要跳舞!
不能因为你们的懒惰而浪费这个夜晚。
起来。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主宅,夜尽管已是深夜,奴隶们还是起来穿好了衣服。
他们在地板中央站定位置。
像演员一样摆好姿势。
所罗门演奏乐曲;亨利拿着排笛加入进来。
奴隶们跳舞。
他们强压厌烦,做着这些事。
于他们而言,此事更像折磨而非乐趣。
埃普斯手持鞭子。
埃普斯:你们的快活劲儿哪里去了?
动脚。
奴隶们旋转时,埃普斯一直盯着帕西,目光一霎也不曾移开。
显然,他之所以安排跳舞,主要动机便是藉此观看帕西在地板上旋转。
这没有逃过埃普斯太太的眼睛。
埃普斯的欲望这么明目张胆,没几分钟埃普斯太太就受不了了。
她醋海生波,抓起一个玻璃瓶,用尽全身力气向帕西砸去。
正中帕西的脸庞。
瓶壁极厚,因此没有摔碎,只是让帕西头破血流,在地上痛苦地扭动。
舞蹈和音乐停了下来。
然而,奴隶们并没有大惊小怪,他们不是第一次领教女主人的这副做派。
埃普斯太太像女魔头一样尖叫——埃普斯太太:卖了她!
埃普斯:好啦,干吗要这样?
埃普斯太太:把那个黑鬼婊子卖掉!
埃普斯:蠢话。
卖掉小帕西?
她摘棉花比其他黑鬼强多了!
选个别的黑鬼卖掉吧。
埃普斯太太:没别人。
就是她!
卖掉!
埃普斯:我不卖!
埃普斯太太:把那个黑婊子从这里赶走,否则我就回切维勒。
埃普斯:回你原来那个猪窝?
真是荒唐!
别拿帕西当敌人,亲爱的。
这样做没好处。
冷静。
爱我所爱吧,因为我也爱你。
否则,走人。
我宁可甩了你也不会卖掉她!
埃普斯太太怒冲冲地站着,她气昏了头,甚至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办。
最终,她别无选择,只能拂袖而去。
房间霎时静下来,只有帕西啜泣的声音。
埃普斯:该死的泼妇!
我可不能让她扫了我的兴。
我不让。
跳舞!
埃普斯的鞭子指向所罗门的方向。
所罗门的回应是演奏。
特雷齐把趴在地上的帕西拖走了。
她的脸依然血流不止。
奴隶们奉命回来跳舞。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早上,1843年8月太阳刚在地平线上冒头。
从大房子里传来喇叭声,标志着另一天的开始。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棉田,日奴隶们在地里摘棉花。
一支灵歌陪伴着他们劳动。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大房子,晚些时候奴隶们在棉田里忙碌的时候,埃普斯太太找来了所罗门。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纸。
埃普斯太太:普拉特……所罗门:太太。
埃普斯太太:你能找到去巴塞洛缪商店的路吗?
所罗门:可以,夫人。
埃普斯太太递给所罗门一张纸。
埃普斯太太:这是一张杂货单子。
你去买齐东西,立刻回来。
告诉巴塞洛缪记入我们的赊欠账目中。
所罗门:我这就去,太太。
所罗门不经意间扫了几眼购物单。
他及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立刻改正过来,但是埃普斯太太已经留意到了他的反应。
她开始追究——埃普斯太太:你从哪儿来,普拉特?
所罗门:我给您说过了。
埃普斯太太:那就再说一遍。
所罗门:华盛顿。
埃普斯太太:你主人是谁?
所罗门:我主人名叫弗里曼。
埃普斯太太:他有学问吗?
所罗门:我想是。
埃普斯太太:他教你学了认字?
所罗门:零零碎碎的几个单词,但是大段文章我看不懂。
埃普斯太太:别费心学这个。
主人买你是让你干活的。
仅此而已。
除了干活,别的事只会替你招来一顿鞭子。
说完这番冷酷的告诫,埃普斯太太回了房子。
外景,道路,日所罗门沿着一条旧路向前走,肩上搭着购物袋。
我们只能看到他的脚。
他逐渐加快脚步,突然向左一拐,冲进了浓密的植物丛中。
他现在是全力奔跑,树木在身畔闪过,所罗门拼力穿越树林。
树枝在脚下嘎吱作响。
他的脚步声、心跳声和呼吸声仿佛震耳欲聋。
他绝望地狂奔。
他猝然刹住脚步。
死寂。
我们看到,在空地上有一支巡逻队,正准备对两个年轻人实施私刑。
所罗门的目光与受刑者相遇。
这两个人带着恐惧的神情回望所罗门。
一个巡逻队员正在检查套在他们颈项上的绞索。
突然,猎犬开始狂吠,巡逻队员转头朝所罗门的方向望过来。
所罗门全身战栗。
巡逻队员(气势汹汹):小子,你要去哪儿?
所罗门(几乎说不出话):去商店,先生,去巴塞洛缪商店。
是埃普斯太太差我去的。
巡逻队员伸手去够所罗门脖子上的通行证,把他向前拉,然后瞟了一眼通行证。
巡逻队员:往那儿走,早去早回。
巡逻队员狠狠地踹了所罗门一脚,打发他走了。
所罗门一边走,一边又看了那两个年轻人几眼;再次有了瞬间的交流。
所罗门转身。
在他的肩膀后,两个人被吊了起来,双脚乱踢,口吐白沫。
所罗门走在通向巴塞洛缪商店的小径上,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他一边走一边竭力镇定自己。
我们跟在他身后。
他继续他的旅程,是一个孤独的身影。
内景,巴塞洛缪商店,晚些时候位于霍姆斯维勒小镇的一家杂货店。
所罗门站在柜台前,等着巴塞洛缪照着单子把东西一一找齐。
摆在所罗门面前的货物中,有不少大页的纸张。
货品置办齐备,放进布袋中。
所罗门压根儿没琢磨买的是什么,只想着把东西拿回去交差。
在他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形形色色大小不一的枷锁。
锁链和口套特价。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大房子,晚些时候所罗门返回,把买来的物品交给女主人。
埃普斯太太:有没有遇到麻烦?
所罗门:没有,夫人。
没有遇到麻烦。
外景,肖家,日,1844年7月帕西坐在大房子的外廊上,跟哈莉特·肖太太一起喝茶。
肖太太是一名黑人妇女。
虽然也是奴隶出身,她已经洗掉了一些粗鲁的痕迹,但还不够彻底。
她们围坐的桌子上铺着白色亚麻桌布,一个家奴在伺候她们。
这一幕安详宁和,宛如梦幻。
肖老爷,一个白人男子,在草坪上刷洗马匹。
外景,道路,日所罗门正在路上狂奔。
仿佛他的生死取决于能否及时抵达目的地。
外景,肖家,日所罗门汗流浃背,紧赶慢赶,冲到了肖家门前。
肖老爷看到了所罗门。
肖老爷:普拉特·埃普斯,周日早上好。
所罗门:早上好,肖老爷。
是主人差遣我来这里叫帕西回家的。
我可以去吗?
肖老爷:可以。
所罗门走向外廊。
所罗门:打扰了,肖太太。
肖太太:是普拉特。
所罗门:很抱歉。
帕西,老爷要你回家。
帕西:今天是安息日。
我可以出来遛遛弯的。
所罗门:明白。
但是老爷让我跑着来找你,说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肖太太:你喝茶吗?
所罗门:谢谢您,太太,但是我不敢。
肖太太:你知道,就算你们赶回去,埃普斯老爷也放不下这颗心。
坐吧,坐下喝杯茶。
所罗门心里全都明白。
他坐下了。
肖太太给他倒茶。
肖太太:埃普斯干吗这么慌张?
所罗门:……我最好还是不说……肖太太:安息日聊聊天又有何妨。
适可而止就是了。
所罗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尽力把话讲得婉转些。
所罗门:您也知道,埃普斯老爷很严厉。
而且有时候他的逻辑是无法解释的。
您知道他对于您丈夫没有好感。
肖太太:的确。
所罗门:埃普斯老爷相信——他的想法可能不对——肖老爷是……是个好色之徒,贪求无度。
这当然是误解,他们都是种植园主,彼此之间会有竞争,毫无疑问。
肖太太:毫无疑问……不过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肖太太向肖先生挥手。
肖先生挥手作答,压根儿没想到他们在谈论他。
所罗门:我确信埃普斯老爷唯一关心的就是帕西的安全。
肖太太:埃普斯的所作所为,不是出于关心吧。
所罗门:我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肖太太:他听不见。
所罗门:我对您也没有丝毫不敬之意,太太。
肖太太:哈!
你担心我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
完全没必要。
在我的记忆中,我没尝过鞭子的滋味。
也没在地里干过农活。
以前我在这房子里当佣人,现在有别人服侍我了。
肖先生公开示爱,我一味顺从。
就是这个把我跟摘棉花的黑奴区别开来。
一个小小的合理的代价,的确。
她直视帕西,充满同情地说道——肖太太:我知道被主人宠爱会是怎样。
主人有时很宽厚,有时很暴力。
可能欲火攻心,半夜突然跑来,也可能莫名其妙赏你一顿鞭子。
从我的经验来看,得过且过吧。
别跟自己过不去,帕西,上帝会收拾埃普斯的。
到了时候,上帝自会收拾他们的。
是的,上帝。
总有一天,这里会像炉子一样燃烧。
我相信上帝是公正的。
一旦他的意志得到贯彻……种植园主们早晚免不了悲惨的下场。
肖太太把头转向一侧,向一名奴隶示意。
那个年轻的女奴开始倒茶。
仿佛是为了不再想这些事,肖太太啜了一口茶。
外景,埃普斯种植园,少顷所罗门和帕西从肖家回来。
等在大房子门廊上的埃普斯喝得醉醺醺的,点头召唤帕西,他那淫猥的念头暴露无遗。
埃普斯:帕……!
帕西!
所罗门:别朝他看,继续走。
埃普斯站起身,气哼哼地走向两人。
埃普斯:帕西……!
所罗门侧身插到埃普斯和帕西之间,拦住埃普斯,让帕西走她的路。
他故意装傻。
所罗门:找到她了,老爷,照您的吩咐把她带回来了。
埃普斯:你刚才对她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了?
所罗门:什么都没说。
啥事都没有。
埃普斯:胡扯!
该死的骗子!
看到你跟她说话了。
告诉我!
所罗门:我啥都没说,怎么告诉您啊。
埃普斯当胸抓住所罗门。
埃普斯:我要割断你黑色的咽喉。
所罗门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在挣扎的过程中,所罗门的衬衫被扯破了。
埃普斯追赶。
所罗门拔腿就跑,绕着猪圈兜圈子,轻松地跟埃普斯保持着距离。
然而埃普斯并不罢休。
他拼尽全力追赶所罗门,但跑得不够快,而且他很快就没劲了,不得不弯下腰喘粗气。
跑在头里的所罗门几乎是脸不红气不喘。
埃普斯缓过劲儿来,又开始追。
所罗门还是跑在他追不上的地方。
不一会儿,埃普斯又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现在,这事已经显得很搞笑了。
埃普斯再追,可是,还离得远着呢,埃普斯的力气就又耗光了。
埃普斯瘫倒在地,显出懊悔与虔诚的姿态。
埃普斯:普拉特……普拉特,我灌多了黄汤。
我承认我喝多了,我反应过头了。
今天是礼拜日。
我们闹成这样,哪儿还像基督徒。
扶我站起来,我们一起向上帝祈祷,祈求宽恕吧。
埃普斯向所罗门伸出一只手。
所罗门谨慎地靠近,没有冒冒失失地过来。
等所罗门进入了攻击距离,埃普斯便又扑了过去。
他再次追赶所罗门,直到他再次喘不上气,倒在地上。
他再次提出妥协。
埃普斯:我彻底没劲儿了,普拉特。
我体力到了极限了,我没法跟你比。
我向你让步。
别害怕,扶你的主人站起来。
所罗门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点来帮忙。
埃普斯再度偷袭——这次是用刀。
他喝得太多,也太累了,连折叠刀刃都没打开。
所罗门被追着跑到了田边。
这些追逐场面与其说惊心动魄,不如说滑稽可乐。
是枯乏单调的奴隶生活的变奏。
埃普斯太太从房子里出来,跑向这两人。
埃普斯太太:怎么了?
闹什么呢?
所罗门:纯属误会。
这事的起头是主人打发我去找帕西,帕西去肖老爷家过安息日了。
回来的时候,埃普斯老爷以为帕西和我说话了,其实没有。
我试着跟他解释,结果就是这样。
埃普斯太太:怎么回事?
她不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连安息日都没法过吗?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埃普斯:等等……埃普斯太太:你这肮脏无耻、不信上帝的野蛮人。
别想再上我的床。
埃普斯: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埃普斯太太: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埃普斯:他知道什么?
我今天就没跟他说过话。
普拉特,你这个说谎的黑鬼。
我跟你说过话吗?
说过吗?
出于谨慎,所罗门保持沉默。
埃普斯:瞧;他什么都不知道。
该死的黑鬼。
下地狱去吧。
埃普斯推开他妻子,自顾自走了。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棉田,日,1844年8月烈日当空。
奴隶们在地里摘棉花。
他们跟以前一样唱着灵歌,只有灵歌能够让他们暂时忘记手中单调乏味的活计。
但是炎热无处可逃。
我们看到亨利开始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最终倒在了地上。
其他奴隶虽然关心,却没有上前扶助。
没人敢。
特雷齐照章办事。
特雷齐:给他水。
爱德华跑去拿葫芦。
他拿着葫芦来到亨利身边,把水浇在亨利脸上,却没给亨利水喝。
被弄醒的亨利坐起身。
爱德华:继续。
站起来。
亨利趔趄着站起来,回去摘棉花。
他再次加入了灵歌的合唱,仿佛只有这支歌能够支撑着他干下去。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棚屋,夜,1844年10月奴隶们在沉睡。
埃普斯闯了进来,还是没有敲门,手里拎着鞭子。
奴隶们被惊动了。
艾布拉姆大叔问道——艾布拉姆大叔:我们今晚跳舞吗,老爷?
埃普斯一言不发,盯着帕西。
帕西面如死灰,他来此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这一次逃不掉了。
菲比轻声啜泣,仿佛知道了帕西即将厄运临头。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烟熏室,夜在熏制鱼、肉的烟熏室后面,堆着木材。
埃普斯推搡着帕西。
他停住脚步,像是要给自己打气鼓劲,随后扑到了帕西身上。
他粗暴而又笨拙。
仿佛是介于强奸和初次性爱之间的一种行为。
帕西没有反应,她一直侧着脸,尽可能地一声不出。
这种消极忍耐是一种报复。
埃普斯的挫败感逐渐滋长,直至——正如肖太太所警告的——他跨越了从激情到暴力的分界线。
他开始掴帕西耳光,以获得回应。
这一招失败后,他又开始用拳头猛击,最终是抄起鞭子狠抽。
她依然毫无反应。
被蹂躏的帕西坐在满是棉花的地上。
埃普斯在一边喘息。
性的欲望已经消失了。
埃普斯走开了。
帕西留在原地。
内景,巴塞洛缪商店,日,1844年11月跟以前一样,所罗门等着巴塞洛缪给埃普斯太太找齐购物单上的东西。
摆在所罗门面前的货品中,又有一批大页的纸张。
外景,道路,日所罗门扛着布袋,走在返回埃普斯种植园的路上。
他一边走,一边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
确信四下无人,他放下布袋,打开袋口,抽出一张纸,叠好,塞进衣袋里。
然后抓牢袋子,继续走路。
内景,埃普斯种植园/奴隶棚屋,日所罗门把纸塞到提琴里藏起来。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举动就像是隐藏发现的黄金。
事实上,其价值有过于黄金。
对于所罗门来说,这张纸是通向自由的第一步。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主宅,夜,1844年12月这是另一个在埃普斯威逼之下举行的狂欢之夜。
从前面的场景迅速切入,我们先是看到所罗门拿着小提琴,继而是他在演奏,奴隶们则被迫跳舞。
埃普斯太太端出一盘新烤的点心,放在桌子上。
埃普斯太太:歇一会儿吧。
来尝尝我给你们烤的点心。
奴隶们对于这休息的机会跟对食物一样感激涕零。
他们鱼贯走到托盘前,异口同声地说:“谢谢您,太太。
”当帕西走来时——埃普斯太太:没你的份儿,帕西。
帕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她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引爆了埃普斯太太的怒气。
她尖叫——埃普斯太太: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她对我傲慢无礼的神情了吗?
埃普斯:只看到她转身走了。
埃普斯太太:你是真瞎还是装瞎?
这是强烈的、充满仇恨的蔑视。
那张黑色的脸上写满了蔑视。
你说你没看见,你是存心不去看,还是说我在撒谎?
埃普斯:不管是什么,反正已经过去了。
埃普斯太太:你就是这么对待黑鬼的?
听任恶意在他们中间蔓延。
看看他们。
他们都坏到骨子里去了;被仇恨腐蚀了。
你要是放纵他们,肯定会在某个漆黑的夜晚遭到报复。
你想这样吗?
你想在睡梦中让这些黑色的畜生像杀猪一样把我们开膛破腹吗?
埃普斯拿不定主意。
埃普斯太太越说越起劲。
埃普斯太太:你真不是男人。
活像个该死的太监。
如果你不肯为我出头,我会祈祷你至少给自己长点脸,打跑他们的恶意。
埃普斯依然在迟疑。
这位太太气急败坏。
她冲向帕西,恶狠狠地去挠帕西,指甲从帕西脸上划过。
伴着惨叫声,帕西的皮肤上现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帕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的脸庞。
埃普斯太太:打跑他们的恶意!
埃普斯被他妻子的举动给蛊惑了,抄起鞭子,把帕西拖出了房子。
他的用意很明显。
奴隶们沉默不语。
埃普斯太太心满意足地殷勤劝餐。
埃普斯太太:吃呀。
吃饱了……咱们再跳舞。
奴隶们开始吃,但是全都食不甘味。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棚屋,夜奴隶们在躺着睡觉。
除了帕西。
她从自己的铺位上起来,走到屋子角落里,从一个隐秘的地方取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来到所罗门身边。
帕西:普拉特……普拉特,你醒着吗?
所罗门:我醒着呢。
帕西:我有一个请求,请你发发慈悲。
帕西亮出她藏的东西。
是一枚女式指环。
帕西:我从埃普斯太太那里偷来的。
所罗门:还回去!
帕西:它是你的了,普拉特。
所罗门:给个理由。
帕西:我请求你:结束我的生命。
把我的尸体埋在沼泽边——所罗门瞪着帕西,仿佛她精神失常了。
所罗门:不。
帕西:卡住我的脖子。
把我摁到水下,直到我断气。
然后把我埋在没人去的地方。
所罗门:不!
我决不干这种事。
这些残酷的话语——帕西:我已经认真地想了很久了。
所罗门:你这是忧郁症,没别的。
绝望感怎么找上了你?
帕西:你难道不明白吗?
在我的生活中毫无慰藉可言。
如果收买不成,我就乞求你发发慈悲吧。
所罗门:还有别人呢。
求他们吧。
帕西:可我求的是你!
所罗门: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提出这个渎神的请求,让我来背负罪恶?
帕西:上帝就在这里!
上帝是仁慈的,他会宽恕慈悲的行为。
你不会下地狱的。
动手吧。
我没办法自行了断。
所罗门不语。
显然他无意做这种事。
帕西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要活一天就要受一天的罪。
她爬回自己的铺位,躺下了。
(银幕转黑)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棉田,日,1846年7月种植园的苦日子来了。
原本棉桃盛开像一片白毯子的农田,现在斑斑驳驳,长势愁人。
奴隶们在棉田里来来往往,不是摘棉桃,而是捉棉铃虫。
棉铃虫以棉花为食,会把这种作物摧残殆尽。
我们看到棉铃虫的大特写:在棉花上爬来爬去,戕害着作物。
埃普斯眺望自己被毁的棉田,几近疯狂。
埃普斯:这是上帝的惩罚。
特雷齐(画外):是棉铃虫。
埃普斯:是上帝的惩罚。
《圣经》上讲过。
连着两个季节了,上帝派虫灾来折磨我。
我要完蛋了。
为什么,特雷齐?
我做了什么,让上帝这么恨我?
我没有宣讲他的教谕吗?
特雷齐:整个河口地区都受灾了。
埃普斯:我才不关心他妈的河口。
我受灾了。
埃普斯看看正在工作的奴隶,怨恨暴涨。
埃普斯:是因为那群不信神的家伙。
他们总是给我招灾惹祸。
我给他们带去上帝的福音,这群野蛮人,却给我招来上帝的怒火。
埃普斯发疯般冲进棉田,从一个奴隶跑向另一个奴隶,鞭打所有他够得着的人。
埃普斯:该死!
你们都该死!
该死!
外景,特纳法官的种植园,晚上,1846年10月亨利、鲍勃、艾布拉姆大叔和所罗门坐在马车后部。
所罗门拿着自己的小提琴。
埃普斯把这些人转租给了特纳法官。
特纳法官是当地的名流,大种植园主,广袤的庄园坐落在萨耶河口,海湾向内几英里处。
埃普斯和特纳走到一旁去讨价还价,亨利、鲍勃、艾布拉姆大叔和所罗门等在原地。
一个奴隶悄声低语——埃普斯的奴隶:我听说砍甘蔗比摘棉花还要累一倍。
鲍勃:至少我们能离开埃普斯老爷。
艾布拉姆大叔:天哪,你们两个真是没脑子——埃普斯回到奴隶身边,发表临别感言——埃普斯:年成不好,你们暂时归特纳法官了。
待的日子短不了,得等到我的庄稼有起色。
你们别给我丢脸,也别给他们招来上帝的惩罚。
要正派,记住我的话,否则我还会狠狠抽你们。
内景,奴隶棚屋,夜奴隶拥塞在棚屋里睡觉——简直要人摞人。
有些躺着,有些坐着,几乎动弹不得,顶多能深吸一口气。
在人群中有窒息的危险。
有人咳嗽喘息。
一个孩子啼哭……所罗门挤在人堆里,此刻他不得不相信他的人生跌到了谷底。
连活下来的几率都微乎其微,更别提回去与家人团聚了。
他挣扎着在围栏中找个略微舒服一点的位置,这些想法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外景,甘蔗田,日监工在教新来的奴隶——所罗门也在其中——如何种甘蔗。
他手里拿着刀子给他们做示范。
监工:把甘蔗抽出来,梢和叶都砍掉,明白吗?
只留下好的部分。
把其余的砍掉……外景,甘蔗田,日,1846年11月大约三十名奴隶在田里劳作。
他们被分成三组。
第一组抽甘蔗,第二组把甘蔗放进条播沟里,第三组随后培土。
所罗门是负责抽和砍的一组,他干得又快又熟练。
的确比他摘棉花的时候表现好多了。
特纳法官跟监工站在一起,从旁观看。
内景,奴隶棚屋,夜奴隶们又被赶进棚屋,挤挤挨挨地睡觉。
所罗门试图休息一会儿——睡觉是谈不上了——此时他是跟一个女人,安娜,面对面。
她醒着,但是避免跟所罗门有眼神接触。
她跟所罗门一样,似乎很不适应周遭的环境,并且被吓到了。
最终她的目光与所罗门相遇了。
她没有出声,但是眼神流露出深重的忧虑。
接下来会是什么,有怎样可怕的事等在前面,她几乎无法面对这一切。
由于恐惧,也由于近在咫尺,她把手伸向了所罗门的手。
有那么一霎,她似乎是要通过人与人之间真实的接触来重新认识自己。
然后,这个女人握住所罗门的手,压在自己胸口。
所罗门试图把手抽出来,但是安娜紧抓不放。
她开始引着所罗门的手抚摸自己的胸部。
所罗门从中没有得到真正的快乐——的确,安娜也没有。
其实只是安娜渴望跟人有接触,需要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动物,在情感上,她不得不抓牢所罗门。
安娜把双唇压到所罗门唇上。
最终,她引着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伸到两腿之间。
所罗门,更多的是出于同情,开始用手来满足安娜。
动作很敷衍,没什么激情。
我们可以看到安娜达到高潮,最终放松下来。
但这不是两情相悦的性行为,只是为了逃避现实而麻醉自己。
跟大多数偶然的邂逅一样,快感转瞬即逝,余下的唯有悔恨。
还有羞耻。
安娜转身背对所罗门,这就是明证。
这件事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仓促,仿佛从未发生过。
外景,特纳法官的种植园/大房子,晚上所罗门候在大房子的门廊处。
一个家奴——扎卡里——走过来训斥所罗门。
扎卡里:离开门廊。
出去。
就像被驱赶的狗一样,所罗门走下门廊。
特纳法官出来,走向所罗门。
所罗门:……先生……特纳法官:是普拉特吗?
你以前种过甘蔗吗?
所罗门:没有,先生,没种过。
特纳法官:你上手很快,仿佛天生就会似的。
你受过教育吗?
所罗门:黑鬼们是雇来工作的,不是来读书写字的。
特纳一边思忖这话,一边将信将疑地打量所罗门。
特纳法官:你会拉小提琴?
所罗门:会。
特纳法官:威拉德·亚尔尼,河口往里的一个种植园主,要花三周时间搞一个周年庆典。
我会把你的名字告诉他。
你挣的钱可以自己留着。
所罗门:是,先生。
特纳法官:出门要当心,普拉特。
所罗门:是的,先生。
外景,特纳法官的种植园,晚些时候干完活,奴隶们聚在一起吃饭。
所罗门在吃饭时注意到他的盘子里有些浆果汁。
外景,特纳种植园,晚上所罗门削甘蔗,做出某种像笔一样的东西,在泥土上试着写字,随即用手把土抚平。
外景,特纳种植园,夜所罗门悄悄溜出来,来到河口岸边。
他坐在一小堆篝火旁,从自己的小提琴里取出了那片纸。
纸张已发黄,显出了岁月的痕迹,但是还可以用。
所罗门把甘蔗皮——像一支羽毛笔——在压碎的浆果里蘸了蘸,试着在纸上写字。
浆果汁四处流溢,比不得墨水,没法写字。
所罗门把纸塞回小提琴里。
他方才留了几口食物,可以当点心吃。
内景,奴隶棚屋,日我们看到一个尖锐的物体在某处表面上划过。
工具移动,留下另一个标记。
声音重复响起,几乎令人无法忍受。
镜头后拉,显出了几个名字:安妮、玛格丽特、阿隆索。
名字被刻在了小提琴上一个隐蔽的地方。
所罗门盯着这里看了看,指尖抚过刻痕。
他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他悲伤地把这乐器夹到下颌下面,头偏向一侧,仿佛在演奏。
内景,亚尔尼家,晚上亚尔尼先生的豪宅中,派对开始。
狂欢者聚集在舞厅里等待。
他们衣着华美,脸庞上覆盖着各种面具。
这是欢庆的盛宴。
所罗门跟几名乐师——不超过三个——一起演奏,为参加者助兴。
乐师们在演奏时也显得很快活很带劲。
很明显,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好时光。
外景,道路,夜本晚的演奏结束了,所罗门徒步返回特纳法官家。
月光照在路上。
所罗门一边走,一边啃面包——这是他今晚酬劳的一部分。
所罗门听到有声响从前面的灌木丛中传来。
所罗门撕下一块面包,蹲下身,把面包递出去。
所罗门:过来。
来吧,小子。
这一次,出现的不是狗。
从暗影和灌木丛中,走出来两名黑人。
所罗门站起身,打量这两个人——他们衣衫褴褛,灰头土脸。
显然不可能是奴隶。
果然,他们神情阴森地向所罗门逼近,其中一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起初我们以为他们是想抢夺所罗门的食物和钱。
不过更糟,他们奔着他的小提琴来了。
所罗门挨了一刀,胳膊被划伤。
他鼓起勇气还击,捡起一块松木,砸到袭击者头上。
此举结束了战斗。
两个人沿着来路退却,留下了所罗门自己。
外景,特纳种植园,夜在奴隶棚屋外面,艾布拉姆大叔给所罗门清理并包扎伤口。
他一边忙活一边唠叨——艾布拉姆大叔:逃奴,我猜是逃奴。
河口里有不少呢。
没有人比逃亡的黑奴更危险了。
所罗门:他们是走投无路才跑的。
艾布拉姆大叔:是发疯了。
脑子里塞满了关于北方生活的想象。
你在北方待过吗,普拉特?
所罗门:……没有……艾布拉姆大叔:也不应该去。
但愿你永远不必亲眼目睹北方黑人可怜的处境。
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
他们就会……就会在街上逛荡,寻找食物,好填饱肚子。
所罗门:你确知是这样?
艾布拉姆大叔:我两个主人都是这么对我说的。
外景,特纳种植园,夜,1847年2月/3月独自一人在河口边缘,所罗门一边轻声拉琴,一边时不时地往嘴里塞一块碎熏肉当零食吃。
此时,塞莱斯特从河口那里现身,好似从地下冒出的游魂一般。
她是个年轻姑娘,19岁上下,肤色比大多数黑人要白得多。
“需要仔细打量才能从她的面貌中辨别出轻微的非洲血统的遗痕。
”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但是依然可爱。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从水里冒了出来。
她的衣服上还有一条红色缎带。
塞莱斯特毫不畏惧也毫不犹豫地走向所罗门。
所罗门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任由她走过来。
塞莱斯特直截了当地说——塞莱斯特:我饿了。
给我吃的。
所罗门:你是谁?
塞莱斯特:我饿了。
所罗门分给塞莱斯特一些食物。
饿极了的塞莱斯特狼吞虎咽。
所罗门:你叫什么名字?
塞莱斯特:我叫塞莱斯特。
所罗门:你住在哪里呢?
塞莱斯特:我属于凯利老爷,在美洲蒲葵里待了两天。
塞莱斯特病了,没法工作,我宁可死在沼泽里,也不想被监工的鞭子抽死。
所以我跑了。
主人的狗没追上我。
巡逻队想抓住我。
但是狗儿和塞莱斯特之间有一个秘密,它们懒得搭理监工那些魔鬼般的命令。
埋头大嚼的塞莱斯特抬起头。
塞莱斯特:你相信我吗?
所罗门:相信。
塞莱斯特:为什么?
所罗门:有些人的足迹是猎狗拒绝追踪的。
塞莱斯特:再给我点儿吃的。
我还饿。
所罗门:这是我的份额,得一直吃到——塞莱斯特:给我。
所罗门无可奈何地交出了食物。
塞莱斯特一边吃,一边夸口。
塞莱斯特:大多数奴隶都是夜间逃跑。
监工们对这套把戏警惕性很高。
但是塞莱斯特轻轻松松地耍了他们,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挂的时候跑的。
我藏在沼泽深处,离主人的种植园还不到半英里,一个跟他彻底隔绝的世界。
长满了高高的树,长长的枝叶搭成了浓密的天棚,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在塞莱斯特的世界里总是黄昏,即使最晴朗的日子也不例外。
我会生活在那里,我会自由地生活下去。
监工们都是胆小鬼,狗害怕的地方,总是夜晚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去。
其他人会在黄昏的时候跟我会合,我们以后永远不当奴隶了。
所罗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塞莱斯特:塞莱斯特夜里再来找你,你给她准备吃的。
塞莱斯特跟来时一样倏然消失了,仿佛是一个幻影。
内景,特纳法官的种植园/食品储藏室,夜所罗门偷偷摸摸潜入了储藏食物的小屋。
里面悬挂着熏肉,散放着碾碎的玉米碴。
所罗门掏出一块手帕,往上面放吃的。
量不大。
以免他的偷窃行为立即被察觉。
外景,特纳种植园,夜所罗门拉小提琴,但是等待使他在演奏时有几分焦躁。
然后,跟上次一样,一个人影在远处闪现。
塞莱斯特又趁着夜色来了。
她径直走向所罗门,没有寒暄,说道——塞莱斯特:我饿了。
所罗门把装满食物的手帕递给塞莱斯特。
她打开,开始狼吞虎咽。
她边吃边说——塞莱斯特:我很失礼,居然连你的名字都没有问。
所罗门:我叫普拉特。
(稍顿)所罗门。
所罗门是我做自由人时的真名。
塞莱斯特:你以前是自由人?
所罗门:以前是。
现在也是。
所罗门亮出手腕,展示他的文身,宣称——所罗门:我在心里依然是自由的。
她笑了一声,仿佛这是她听过的最蠢的话。
塞莱斯特:如果你的身体到死都是一个奴隶,心灵自由有什么用。
所罗门:我不会永远这样的。
塞莱斯特:怎么做?
塞莱斯特知道你是不会跑的。
塞莱斯特知道这不符合你的天性。
所罗门:我有一个计划。
我写了一封信。
塞莱斯特:一封信?
你怎么把信寄出去?
你把信托付给谁去寄?
能读能写的黑鬼会被吊死的。
停顿。
所罗门无言以对。
他的计划明显有纰漏。
吃完之后——塞莱斯特:塞莱斯特夜里再来。
你给她多带些吃的。
所罗门:多拿的话风险太大,我会被发现的。
塞莱斯特:你给塞莱斯特多带些吃的。
说罢,塞莱斯特再次没入黑暗中。
外景,特纳种植园,晚上所罗门从一棵白枫上剥树皮。
外景,特纳种植园,晚上一个锡杯放在火上,所罗门用少许水熬煮白枫树皮。
内景,特纳法官的种植园/奴隶棚屋,夜其他人在睡觉。
所罗门借着将熄的炭火的微光,用笔尝试煮树皮的水可否用来写字。
这种液体可以权当墨水来用。
它不是很理想,但是写在纸页上的字迹能辨别出来。
有了笔墨的所罗门开始写他的信。
外景,特纳种植园,夜所罗门跟塞莱斯特坐在一起。
他向她报告新消息。
所罗门:我写好信了。
塞莱斯特:你有自由了吗?
所罗门:随后需要做的就是想个办法,把信安全地投到邮局里。
塞莱斯特开口,她的语气闷闷不乐。
塞莱斯特:我已经决定回到主人那里去。
所罗门气馁地瞟了她一眼。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所罗门:你需要再多拿点吃的吗?
塞莱斯特:我生活在恐惧之中。
所罗门:没人会在沼泽地里追踪你。
塞莱斯特:我怕的不是巡逻队……在沼泽地的边上,整夜都能听见野生动物在咆哮。
起初它们的叫声很友好。
它们是自由的,我以为它们会像欢迎姐妹一样欢迎我。
近来,它们的吼声变得有威胁性了。
它们想杀了塞莱斯特。
所罗门:是孤独搞的鬼。
这只是你的感觉,没别的。
你回到主人那里,日子一样不好过。
塞莱斯特:我的自由只是白日梦。
塞莱斯特以为奴隶们会在河口联合起来,这也是白日梦。
所罗门:孤独也比做奴隶要好。
你整个夏天几乎都是自由的。
现在回去,你的主人会拿你当靶子。
塞莱斯特:一个人住在这里,等着那些永远不会来这里的人,太孤独了。
所罗门:去北方吧。
趁着夜色向北走。
塞莱斯特:如果塞莱斯特被抓回去,情况只会更糟。
所罗门:你不会被抓到的。
狗不会追踪你。
你……你很特别。
塞莱斯特……塞莱斯特:你还有盼头,所罗门。
所罗门:回去就是死!
塞莱斯特:塞莱斯特没有可以写信给他的人。
仿佛是要强调她的决心,塞莱斯特闭上嘴,朝沼泽走去。
所罗门在她身后追赶她。
所罗门:塞莱斯特……塞莱斯特!
所罗门跟着她进入了黑夜和暗沉沉的沼泽。
所罗门:塞莱斯特,我会领着你去北方!
等着,我会带你去。
塞莱斯特极为敏捷。
她跑得比所罗门快得多,没过多久便消失在黑夜中。
所罗门:让我带你去!
我跟你一起走!
所罗门跑了起来,水花四溅。
他停住脚步,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地原地打转,冲着黑暗呼喊——所罗门:塞莱斯特……什么都没有。
没有应答。
没有人声。
只有响动和回声——有些在远方,有些可能在逐步逼近——随着时间流逝,这里越来越恐怖。
所罗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要陷入没顶之灾了;水起初在他胸口;旋即升到了脖颈。
没有办法辨别方向,没有办法在黑暗中寻找道路,所罗门开始崩溃。
他在水里手脚乱动,试图找到回岸的路。
他不再想拯救塞莱斯特的事了,反而大声呼叫——绝望地——寻求她的帮助。
所罗门:塞莱斯特!
到我这儿来,塞莱斯特!
此时所罗门确信自己必死无疑;他找不到陆地,找不到援助,这是他生命最后的时刻。
恐慌压迫着他的心。
也许是意志力,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者也许是纯粹的运气,引着所罗门向前,直到他踩上泥泞的河底,然后是坚实的地面。
他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湿透,筋疲力尽,瘫倒在地上。
他死里逃生,但是再也见不到塞莱斯特了。
(银幕转黑)外景,埃普斯种植园,日,1847年5月/6月我们现在来到了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外。
埃普斯站在车道上。
他欢欣鼓舞,看着所罗门、艾布拉姆大叔和鲍勃疲惫地徒步走回种植园,跟聚拢起来的其他奴隶会合到一处。
棉桃盛开,丰收可期。
埃普斯:开心的一天。
开心的一天。
黑暗的日子过去了。
祈祷赶走了瘟疫。
(意指棉桃)就跟新英格兰的雪一样厚一样白。
而且现在我的黑鬼们又回来了。
(对所罗门)听说特纳法官对你不错。
哦,你有没有拿你那套狡诈的黑鬼把戏糊弄他?
好啦,别想偷懒,小子。
在我的地界可不行。
要干的活儿多着呢。
你们走的时间可不短啦,呃?
开心!
真开心!
在埃普斯致欢迎辞的整个过程中,所罗门关注的一直是跟其他奴隶排成一队的帕西。
她比我们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憔悴多了。
她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添了许多新伤痕。
显然,在这几年间她就是埃普斯夫妇俩的出气筒。
外景,埃普斯种植园/棉田,日,1847年7月奴隶们在田里劳作。
一双白色的手出现,摘棉花。
是阿姆斯比。
他一看就是个生手;而且也无心于此。
我们第一眼见到他时,他似乎是个正派人,虽说有点缺乏干劲。
用过时的词汇来说,他应该被称为“懒虫”。
他跟奴隶们一起干活,唱灵歌。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轧棉房,晚上奴隶们回来,在轧棉房给他们摘的棉花过秤。
埃普斯:威利……?
特雷齐:两百六十磅。
埃普斯:鲍勃?
特雷齐:鲍勃是三百四十磅。
埃普斯:帕西?
特雷齐:五百二十磅。
埃普斯:好姑娘。
从没让我失望过。
普拉特?
特雷齐:一百六十磅。
特雷齐话音未落,埃普斯已经上前把所罗门揪了出来,扯到等待挨收拾的艾布拉姆大叔身边。
埃普斯:阿姆斯比?
特雷齐:六十四磅。
埃普斯对阿姆斯比说话时声色俱厉地,但是没有像对待奴隶那样直接动手。
埃普斯:好好干的话一天应该能摘两百磅。
阿姆斯比:是的,先生。
埃普斯:我相信你能成为一个摘棉花的好手,但是得卖力,小子。
加把劲儿吧。
阿姆斯比:是的,先生。
埃普斯吩咐特雷齐处置所罗门和艾布拉姆。
埃普斯:带他们出去。
给顿鞭子。
无需动手。
奴隶们都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们跟着特雷齐出了轧棉房。
外景,埃普斯种植园/奴隶棚屋,夜惩罚结束后,帕西清洗艾布拉姆大叔的后背,阿姆斯比给所罗门搽药。
阿姆斯比一边搽药,一边沉思着说——阿姆斯比:这是个悲剧。
怎么落到这一步的呢?
像个下等人一样在地里摘棉花。
简直是农田一景。
我一直很有理想,当然,我承认,这理想有时缺乏新意。
但也只是有时。
我干过监工,你知道。
所罗门:我不知道,先生。
阿姆斯比:别喊“先生”。
叫我阿姆斯比就行。
就跟在地里喊其他人一样。
我一直在种植园里干活,从弗吉尼亚干到亚拉巴马。
我能把一百名奴隶管得井井有条,我也的确干过这事。
但是在地里吃苦下力?
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从没想过。
但是造化弄人啊。
埃普斯建议跟我合伙干的时候我还说“不”,现在我回来,帽子拿在手里……瞧瞧我混成什么样了。
所罗门:我可否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阿姆斯比:问吧。
就当是随便聊天。
阿姆斯比从衣袋里摸出一个酒瓶。
阿姆斯比:我有点太依赖威士忌了,工作上偶尔就靠不住。
在你认定我只是个可怜的醉鬼之前,让我介绍一下我的情况:监工这活儿虽旱涝保收,在精神上却很折磨人。
我是说,天天抡鞭子抽人,要是有良心的话,肯定自我分裂。
要么是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以便硬起心肠……要么就是想法子来平息内疚感。
唔,我是想法子平息。
阿姆斯比喝了一口。
阿姆斯比:而且时常如此。
所罗门:你是在哪儿出生的?
阿姆斯比:马里兰。
你去过那里吗?
所罗门:……不能说去过。
阿姆斯比:不错的乡村。
跟河口这里比,季节分明。
没这么潮湿闷热。
所罗门:你干吗要离开?
阿姆斯比:为了发财,当然。
我听信了关于南方的传说,以为这里有的是赚大钱的机会。
只需要一块地,几季好收成。
棉花,或者烟草。
然后再找家合适的银行,把钱都存进去。
但这些好处是种植园主给自己留着的。
我们其他人只能给他们出力。
所以我安顿下来,当了一名监工,也没干长。
我的梦想已经让位给现实。
现在,我只求能挣一份像样的薪水。
(稍顿)然后回家。
阿姆斯比又喝了一口酒,向后靠去。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棚屋,早上,1847年8月我们再次听到喇叭声吹响,标志奴隶们工作日的开始。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棉田,日太阳再次高悬在头顶。
奴隶们在地里摘棉花。
他们跟以前一样唱着灵歌,唯有灵歌能让他们暂时从手头沉重乏味的劳作中分一下心。
但是谁都无法从酷热中抽身。
我们看到艾布拉姆大叔开始摇晃,最终倒在了地上。
特雷齐喊爱德华——特雷齐:给他水。
爱德华跑去取水,来到艾布拉姆身边,浇在他身上……但是艾布拉姆没有起来。
也没有动。
此时,其他人唱歌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他们意识到艾布拉姆不会起来了。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墓地,晚些时候种植园外面。
棉田在后景。
我们是在奴隶墓地里,这里树立着粗糙的十字架,地面坎坷不平。
所罗门、鲍勃和亨利在挖墓穴,与我们第一次看到他们时相比,他们已经明显见老了。
艾布拉姆的尸体毫无遮盖地躺在近旁。
墓穴挖到合适的大小,这三人抬起尸体,草草地安放进去。
鲍勃双手攥着铁锹,把铁锹插在脚边,低下头,闭上眼。
其他人也照做。
鲍勃祈祷时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鲍勃:我只想说一些艾布拉姆大叔的事儿。
他是个好人。
从我们还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一直照看我们。
上帝保佑他。
上帝爱他。
上帝会留下他。
说完,他们开始填土掩埋。
这正是艾布拉姆应得的葬礼。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墓地,晚些时候一个女声自黑暗中响起,开始独唱:“去往约旦河。
”应和之声“哦,是的”立即跟了上去。
歌手继续:“在那里约翰为人施洗。
”我们在埃普斯的种植园里见过这些面孔,但是这些面孔如今却充满了狂喜。
仿佛声音引发了一种新的觉醒和存在感。
它似乎超越了现实,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转化成了喜悦。
一种此前从未在银幕上呈现的喜悦。
一种深藏的喜悦,然而这喜悦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
它摄人心魂、极富感染力。
这应该是本片最动人的段落,令观众深受震撼,并且,能够从严酷的环境中抽身片刻。
歌唱继续:“噢,有人说约翰是施洗者,有人说约翰是犹太人,但我说约翰是传教者,因为《圣经》也这样说,约翰在传教。
”此时合唱响起:“我们相信,噢,我们相信。
”内景,埃普斯种植园/树林,夜所罗门掀起树下的石块,取出一个小包裹。
他把信藏回原处,随身带着钱,小心翼翼地离去。
内景,埃普斯种植园/阿姆斯比的棚屋,少顷门开了。
所罗门进来。
阿姆斯比看到他,有些诧异,不知道该怎么招呼所罗门。
所罗门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特写:硬币。
所罗门:这是我演奏小提琴的酬劳。
没多少钱,却是我在这世上的全部财产了。
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我就把这些钱给你。
但是,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的请求,我恳求你不要告发我。
阿姆斯比: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所罗门:首先,请发誓,先生。
阿姆斯比:我以我的荣誉发誓。
所罗门:这个请求很简单。
我只是请你去马克斯维勒邮局帮我寄一封信。
你要永远保守秘密,不得泄露。
这封信不会带来任何恶果。
但即便如此,如果被人知道这封信出自我手,也会给我带来许多痛苦和折磨。
我只是想寻求庇护。
先生。
阿姆斯比:现在,信在哪里?
所罗门:……还没写呢。
我会在一天之内写完。
至多两天。
我不太会拼写。
阿姆斯比思忖。
阿姆斯比:我可以寄信。
并且接受你给我的酬劳。
所罗门迟疑不决。
此时此刻,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将身家性命都交托出去。
阿姆斯比:为了帮助你,我是要冒风险的。
我可以冒险,但是我要求有合理的回报。
所罗门把钱递过去。
阿姆斯比:去写信吧。
我们会再见面的。
两天之后?
所罗门:两天之后……谢谢你。
所罗门出去。
外景,埃普斯种植园/棉田,日所罗门和奴隶们摘棉花。
有件事很惹人注目:阿姆斯比没在地里干活。
埃普斯从旁监督,盯得比以前更紧了。
他的举动令所罗门不安。
不一会儿,阿姆斯比来了,凑到埃普斯身边。
两个男人站着谈话,他们的眼神牢牢地锁定所罗门。
不管说的是什么,谈话在两人之间持续了很久。
但是埃普斯没有对所罗门做出任何举动。
所罗门继续干活。
内景,埃普斯种植园/奴隶棚屋,夜奴隶们在休息。
埃普斯拎着鞭子进来了,照例不敲门。
我们有些好奇:他是来跳舞,还是来找帕西?
他直视所罗门。
埃普斯:起来。
所罗门遵命。
埃普斯走入外面的黑夜。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指令很明确:跟着我。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奴隶棚屋,接前景所罗门走进黑暗中。
狠毒的埃普斯藏身在阴影里。
尽管缺乏光亮,他的恼恨依然清晰可见。
鞭子悬在腰间。
他一边说话,一边对着酒瓶喝酒,似乎是在给自己火上浇油。
埃普斯伸胳膊搂住所罗门——仿佛是在安慰一个朋友——把他引到树林中。
埃普斯:好啦,小子。
我刚知道,我拥有一个有学问的黑鬼,他写了一封信,还想让白人给他寄出去。
所罗门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只能装傻充愣。
埃普斯:唔,阿姆斯比告诉我,这个恶魔是在我的黑鬼里。
我得看紧了,否则这个黑鬼就逃跑了。
我逼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说你去找他,半夜把他喊醒,让他往马克斯维勒送信。
你怎么说?
所罗门:我能说的是,老爷,我也必须要说,他在扯谎。
埃普斯:说下去。
所罗门:没有墨水和纸,我怎么写信?
我也没人可写,我在这世上没什么朋友。
阿姆斯比是个醉鬼、骗子,这个你是知道的。
你也知道我一直很老实。
现在,老爷,我明白阿姆斯比想要什么了,很简单,他是不是想让你雇他当监工?
稍顿。
所罗门:这就是了。
他想骗你,让你以为我们都想逃跑,他觉得这样你就会再雇一个监工来盯着我们。
他觉得你耳朵根子软,才说这种鬼话。
我相信,他编这个故事,就是想借此上位。
这是谎言,老爷,你得明白。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埃普斯会相信哪一方。
越来越明显,所罗门最终说服了头脑浅薄并喝得醉醺醺的埃普斯。
埃普斯恨恨地低声咒骂了一句。
此时一把小折刀亮了出来。
我们观众并不知道,在整个谈话期间,这把刀一直抵着所罗门的肚子。
埃普斯合拢了折刀,握着刀拍了拍所罗门的肩膀。
埃普斯:该死。
我真他妈的……他是自由的,还是白人,普拉特。
他是自由的,还是白人。
埃普斯走了。
所罗门留在原地,长出了一口气。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树林,夜所罗门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生了一小堆火。
手里拿着他的信。
没有任何仪式,他把信投到火苗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这一次,随它而去的还有他重获自由的全部希望。
他站在那里,看着这些灰烬飘入夜空,仿佛要永生永世看下去。
(淡入黑暗)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大房子,日,1852年3月奴隶们在修盖大房子的增建部分。
指导他们的是塞缪尔·巴斯先生,一个年纪在40岁到50岁之间的男人,肤色和发色都很浅。
他冷静淡定,虽然喜欢争论,但是说话时总是深思熟虑,带着加拿大口音。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大房子,日奴隶们在工作,埃普斯和巴斯在谈话。
巴斯长于诡辩,而埃普斯争论时全凭一己好恶指引。
不过起初埃普斯似乎是在开玩笑。
所罗门忙着干活,但是碰巧听到了。
埃普斯要请巴斯喝一杯,巴斯婉拒了。
埃普斯:喝吧。
你看上去不太舒服。
巴斯:我很好。
埃普斯:大热天的,歇一歇也没什么可羞的;喝杯酒,找个阴凉地待会儿。
这时候出门旅行可太受罪了。
真心话。
巴斯一笑。
埃普斯:我不是开玩笑。
巴斯:你的幽默感很别致。
感觉到巴斯笑的就是他,埃普斯追问——埃普斯:那就说说是什么事这么滑稽,或者是什么让你觉得不自在。
巴斯:我来这里就是干活儿的。
是应请求,也是要拿报酬。
埃普斯:肯定有什么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说说,也免得我再次冒犯你。
巴斯:既然你直接问,我也就坦率答吧。
我发现的有趣的事情是:你关心我在炎热天气里舒服与否,但是,恕我直言,你的工人的条件——埃普斯:“我的工人的条件……”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巴斯:太可怕了。
这是大错特错的。
大错特错,先生。
埃普斯:他们不是雇来的帮手。
是我的奴隶。
巴斯:你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得意。
埃普斯:我只是陈述事实。
巴斯:如果我们的对话涉及到什么是事实,什么不是,那我要说,事实就是,在奴隶制中没有任何正义和公道可言。
即使我是个富豪,我也不会蓄奴。
当然,众所周知,我没钱,我的债主自然更明白这一点。
这世上的另一个谎言就是:信贷制度。
谎言,先生。
没有信贷,就没有债务。
信贷是对人的诱惑。
唯有现金支付才能救人脱离苦海。
至于奴隶制的问题,既然说到这里了,你对你的奴隶拥有哪些权利呢?
埃普斯:什么权利?
我买了他们。
我为他们付了钱。
巴斯:的确如此。
法律说你有权拥有黑人,但是请法律重新说一遍……它说谎了。
法律允许的所有事都对吗?
假设他们通过一个法案,夺走你的自由,把你定为奴隶又将如何?
埃普斯:哈!
巴斯:假设。
埃普斯:这个没法假设。
巴斯:因为法律声明你的自由无可争辩吗?
因为社会的共识吗?
法律会变。
社会制度会分崩离析。
普遍真理却是一以贯之的。
这是一个事实,一个简单的事实,真实正确的东西永远真实正确。
黑人和白人同样是人。
埃普斯:哇哦,哇哦,哇哦。
你是把我比作黑鬼了,巴斯?
你该问问白人和狒狒之间有什么区别。
这种畜生,我在奥尔良见过一个,它跟我的黑鬼懂得一样多。
你打算把他们称为国民吗,我猜?
巴斯:看这儿;你不能这样嘲笑我。
这些黑人是人。
如果说他们是与野兽相提并论,你和像你一样的人应该为此负责。
有一种邪恶——埃普斯:啊!
巴斯:一种可怕的邪恶,盘踞在这个国家——埃普斯:这下子可暴露了你的身份,你是个外国人!
巴斯:奴隶制不会永远不受惩罚。
总有清算的一天。
埃普斯:巴斯,你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爱说话。
要是有人触怒了你,你就颠倒黑白。
如果你是生活在新英格兰的扬基佬中间,你刚才那个假设,还说得过去。
但你不是生活在那里。
(尖刻地)你的确不是。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日安息日。
奴隶们在忙活自己的日常杂务。
女奴们用大锅洗衣服,在洗衣板上捶打,在种植园后部靠近奴隶居住区的地方把衣服挂起来晾干。
这种景象具有仪式感。
帕西不在其中。
埃普斯高声喊她——埃普斯:帕西……帕西!
醉醺醺的埃普斯问奴隶们——埃普斯:她在哪里?
帕西在哪里?
没人应声。
埃普斯:说话,该死的!
菲比: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老爷。
埃普斯:见鬼,什么你不知道!
你知道她在哪儿!
她跑了,是不是?
她逃跑了,你们这些卑鄙的黑狗却装聋作哑。
说啊!
说!
没人说一个字。
埃普斯:她是我摘棉花摘得最好的黑鬼!
最好的。
稍顿。
埃普斯:我愿意拿你们一群换她一个。
她去哪儿啦?
奴隶们不吭声。
他们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不知道她在哪儿。
最终埃普斯真的伤心起来。
埃普斯:她走了……我的帕西走了。
外景,埃普斯种植园,晚些时候埃普斯消沉地坐在外廊上。
他抬起头,却发现帕西回了种植园。
埃普斯迎上去,他没有感觉如释重负,反而怒从心起。
奴隶们听到他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晾晒衣物的地方围拢过来。
特雷齐也在近旁。
埃普斯:逃跑了。
你逃跑了,是不是?
帕西:埃普斯老爷——埃普斯:你这婊子!
你去哪儿了?
帕西:我哪儿都没去。
埃普斯:你撒谎!
帕西:今天是安息日,老爷。
我出去向上帝祷告了。
埃普斯:还敢把上帝扯进你的谎言里!
你这个渎神的……是肖家。
你是从肖家的种植园回来的,是不是?
帕西:……不是……埃普斯:你给肖送上门去了。
你跟那个厚颜无耻的流氓鬼混去了。
所罗门插嘴——所罗门:埃普斯老爷——埃普斯:你现在说话了?
你是想跟着扯谎吧,你找着舌头了?
埃普斯想对所罗门动手,但是帕西拉住了他的胳膊。
帕西:别打他。
我是去了肖老爷的种植园。
埃普斯:你承认了。
帕西:你知道为什么。
帕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肥皂。
帕西:肖太太给我的。
埃普斯太太甚至连洗澡用的肥皂都不给我。
我都有味了,自己闻着都恶心。
每天摘五百磅棉花。
比这里的哪个男人干得都多。
所以我得干干净净的;我要的就是个干净。
所以我才去肖家。
埃普斯:你说谎……帕西:上帝知道就是这么回事。
埃普斯:你说谎!
帕西:贪欲蒙蔽了你的双眼。
我没说谎,老爷。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这么说。
埃普斯:你敢去肖家,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特雷齐,拿绳子来。
特雷齐飞快地跑去工具棚。
不一会儿就拿着绳子折回来。
埃普斯:扒她衣服。
脱光了打,捆到柱子上抽。
埃普斯太太从大房子里出来。
她全无心肝地、满足地观看眼前这场好戏。
帕西被捆到了柱子上,埃普斯拎着鞭子站在帕西身后。
埃普斯:这是你自找的,帕西。
埃普斯抡起鞭子,举得高高的……但是不管如何暴跳如雷,埃普斯自己下不去手。
他看向幸灾乐祸站在一旁,催促他动手的埃普斯太太。
埃普斯太太:打呀!
往死里打。
埃普斯再次举起鞭子。
还没动手,鞭子已经在他手里颤抖了……他本意并不想给帕西这顿鞭子的。
他转向所罗门,把鞭子交过去。
埃普斯:打她。
所罗门没动。
埃普斯把鞭子塞进所罗门手里。
埃普斯:抽她。
给她顿好打。
帕西哀求所罗门——帕西:我宁可是你动手,普拉特。
埃普斯:打,否则你也得挨揍!
所罗门后退一步。
抡起鞭子……他开始鞭打帕西。
一鞭接着一鞭,帕西身体扭动。
埃普斯眼中含泪,他心里烦乱,几乎看不下去了。
但是埃普斯太太……她对于所罗门敷衍了事的鞭打并不满意。
埃普斯太太:他这是演戏呢。
她身上简直连条伤痕都没有。
你的黑鬼总是玩这套。
拿你当傻瓜。
埃普斯的悲伤转为暴怒。
他一把从特雷齐的枪套里抽出手枪,对准奴隶们。
埃普斯:你打。
要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否则我就把眼前的黑鬼都杀光!
所罗门实在下不去手了,尽管不打就意味着他要送命。
但是地上的帕西说道——帕西:打吧,普拉特。
别停,把我打死。
他还能怎么做?
所罗门开始抽打,真正地抽打。
她的后背凸起鞭痕,随即绽裂……帕西痛不可当地尖叫。
所罗门鞭打,鞭打……足足抽了三十鞭之后,所罗门看向埃普斯,埃普斯还不满足。
埃普斯:等我说停再停!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所罗门又打了十到十五鞭。
至此,帕西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了。
最终,所罗门垂下了鞭子。
他不能也不会再打了。
埃普斯:打她!
打她!
所罗门不动手。
埃普斯抢过鞭子,以“十倍”的力气接着鞭打帕西。
埃普斯暴怒的咒骂回响在空气中。
帕西遍体鳞伤,仿佛是扒了一层皮。
鲜血染红了鞭子,沿着她的身侧向下流,渗入泥土中。
帕西最终停止了挣扎。
她的头无力地垂到地上。
她的惨叫和祈祷逐渐变弱,转为低低的呻吟。
她已是奄奄一息了。
所罗门朝埃普斯怒吼——所罗门:你这个魔鬼!
早晚有一天,面对永恒的正义,你会为这罪孽遭受报应!
尽管埃普斯不在乎奴隶的愤怒,但他对自己所爱的帕西下此狠手,心里也有不为人知的痛苦。
埃普斯:没有罪孽!
没有罪孽!
我有权随意处置自己的财产。
这时候,普拉特,我高兴着呢。
你他妈的才要小心,我的气儿还不顺呢。
跟这恐怖的一幕相对照的是,棉桃在和煦的阳光下绽放。
鸟儿们在枝桠间愉快地鸣啭。
安宁与幸福似乎主宰着所有的地方。
所有的其他地方。
埃普斯不管帕西死活,自顾自走了。
他经过埃普斯太太身旁,没有对她说一个字。
埃普斯太太独自返回了大房子。
所罗门解开帕西,抱起她,回到了棚屋。
内景,棚屋,晚些时候帕西躺在木板上,有相当长的时间,她双眼紧闭,痛苦地呻吟。
菲比在她的伤口上敷了些融化的油脂,大家尽力去帮助和安慰她。
帕西总算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所罗门。
她一言不发。
她只是盯着他看……然后她的眼睛又闭上了。
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大房子/增建的房屋,晚上,1852年4月所罗门和巴斯一起在增建的房屋那里干活儿。
从已经完成的工作来看,显然又过了不少时日。
所罗门小心翼翼地凑近巴斯。
他尽力显得漫不经心地问道——所罗门:巴斯老爷,我想问问您来自这个国家的哪片区域?
巴斯:不是这片土地。
我生在加拿大。
现在知道是哪里了吧。
所罗门:哦,我知道加拿大在哪里。
我去过。
巴斯:你去过?
所罗门:蒙特利尔、金斯顿和昆斯顿和其他许多地方。
我也去过约克郡。
还有布法罗、罗切斯特和奥尔巴尼,我还可以告诉您伊利运河和尚普兰运河沿岸村庄的名字。
巴斯好奇地盯着所罗门,上下打量了一阵。
巴斯:对一名奴隶而言,你去过的地方的确不少。
你怎么来的这里?
所罗门:巴斯老爷,如果正义能够得到伸张的话,我是不会在这里的。
巴斯:怎么回事?
跟我说说。
所罗门:我不敢说,虽然我相信您不会告诉埃普斯老爷。
巴斯: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是深藏的秘密。
所罗门怔了片刻。
他以前是不是听到过同样的诺言?
在所罗门讲述自己的遭遇之前,我们淡入:内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增建的房屋,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巴斯还在琢磨所罗门在工作间歇讲的故事。
巴斯:总共是多少年?
所罗门:将近……刚刚过了十一个年头。
巴斯:你的故事……很惊人,而且不是个好故事。
所罗门:您相信,先生,您所说的正义吗?
巴斯:相信。
所罗门:相信奴隶制是一个邪恶的制度吗?
巴斯:我相信。
所罗门:如果您真的相信,我想请求……我要恳求您给我在北方的朋友写信,把我的处境告知他们,请求他们送来自由证明,或者采取他们认为合适的行动,来帮我获释。
巴斯盯着所罗门,注视良久。
所罗门:我的女儿玛格丽特现在大约19岁,我的儿子阿隆索是16岁。
我无比思念他们。
我真想再次紧紧拥抱我的妻子和我的家人,这将是难以言传的幸福。
巴斯把一块长木板的另一端递给所罗门,同时向所罗门肩后望去,似乎是要用工作来掩护他们的谈话。
两人抬着板子走向铺地板的地方。
最终巴斯开口了——巴斯:我早就对感情或家庭断了念头。
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姑娘。
巴斯指了指一个测量工具,所罗门立刻递了过来。
巴斯: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二十年来,我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个国家游历。
对我来说,自由就是一切。
事实上,我最大的快乐就是随时都能起程。
我在你的眼眸中看到了痛苦,与你所爱的人生离死别的痛苦。
我的生命没人在乎,但是你的生命对于许多人都极为重要。
你刚才对我讲的那番话把我给吓到了,我必须说,先生,我很害怕。
不仅是为你,也是为我。
他们继续干活,把地板理顺,对齐,拼好。
所罗门有些不解。
巴斯:我会为你写信,先生。
因为如果我能给你带来自由,这就不仅仅是快乐了。
这是一个责任。
现在,麻烦你把那些钉子递给我,先生。
镜头后拉,露出这两个被未完工的建筑反衬得很矮小的两个人。
他们继续工作,仿佛谈话从未发生过。
外景,沼泽所罗门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一千次,甚至更多,他是从巴塞洛缪杂货店返回——布袋照例搭在右肩。
他闷头走路。
他的眼睛捕捉到了左侧的什么东西,我们此时还看不见。
他的目光几乎是转瞬之间又移回到通向埃普斯庄园的路上。
等他走出镜头后,我们明白了他看到的是什么。
画面右上角悬着一双脚。
是一个女人的脚,她被私刑处死了。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增建的房屋,日,1852年9月(慢速叠化)露台如今已经建好,油漆涂刷了一半。
奴隶们在露台上忙碌。
巴斯从这栋房子走开,站远一点,想看看它的全貌。
他招呼所罗门过来,以免在露台上工作的奴隶们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所罗门走过去,巴斯喊道——巴斯:把那些小标杆拿来!
所罗门用手收拢起一些小标杆,来到巴斯跟前。
巴斯:还没有信。
所罗门:你确定吗?
巴斯从所罗门手里拿起一根小标杆,插到地里。
巴斯:我仔细查问过了。
对我们俩来说,安全都是大事。
巴斯又拿起一根小标杆插进地里,临时标示出一条通向露台的小径。
巴斯:所罗门……我手里有一两个工作,都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完成的……这里的工作机会越来越少了。
巴斯不需要把话说透。
所罗门很清楚,他们分别在即。
巴斯:你得知道,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跟进你的事。
所罗门:五个月了。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不必再找了。
巴斯:也许有机会……所罗门:巴斯先生……巴斯:我会继续给你的亲友写信——所罗门:我深知你已经尽力了。
失败带来的沉重感压在两个人心上。
巴斯没有再做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住了所罗门的手,握得紧紧的,但是这个动作必须偷偷摸摸地做。
他明白,他不能让人发现他与奴隶有接触。
但是在两手交握的力量中,在双目对视的真情中,我们能够看出,巴斯是多么希望帮到所罗门。
同样,我们也可以看到所罗门对巴斯是多么敬重。
由于两人都无法公开说出他的遗憾或感谢,这一刻便更加令人动容。
随后,巴斯松开手,走向露台,开始发指令。
所罗门独自留在原地,标杆还攥在手里。
外景,埃普斯种植园一侧的道路,晚上所罗门坐在这条路边一个隐蔽的地方,手里拿着小提琴。
他眺望旷野,目光凝注在一百万英里以外。
所罗门慢慢地给小提琴调音,把琴栓越旋越紧。
由于琴弦被拧得过紧,调音的声响几乎不堪忍受,仿佛是骨头被一根接一根地砸碎。
超过强度极限之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他重复这个动作。
所罗门握着小提琴的琴颈。
拇指和食指顺着琴颈滑下来,在根部折断了它。
他仔细地掰开琴颈,把它从琴身上取下来,然后一掰两半,丢在地上。
随后他着手对付琴身。
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琴身裂开。
他有条不紊地把小提琴拆成了碎片——他用沉默而非侵略性的暴力举动,让这个乐器永远无法发声了。
意外的是,此举反而显出了可敬之处。
外景,埃普斯老爷的种植园/棉田,日,1853年2月奴隶们在给深耕的田地培土,跋涉在松软难行的泥土中。
所罗门专心致志地干活,没有留意到有两个人乘马车前来:帕克和警长。
警长走向棉田,帕克留在马车旁边。
警长喊道——警长:普拉特?
那个名叫普拉特的家伙在哪里?
所罗门:……先生……警长走向他。
警长:你叫普拉特,是吗?
所罗门:是的,先生。
警长指了指远处。
警长:你认识那个人吗?
所罗门看向马车。
他举起手,搭在额前,遮挡住日光。
他好不容易才认出来。
但是一旦认出来之后,仿佛有一股洪流袭来。
所罗门:帕克先生……?
所罗门向帕克跑去,但是被急于确认所罗门真实身份的警长给拽住了。
警长:再说一遍。
所罗门:帕克先生。
此时,埃普斯冲了过来。
警长:此人接到一封信,里面汇集了多项指控。
你看着我的眼睛,用性命发誓,并且如实回答:你除了普拉特还有没有其他名字?
所罗门:我的名字是所罗门·诺瑟普。
埃普斯:警长……警长:你有家人吗?
埃普斯:这是怎么回事?
警长:是公务。
埃普斯:这是我的黑鬼,我的事务。
警长:你的事务得先等等。
(对所罗门)说说你家人的情况。
所罗门:我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
警长: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所罗门:玛格丽特和阿隆索。
警长:你妻子婚前的名字是什么?
所罗门:安妮·汉普顿。
我就是自己所说的那个人,所罗门·诺瑟普。
所罗门从警长身边冲过去。
他跑向帕克,每一步都在加速,直到他的速度变成了狂奔。
两个老友久久地深情地拥抱。
最终打破这场景的是埃普斯,他跟警长一起赶了过来。
埃普斯:喂……你把手松开。
普拉特是我的黑鬼!
帕克:他是所罗门·诺瑟普。
埃普斯:你说……帕克:他不属于任何人。
埃普斯:你敢说!
你跑到这里来,又不认识我,就敢这样宣称。
警长:不是宣称。
我确信不疑。
这是所罗门·诺瑟普,纽约州萨拉托加斯普林斯的居民。
埃普斯:一派胡言!
他是我的黑鬼,我要跟你斗到底。
帕克:你有权这样做。
要打官司的话,我奉陪,我很乐意在法庭上让你倾家荡产。
你决定吧。
此时,种植园里的奴隶们也克服了对于惩罚的恐惧,丢下工作,聚到院子里,见证这一时刻。
他们站在棚屋后面,埃普斯视线所不及之处。
埃普斯太太也目睹了这一切,她是站在阳台上,身边是她的家奴。
她的脸上现出一种奇怪而复杂的表情。
埃普斯看向所罗门。
所罗门态度冷静,不屈不挠。
他的神情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不属于任何人。
警长把手放到枪上,他是站在所罗门一边的。
埃普斯别无选择,只能让步。
埃普斯:你以为以后就见不着我了,小子?
休想。
(对帕克)随便你拿什么自由证明来,都是扯淡。
他是我的黑鬼——上法庭我肯定赢,先生。
上帝作证,这场官司我赢定了。
滚!
埃普斯朝鲍勃喊——埃普斯:给我的马备鞍!
然后带到这儿来。
埃普斯返回种植园。
这三人向马车走去。
所罗门被帕西的呼唤叫住了。
帕西:普拉特……所罗门丢下帕克,走向帕西。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不知该怎么做。
最终,帕西突然伸出双臂,搂住所罗门。
他们拥抱。
埃普斯已经上马,目睹了这一幕。
他狠狠地用马镫踢了一下马的侧腹,怒不可遏地策马离去。
帕克顾虑到埃普斯的反应,从马车里喊道——帕克:所罗门……如果我们知道怎样做才叫明智,我们就该离开。
所罗门和帕西又相拥一刻。
他们分开,所罗门掉头向马车走去。
他和帕克坐在车里,警长冲着马匹吆喝一声,马车出发了。
帕西目送他们离去,双膝瘫软,无力地跪到地上,其他奴隶围在她身边。
我们的镜头跟拍所罗门,随着他离开奴隶们,渐行渐远。
奴隶们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
所罗门向他们挥手作别,但是马车转了一个弯,浓密的树丛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们从他眼前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银幕转黑)外景,诺瑟普家,日,1853年3月所罗门站在一扇门前。
此前,在故事的开头,我们看到过这扇门。
自那之后,所罗门已经老了许多。
他紧张地站着,咽着唾沫,整理自己的衣着。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
他吐气,闭上眼睛。
一滴泪水从他的面颊滚落,但是他不想让家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振作精神,向右侧看了看。
那里站着帕克先生。
帕克把手放到所罗门肩头,柔声问——帕克:你还好吗?
所罗门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内景,诺瑟普家,少顷房门开了。
帕克先生进去,所罗门跟在他身后。
我们先看到的是安妮,穿着她最好的衣服;继而是诺瑟普家的孩子们:阿隆索,他已经17岁了;玛格丽特现在是20岁——她抱着一个襁褓。
在场的还有玛格丽特的丈夫。
家人们耐心地、忠诚地……然而焦灼地等待着。
安妮起身迎接他,但是欲前又止。
围在四周的家人们的身体语言显得僵硬且尴尬。
他们,毕竟——在十二年之后——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所罗门:我为我的模样道歉。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
所罗门看着自己的家人,试图回忆起他们当年的样子,而他们也注视着他,要从他身上挖掘出熟悉的一面。
所罗门对孩子们说——所罗门:阿隆索……玛格丽特,是吗?
你们认不出我了吗?
你们……你们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我把你们抱上马车,跟你们的母亲一起……玛格丽特拥抱父亲,她热泪盈眶。
所罗门几近崩溃,但是他控制住自己。
看向那个从未谋面的人。
所罗门:这位是谁?
玛格丽特:他是我丈夫。
所罗门:丈夫?
玛格丽特的丈夫:很高兴见到你,先生。
所罗门:我们还需要彼此熟悉。
玛格丽特起身,把襁褓举到父亲面前。
玛格丽特:这是你的外孙。
所罗门·诺瑟普·斯汤顿。
所罗门:……所罗门……他的外孙承袭了他的名字,这仿佛石破天惊一般。
所罗门终于撑不住了。
情感与身体皆然……但是安妮扶住了他。
在她拥抱他时,所罗门全心全意地、真挚地对安妮说道——所罗门:原谅我。
安妮:没有什么可原谅的。
这对夫妻紧紧地拥抱彼此,现在全家人也加入进来……仿佛他们的余生都会拥抱在一起。
(淡入)黑色字幕:在重获自由后,所罗门·诺瑟普安顿下来,开始起诉绑架他的人,寻求司法公正。
此案在华盛顿特区审理,此地的法律禁止黑人作证来指控白人。
针对绑架者的诉讼最终未被受理。
诺瑟普的余生是作为一个废奴主义者而奔走呼号,并为“地下铁路”工作。
所罗门·诺瑟普很可能死于1863—1875年之间。
确切的日期、地点和临终的情况至今仍不得而知。
(全剧终)注释:注1:一种轻快的苏格兰双人舞。
昨天随着小李与小金人错失交臂、不间断被黑,这届奥斯卡终于落下帷幕。
让无数小文艺、小清新欢喜不已的《她》最终也只得了个最佳原创剧本奖。
包括颗粒无收的《华尔街》和《美国骗局》,只能说对手太强。
《地心》和《为奴》都是打着“奥斯卡”标签的典型主旋律电影,从入围那刻起,就注定是角逐最佳影片的对手。
最后前者成为大赢家怀抱七个小金人,而后者凭最佳影片和最佳女配相抗衡。
法叔被提名却没有获奖这个梗,就和小李陪跑一样,还不够强。
ford这个人物太复杂,连他自己都不懂自己。
扭曲的农场主,叫人又爱又恨,从《羞耻》到《危险方式》,演起被欲望控制的男人他早已驾轻就熟。
这个角色太棒,把卷福和皮特随便拉一个人来演,效果都是差不多的,属于演员为角色服务。
导演一定大爱法叔,没错,一定是这样。
关于最佳女配,原本一直看好长的虽丑演技却不马虎的詹妮弗,不知是否组委会看她历年奖项无数,考虑了下还是给了扮演黑奴的露皮塔。
patsy有两场戏让我印象深刻,一是她哼着小曲在空地上编织草绳娃娃;另一段是拿着肥皂申辩。
一个女仆,不,应该是一个黑人女奴,竟然有这样的空闲享受这份异与其他奴隶的闲暇时光。
或许该感谢庄园主ford对她畸形的迷恋,她用自己的肉体和超于其人的工作量换来片刻忘记自己身份的闲散。
而对区区一块肥皂的渴望,又暗示了她对自己身体的厌恶,无论是被汗水和污垢浸泡的酸臭皮囊,还是被ford玷污的肮脏肉体。
她满心期望用这一小块乳白色的物体就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变得干净纯净。
归根究底,这部政治色彩浓郁的电影广收好评和黑奴制度和人权解放脱不了关系。
那段历史从未没抹去,时至今日依然是很多人心中的阴影。
影片的结尾依然表现出一丝无奈,提出控诉的所罗门却因为“在华盛顿黑人不能出庭作证”而败诉,最终还是输给了奴隶制的起草者。
那个时代,即便个别黑人是自由人,万千同胞依然在遭受家人被迫分离的奴隶。
再看到了1862年,即便林肯发布了《解放黑奴宣言》,宣布废除奴隶制解放黑奴。
表面被奴役了200年的黑人成为自由人,但是他们权利依旧是处在被剥削中。
即便在今年这般民主的美国,种族歧视的案例还是常有发生。
在一个体制下,只要你不是受害者,你就不会反抗。
一开始男主走进商店给妻子买昂贵的丝巾,为奴隶的黑人同族诧异的跟着进来,可能是为了寻求帮助,男主是看到他的惨境了,但是因为事不关己,不为所动…云淡风轻的旁说句 No intrusion 。
之后男主由于黑肤色,被变卖,殴打,虐待。
烈日炎炎下,被吊在一颗树下,只有脚尖轮留着地,煎熬了一下午,这镜头太深刻了。
survive not live 。
他过着牲畜一样没尊严生死不由己的日子,整整12年!
最后脱得自由身,体会到了黑人制度的无人性,为黑人权益斗争。
再看看这个体制下受益者白人,所罗门第一次被卖,到了看似好的人家。
看起来比较慈悲的为人母亲的女主人,看到黑人女与自己的孩子分开被卖,也只是说 Oh dear, poor woman. Something to eat, and some rest. Your?children will soon be forgotten. 她感受不到她的悲痛欲绝,好像一个高级物种根本不觉得一个低级物种会有太多情感,她丝毫不能设身处地的理解。
一类白人男性更是可笑,一边抽打自己的奴隶,一边为自己的罪恶开脱,一边受着内心的煎熬,有机会救赎自己的内心,他也不愿意接受,前承诺刚落下一刻就直接背叛男主。
他就这样一边一边的周而复始浑噩度日。
绝大多数拜仁男性,一个个面目狰狞觉得虐死黑人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有罪,即使在上帝面前他们也觉得杀死自己的所有物这是自己的权利不涉及罪孽。
极少数白人男性,智慧的感受到体制的不合理,勇敢的表达出来想法,但怯于去做,从承诺寄信到所罗门被救,苦苦熬了大几年,片中没交代为什么这么久,我初步猜测估计是那位白人临死才寄出,或者逃到很远的地方才寄出。
在一个灭绝人性的体制下,只要你不是受害者,你就不会去斗争,起码你不会去反抗…
看這部片子真是一次痛苦的體驗 從開頭情緒醞釀 到看完後在影院裡泣不成聲 以至於現在僅僅看到其他網友寫的評論 內心就會不禁一陣哀痛 可見影片本身的功力 第一場戲就很風格化 一群黑奴拿著鐮刀聽著白人老農教授如何收割莊稼 臉上悲苦 即使沒有被戴上腳鐐 卻依舊無力反抗 他們曉得 在這種殘酷的制度下 反抗毫無疑義 逃出去也無非是送死 第二場戲 一個黑人女奴無法壓抑內心慾望的釋放 強迫男主角在周圍黑壓壓一大片黑奴熟睡之時幫助自己達到高潮 然後低聲抽泣著轉回身去 於是 再也沒有比一個在陰濕環境下無法放聲大哭還要壓抑的場景了男主角想到了他遠方的妻子 想到他們當初在枕邊四目凝望時的美好畫面 彷彿就在昨天 彷彿又隔了那麼遠 然後故事娓娓道來 為奴12載男主角本是北方的自由人 但卻被奴隸主販賣到了南方 在此過程中 我他見證了無數骯臟的罪惡 他對人販子的指證換來的不過是無情的鞭打 黑人婦女為了和子女團聚 不得不忍受奴隸販子對其猥褻 有人在衝突中被動了刀子 其他人將其屍體投入水中 說 這對他是解脫 因為當一個人沒有尊嚴的活著的時候 他還真不如一死了之一點不錯 隨後男主角的日子已經不能用痛苦來概括了 如果說日間農活帶來的體力損耗在隔夜修憩後即可恢復 那麼心中對這個世界美好的憧憬漸漸被殘酷的噬去 又怎是能用絕望二字形容的了的啊片中出現了最為反諷的一個場景 一個奴隸監工唱著黑奴好黑奴妙黑奴跑著去上吊的惡俗小調 伴著黑奴辛苦耕作 無疑對他們的精神都是一種徹底的扭曲所以絕大多數人選擇了逃避 他們開始割棄對別人痛苦的憐憫 只有這樣 苟延殘喘在這世上 才稍稍平靜一些於是我們看到 當男主角被繩段吊起 只能通過腳尖點地來延續自己僅有的生命之時 其他黑奴不過正在度過他們正常的一天然而人格真正被扭曲的並不只是黑奴們 奴隸主由於制度賦予他們的施虐角色 也使得他們中的相當多數放棄了對人類的憐憫 他們沉浸在黑奴耕作帶來的喜悅中 他們沉浸在鞭笞黑奴帶來的快感中 他們需要這種通過權威帶來的存在感 但他們早已人獸不如法叔的角色是一個讓人愛恨交加的bastard 他無法自持的強大佔有慾 也漸漸將他的內心蠶食 他愛他的女奴Patsey 但同時 他羞愧與這段畸形的關係中 Patsey也無法愛上一個隨時可能會暴打自己的人 那不是一種正常的愛 她的需求很簡單 甚至一點都不需要被愛 她只盼望著自由的生活 哪怕只是像白人小女孩一樣玩過家家 或是悠閒的喝一個下午茶 所以她只把法叔與她的苟合當成為了生存而必須做的事 她只能默默忍受 包括法叔夫人因妒忌而向她襲來的種種惡意所以矛盾終於爆發 法叔再也無法忍受Patsey不能在心靈上真正歸屬于自己而將其狠痛鞭打 掉落的在地上肥皂就像黑暗中的舞者中最後一幕掉落在觀眾眼前的眼鏡一樣 將每個人心中的幻像撕碎最終 男主角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離開了奴隸農莊 但是隨著Patsey在馬車後的倒下 我們知道 這是多麼無奈的一個結尾 有多少黑奴的命運並不曾改變 他們依舊耕作 依舊挨著鞭打 依舊像孤魂一樣存在與這世上 找不到任何意義 影片借助男主角的視角記錄著一百多年前在美國南方的真實生活 對奴隸制度的控訴不著痕跡 卻十分有力
为奴十二年 86届奥斯卡所罗门有老婆有一儿一女 小提前演奏家 自由人 老婆是厨师出差几周 临行前在路边买了旅行包 所罗门遇到熟人给他介绍了两个朋友 二人声称在马戏团工作 每天演奏可以给所罗门一美元 表演结束三人庆祝给了所罗门四十多美金 二人将所罗门灌醉 所罗门醒来后发现被锁链拴住 被看守用木板和皮鞭殴打 与几个黑人放在马车送到船上 船上一黑人想反抗 所罗门坚信马戏团二人正在寻找自己 船员带走一黑女 黑人阻止被捅死扔下海 所罗门与黑人被买卖 一黑人被白人主子用律师信带走 所罗门被改名普莱特 黑人被六百至一千美金买走 福特买了所罗门和被迫与儿女分别的女黑人 所罗门与黑奴伐木 木匠主管唱猎奴歌 所罗门建议福特走水路运输省钱 福特送其一把小提琴 女黑奴每日哭泣被带走 女黑奴曾给白人生了女儿 白人老婆将其和儿女卖给人贩子 木匠主管故意找茬被所罗门殴打 主管找人要吊死所罗门被种植园监工持枪赶走 看到主管离开黑奴们才敢出屋 福特无法保护所罗门而且要偿还债务将所罗门转卖给黑奴克星埃普斯采棉花采棉花每天二百镑否则鞭刑 埃普斯喝醉半夜让黑奴跳舞并看上采棉花最多的女黑奴帕茜 埃普斯夫人让丈夫辞退女黑奴 埃普斯宁愿抛弃老婆也不辞退 埃普斯夫人让所罗门戴上奴隶牌去买东西 半路看到黑奴被吊死 安息日可休息 帕茜去另一奴隶主肖家做客 肖找了女黑奴 女黑奴当家做主开始享受 埃普斯派所罗门找回帕茜 所罗门让帕茜赶紧回屋 埃普斯看到所罗门与帕茜说话要殴打所罗门 所罗门躲避埃普斯从猪圈摔倒 埃普斯虐待奸污了帕茜 帕茜被埃普斯夫人用指甲划破了脸 帕茜偷了埃普斯夫人的首饰给所罗门让他杀了自己 所罗门拒绝 棉花长棉线虫 埃普斯认为是黑奴带来的瘟疫 黑奴们暂时交给特纳法官 黑奴们采甘蔗 所罗门被派完面具派对拉小提琴 法官允许得到的钱归所罗门自有棉花丰收 黑奴们回归 所罗门采棉花不合格被鞭打 奴隶中有个白人阿姆斯比曾是监工 阿姆斯比给所罗门上药说自己曾是酒鬼为赚钱回家 所罗门将自己拉小提琴挣的钱给阿姆斯比让他帮助自己寄信 阿姆斯比出卖了所罗门 所罗门告诉埃普斯自己没有笔和墨水阿姆斯比是想让埃普斯雇自己当监工所以撒谎 埃普斯信了加拿大白人贝斯帮埃普斯建造凉亭打工 因看不惯埃普斯虐待黑奴的作风与其据理力争说黑人也是人 他这样早晚会受到审判 帕茜安息日去肖家要一块肥皂 埃普斯夫人连肥皂都不给 每天采五百磅棉花帕茜不能洗澡自己都受不了味道 埃普斯让所罗门鞭打帕茜 埃普斯夫人煽风点火所打的不够狠 所罗门请求贝斯帮其写信 贝斯坦诚很危险但仍答应 帕克带治安官前来带走所罗门 帕茜眼睁睁看着所罗门离开 所罗门儿女长大 女儿已经结婚生子 所罗门起诉奴隶主失败 最终死因死于何处无从得知
大熱片果然是有理由的,看完哭的稀裡嘩啦的。男主那種眼神痛苦定格真的好戳心,看來小金人是無疑了吧。還有就是卷福、法叔和皮帥的出場真的是不知道說啥好。但整體劇情發展太正了,完全是雲淡風輕地講了個故事,沒有太多驚喜。雖然這樣,故事感人還是够了的,那首黑人靈歌現在一聽到還是很戳
导演技法高超,这种题材若讲不出个新意思还是少来的好
各种绝望,还是加拿大人靠谱,是因为发型很飘逸么……看完之后,不看好奥斯卡男主角小金人了,不如期待一下小李……
虽然美国南方法律已经规定黑人白人平等,但种族隔离和歧视依然很普遍,北方更是认可种族歧视。
为什么还有人说“政治正确”呢?美帝这种自揭伤疤、痛定思痛的做法难道不值得学习吗?
很有特色的长镜头,凝滞了气氛和时间。奥斯卡最佳女配演得真的很动人。就算没得奥斯卡,冲着卷福、老迈、皮特看也值得。
作为奥斯卡最佳也太差了吧~!皮特老了。。。
比《姜戈》少了些激情,多了些沉闷,比《肖申克》少了点希望,多了点悲伤;电影台词不多,全靠演技,一件破衣服穿了十多年,演员本身也受了不少苦;现在的黑人应该珍惜前人们靠牺牲自己才为他们找回的自由,而不是午夜在地铁站里吸白粉~·~
没有亮点,平庸之作
配乐震撼
汉斯寂寞几乎只用了一段音乐就搞定了整部片子的配乐,而且那段音乐还和《盗梦空间》里的那首《Time》一模一样.... 我再知道为毛不入奥斯卡法眼了。
是我太没良心了吗....
为自由
主旋律
叙事平铺直叙到不像一部美国电影(其实本来就不是)。许多细节处的处理闪耀着麦奎因身为当代最重要的录像艺术家之一的光辉。但很多人断言他能拿奥斯卡,我觉得是不是想多了。奥斯卡代表好莱坞白人精英知识分子的集体意志,麦奎因作为一个电影业边缘人的英国黑人导演真的有机会么?
。。。好闷
一堆脸谱,真心不如白宫管家
电影不能因为是真实故事改编就渲染的多牛逼,没有去掉其中冗长的部分着重描述有泪点的部分,从头到尾都是黑人被抽被杀这种渲染我是不会买账的!
这不是部单纯的电影,是一部人物传记,片子用淡淡的叙述风格平静讲述了黑人奴隶制的历史,无需同情只要了解。
工匠气太浓,为哭强说愁,为怒愤春秋。这样一部照猫画虎都能拍成歪瓜裂枣的片子能受到那么多注目礼,其背后的好莱坞工业化金钱营销居功当首。没看过的人可以不用浪费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