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碟报消息是,导演版由185分钟。
而我看的是2小时40分钟的,台湾版吧。
所以,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20分钟的删节,使得一些时间交待不清楚。
逃婚,演出,父亲死亡,去美国,双胞胎的死亡,这些似乎都发生在一个星期以内。
时间在电影里成了一段奇妙的路程,以至于看后我得掐着指头算那个女人的年龄。
另外一个后果是,我一定要在看一遍,虽然在看过后的立刻,我就用鼠标拖着又断断续续的看了一个小时。
片中有无数的细节,重复出现的场景,重复出现的话语。
当然,还有无懈可击的长镜头。
安哲的长镜头已然达到炉火纯青。
你不会觉得这个镜头的冗长与乏味。
5分钟,这究竟是一瞬,还是希腊的3年?
《悲伤草原》是无力的电影,尤其是在看了《流浪艺人》之后再看。
一、无力的故事有论者说,《流浪艺人》不塑造具体的人物,但其实片子中有一个一以贯之的故事内核,就是古希腊悲剧家索福克勒斯的《俄瑞斯忒亚》三联剧,俄瑞斯忒亚为父复仇,杀死母亲弑其情夫的脉络非常清晰,以至于人物命运和历史事件能够牵连契合,融为一体。
而《悲伤草原》则缺乏这样的故事内核,安哲自己说这个电影中采用了三个故事原型,一是《俄狄浦斯王》的弑父,二是《七将攻忒拜》的兄弟残杀,三是《安提戈涅》的寻尸,但是纵观全片,这些故事是零碎的,给人的印象是偶然事件的串接,没有前后一贯的情感逻辑,古希腊悲剧自身所携带的那种悲剧张力在这部电影中被切割了,因而也消失了。
二、无力的历史安哲热心于书写历史,他的书写方式在《流浪艺人》中已经呈现出简单化、平面化、舞台化、形式化的痕迹,但是到了《悲伤草原》中则更为明显,历史被表现为街上飘洒的传单,突兀入画的列车上士兵的军歌,聚会上忽然发生的生硬的不同政治阵营中的对峙,以及那极端舞台化的巷战。
这些手段全部在《流浪艺人》中用过了,也因为安哲喜欢使用固定场景的长镜头,所以给人以非常突出的“你方唱吧我登场”的“历史如戏”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悲伤草原》中再一次被重复,而且由于情节本身的无力,那种舞台感和形式化就成为了极其醒目的缺点。
历史在影片中被简化为活报剧,缺乏人间烟火的鲜活,因而无法让观众产生代入感。
三、无力的情感《悲伤草原》所反映的历史时期实际上跟《流浪艺人》是重合的,之所以要重写这段历史,安哲是希望将重点放在对个人和家庭的描述上,从“群体”返回“个人”,赋予个体生命以“独特性”。
然而,本片对个体命运的描绘企图却被另一个企图干扰,因而沦为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另个企图就是“宏大叙事”和“史诗性叙事”。
因为这样的企图,影片才会重点刻画那种“开辟鸿蒙”的部落起源故事,“大洪水”场景,“河流中的葬礼”这样的凝重而恢弘的场面,甚至饱含深意和震撼感的“树上垂挂的无辜的被宰杀的羔羊”,但这些场景其实都无助于人物性格的刻画,以至于影片最后,电影中的人物给人的感觉还是符号化的,她或者他,可以是安哲任意一部电影中任意的符号,不具有个体特征,无个性的人便是无感染力的人,人物的悲伤便也成了符号化的忧伤,于是,影片结尾处,艾莲尼痛苦的仰天嘶号无法抵达观众的情感共鸣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影片中族长的人物刻画也是败笔,也许在安哲的计划中,他只是个“被弑杀的父亲”的符码,有任务要把《俄狄浦斯王》的情节再现出来,如此意旨先行,导致了人物的全盘扭曲。
首先,他要娶自己的养女,甚至是在儿子已经跟养女生下双胞胎的情况下,硬要举行婚礼,这一行为本身违反人伦常理,使得人物根本无法在观众这里获取同情,而人物究竟为何如此行事,影片也没有任何的交代,于是他的悲伤和痛苦就变得十足自作自受而做作,无论是跪在河滩上的痛哭,还是无奈跟养女共舞一曲之后的失落,都形式感十足,而无法获得观者的情感共鸣,与此相随,男女主人公在丧父之后的悲伤也就失去了感染力。
相对而言比较成功的形象是流浪乐队的领队尼克斯,异乡演出计划的意外失败后,他的那种寥落表情以及在火车车厢里寻找自己的帽子,无果后的悲凉,都道出了一个风烛残年老人对岁月的感慨。
但在这样一部主题先行的电影中,尼克斯也无法避免沦为符码的命运,他的死亡,在一片整齐的飘扬的白床单中,中弹、踉跄、倒地,都带有太多明显的意指,虽足够凄凉却并不感人。
(另:白床单整齐密集的场景非生活化,造作的痕迹太明显。
)但是安哲依然是安哲,电影中依然充满了一些细微的动人之处,比如家族聚会上,貌似平静的吟唱中隐藏的深深伤感,手风琴安详而随意,却能带出岁月的万般无奈,以及那时的气氛,个人的表情,光线,感觉,都带给人无限遐思。
甚至人家屋顶上飘散的炊烟,艾莲尼出狱后行走的那段沙石路,都是如此质感鲜明,诗意动人。
这部电影是安哲在《永恒与一日》之后沉寂了六年之后的再度出山之作,安哲无疑是不想停下自己创作者的脚步,但这一次,安哲真的没有准备好,这是他在无话可说的情况下所做的一次勉强的言说,使用的是重复的语法和句子,甚至安哲都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就匆忙地开始了悲伤。
所以注定了,这种悲伤,只能是无力的悲伤。
也许,作为一个创作者的智慧不仅体现在如何创作上,也更体现在如何“无为”上,勉力为之的作品不仅不会增添光环的亮度,相反地会更折射出创作力衰竭的无奈和勉强。
有时,“无为”反而是一种更大的勇气。
等过完这段岁月,我给你讲故事,关于我们还有另外一些人,背叛我的和我所背叛的,都是风中的沙 水中的墨,旧木椅中的细致纹路 守候昏暗的光。
我告诉你我们怎样逆着风水而行,望着流沙淹没自身 不留痕迹 不宣扬哀愁。
任它以青翠之姿遮掩双目,以蓝色的烈焰焚烧信念,而我们以狂怒的面容相对而泣,焚心于祭坛上,烟尘散入十里桃花。
孤独而肃穆的中心对称构图;白色的衣服/被单;火车;窗后的人;羊如乌鸦一般被沥干血挂在树枝上,地面上淌着半干涸的血液(宗教隐喻);篝火;不可见的阿麦利卡,停在码头硕大、崭新的美国游轮;大光圈,以模糊的大海为背景,伴随着男主讲述美国经历的画外音,红线从未织完的毛衣里扯出直至抽尽;四年前寄出的信;对立战壕的亲兄弟,逐渐模糊的个体;两个人与一家人的爱情、家族悲剧折射希腊的政治演变。
宽广长镜头呈现的浪漫自然主义风格包裹着静谧内向和古典的美,时空交错自由切换;低饱和、沉郁色调传达的那种宏大而不抽象的忧思;剥离了快乐或愤怒的情绪,只有出生、逃亡、流浪、丧失、失声、追寻、死亡状态的人物(婚礼与葬礼)和他们疏离的走位;每部中充满追忆的抑扬配乐总以一统一动机和旋律贯穿(时而如风拨弄心弦,时而如水流注入湍流不息的影像之河;艺术家和音乐却被政治的涡轮机卷入与碾压)在《哭泣的草原》中悲泣的音乐史诗成为主角…… 有人和我说安哲后期的电影在重复他自己,但每部作品都凝聚着这样共通的、沉痛的、苦索的、反复追问和沉湎的情感正是我认为他的伟大之处。
昨晚我梦到我们团聚,一起去追寻那河流的源头。
一个老人带路。
我们走啊走啊,河流渐渐变小,变成了无数溪流……突然,看见它在一个山顶的冰盖下面。
老人指给我们看一片覆盖绿草的土地,在一片潮湿荫凉的地方,草叶的边缘都挂着晶莹的露水,时而滴在松软的土地上。
“这片草原,”老人说,“就是这河流的源头。
”你伸出手,抚摸着青青绿草。
当你举起手时,有露珠滴下,滴在土地上,像泪珠。
2004年的希腊电影《哭泣的草原》是西奥安哲罗普洛斯的希腊三部曲之一,片长有185分钟、170分钟、162分钟3个版本,我看的162分钟版本,没找到其他两个版本。
故事情节发生在19191949年之间,1919年俄国内战,为躲避战火,斯拜罗斯带着妻子戴娜和儿子艾利克斯、养女艾连妮跟随难民潮回到希腊新奥萨德。
在斯拜罗斯不知情的情况下,艾利克斯和艾连妮随着年龄增长发生关系生怀孕,戴娜带着艾连妮外出养病生下一对双胞胎并送人。
戴娜死后,斯拜罗斯孤独欲与艾连妮结婚,在教堂结婚后艾连妮与艾利克斯离家出走开始一生的逃亡。
有音乐天赋的艾利克斯拉手风琴寄居贫民窟在乐队一家讨生活并寻回双胞胎儿子,期间斯拜罗斯多次来找寻艾连妮,在一场舞会上斯拜罗斯与艾连妮他们相遇,斯拜罗斯却猝死。
艾利克斯与艾连妮送父亲斯拜罗斯回故乡安葬,遭受家乡人群诅咒与排挤打击,最终新奥德萨被洪水淹没。
艾利克斯与艾连妮逃出来后,艾利克斯抓住去美国为希腊侨民演奏机会去美国并希望借此让艾连妮及双胞胎儿子都去美国。
艾连妮随后被入侵的德国法西斯关押囚禁,没有金钱贿赂,先后又被政府军囚禁,出狱的时候得知在美国的艾利克斯为获得移民美国机会参加美军参与太平洋战争最后一场战役中死亡。
出狱不久的艾连妮得知在希腊内战中分别参与政府军和民主军队的双胞胎儿子在同一场战斗中死亡,至此,艾连妮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电影包含的知识点的非常多,电影的历史背景宏大,1919-1949年的之间苏俄内战、墨索里尼入侵希腊、德国法西斯入侵、希腊内战,前前后后三十年时间,宏大历史中小人物宿命显得格外渺小与悲情。
电影中镶嵌有圣经故事和希腊神话故事,如电影开始斯拜罗斯带着家人和族人回到希腊场景就是典型的摩西出埃及记场景,以及艾利克斯和艾连妮带着死亡的艾利克斯回新奥萨德的时候场景,电影中也在不断出现圣经的祷词与祈求。
把故事放在1919-1949年宏大历史背景中,族群与个体流亡求生存故事特别符合出埃及记故事。
艾利克斯带着本已与父亲成婚结婚的艾连妮外逃及至父亲最后死亡,艾利克斯与艾连妮遭受诅咒新奥萨德发生洪水,这是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王的故事。
艾连妮双胞胎儿子自相残杀也是希腊神话中的七雄攻忒拜故事。
艺术化的电影特点,电影不像史诗电影或者人物传记电影特别注重剧情的发展,剧情部分有时一笔带过,略显单调。
电影剧情发展呈现一种舞台剧风格,电影很平静,像舞台剧一样,比如艾连妮听到艾利克斯计划去美国后穿着洁白婚纱离家出走在海滩上时情节,还有在小酒馆举行舞会,更像一种舞台剧风格。
电影中场景构图深刻美丽且有深意,比如艾利克斯与艾连妮带着死亡斯拜罗斯回到新奥萨德时候遭受诅咒,门前的树上挂满剥皮的羊时,极具艺术性;艾连妮出狱后看到被炸掉一半呈现焦土色的房子时里面一件洁白的婚纱特别显眼,凸显战争的残酷;电影中多次出现的挂满空地的白色床单及民主音乐家在其中被枪杀场景象征当时的白色恐怖;艾利克斯出发去美国时,艾连妮送给他未织完的红色毛衣,艾利克斯扯着线头与艾连妮越走越远直至线头断掉为诀别埋下伏笔。
树上挂满剥皮的羊、洁白的婚纱、素静的布匹、红色的毛衣在颓废灰白的电影中显得格外显眼。
电影中老音乐家寻得演奏计划集齐演员后赶往场地却发现已经倒闭,“形势比人强”,心酸哪里都是,不一定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只能感慨我们遇到一个好时代。
这样的电影恐怕只有意大利电影《灿烂人生》,与大陆《活着》,台湾的《悲情城市》可比了。
影片当中伊莲妮和埃里克斯牵扯红线的镜头实际上化用了古希腊神话典故-阿里阿德涅之线,英雄忒休斯当年为了杀死米诺牛必须穿越迷宫,爱慕他的阿里阿德涅公主为了让他找到归来的路于是赠予了一只红线团,这个典故后来也用以说明破解谜局的法门或归乡之路的指引,本片当中埃里克斯断掉的红线喻示着他终将与伊莲妮天涯两隔、失去归来希腊故国的可能性,也喻示着他客死异乡的结局。
安哲是我尊崇的导演,他的镜头挖掘了影像作为诗意呈现的一切可能性,也是我想象中的某种相似语境下中国导演能够到达的高点,希腊在获得自由后所面临的恐惧与无助,在面对自己古老却断裂的文化遗产时所陷入的失语与茫然,和中国许多文艺工作者的状态何其相似,只能被迫生产后殖民时代的虚浮想象供给西方消费者以满足其对古老东方的意淫,安哲摸索出了一条路径,在他的影像中,断裂的过去与现实通过神话、历史、想象、史诗紧密地连接在一起,阿开奥斯渺远的亡灵在昔日的故土上重新招魂,永恒的痛苦、喜悦、光荣与屈辱提醒诸海之上的国族,希腊,仍旧是他自身。
命运的洪水不会同情痛苦的眼泪,只是淹沉所有希望的草原。
4.0/5。
前半程的剧情缓慢,那也是我所喜欢的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风格,可是在后半程电影的各种剧情突然加快,且大多是以文字的形式来勾勒出在战争时期这个家庭所遭受的支零破碎。
这不仅破坏了电影前半程所营造的氛围,而且近乎一分钟一年的时间跨度让剧情稍显张力不足。
这个家庭在后半程所遭受的悲惨命运,都是聚焦在各个家庭人物的死、别,因为缺少必要的过渡桥段让整体显得有些矫揉刻意。
不过我能理解导演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也许在导演看来,哪怕是在战争时期,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得不要以一年、乃至五年十年的跨度才能看出少少许生活的变动,其余那些日子,散落在时光中似乎已经消失、不重要。
因为战争让一切生活中的其余乐趣都丧失了原本的色彩和变化,生活困苦不安,人因远离原本真实多变的生活而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仁、单调乏味,而只有远方的孩子、丈夫的消息,才能够让这条久已失去韧性的神经再次跳动。
可是那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必然,战争背景下的,无论是沉默或者来信,都不能不透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压迫感。
音乐、孩子、友谊、家庭,那些在平常生活中最可以宽慰自我、提供依赖的东西,到最后却在战争中却全都变成了戕害我们生命的枪炮。
因为在战争中,什么都不可保证,我们所曾建构的一切,也可以被瞬间毁灭。
生活就像一个浮萍,我们永远不得安生,只能去无尽的流浪、漂泊,没有什么可以牢牢地将这一切托住。
【电影结尾】“这些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我们在那些陌生的岛上,在河水的污泥里,手里握着枪柄,日复一日…六万突击队员,六万突击队员战死…等待着有一天会被船接走,离开这名叫冲绳的地狱。
昨晚我梦到我们团聚了,一起去追寻那河流的源头。
一个老人带路,我们走啊走,河流渐渐变小,变成了无数溪流。
突然,看见它在一个山顶的冰盖下面。
那个老人指给我们看一片青草覆盖的土地,在一片潮湿的地方,草叶的边缘都挂着晶莹的露水,时而滴在松软的土地上。
“这片草原”,老人说,“就是这河流的源头”。
你伸出手,抚摸着青青绿草。
当你举起手,有露珠滴下,滴在土地上,像泪珠。
”ps:对于战争,我始终无法保持如一的态度,哪怕我无数次告诉我自己,学会用不同的视角来看待问题,宏观的与微观的,国家的与个人的,历史的与现在、未来的,却依然无法在下一次凝视死亡弥漫的阴影中跳脱出来。
所以有很多次,我都觉得人类的个体和以及为此而结合的组织都饱含着最矛盾的悲剧。
我们努力探寻着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可是这似乎是无解的,就像电影最后面所讲述的那个故事,那片绿草茫茫的“哭泣”的草原,也许不仅仅可以指示着整个希腊民族所遭受的苦难悲剧,也同样可以暗示着全人类所蒙受的苦难。
一直想看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当我只看过他的介绍,我便坚信,这必定会是一位让我颤抖着去崇敬的电影大师。
后来,也有过一些机会,但上天总像是故意跟我作对:先是错过了《永恒的一日》,然后是买到了《雾中风景》,却不能看。
近日又买到一部《希腊首部曲:悲伤草原》,是他2004年的作品,老天开眼,这次终于遂了心愿。
长久以来的直觉竟然准确无误,从书上得来的印象一一应验在屏幕上,那一刻我无比满足,同时相信美好的事物得来总需费一些周折。
我很庆幸自己能看到这么一部超逸拔群的史诗电影,可惜它至今还未取得与它本身价值相匹配的国际声誉。
故事纵跨从1919年俄国内战到1949年希腊内战这三十年时间,讲述了一个名为艾莲尼的希腊女子的悲惨命运。
她的丈夫是一个手风琴艺人,两人青梅竹马,并早早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然而战乱纷争中一家人聚少离多,吃尽苦头。
丈夫去美国后参军,在二战中牺牲。
两个孩子在希腊内战中分属敌对的阵营,最后也双双战死。
只剩下艾莲尼一个人,不知她是选择继续,还是终结?
影片并不是单只拿出爱莲尼这个人物和她的单个家庭的境遇来折射希腊人的整体变迁,而是通过她这个点去带动希腊人的面,涉及到流浪艺人,迁徙的牧民,以及更多无家可归的平民,从而塑造出一个民族的群像。
这就是所谓的悲天悯人吧,当草原变成河流,当人的泪腺也已干枯,这个民族还在宿命般地颠沛流离。
从电影中认识了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虽然不能如史书般详尽,却往往更形象,更容易透彻地一眼看到灵魂,欣赏大师的作品尤其如此。
比如说塔科夫斯基,看他的电影,就如同品读俄语文学大师的传世佳作,能时刻感受到俄罗斯人坚忍的民族性格和凝重的人文精神,主人公大都是沉痛、积郁的,这也像极了那块土地。
我时时看到主人公被无常的命运逼仄得心在滴血,此时他们的形象便和整个民族重叠起来。
有人说安哲也是沉重的,悲观的,这我倒不觉得,起码在《悲伤草原》这里,我感觉他镜头下的希腊人有点像犹太人了。
这一生所遭受的无止境的苦难,仿佛全是命中注定的,他们所采取的态度是等待,把这黑夜熬过去,而不是逆天而行,去改变什么。
因此我觉得希腊人的人生哲学主要是隐忍、避让,当然他们也在抗争,但这抗争不是面对命运的强势姿态,而只是被压迫处境中的自然反弹。
他们深信美好的一天终将到来,抱着这个信念,看什么都平淡了,因而他们能在光景黯淡时奏响乐章,翩然起舞。
在他们眼中,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在,再大的天灾人祸也掀不起致命的波澜。
片尾艾莲尼的独白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她的大意是:只要还有一个人让我盼望,让我爱,我就能直面人生的苦难,坚持下去。
可是现在连最后一个亲人也离我而去了,我孤零零的一个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可见,这个片子一直是被希望牵引着,去呈现一个民族多舛的命运,兼有质问“命运你为何如此”的意味。
到最后,结论出来了——“上苍是冥顽不灵的”,艾莲尼纵声悲号,这才宣告了一个悲剧的完成和一个沉重主题的诞生。
而在之前看的过程中,这都没有显形,统治整个影片的还是忧伤的情绪,我也还觉得安哲处处透露着一种冲虚平和的人生观。
安哲是诗意的,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拍出这样从画面到叙事,从形式到内涵均高度统一的美感。
再拿塔科夫斯基来做比较,他也是极诗意的,但他的诗意是血性的,画面总是笼罩着一层即将铿锵起来的惨烈气氛。
安哲则不同,我甚至觉得他的感情已经消解在优雅的长镜头里了,画面上只剩下弥漫不散的诗意。
然而回头再一品味,他所有的感情都在,只是这感情表露得自然之极,全是合着故事的独特韵律在流动,令我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主人公的忧伤,还是导演的忧伤。
片中有许多意味深长的画面,安哲之所以营造这些镜头,给人的感觉是他都没有任何去发掘画面象征性意义的动机,而全然是出于一种对浓缩的,高度具象化的表达手法的执着。
比如:父亲死后,他的羊群被人宰杀,挂满了房前那棵大树,鲜血流了一地。
放在别的导演手里,这可能会被处理得挺吓人,也可能让人愤慨,最少是突如其来的震惊,但安哲就那么娓娓道来,没有强烈的冲击力,仿如一拳缓缓打在人的心口,在观者心中激起的滋味却是五味俱全,难以言说。
再比如:艾莲尼和丈夫分别那段,她手中是尚未织完的红毛衣,丈夫牵着线头,他的船渐行渐远,红线也越拉越长,越拉越长……这是个形式感颇重的设计,但安哲拍来既不显做作,也不过分煽情,还是那一贯沉敛的调子,还是那一贯悠悠然的凄凉况味。
安哲技巧的圆熟还体现在细节的设置上,艾莲尼逃婚时穿的那袭婚纱,陪伴了她的一生,多次出现在重要的关节,是一个很有内容的指代物。
而他们的老房子,从短暂安定时的风光,到被法西斯分子破坏,再到被大水淹没成为废墟,暗合了命运的步伐,更衬托了人物的心境。
世间没有完美的电影,只有在电影中获得完美体验的观众。
《悲伤草原》给我的感觉就是完美的,只觉得它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再合适不过了。
很可能我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唉,全因我已陶醉于安哲那毫无破绽的凝练了。
必须一提的是,《悲伤草原》只是《希腊三部曲》的第一部,年已七旬的安哲罗普洛斯可能现在还在为第二部忙碌着。
依着安哲在这第一部中所表现出来的功力,等三部都完成了,那必将是电影史上彪炳千秋的史诗大手笔。
我热烈地期待着。
所以,最后我要衷心地祝愿大师身体健康。
这部电影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们不能成为等待新电影,期待商业大片的奴隶。
有很多独到意义深味的电影是无声无息的。
他们没有华丽的特效,没有美丽帅气的演员,但是却能折射出无与伦比的故事。
美丽的长镜头,美丽的慢镜头。
似乎每时每刻都是一个定格的画面,需要你的揣摩冥想。
《哭泣的草原》是电影的英文名,原本的电影名叫Eleni,这也是本片女主角的名字,Eleni在希腊语中是Helen的另一个形式,就如这部电影的配乐大师Eleni Karaindrou(艾莲妮•卡兰德罗),她的名字也叫Helene Karaindrou,而Helen就是“希腊”的意思,Eleni代表的就是“希腊”。
希腊是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可步入二十世纪,它却成了被战争反复撕裂的失落之地。
1912年巴尔干战争,1936年梅塔克萨斯独裁统治、1937年第二次世界大战、1944年希腊内战、1967年军人政变、1974年军政府倒台,战乱给身处其中的人们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悲惨与不幸。
《哭泣的草原》的故事就发生在1919年到1945年之间。
一个从敖德萨逃到希腊的犹太人族群在族长史派罗的带领下被迫迁居到河边一片草原。
史派罗带着病重的妻子,一个五岁的儿子Alexis,还有一个在流亡途中收养的不到三岁的女孩遗孤Eleni。
妻子病逝后,史派罗执意要娶Eleni为妻;可Eleni与Alexis情投意合,且偷偷为他生下了双胞胎,两个儿子被好心人收养。
在被迫与史派罗举行婚礼的当天,Eleni与Alexis在一个流浪乐团的帮助下私奔逃走,两人开始了漂泊流浪的生活。
时间来到1936年,父亲史派罗突然身亡,昔日家园被洪水淹没,乐团首领Nikos又被白色独裁枪杀,内忧外患之下,Eleni被迫放手让Alexis去美国谋求新的生活。
而Alexis为了给妻儿办去美国的签证报名参军,随后深陷太平洋战场无法脱身,Eleni这边因曾收留过Nikos在二战和希腊内战中几次三番被不断更换的当局囚禁,他们的两个儿子长大后加入敌对阵营,并相继战死。
就这样Eleni成了一个时代的牺牲品,没有人爱,也没有人可以关心,不满三岁她就成了一个遗孤,30年后,又一次被动无奈地成了孤家寡人,伤痕累累……电影里的人物情感是经过悲剧“净化”的,敏锐厚重、单纯肃穆。
Eleni刚生下双胞胎在家休养,Alexis朝她窗户扔石头,她听完他的倾诉趴在窗台上泪流满面;当她被带到两个妇人家里,晚上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呓语,四两拨千斤地再现了强权面前个体的脆弱和无力,痛心疾首如十指被夹:守卫,我没有水,也没有钱可以贿赂你,我没有纸可以写信给儿子。
制服换了,你穿着灰色,守卫。
守卫,你换成黑色了。
我叫Eleni,我为避难而来,你们现在要把我带到哪?
守卫,我要水,没有钱贿赂你,我要写信给儿子但没有纸。
制服又换了,德国人穿绿色,你是德国的吗?
守卫,我叫Eleni,我来这里避难的,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
我当时也在广场,1944年13约,当时大家在那里庆祝,你们要带我去哪?
制服又换了,守卫,你是英国人吗?
一颗子弹多少钱?
血又值多少钱呢?
所有的制服都一样……守卫,我要喝水,我没有钱,我要给儿子写信,没有纸……你们要带我去哪?
我叫Eleni,我因为藏匿受伤游击队员入狱……导演西奥·安哲罗普洛斯(以下简称“安哲”)说:“我个人的电影语言,是基于时间维度的延展。
” 基于时间维度延展的电影语言不是写实,而是诗意肃穆、带有强烈隐喻和沉思性的史诗体叙述风格。
安哲沉迷古希腊神话,他曾说:“我一直努力把那些神话从至高的位置上降下来,用于表现人民”。
在《哭泣的草原》中,他用《圣经》里英雄人物或者古希腊神话人物做隐喻。
史派罗这个人物就有《圣经》里摩西的影子。
他带领敖德萨犹太人从俄罗斯流亡到了希腊,而摩西带领犹太人成功逃出埃及。
摩西是耶和华的“好牧人”,而一只只“羊”就象征族群里的人,也象征希腊人民。
当Alexis带着Eleni走到老屋前,父亲的羊被吊在树上活活沥干鲜血至死,这是暗示接下来的政治乱世面前脆弱的个体。
第二天全村被洪水淹没也是摩西出埃及记里被困红海的意象。
史派罗同时也有古希腊神话人物拉伊奥斯国王的影子,拉伊奥斯国王的儿子俄狄浦斯就是Alexis。
Alexis的儿子亚尼和优奇象征着俄狄浦斯两个反目成仇的儿子埃忒奥克洛斯(Eteoclus)及波吕涅克斯(Polyneices)。
木心说:全部希腊神话,可以概称为“人的倒影”。
而安哲在这部电影中就多处用水中“倒影”来表现现实人物与神话人物的关系。
他还利用其它象征细节,比如Nikos在挂满白色床单的海边被杀的场景是意指当时的希腊处于梅塔克萨斯独裁的白色恐怖时期,政见异己者被随意暗杀。
不管是仰望奥林匹亚山上的神话人物、还是西奈山上的摩西,安哲都是为了俯视、关照人心。
希腊诸神之上,有一个最高的命运,诸神无可抗拒,人类也不能逃脱命运。
这是悲剧,无情且残酷,但安哲诗意的叙述风格“让时间的流逝变得甜美”。
切斯瓦夫•米沃什说:“我们不能简单地漠视不幸,以为只要否认它的存在,就可以安慰自己,因为它的确是存在的。
由于我们无法摆脱它,我们所能做的只是选择一种跟它相处的策略。
当外物侵犯蜂窝时,蜜蜂肯定要在蜂窝周围涂一层蜡。
哎,这份在入侵者周围涂蜡的劳作必须重复进行,但这是必需的,因为否则的话,不幸就会来控制我们的所思所感。
”2009年《南方周末》采访了安哲。
他对自己的电影是这样阐述的:南方周末:不能通过电影让他们看到某种前景吗?
”西奥:不,我想电影是诗意版的世界,某种意义上,电影惟一能做的就是使时间的流逝变得甜美。
它给人做伴,让我们的生活稍微好一点,那就是好电影、好诗的作用。
它不能改变世界,人才能改变世界。
你知道人多么经常地尝试改变世界,同样的故事一次次重复,最终他们总是牺牲品,几代人迷失其中。
别要求电影做它做不到的事。
我有时候感到非常孤独忧伤,我会拿起自己喜爱的诗歌、散文,它们让我得到平衡,使我的时间甜美了一些。
最近我在读一本新版的安娜·阿赫玛托娃的诗集,她也是斯大林的牺牲品之一。
尽管那些诗非常悲伤,整本书写的是悲剧,但非常有力的诗句却使你感到有种忧伤的温润,流过你的身体。
这些作品的意义,就是让你忍耐,让你等待,让你幻想,让你做梦,让你期待……南方周末:还有呢?
安哲罗普洛斯:还有战斗安哲是用电影在写诗,打通现实、历史、神话的岩层,在最坚硬处筑起坚固的温柔,为的就是希望人们能“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让时间的流逝变得甜美。
“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出自德国诗人弗里德里希·荷尔德林《在柔媚的湛蓝中》的一句:劬劳功烈,然而诗意地,人栖居在大地上。
为了让人的理性和感性和谐,避免我们的所思所感被不幸控制,荷尔德林认为:“必须走诗的道路。
诗的艺术就其完全的本质而言,就其热忱、朴素、平实而言,是欢快的崇拜,从不把人搞成神或者把神搞成人,从不搞邪门的偶像崇拜,而只是让神和人们彼此可以更靠近。
悲剧则从方面表现这一点。
神和人看起来是一个(Eins),随之是命运,命运引发出人的所有谦卑和骄傲(stolz),并且最终一方面存留下人对上天的敬畏,另一方面又把人的经过净化的情感作为人的财富保留下来。
” “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 这次看的《哭泣的草原》,是162分钟的版本,某些段落被剪得仓促跳跃,不是很流畅,希望有一天能看到185分钟的版本。
悲剧和希腊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固定搭配了,已经很久没有再遇到一部让我如此心碎到呼吸都痛的电影,边看边哽咽着边不由自主在备忘录写下随想。// 安哲一贯极简风格的摄影,对称中正、三分法严格如古希腊油画雕塑的构图,正装深色基调对比浅色调环境;群戏调度秩序分明,长镜头缓缓推近又拉远,人物表演已臻于内在情感张力——连走路都是戏;空旷的大景别拉长了时间尺度,愈加渲染着悲剧性,充满了强烈的诗性的乡愁,风琴的首尾贯穿将结尾“痛失”之情推向了极致。三个小时影片落幕,再看周围一切都恍惚“快”得不正常,才倏然发觉那是身临其境不可重来的珍贵共情体验。// "你是他,你是你…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没有人可以挂念,没有人可以在夜里等待…" 哭泣的草原,哭泣的爱人,哭泣的母亲——是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的电影啊!
太压抑了。。。
悠长的叙事诗,生命的叙述曲。画面很美,“诗意的长镜头”功力太强悍了,非常享受。电影的艺术感很好,细节如果较真也有遗憾。哭泣的草原,哭成一片汪洋,那是身为妻子和母亲的女人的伤心泪水。。
不喜欢
7
一星给沉重的历史,一星给优美的音乐
无尽的悲伤
"…梦见你弯下身来,伸手触碰这片湿漉草地。当你抬起手时,几颗露珠…竟如泪光般地落下…"。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最后的栖息,被泪水淹没,电影里没有流出来的血…
你抬起手,几颗露珠,竟如泪光般地落下。沉浸诗意的画面和其应有的故事和节奏是割裂的,但21世纪再不可能有这样的电影了。
6.2如果用不知所云来形容,那我们应该这样解释这个词语:不断繁殖的精美迷幻药围绕在并不存在的东西周围,以至于迷幻药几乎没有起到效果。就好像是做工精致的菜品模型,我们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模型和食用的关系。角色/摄影机走在海边、房屋、陆地,是竖线、横线、弧线的方向分明的行走。这样的走法呈现在被敞视的大地上,每走一步(各种摇镜)都会显现出关于社会的、地质的元素(理所当然它们是关于希腊和历史的符号)。这样便也形成了两种运镜——推镜头和拉镜头,前者让更多的元素从物质性上被显现出来,也是产生更多无用的迷幻药(形成更多的无意义的符号);后者让拍摄对象越来越陷入困惑(因为对对象的放大也产生了更多的符号性质的空白),影像便愈加模糊步伐发生在宇宙之外,安哲也建立起了他的希腊的符号帝国,但是这样的帝国往往一无所有
还是喜欢老塔 安哲有些刻意和空洞
河流,村庄,流逝的时间,脆弱的生命。
本片是“希腊三部曲”第一部,并荣获2004年欧洲电影节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
呼噜声此起彼伏,安哲果然是助眠利器
形式表现主义多过现实主义,缓慢写实的镜头极尽抒情之能,却过于煽情,相比较于侯氏《悲情城市》,这部希腊民族血泪史里的人物情感过于外露,少了些许力量,后来的处理也过于简单,不见深度,当然这是就电影而言,西奥的电影语言并不如他的文学语言一样丰富深刻,典型的作家电影。
看的完全不在状态,基本也是不会看第二遍的
长镜头长死我了
大师,太讲究
我以为会看到洪水终将退去,但只看到人们一个个在漂泊中死去。反复出现的手风琴小调和上吊的羊群印象深刻,但我以为音乐家们会有更多戏份。很多表演和台词、剧情发展都让我产生“这也太电影了”的出戏感,反而无法投入其中,带着脆弱标签的女性演员们不断流出的眼泪和哭诉也无法引起我的共情(反而一直在想性别表演的事情)。在我看来是很顺从电影和传统叙事的一部作品,令人惊讶的平庸,比平庸本身更低劣。
太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