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抽到观影资格,来写一下作业。
看电影之前被很多影评误导了,实际上感情戏蛮自然的,一开始有一段特别青涩的剧情不停戳中观众笑点,最后一段特别唯美。
然后就是被刘昊然的演技惊到了。
因为我现在算是沪飘,金融那边同学也多,感觉就是特别亲切,和朋友看完我们都说他肯定是做quant的😂所以一开始丢手机,导游跟他说没手机很麻烦,他还有点那种社畜终于有借口摆烂了如释重负窃喜的样子,就很真实。
酒吧里那段应该是整部电影最高光吧,那个情绪爆发确实演得好。
我们总是假装坚强,倒也不是想逞强,就是知道一旦放任情绪就再也收不住了。
所以用冰水代替了眼泪。
狠狠地共情了。
然后我还有一段特别喜欢的,就是他想象自己跳下去那里的表达方式,好像并不是因为绝望,而是下面的风景更美更吸引人,回味起来有种很神奇的震感。
很喜欢这部电影。
也和很久没见的朋友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
这部口碑翻车的很厉害,看的时候放低了一些期待,看完后我觉得宣发要背大锅。
这确实是一部青春片,但这根本不是一部爱情片,这里面爱存在的每个瞬间,都是对自己当下处境的不满。
爱他人的瞬间,恰恰就是不爱自己的证明。
把它放在七夕上映,宣传成三个人爱而不得,狗血三角恋,真的是这部片最大的得不偿失。
这个宣发让我想起来前几年《地球最后的夜晚》,明明是一部非常小众的文艺片,延续一贯毕赣的风格,但是宣发成一部狗血爱情电影,吸引的受众完全不是文艺片受众,口碑翻车。
差评集中在三个人这种背德的狗血的恋情;像长白山风光片,很平淡。
会被预告片三个人互传吃冰这种吸引进来的观众,是最不希望看到这么平淡的电影的人。
这部片的受众,恰恰就是和《孤注一掷》、《前任4》这种下沉市场奇观堆砌的观众互斥的。
那些电影我写过,是大数据精准算出来,爱看的一种类型混杂,商业类型堆砌,宣发主打吸引眼球,最不电影的电影。
这是一部导演的私人表达,大数据算不出来的一部电影,作者电影是不考虑观众的。
这部片报奖策略其实是对的,陈哲艺是戛纳嫡系导演,报戛纳一种单元其实就能一窥电影风格会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这部片整体架构和《燃烧》非常像,但没有人会觉得《燃烧》是一部三角恋的爱情片。
我觉得这部电影,所有的爱情,都是一种对自身处境厌恶的投射。
他们中没有任何的爱情,只是焦虑在青春期外化成了一种情欲的表达。
这种片子华语早该有了,美剧《亢奋》里,青少年靠情欲解决一切。
家庭问题、人际关系、自我实现,青少年的世界就那么小,小到好像得到一个人的爱就得到了全世界。
又好像那么辽阔,得到一个人的心,全世界的风景放到他面前,他也不在乎。
犯了错,好像这个长夜就真的再也过不去,好像明天就再也不会到来。
这种我愿称“发达国家青少年白人病”,就是“外人看起来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并且“根本不理解你到底能有什么可痛苦”,只要一有心理问题统称为“无病呻吟”的青春期阵痛,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往往只有发达国家拍,因为一旦你有真实的问题可以烦恼,升学、考公、资源不足导致的竞争,你就会陷入现实主义的烦恼且具象的苦楚中。
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痛苦的事情,这种痛苦的程度,每个人的相对指数都是100%,并不会因为痛苦绝对指数小,就变得没那么难熬。
所以,我并不愿意认为这些无病呻吟是无用的,阵痛是虚假的。
拍出来可能是矫情的,但这是一种文明进步的标志,我们可以不用爸妈那代人的话语去输出:“就这点事算什么”“打工不痛苦吗,出来社会磨练几年什么心理病都好了”。
痛苦是可以被表达的,悲伤是不可比较的。
创作者可以只写他今天手指破皮,有点疼痛,且不被人比较说,“这算什么,旁边人手断了都没哭。
”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可以对疼痛,对成长,有着更细微的觉察,且不否认他人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人真的可以因为没有看到一个风景而哭,可以因为一点小事落泪,人可以不坚强。
人生可以真的只在乎这点屁事。
这是一种进步的象征,证明总体社会幸福程度变高了。
有时候可能打工996结束了,看电影里的主角活得挺好还因为一点屁事时常流泪会觉得矫情,我能理解这种口碑翻车的理由。
大家当然可以不是这类电影的受众,但我觉得人是越来越幸福的,是越来越应该去觉察生命中任何让人阵痛,不舒服的情绪,这是一种进步的方向,而不是人类对苦痛越来越麻木,歌颂无节制的忍痛。
正题。
这部片不是爱情片,那是什么呢。
我觉得是“夏令营理论”:完全不同的人在某个地方短暂相遇朝夕相处,产生不同的感情,三个不同价值观的人,不同的价值观在此交汇,每个人通过与他人的碰撞更认识自我,最终退回各自生活,改变一部分的自我。
夏令营里的重点,是成长的自己,根本不是恋爱,甚至都不是那个与自己天差地别的对方。
那部分的爱,是一种向往对方生活的理想,也是一种对自己现实生活不满的宣泄。
浩丰,人设是上海金融精英,多次用手表意向表达他们每个人阶级不同。
患抑郁症,有自杀倾向。
人物小传不多,但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物质比较富饶,精神陷入虚无主义的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我就是这样精神很孱弱的人。
这样的人,他们愿意在自然风景面前,更愿意看画册。
开始工作后,我最恐慌的事,就是“人生是旷野”。
每个人都说自由是最重要的,但我真的很不能接受,原来我自己很害怕自由。
在一个预设的轨道里走了20年,大学毕业后,告诉我,人生其实是旷野,我真的不知道走去哪里。
我根本没有内驱力要去任何地方,我也不想探索一个旷野,我想打卡,我想在一条只供一个人走的路上走的比别人快,打的卡比别人多,我只想完成盒子里有限的打的勾,我想人生井井有条都是竖线。
我不能接受人生是个沙盒游戏,哪里都可以是结局,我想有新手任务,有主线剧情,我不想走错一步。
所以我喜欢看书,我喜欢看画册,我喜欢欣赏美的东西。
我喜欢看能看完的东西,合上书,我就要打开豆瓣写“读过”,我每年要写年度总结,我每年要看50本书。
我叶公好龙。
我喜欢看山水画,但我真的看到山水,我真的看到这片旷野时,我只想流泪,我只想哭,从来没有人教我怎么看一眼看不完的东西,没有人教我怎么欣赏不用画重点的美,如果不拍照,不带手机,我拿什么去欣赏自然,在那一片雄壮的、不近人情的雪山面前,我的人生算什么。
旷野的全景图拉起来,我就被迫面对我人生的无意义,我短暂的这一生,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有意义”,你告诉我其实都没意义,我为什么还要再走,我还要再走去哪。
大萧则是一个离“自杀”最远的人。
他活的人间烟火气,活的世俗,混沌。
他活的脚踏实地,他不看书,他活的没有目标,走的漫无目的,但他从不质疑生活,他从不问意义。
娜娜则在他俩之间,既羡慕大城市的生活,不甘心在小镇里活着,又仍然困在当下的处境里,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伤痛。
所以大萧喜欢娜娜。
大萧是一个生活没有什么目的的人,但娜娜是一个有想做的事情的人,她会流泪,她不甘心,她好像就随时准备出发,又随时被迫停下。
她醉的时候闭着眼,就好像完全沉迷到当下的生活,每一段音乐。
但她一旦睁眼,又好像根本没有喝醉,她的眼睛分明没有一丝雾气,没有迷茫,她好像就是准备在这歇歇脚,随时会出发。
而娜娜是羡慕浩丰的生活的,浩丰是一个大城市撕开的裂缝,她也曾瞥见过是否有另一种可能性,自己成名,如果没有摔伤,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但其实,浩丰恰恰是最羡慕大萧的。
浩丰已经是一个物质层面自由的人了,但他精神囿于生活中,深陷存在主义陷阱,他不会被那种娜娜那种爱慕所吸引。
他恰恰是不再接受世俗的那种名利的追逐,才会开始陷入虚无,所以他需要的不是这种爱慕。
因为有人因为他是大城市的人,因为他光鲜亮丽喜欢他,他就会被更有名利的人比下去,他就依然在这个名利场里被比较,卷到无休无止。
在他们夜晚用闪光灯照猴子跑来跑去的时候,虚无主义到达一种顶端,他说,你们不想就这样毁灭吗。
在他眼里,猴子就像是西西弗斯推铁球一样,跑来跑去,但其实永生永世都在笼子里循环,毫无意义。
大萧说,你俩都喝醉了吧。
其实就是跨出了这种循环,意义可能是,我觉得我现在生活的挺好的,我就根本不想荡去哪,我根本就不想走,你也别问我意义。
猴子多开心,也不用想事情,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可怜猴子,猴子可能还觉得你天天工作更不开心呢。
这就从“生活在别处”,转化成了“生活就在此处”,没有别的想象的,更快乐的生活,我就是一只猴子,我每天荡的就特开心,遑论意义。
那种自然主义的感觉一下子我就落泪了,那种“以后做到了XXX,我就XXX”焦虑感一下子就消失了,这种豁达和开朗,真的是让我释怀很多,“我哪都不用去,我在这就能快乐。
”这种治愈是很多电影如何说教都完成不了的,但是这种非常戳我。
这三个人的感情是流动的,大萧和浩丰其实在酒店那场戏也就暗示着他俩也是有感情的。
娜娜希望有继续出发上路的勇气,所以她爱一个在大城市的浩丰。
浩丰恰恰是不想再出发了,他想停下来了,所以他爱漫无目的的大萧。
大萧真的想生活有一个目标,所以喜欢的是那个随时要出发的娜娜。
但他们的爱是无望的,娜娜想要出发的勇气,恰恰是浩丰的痛苦,浩丰想要的停下,恰恰大萧最后就决定上路。
这种不过是他们自身境遇的投射,爱是无望,希望也是无望。
因此浩丰和娜娜在浴室里,情欲中其实隔着一张帘子。
娜娜和大萧拥抱,大萧没有回身拥抱他。
自己对他人的爱是想象出来的,他人对自己的爱是自己最不需要的。
这使得他们三个是坚固的,流动的三位一体。
但当他们每个人都展露出想法,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原来自己的生活,也是他人羡慕的生活;自己羡慕的生活,其实也被他人厌恶。
生活不在别处,更好的生活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他们就不再流动了,因为不存在答案了。
两点线性之间,是存在答案的,但三个人,组成的是一个循环,就永远都没有尽头了。
你可以把他们三个人高度抽象为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不同状态。
一个人入世,会羡慕一个功成名就的人;一个人功成名就了,会羡慕一个尚未出发,很期待未来的年轻人,对未来保有着想象。
年轻人艳羡成熟;老年人羡慕童真。
最终夏令营会结束,生活要继续,依然要面对残酷的生活,孱弱的自己。
但知道每个在路上的人都会困顿,足以慰藉步履匆匆的行人。
映后采访我问陈哲艺导演,我说你是一个新加坡导演,你的成长环境是热带,为什么想要到这么冷的地方拍戏。
他说他想拍冬天,因为他生活在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热带,他想拍拍看最冷的地方,他想拍真正的冬天,但不想拍南方的冬天,所以叫人找了中国最冷的地方,选做取景地。
这可能也是一种生活在别处的想象吧。
会不会和现在的生活不同呢,这该是我们出发的目标,不该是诘难自己不够好的话语。
《燃冬》目前呈现出的样貌肯定是很难令那些对陈哲艺有所期待的观众满意的,影迷们希望看到的是可以比肩《春风沉醉的夜晚》那样的男女三角中细腻的情感表达,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场超大型的延吉和长白山旅游宣传vlog,延吉的名字一遍遍从三位主角的口中说出,各种地标景点走马灯似的出现在影片里作为情节的发生地,显得刻意做作的同时,也把导演的原意——拍三个年轻人之间情感关系的微妙变化冲得七零八落,使得人们只能通过捡拾起那些碎片,试图去还原剧作在一种真正无拘无束状态下的原貌。
以下均为本人开的脑洞,如与导演想法雷同,纯属巧合:编导的初衷更像是拍这样一个故事,三个有着各自秘密和痛苦的外乡人在延吉这个位于中国地理和政治双重边缘的小城相识,在彼此互相试探心意情感角力的过程中或达成与自我和解,回归原本生活,重新面对未来(good ending)。
或在经历一番旅程后身心俱疲,集体躺平,以自我毁灭从纠缠自己的痛苦中彻底解脱(bad ending)。
三个人各自的前史非常重要,这点在目前成片中只有碎片式的呈现,难以全景还原,因此也就很难让人对他们所背负的痛苦产生共情。
他们的前史可能是这样的:刘昊然是个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大城市精英金融白领,但他有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那就是他的同性性取向,他被此困扰,甚至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这次到延吉,就是想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了结生命。
周冬雨原本是个成绩优异的花样滑冰运动员,但她和自己的队友间却在长期的训练生活中萌发出了同性之情,同时,她和队友从小就遭遇教练的性侵。
尽管表面上成绩耀眼,但在场下,她一直生活在这样一种扭曲的情感状态里。
直到某次比赛发生意外,她遭遇了足以毁灭运动生涯的重伤。
以此为契机,她离开了自己钟爱的冰场,来到了遥远的延吉,成为了一名导游。
屈楚萧在老家四川曾经发生过一场不伦畸恋,对象是他的小姨,他们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为了躲避周围人的风言风语,他们远走他乡,从西南来到东北边陲开了餐馆,在这里,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除了他们自己。
按照以上的人物前史,情节如此编排更合理一点:刘来到延吉准备自杀,意外遇到了周和屈,三人相谈甚欢后一同出行游玩。
刘和周发生关系,刘疑惑于自己的性取向到底为何。
屈被刘绿,心有不甘,但三人相处中却渐渐被刘所吸引,屈和刘发生关系。
在三人旅行途中,屈和刘关系渐渐升温,周敏感洞察到这一点,三人发生关系(这点非常重要)。
渐渐的,三人逐渐了解到了各自的秘密与痛苦,意识到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渐渐卸下了彼此间的防备与隔膜,产生了一种超越性别的纯粹的爱。
至于说最后的结尾是他们离开小城回归原本生活,还是相约来到天池共同赴死,这就看编导是想拍一个阳光的尾巴还是丧气的尾巴了。
最后补充说一句,片中那个逃犯真实身份是什么人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至于说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突兀的情节存在且贯穿全片始终,个人觉得和编导的创作初衷有所关联:在延吉这样一个边陲之地,主角们看到了一个人为了逃离故乡所做出的疯狂举动,那个人的被捕让他们意识到这世界上根本无处可逃。
口碑分化,毁多于誉,《燃冬》依然在上映十天后拿下了将近两千五百万的票房。
对拥有三位明星主演的商业电影来说,这不算好成绩,而如果你把影片认为艺术片或说作者电影,在当下的院线环境,这个数字又偏高得有些尴尬。
“接受论”的美学预设决定了一部作品“出圈”未必是好事,而我们对它的观感也的确会随着各式已经产生的评论发生变化。
所以还是来写写。
文:金恒立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陈哲艺导演还是那个谦虚谨慎,忧郁悲观的青年作者。
目前为止他的温文、认真和条理井然的学生气都确实很像李安。
我很喜欢读他为这部新作写的自述:战战兢兢地自己和自己卷了十年,拍《燃冬》让我有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这可能是人在新阶段的起点时常有的感受——我放下了一些刻意的自我要求,只想用电影的眼光去看世界,再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
因为疫情让很多电影院都关闭了,我对不被看到的电影、不被看到的自己,都产生了存在焦虑。
是真的,这种焦虑催促我去用实践证明,我还会拍,电影还需要在那里,还会有人进影院看电影。
《燃冬》是一场冒险。
这次创作的目的不是寻求或达成一种完美,但在过程中发现,伴随和电影的新型关系,这部作品获得了一种驳杂的生命力,来自于路上遇见的一切。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把放大镜,在北方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个关于冰的隐喻。
随着日光汇聚,从冰里融化出来、解放出来的,并不只是属于我,而是原本就冻在那里的东西。
这不是一部单纯、甜美的爱情电影。
《燃冬》是一个三人故事,他们是三个独立的、年轻的、也渺小的个体,在心灵边境上寻找出路。
他们不曾拥有足够的关注,也始终对打开自己心怀怯意。
直到三角形搭建起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他们得以互相看到。
正如他们的长白山之旅——从现实步入山水画留白的艺术虚构——对外界社会噪音的限时屏蔽,放大了心灵的细微悸动。
但它也确实是关于爱的。
这个故事里,有人在爱,有人相爱,有人等待爱,有人拥抱爱。
将创伤疗愈的,是由爱激发的动作。
爱自自然然流转出现,成为一条将人们联结起来的纽带。
娜娜、浩丰、韩萧由此得以从雪地里走出来,向人生的未来而去。
电影只描述了一个短暂的过程,没让大家看见他们后续的生活,但故事发生这几天的电信号,我想已经满载了。
希望也能和大家人生中爱的体验,交流出火花。
陈哲艺豆瓣评论《电影是爱发生过的痕迹》
很少有电影作者可以这么简洁、清晰和诚恳地评论自己,并写出自己对观众的期待。
从这段话我们明白,《燃冬》的创作动机是“存在焦虑”,“和电影的新型关系”指的是更简单随意更即兴的创作方式,而导演清楚地意识到并且满足于影片“驳杂”同时抽象的样貌,现在的许多恶评他其实都已经回应过了。
只是,似乎的确没有太多爱意发生,这令人遗憾。
尤其是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院线看到一部对年轻人如此充满善意的电影了。
它没有消费年轻人的无知、自负、冲动或欲望,也没有试图去教化和引导,甚至没有宣称自己能理解。
镜头指向了青年人的亲密关系,指向了青年人亲密关系里的脆弱、残破,笨拙,以及,归根到底,怯懦,试图在其中寻找属于他们的热情,却只发现了白色冰雪里的一点闪烁的暖光。
冰的意象贯穿了全片,导演在自述里希望把它用作一个隐喻,但冰最终没有融化。
相比导演的两部长片前作《爸妈不在家》里冷静全面的社会观察和《热带雨》中大胆又温柔的情感探索,《燃冬》的成片很“轻”,这个“轻”可以是“轻盈”、“轻巧”或“轻浮”,可以是某种我们曾经熟读的“不能承受之轻”,是对无意义本身的重复;但它同时也把轻的东西说得很重,以至于当然有些矫情任性,有些强说愁,有些在无意义中拼凑意义的天真和执拗。
我们大概可以断定,暧昧处理人物前史是作者的主动选择。
熟悉法国新浪潮意味着导演很清楚在即兴创作节奏中,剧本人物小传要让位给演员既成的形象,作品产生于演员现场相对于既成形象有限度的偏移,产生于观众对这个偏移的认识。
也就是说,导演需要我们在“娜娜”身上识别出“周冬雨”,在“浩丰”身上发现“刘昊然”,“前花滑选手”和“上海金融业者”的人物设定在这个意义上并不太重要。
对陈哲艺导演来说,这当然是一次冒险。
当编剧技法和表演技艺同时失去了大半的着力点,高度即兴化的创作方式挑战的是他自己往日长周期、细密精准的思维习惯,和作为一名成熟作者介入电影的角度。
他在现场必须更快地给出反馈,必须更敏感,也必须有更强的控制力。
好消息是导演的大胆冒险解放了三位主演的自然状态。
我们看到周冬雨变得安静了,小口地抽着烟,过往的遗憾总是挥之不去;刘昊然不再需要扮那个粉丝眼里单薄的虎牙少年,只是尴尬躲闪着成人世界的种种追索,在夜店的光晕里崩溃;而屈楚萧在他们之间,又好像疏离在很远的地方,女孩的旧队友来访时他无法过问主动提出离开,而男孩的现在更让他觉得陌生,他没有过往的负担,没有当下的压力,但他找不到可以叛逆的东西。
于是他只能带着那两人一起“游荡”。
这当然不会是一次“说走就走”的嬉皮旅行,他们的样子太迷茫了,没有那样(或许也盲目)的自信和莽撞,没有探索世界的兴趣,没有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勇气。
他们只能在中朝边境开开玩笑,一声“사랑해요”吓到了自己,喝酒之后唱歌或呕吐,和“傻狍子”隔着围栏面面相觑,坐在一起沉默地看天光变亮,然后疲惫地回家。
影片的角色设定和某个段落的确致敬了特吕弗和戈达尔,然而这只不过更加突出了和新浪潮前辈之间的差异:“娜娜”、“浩丰”和“韩萧”的世界里没有诗歌、戏剧和革命,没有肆意幻想和变幻无常但汹涌的情感,没有浪漫。
死亡的阴影无害地笼罩着他们,可以谈论可以试探但我们都知道他们不会像凯特琳一样开着车笑着冲下断桥;逃犯的故事线不会和他们真的交会,那个法外之徒只是幽魂般不断闪过,最后无悬念地被捕获。
他们当下只有彼此凝视,只有传递冰块这样稚气的小游戏,最多不过小声问对方还想不想要回到床上,能预想的就只有很快到来的分离。
不得不承认,这个图景是绝望的。
甚至可能是陈哲艺电影最绝望的一次。
无论是《爸妈不在家》中的“家乐”还是《热带雨》中的“伟伦”,我们都可以想象少年的成长,想象有朝一日他们带着温情和些许体面的自省去回忆青春岁月里离别的痛苦,但“娜娜”、“浩丰”和“韩萧”到那时大概各自还是在游荡着,也许甚至不会记得曾经在雪地里一起“躺平”的这天,不会记得到底当初看没看到天池。
导演形容延吉是梦幻的,我们大概能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以及他希望《燃冬》给我们提供怎样的慰藉。
但这座城市在他的镜头下与其说是一座“庇护所”,不如说,影像先行于理智,和角色的人物状态一起背叛了作者的善意;延边这个具体的空间渗透进了电影的抽象领域,让我们捕捉到了冰雪世界的冷寂和诡异。
我们看到朝鲜族婚礼上彩灯把雪山的图画染色,看到苍白的街景闪过,看到深夜路边的雕塑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下显得狰狞荒诞,围栏里的动物睁大眼睛,而大巴上的旅客无精打采。
有一些尖锐的寒意侵入,我们预感到这座边城早晚也会逼迫青年们离开。
即兴创作形成的图景和导演的构想之间就这样产生了明确的不和谐,而骤然转变创作节律带来控制力的真空,让影片的不自洽雪上加霜。
在背景故事大量留白的情况下,导演没能用剪辑为三位主角建立足够有说服力的情感连接。
当酒精、性和游戏都不足以填补空虚,摄影的花式也被放弃,剪辑技法(或许还有配乐)几乎是唯一让“爱自自然然流传出现”的可能,可惜无论是那首《苏珊的舞鞋》,还是“我不想一个人”,所有在人物状态之间串联情节的段落,渲染都太生硬太程式化了些。
长白山天池和熊女的故事是片中为数不多有视听风格化尝试的段落。
这组神话意象让影片的后段有了奇幻或说形而上的色彩。
天池,当然,象征着青年人已经无法触及的理想,或其他更美好的东西,而熊女的故事和去留之间的抉择有关。
在寒冬将尽的时候,“娜娜”选择了留下,并向故乡回望,“韩萧”选择远行,讲述这个故事的“浩丰”则一直犹豫徘徊,最终只是在火车上睡去。
“神恩”属于归乡的人,我们大概也能在导演前作看到类似的情怀,只是《燃冬》的微妙差别在于,去留的抉择发生之前,浴室里,我们似乎第一次看到了陈哲艺电影中的“爱情”:一种热烈又小心翼翼的激情,发生在挫败和离别之间,塑料浴帘单薄地隔开两个人的身体,似乎其中一方随时可能消失。
你依然并不觉得他们彼此理解。
或许熊女故事的重点并不在那个“化身为人”的神恩,而在曾在画中相望却最终分离的熊虎。
去或留其实没什么不同,都只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试探,而熊和虎无论谁获得神恩,他们都一样寂寞。
长白山上那只CG特效的熊嗅着“娜娜”的伤口,“表情”是悲哀的。
影片最终落点的虚无大概出乎了作者的预料,没有多少可共情的转圜余地。
当一开始听说陈哲艺要在中国延边拍摄一部电影的时候,身为东北人的我就非常好奇,作为一个热带国家的华人导演,他会怎样呈现东北的风土人情,以及延边的朝鲜族文化。
我曾在澳门国际影展和上海国际电影节见过陈哲艺,很喜欢他的《热带雨》和一些短片作品。
但我还是会在心里打一个很大的问号:作为一个新加坡人,他懂中国吗?
他懂东北吗?
他懂朝鲜族和相关文化吗?
在观影前我有意没有过多了解电影相关物料信息,带着一点期许和疑惑走进电影院。
结果电影开场不久,我就忍不住笑了。
在片头那场朝鲜族婚礼戏里,宾客随着朝鲜歌曲《见到你很高兴》(반갑습니다)跳起舞。
这勾起我的一些回忆。
儿时的我曾在家长带领下参加过一些朝鲜族婚礼和寿宴活动,朝鲜族本来就能歌善舞,在这种喜庆场合,宾客欢聚一堂载歌载舞那绝对是必备的环节。
而且《见到你很高兴》这首歌我太熟悉了,在2017年我去朝鲜旅游的那一个星期里,每天都要观看朝鲜歌舞表演,而每次表演几乎必有这首歌,我好像被这首歌洗脑了一般至今都忘不掉。
还有周冬雨扮演的导游在大巴车上向游客讲解韩语和朝鲜语“你好”的不同并教他们朝鲜语的桥段也令我会心一笑,我在朝鲜旅游时也有完全一样的经历。
看来,陈哲艺和他的团队确实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功课。
至少没有露怯。
不过片尾《阿里郎》歌曲的插入,还是像《热带雨》里的“礼义廉耻”那样,元素使用比较刻意、符号化。
唯一令我感到奇怪的一点是,周冬雨扮演的“娜娜”尽管做导游还秀朝鲜语,但她无论名字、外貌还是普通话、朝鲜语的口音,都很不像一个东北朝鲜族。
这个从片头就产生的疑惑萦绕至片尾,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片中在延边相聚的三个角色,都是“外乡人”。
影片也并不是什么爱情电影,而是一个三个孤独的外乡人都面临着人生的困惑,偶然相逢在一起,又各自分开,并做出生命中重大决定的故事。
刘昊然饰演的李浩丰是一位上海的金融白领,从其佩戴的名贵手表来看生活衣食无忧,但高考大省“做题家”出身的他在上海仍然要面对城市和行业的双重压力,被抑郁症(或类似病症)困扰,精神状态很差,甚至需要心理咨询师的介入。
我身边也有一些朋友因为各方面原因也正在接受心理咨询和相关药物的帮助。
其实,一个抑郁症患者只要肯接受心理咨询和药物的帮助,那便还是有努力求生的意志,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但《燃冬》中的李浩丰主动中断了心理咨询,还多次挂断了咨询机构打来的电话。
这便是放弃求生的征兆。
因缘际会,李浩丰来到延边并意外滞留在这里数日,他对长白山天池的向往并不在于欣赏美景,而是想要在这拥有美丽传说的壮丽风景中了结此生。
死亡需要勇气,他似乎也想找到这种勇气。
周冬雨饰演的“娜娜”原是一位从老家前往东北训练、前途无量的花样滑冰选手,因脚部受伤无法继续花样滑冰生涯,为了生计只能屈身去做导游,假装自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朝鲜族。
人生遭遇的重大挫折令她心灰意冷,断绝了与教练、队友和家人的一切联络,还抽烟喝酒,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经,但内心仍然燃烧着花样滑冰的梦想。
影片安排了一场在长白山天池遇到熊的一场戏,娜娜表现得很坦然,不知道是做导游的知识经验,还是也已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相比另两个角色,屈楚萧饰演的韩萧人设则没有那么强,只是一个从四川来延边投奔小姨开饭店的小镇青年。
他可以选择“躺平”,在疫情影响下,小姨的饭店和旅行团合作,相对来说客源还算稳定,他可以安稳地在这个小城生活下去。
但他对娜娜的追求在李浩丰的到来后彻底幻灭,而从上海来的李浩丰也对他的心态产生影响。
三个都不属于此地的外乡人在延边相遇,一起喝酒蹦迪,一起坐车旅行。
一起在长白山雪地里“躺平”。
一场短暂的相逢过后,在影片最后三人分开,同时也各自做出了重要的选择。
影片所讲述的故事只是从三个角色人生滚滚长河中舀起一瓢水,一点小小的涟漪正在泛泛散开,改变这些角色的一生。
这便是我眼中的《燃冬》故事主题。
陈哲艺一向擅长对角色心理进行细腻刻画,《燃冬》同样将很多角色的内心通过台词之外的梦境、动作、流泪来表达出来。
也做了不少留白处理。
演员的表演不过不失。
作为一个热带国家导演,又是开机前现写的剧本,能有这样的完成度已然不错,也有少许对疫情时代环境的刻画。
陈哲艺试图用《燃冬》《漂流人生》来“更自由地拍电影”,我想他应该指的是离开熟悉的拍摄环境和故事背景,来到陌生的国度,短暂而迅速地完成剧本写作、筹备和拍摄。
但他对影片节奏的把控在中段仍有失衡。
情爱戏的部分也对故事整体并无太大必要,作为观众很难感受到娜娜和李浩丰的火花,不像《热带雨》中的情爱戏对角色那样的重要和难以磨灭。
陈哲艺作为一位“外宾”,对年轻人“躺平”的理解和呈现仍难免有外来者视角,也无法更深入。
我个人给《燃冬》三星半。
整体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剧情片。
它并不如拥有打磨多年剧本和实力演员杨雁雁的《热带雨》那样打动人心,但也没差到砸了自己的招牌。
你仍旧会想看到他的下一部作品会拍摄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吉他呢?
弹一个。
”“我不会,这是合租的人留下的,她去韩国打工了。
”这个对话一结束,屈楚萧饰演的韩萧立刻取过吉他,弹唱了一首朴树的《苏珊的舞鞋》。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了动作,听他弹唱。
这时候陈哲艺的镜头随着音乐的流动,也开始在三个年轻人之间流动——这是电影中主角们第一次一起玩耍。
镜头扫过周冬雨饰演的娜娜,她落下了一滴泪。
扫过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他一直盯着娜娜。
陈哲艺非常会拍情绪,会拍情感的流淌,微妙的变化,在彼此间的撕扯。
娜娜因为韩萧的弹唱落了泪,但关注和捕捉到这一滴眼泪的却又是浩丰。
有意思的是,后来,他们去嘈杂的酒吧玩,浩丰一个人独坐突然哭起来。
他的这一哭,却是被韩萧看见的。
在爱情故事中,有一类是遭遇 “闯入者”。
一个全然不同于周围的外来人,突然闯入,搅动一池春水。
从“这个妹妹我好像是见过的”到很多公路电影都是讲这样的爱情。
对于娜娜来说,浩丰就是这样的一个闯入者。
这样的人自然是有新鲜魅力的,随着他的到来,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当然爱情故事中也会有另一类的“守候者”,他们一直默默守候,甚至作为两小无猜的关系陪伴成长,熟稔而贴心。
韩萧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原本,他和娜娜的生活可能就这样一成不变了,直到“闯入者”的出现。
于是原先天平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彼此之间暗流涌动。
守候者会对闯入者有天然的敌意,闯入者对守候者也有,还伴有一丝歉意。
但更深层的,守候者也会对闯入者有一点好奇甚至羡慕——为什么他的到来可以让她变得好像与以往不同?
而闯入者也是会对守候者嫉妒的,因为他们之间由于时日长久所形成的默契是自己一时之间不能比的。
这便是爱的复杂之处,也是人性的矛盾和复杂。
我嫉恨你有我所没有的才学产生的魅力,你嫉恨我有会弹唱、会做饭的才华产生的魅力,但这份嫉恨因为同时想要吸引她,于是我们竟然彼此也好奇起了对方,我们也产生了羁绊……我们之间也彼此吸引起来。
看《燃冬》时,我会忍不住想起法国电影《戏梦巴黎》《巴黎小情歌》《祖与占》……但陈哲艺又将这份情感的流动拍得深沉而隐秘,只用微小的一点表情和动作来传递,是年轻的躁动,但也还是东方式的表达。
而且这种爱的嫉恨与吸引,不光是爱情,也可能是友情、亲情。
是一种情感的复杂流动。
就好比娜娜和前队友之间的关系。
电影中只用几场虚虚实实的戏来表达娜娜沉痛的过往,给我们留下很多可以展开的空间。
比如,娜娜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和前队友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们是队友,同时也会是赛场上的对手?
她的伤和她有没有关系?
……而队友仅有的一场戏,将两人之间这种爱恨交织表达得欲说还休,却也矛盾复杂。
她或者恨娜娜的离开,但依然表现出对她的想念。
娜娜冷漠于她的到来掀开伤疤,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当年一起比赛的合影……人啊,就是会这般复杂,难解,却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娜娜,离开冰面之后,干脆找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搭界的导游工作干起来,每天说着一样的台词,喊着“姐”“大哥”……但,都走得那么远了,还是来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城市。
“怎么会突然醒来——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还有那些一下子变得不相干的城市噪音?
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不相干,一切,没有任何存在是属于我的,没有一个可以让这个伤口愈合的地方。
我在这里做什么,那些举动、那些笑容的用意何在?
我并不在这里——也不在别处。
而这个世界不过是一片陌生的风景,我的心在里面再也找不到支点。
异乡人,谁能够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这是加缪为写小说《局外人》做的札记,小说又译作《异乡人》。
我在看《燃冬》时会忍不住想到这部小说,忍不住想到加缪。
娜娜和韩萧总是对浩丰说:“留下来再玩两天。
”但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这个城市的异乡人。
看上去大家来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人是来给小姨饭店帮忙,有人是换个工作来当导游,有人是来参加朋友婚礼,但内里的原因却是一样的,那就是逃避。
逃避几乎是每个异乡人的终极缘由。
有人逃避家乡,有人逃避原生家庭,有人逃避循规蹈矩的生活……三个逃避者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异乡游来荡去,走走停停……看似无所事事,波澜不惊,但因为彼此相似的内核,变化和影响还是在他们之间产生了。
电影最高潮处显然是在皑皑白雪里去爬长白山,去看天池。
结果雾大看不成了。
有心理问题的浩丰还是决定要葬生在这里。
却偏偏这个时候,韩萧喊了一声:“娜娜!
”这一声喊,救了浩丰(他喊她的名字,却救了他的命)。
因为从电影开场就离群索居的他有了牵绊了。
这时候出现了电影中又一个虚实夹杂的情节(结合前面浩丰讲娜娜是“熊女”),一只大熊出场,然后闻了闻娜娜就离开了,并没有攻击他们。
娜娜流下了泪水。
这之后,如泣如诉的《阿里郎》歌声唱起……这之后,娜娜终于给母亲打了电话,并且表示“过年,回来。
”这纷扰糟心的现实生活也是令人恨的,却也自有它红尘的吸引处。
不过我最爱还是韩萧最后的选择,他选择独自潇洒离去。
不记得是谁说的:你以为会一直等在那里的人,他也是会离开的。
(当然,留下的也不见得就一直留下了,因为,人也是流动的。
)
最后,我想说,《燃冬》这部电影敢于上院线也是一种勇气,这电影注定有人会很喜欢,有人会很不喜欢。
和我一起去看的朋友就不喜欢。
因为在我们这个已经习惯于给人给事贴标签的时代,习惯于用一些刻板印象就以偏概全的时代……我们可能已经无法正视情感的复杂与流动了。
哪怕是自己的。
我们习惯了轻轻松松就放过了自己,而忙着用标签和刻板印象来批判他人。
而偏偏,这也正是人性的复杂之处啊
注:摘抄微博只为记录,不为抄袭,如有觉得被侵权我会删除的。
zhiqi:#电影燃冬# 七夕这天一个人去看了《燃冬》,意外地很喜欢。
影厅里的情侣被冷气吹得坐立难安,屏幕内外的冷、不安和错愕相映成趣,也算是很有意思的观影体验了。
陈哲艺镜头下的东北,和这几年频繁在大小屏幕上看到的东北完全不同,那是一个作为“异乡”的东北,而不是作为“故乡”的东北。
作为“故乡”的东北是不容置喙的,书写它需要亮出某种创伤印记作为合法性,它也是男性的、父辈的,被地理边界和历史叙述紧紧框定的。
而作为“异乡”的东北则是年轻人的、移民的和游客的,因而也是流动的,虚构的。
很喜欢刘昊然在书店随手翻起一本水墨画册,镜头摇过画中的长白山,平移的视点还原了卷轴横向展开的方式,那是中国式的风景,是流动的,既是空间,也是时间。
而三位主角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时间,刘昊然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是高考大省的好学生,是陆家嘴的金融民工,他身上的时间是线性向前的,从读书到工作,从小地方到大城市,从家到远方,直到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向前,现代性的承诺即将在他身上破产。
于是他先是丢了手机,后来象征身份的昂贵手表也不走了,时间暂停了,他像是永不停歇的传送带上一个不合格的部件,掉进了时间的夹缝里。
屈楚萧是刘昊然的镜像,他从一个小镇到另一个小镇,在家里的餐馆帮忙,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他身上时间一直是缓慢的、重复的;而时间对于周冬雨来说则是断裂的,她曾是天赋过人的花滑选手,伤病让她的运动生涯戛然而止,她的过去和现在被切成两半。
于是我们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时间真的静止了。
你会发现很多电影真正的主题是静止的时间,但有趣的是,在那些电影里,让时间静止的,往往是夏天,漫长的暑假,让空气凝固的高温,人和人的关系也是炙热的,但同时是黏腻、暧昧、难以界定的,在友谊和爱情之间,在即将逝去和尚未发生之间。
就像《故园风雨后》里塞巴斯蒂安说的: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The fruits always ripe. 但陈哲艺拍出了冬天里时间的静止,雪平等地涂白一切,寒冷让人局促,加重了悬置的紧张感,偷时间和偷东西一样,窃贼总是要落网。
我觉得电影不是关于痛苦的,也不是关于年轻人的困顿,奋斗或躺平、走出去或留下来的选择。
它是一个偷时间的故事,在偷来的时间里,最珍贵的是自然和友谊。
自然和友谊,对我来说,也是这几年最珍贵的东西。
宣和一人:如导演说言,冰块代表了痛苦,电影开场刘昊然独自吞冰块,蹦迪戏里也在独自吞冰块,直到三个人借着酒劲互相喂冰块,分担了这份痛苦。
第一场情欲戏,周完全主动位,刘被动。
周问刘是不是喜欢男人,刘还是欲迎还羞,磕磕绊绊完成了第一场。
第二场电梯里互相调情傻笑的戏,因为电梯太挤,周无意间掏了鸟窝,这里刘还是被动位。
这场戏俩人真情自然又放松的表演……让人不禁……无图,请去影院感受。
第三场情欲戏很美,隔着浴帘把爱欲传递,这里刘成了主动位,而周更享受其中。
这是一场非常有动能的情欲戏,根本不像Yxh说的多么露骨,刘和周在这里完成了真正的灵魂上的交融,而不是只身体上的触碰。
既然能公映说明肯定合规,在有限规则里完成全片最高潮情欲展现,导演功力在。
两个男人在酒店的这场戏并不是深柜碰撞,应该是刘两次想要自杀,如果身边没人他一定要自杀,所以刘想让屈陪着他而已。
反倒是两个男人交换着抽一根烟这里,很难讲是基情情欲,我觉得两个人在这里是互相交换因果和痛苦,刘因为读书太多,想远离原生家庭,痛苦。
屈因为读书太少,年纪轻轻就来打工,也痛苦。
二人互为因果,二人在这里交换了因果。
电影中途有个女人来找周,看打扮恐怕是T,俩人在滑冰队时应该有过交往,这种来头和互相熟悉却要彼此伤害的对话,她俩很难是一般队友,大概率是曾经的情人。
周应该是年少狂笔一番后,自己弄坏了脚踝退出了滑冰队,退出了这段关系。
电影结尾很正向,周给母亲打了电话并拿起了滑冰鞋仔细端详,刘安然躺在高铁一等座上安然返回老家。
屈一开始抵触读书蔑视文化,结尾他带着三人在书店拿来打赌而被迫买下的书,带着书踏出去寻找新生活。
最后,三个人彼此都放下了对自己的怨恨,各自找到了新出路。
推荐给所有人观看,但这部电影私以为是青春文艺片,并非单纯爱情电影或者只用于七夕节前半场拿来助兴的工具片。
陈哲艺把周冬雨拍的太美了。
突然Get到周冬雨那种不可细琢磨但越琢磨越有味道的美。
就连是枝裕和对周冬雨印象深刻。
她就是石家庄的詹妮弗劳伦斯,绝对褒义词,以前我这么认为,现在依然。
曼仔:看了#电影燃冬# ,非常喜欢。
更确切地讲,是近期国产院线片里最喜欢的一部。
虽然故事发生的场景一点也不都市,又是延边又是长白山的,像在远离尘嚣的冰雪乐园,但整个电影的气质、里面人物的情感状态、心灵处境、彼此之间那种又远又近、亦浓亦淡的连接、难以简单定义的关系,都太都市人了。
非常现代,人与人之间彼此各怀着重重心事相遇,都有着沉郁的、难以言说的、无法和解的、极为私人的痛苦,但又并不真的指望出现一个爱人、一段爱情来“拯救”或者“照亮”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讲,《燃冬》确有非常冷峻的一面,明明是三个年轻人之间的暧昧、相处、互动,明明有那样年轻的身体、情愫、欲望在流动和缠绕,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指望另一个人来解决自己的痛苦。
看电影的时候脑海中又会想到那句歌词,不是所有残缺,都能用爱解决。
电影里是有爱的时刻的,也有明亮轻盈的时刻。
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个人一起坐上摩托车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祖与占》,又想到《纵横四海》,三个美丽的少年人,彼此惺惺相惜,在一起的氛围是一种泛性的快乐。
而仨人在书店嬉戏狂奔的那一幕,又分明是在致敬影史经典《法外之徒》。
——这快乐的瞬间那样真切,又那样稍纵即逝。
周冬雨在电影里非常迷人!
耐得住长久的注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灵气少女悄然变成了一个有故事的年轻女人。
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表情,眼睛眯成弯月,鼻子笑得皱起来,一派天真不设防的少女神态,但不笑的时候,又分明是个成年女人了,瘦瘦小小的身躯,却盛放着那么厚的愁绪,那么重的伤心。
娜娜和浩丰在电影里的相处很有意思,是两个破碎的人互相取暖,都贪恋一点温存,又都不想再期待更多,知道自己给不了,也知道自己接不住,知道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面对,但也知道我们仍然拥有这以身为火的此刻。
……但世事的吊诡处和温柔处也在于,明明已不再对人与人的相遇有太多寄望,明明已不再看重来自他人的爱,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独身一人与之凛然相对,可“相遇”本身,依然会带来改变。
电影里的三个人,在相遇之前,各有自己的私人历史,各有需要自己解决的人生问题,在相遇相伴的那些时刻,也并没有人真的去谈论这些问题,没有人在期待别人的帮助,但在这一场相遇过后,却又分明看到了每一个人都在发生变化。
让人觉得,这份相遇、这份情绪的流动与彼此看见,确实是有力量的。
在我们看见彼此之前,我们各自是孤岛;在我们看见彼此之后,我们也并不融合在一起,但“看见”本身,或许就在带来力量与安慰。
感谢你的孤独照见了我的孤独。
《燃冬》马上要和中国观众见面了。
从完成《爸妈不在家》,正式成为一个长片电影导演,到今年《燃冬》,刚好有十年了。
其中,我花了六年时间才在新加坡完成第二部《热带雨》。
疫情之中,又再完成了两部片。
一个电影导演,一辈子能做完的片子是很有限的。
我很幸运,在过去十年里,得到很多观众,尤其是中国大陆观众的关注和支持。
我的电影里放了很多情感,出于日常生活,是平凡的也是细腻的,可能没办法轰轰烈烈地砸到观众脸上,而常是慢慢流淌下去的。
战战兢兢地自己和自己卷了十年,拍《燃冬》让我有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这可能是人在新阶段的起点时常有的感受——我放下了一些刻意的自我要求,只想用电影的眼光去看世界,再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
因为疫情让很多电影院都关闭了,我对不被看到的电影、不被看到的自己,都产生了存在焦虑。
是真的,这种焦虑催促我去用实践证明,我还会拍,电影还需要在那里,还会有人进影院看电影。
《燃冬》是一场冒险。
这次创作的目的不是寻求或达成一种完美,但在过程中发现,伴随和电影的新型关系,这部作品获得了一种驳杂的生命力,来自于路上遇见的一切。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把放大镜,在北方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个关于冰的隐喻。
随着日光汇聚,从冰里融化出来、解放出来的,并不只是属于我,而是原本就冻在那里的东西。
这不是一部单纯、甜美的爱情电影。
《燃冬》是一个三人故事,他们是三个独立的、年轻的、也渺小的个体,在心灵边境上寻找出路。
他们不曾拥有足够的关注,也始终对打开自己心怀怯意。
直到三角形搭建起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他们得以互相看到。
正如他们的长白山之旅——从现实步入山水画留白的艺术虚构——对外界社会噪音的限时屏蔽,放大了心灵的细微悸动。
但它也确实是关于爱的。
这个故事里,有人在爱,有人相爱,有人等待爱,有人拥抱爱。
将创伤疗愈的,是由爱激发的动作。
爱自自然然流转出现,成为一条将人们联结起来的纽带。
娜娜、浩丰、韩萧由此得以从雪地里走出来,向人生的未来而去。
电影只描述了一个短暂的过程,没让大家看见他们后续的生活,但故事发生这几天的电信号,我想已经满载了。
希望也能和大家人生中爱的体验,交流出火花。
爱的概念之大,不只有亲密关系,它是人类生活在这个时而荒唐的世界上所能拥抱、拥有的最大可能性。
人和人之间的关怀共处,是贯彻我创作的始终。
我很感恩在创作《燃冬》过程里收到的很多很多爱的能量。
要感谢所有的伙伴,所有和我、和这部电影一起走到今天的人,我爱你们。
感谢在东北极寒天气里共同战斗的工作人员,他们每一个对这部电影都至关重要。
感谢真的有把自己投入进电影的三位杰出的演员,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
他们在这场冒险之前,出于对电影的热爱,给予我无限的信任;在冒险中,配合我的任性;冒险之后,电影走上院线的今天,我们仍然互相陪伴。
我很荣幸和这么优秀的三位演员一起创作。
我们都爱电影,在这样一种信仰里,银幕就是爱恰恰可能之处。
我和他们,也包括即将入座的你们,目光终将交汇于银幕之上,那里会发生无限折射,映照出所有人的人生。
我相信,爱只要发生过,痕迹永远在那里的。
陈哲艺
《燃冬》是我热爱的电影类型,也是属于“后劲大”的电影,越品味越能揣摩出创作者的用意、关联到青年人的处境。
世界是流动的,人是流动的,性取向也是流动的,但勇敢、希望、醒悟是确信的,这些有力量感的思想也许源于阅读、运动或是看电影,也许像故事的三位主人公一样,只是随机相遇,但却意外找到了前进的力量。
这些形而上的内容如果更能以外化的方式呈现,想必《燃冬》更能在口碑上再上一层,避免了现在要靠大量的脑补、观测,捕捉电影的细节才能略知其中的情感,呈现出“灵有余,但欲不足”的状态。
为什么需要激情戏?
首先肯定能是博得关注,但也是最肤浅的一层理由。
更多的是,这样的戏能把主人公之间的情欲做一个爆发式的体现。
《色戒》中王佳芝和易先生的三场激情戏,观众知道了主人公之间的爱在加深,在彼此特殊身份下依然爱得浓厚,同时也体现主人公之间的权利变化,铺陈接下来的故事,递进了情节,丰满了人物。
《燃冬》中三个人物的情感在欲言又止中停顿,有一种“磕到了但又没完全磕到”的感觉,自然也有一番“不说”的美感。
三人口传冰块,一起探险长白山,分别时互赠信物,无不呈现“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
在我看来,《燃冬》中最美的一场戏应该是浴室里娜娜和浩丰激情戏,男生纤长的左手、女生性感的锁骨,一根头发黏合在女生的右肩,潮湿感迎面而来,氤氲出十足的情欲,隔着浴帘,两人相拥亲吻,情而不色,好看至极。
如果能在娜娜和韩萧、韩萧和浩丰之间也有如此美的两场激情戏就好了,《燃冬》也可能会趋于完美。
三人在痛苦什么?
想必这是很多人和我有一样的疑问,随着电影深入,直至结尾,导演好像也并没有想给出直白的答案。
但我想,答案就在谜面上——“他们本人存在于这,即是痛苦”。
浩丰的痛苦可以联想到一出他的个人前传。
他是一个在上海做金融的年轻人,因男同学的婚礼奔袭千里来到延吉。
故事开头的视点全聚焦在浩丰身上,我们能看到镜头里都是男同学的样貌,这也是浩丰所看的世界。
婚礼本应该是开心的,可他沮丧,两人之间的关系想必自然也无限趋近于同性恋情。
同时,他的职业未必能让他拥有一周的漫长假期,他却在丢失手机又误机后“半推半就”的留下了,这种企图逃离原本生活的欲望也呼之而出。
浩丰这个人物的游荡感是最强的,从河南打拼到上海,发现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虚无,阴差阳错停留在延吉,意外发现同道知己,难不感慨命运实在够随机。
娜娜的痛苦源于童年起始的一连串事件,但也逃避不开同性情结。
按她所说,她从小练花样滑冰,脚受伤不练了,同时她非常忌讳别人看到这个伤疤,背后的故事自然是她所想逃避的。
结合结尾来看,娜娜曾经的“冰友”找到了她,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样子,但言语中很想念她,很有可能是两人过往有一段情愫,但因为娜娜脚受伤放弃了花滑,也放弃了她。
娜娜不联系家人除了不滑冰被指责之外,也可能和这段情愫“东窗事发”有关,于是她选择远走、逃避。
韩萧的痛苦似乎好理解一些,即“小城青年的逃离欲”,他每天没什么正经事,找不到什么存在的意义。
与娜娜和浩丰不同的是,他的逃离偏向于现在,而非过往。
当下的无意义感让他可以成为一切,他开车也骑机车,能做好回锅肉也会弹吉他,可以成为朋友的全勤地陪,能喝酒能蹦迪,也是玩游戏的高手,晦涩的、流动的性向也让他可以成为任何人,但就是找不到自己。
故事末端,他醉醺醺的看到了一直被追捕的逃犯,比较巧合的是,这个逃犯在造型上第一眼看上去就是韩萧,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的有意为之,刻画了另一个元宇宙中正在逃避的韩萧,两人有着各自的宿命,在此时空偶然相遇了。
聊聊故事的散文化特质《燃冬》有着所有文艺片的观感体验,即观众似乎像读一篇散文,说了很多事,但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故事会往哪里去。
这种类型的电影往往片段令人深刻,但主题比较隐晦、多元,有时还需要结合视听,总体来看得出结论。
拿《燃冬》来说,三人踩碎冰河表面、浩丰试图跳崖、娜娜轻抚冰刀、韩萧骑摩托直冲卡车而去等片段,都无限让观众联想到“死亡”、“灾难”,全片中时常出现的嗡鸣般的环境音,制造了一种虚无感,试图呈现三个生命火焰很弱的年轻人,在一个看似热闹的“绝望之境”中艰难地燃烧——逃避是人生常态,勇敢是随机的却也是肯定的,还好,有时我们挺了过来。
“熊出没”的桥段算是全故事最高潮的一场戏。
在剧作结构上,熊出没避免了浩丰跳崖(熊出现了,韩萧叫了一声娜娜,浩丰突然醒来,三人团聚),也令三人在理想之地之旅(长白山)有了一个具有冲击性的结尾。
在内容表达上,呼应三人在车上时所说的“熊女”的故事,整部电影开始“通灵”,有了一些神秘色彩,可以理解成“娜娜就是熊女的化身,于是熊不伤害她”,她的命运多了一丝灵性,也可以是“娜娜寻死未果,最终三人都开启向死而生的未来”,意义不唯一,故事也就更好看。
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是“追捕逃犯”的桥段,这更像是导演的一个trap,我一直目不转睛地期待有什么桥段上的关联,但最后发现,可能只是一个指东打西,导演将逃犯的命运和三个年轻人的命运一起放到观众视线里,形成一种互文的状态。
几个人的生命主题都不过一个“逃”字,逃犯的身份则更外化一点,他最终的结局是负面的(被抓住),但三个年轻人的逃,更多是想找到心之向往之地,寻找自洽与意义,更多是积极的、正面的。
导演也借着逃犯被捕的桥段,引出了《燃冬》的结局,很正向,三人开启各自崭新的人生,韩萧走出延吉,娜娜和家人试图和解,浩丰又有了勇气回到上海,三人的情愫交错已不再是重点,观众看了也会生出希望。
《燃冬》很高级,导演没将三人之间的暧昧-耻感-憎恨的链路完全打通,以至于最后只能讲狗血故事,感情停留的点恰到好处,更多的意义还是落在了生命成长上,三人间的情感更多是一个切面,且这种情感对各个人物之间产生的效果更积极,结局也更舒服。
陳哲藝 的青春傷痕,是在禁地入口處的怯步,也是道德和自我的猶疑。
坦白說,滿失望的。
藉由陳哲藝在中國的大銀幕上,我們看到了不曾被描繪的中國 Z 世代的情感和情慾的複雜、迷茫面向。
但所有的表達似乎都非常扭捏,無論是吻戲、床戲、家庭關係,還是曖昧關係。
天池那場戲極好地點綴了這種扭捏。
我不是不相信中國的年輕人有這些扭捏的面向,但影片的表達與呈現只是隔靴搔癢。
除了扭捏,我找不到更貼切的詞彙。
不過,我非常喜歡電梯裡的那場戲。
與那些乾涸的床戲相比,與那些乾癟的抽一根煙、吃一塊冰、喝一杯水的曖昧戲相比,從進入電梯開始的情感交流,到頂樓時的高潮,三人行的事後菸意象,最後從意象銜接到現實的整個過程都順滑且完整。
在我看來,這是本片唯一值得褒獎的部分,不僅在表演,還有在鏡頭設計方面。
不曉得戛納版和我們現在看到的版本有何差異,或者是不是因為有中資背景,在劇本創作時要考慮的因素太多,才讓整部影片有了奇特的扭捏感。
相較於《熱帶雨》,這部作品在劇作尺度和視聽表達上都遜色不少。
不過,無論你是因為營銷、明星效應,或者是因為戛納而對這部片感興趣,還是值得一看。
畢竟,有些角度的情感和情慾描寫,在這裡卻是無法找到的。
1960年代,巴黎青年热烈讨论电影、拥抱爱与死亡、手拉手奔向街头人潮;前疫情时代,日本青年问“就这样混日子有什么不好吗”;后疫情时代,中国青年集体躺平。难得有一位华语电影导演(却也并非本土导演)试图去捕捉当下中国年轻人的集体情绪,这种表达在近几年的院线片序列中显得极为稀有。陈哲艺也确实很擅长通过细节铺陈情绪、描摹状态。可惜这种稀有性被演员缺乏张力的表演、回归庸常的结尾以及下沉式宣发消解殆尽。喜欢吉他弹唱《苏珊的舞鞋》的段落,但也很难说清楚那一刻感受到的爱意和破碎感是来自电影语言还是这首歌本身多一些。看的七夕午场,散场时后排上海爷叔表示:噶少儿不宜!七夕么,应该偷偷带情人来看,不能正大光明的。影院外,正大雨倾盆。
毫无疑问,陈哲艺高开低走,三部长片的质量断崖式下降是有目共睹的,并且沾染了国产电影的一些陋习。是不是找了个“白富美”的中国妻子,定居这边,就远离了土生土长的新加坡生活和熟悉的语境,只能拍这类片子了?这一点上陈翠梅显然好很多,依然带着东南亚气息,没有投机和走偏,比陈哲艺落落大方原生态很多。
导演太隐晦,应该是“他她他她他他她她”的关系,懂了吗?
这部片就像是下放到了混混圈子里三好生,好像什么都是错的,尤其是离谱的营销加持简直是错上加错,极为高效的东北小镇氛围构建观众是看不懂的,流畅的三人运镜调度观众是没耐心的,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我惊讶于这个南国导演凭什么可以精准描绘东北,寒冷但不锋利,每一个仿佛只有当地人可以达到的触动都被导演感知到了,三人骑摩托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踩冰,挤电梯以及其它种种,这就是那种学好多年也追赶不上的导演才华吧。
相比于夸奖陈哲艺一贯娴熟的情感营造,更惊讶的是他真的凭局外人视角,也是人的视角,探看到了当代青年——我们——尴尬的、手足无措的、不由自主的生存状态。在这冰天雪地里,何从摆脱冷气,从何向上走?既不能上游、也不能下流,那所有的情感、梦想怎么办,生活怎么办?最厉害的是作为参照的游魂,和源自地理也源自历史的山水与绘画。人为事实框定我们的生活,对于生命来说,唯有大地能供养健康的栖息。
戛纳第三部 很一般…真的很一般…用力过猛 太做作了
电影里的丧、死、性,对于国产片都是奢侈的
不算反感。只是我没想到,导演的出发点是“爱”?我只看到活着的空洞和虚无。以及,刘昊然说自己在上海做金融?就不太可信。
“差一点,就差一点”影片自始至终都传递着这一信念,由刘昊然角色小镇做题家一路“冲进”上海金融圈作为点睛,表露的是一种一直努力却始终不能满足的目标,这种状态所象征的社会现象也由着“躺平”一词的道出而将所有行为围绕该词汇而符号化。选择延吉这一地区,不仅在于其独特的民族氛围,或许还表征这其作为悬在鸡头上的米粒——可望却不可及;偷东西被打断;将要到达天池,却折路而返;两个男人有着以性冲动为基底的死亡本能——浩坠崖的被唤回,萧骑着摩托而突然变道;以及全片洋溢着的暧昧氛围也在最后戛然而止。看的陈哲艺的第二部片,发觉他的作者性表现在造景就势上,燃冬虽是冬天,但与热带雨的湿热相比,冰雾与雨雾,大雪与暴雨,透过玻璃的模糊都有着一致性。
就像你一直往前走是为了等一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等会转身往回的时候它在你身后下了起来。它没有来路没有归途,没有原因没有结果,没有拥有,没有失去。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No. 9939. 前入围2023戛纳一种关注单元。延边大型旅游宣传片,倒也符合陈哲艺作为海外华人导演的身份。技术上除了那只熊的CG不太行之外没得说,人物写得也蛮细腻,但是最大问题就是为拍而拍,为三人行而三人行,实在不知道拍这部片想说什么。倦怠社会?性向流动?抑郁困惑青年抱团取暖?为什么要在延边拍?为了热门的“跨境民族”吗?三个主角都是延边的“异乡人”,片里东北话都没听到几句,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延边不要沦为景片?就不说张律或者《延边少年》了,有些北电学生作业都能解决这个问题……
迄今年度国内最佳,感觉很对,想起侯麦的电影,看年轻人恋爱真是美好。他们是幸运的,能彼此取暖,熬过寒冬。用教科书的语言总结:电影表达了当代部分青年人的精神面貌,风雨过后定能看到🌈。
三星半。倒也没觉得差,空洞还是因为内心戏(发呆)太多了。特别喜欢通缉犯这个设计,那种毫不相干却又处处存在的感觉,一切都在不经意间。
七夕最后的夜晚
我好难过,这么好的电影才打这个分数。我也想来一场燃冬啊,有时候真的他妈的想死,好他妈想死,特别强烈,我甚至害怕自己看到菜刀和榨汁机。外面的世界又怎样呢,像一坨屎。熊和我的对视中,人在虚无的死中活了下来,熊都闻不到人味。真他妈的操了,冻结一切的冰块,我想拿锤子使劲敲碎,被通缉的罪犯都他妈的想活,下去,而我只想死
你们三个究竟在痛苦什么?
昊然弟弟,小胡子下还是掩盖不住的稚嫩,实在和性张力联系不起来😅
乍看难免对标祖与占或鸟唱,但三人成行的实际目的看起来不在三角关系,而是微缩社会群像——在看似现实的环境场景中,拍了一出毫无生(活)气的故事,这种空洞感正如这几年人们活而无味的内心感受,像坏了的手表,时间停住了也消失了,没缘由就被浪费了却无从抵抗,反倒恰切反映了现实(但电影本身拍得还是像前两部一样无感甚至更差一些)。「禁止跨越」是一个明喻。没想到尺度最大的戏是电梯里那场。
B+. 并非想象中的狗血三角恋,而是三个受伤的人依偎疗伤的过程。燃冬燃烧的不止摇摇欲坠的爱火,更是冰封之下逐渐解冻的生之欲与知觉。比起确凿的起承转合,陈哲艺更感兴趣的是冰缝漏光前后的明暗两秒、拥抱分离时候的冷暖交替。用一连串的符号编排,去捕捉植根于情景、涌现于当下的情绪,即便并非总是奏效,却也不乏闪光的瞬间。演员们松弛又充满张力的状态真是迷人,让人无数次想要撕开屏幕加入他们。唯一让我困惑的问题:上海哪有刘昊然这样的金融男?请立刻介绍给我。2023.5.21 Debus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