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文艺青年是一种病,要治疗这种病,结了婚,生个孩子就治好了。
我想说,能治好的就不是文艺青年。
你看《平原上的摩西》里面的傅东心,结了婚,生了孩子。
却仍然保持着一颗文艺的心……这才是文艺青年。
很多人向我推荐这部剧,是因为它精确到“令人发指”的年代质感。
我们总说,童年再也回不去了。
但你看这部剧,这不就回去了吗?
从狭窄的胡同到暴土扬长的马路,室内装潢木墙裙、蓝竹子图案的窗帘、墙上的开关……甚至一把暖壶、一个案板、一个电视罩都准确无比。
还有那些不合身的西装、厚厚的黑皮夹克、毛衣…… 尤其是小树警察学校毕业时,姥爷写字台的一个特写。
这镜头真是一镜入魂,见之落泪。
那台历、笔筒、半导体、笔记本、放大镜、老花镜、绿色玻璃烟灰缸,玻璃下面压着座右铭和照片……这些细节令人动容。
——这些细节是原著中没有的。
我想用中学语文老师的口气提问:“这近乎疯狂的对细节的追索,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
为什么?
” 一个同学站起来,用普希金那句著名的诗作答:“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 我觉得这部剧最好玩的地方是,抖音b站对它没用。
你找到五分钟的剧情解析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剧情太稀薄了,你弄懂了剧情也不代表你“看过”。
双雪涛的原著结构非常严密和精巧,采用的是类似威廉·福克纳《喧哗与骚动》的那种“多视角叙事”。
这种叙事方式在影视上运用最成功的大概是《冰与火:权力的游戏》。
但是剧版《平原上的摩西》并未采用这种故事性很强的叙事方式,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含蓄和平淡的方式,有网友说是侯孝贤式的。
确实有某种共通,平淡、真实、毫不煽情的镜头,克制含蓄的配乐。
我太喜欢这部网剧了,所以忍不住,想要给它挑挑毛病。
不过情节稀薄不是什么错误。
剧作上为了某种意味和形式,抛却故事的做法也不算新鲜,未尝不可。
但我忍不住想象,如果故事的发条再稍稍拧紧一点点,那这部剧会是什么样子?
比如我个人觉得前期对于李守廉的嫌疑犯身份渲染不够,所以导致结尾时女主说出这一切的起因是一场误会时,就没有了原著中的震撼感。
还有小树从一个小流氓转变为警察的那个点,也不够清晰。
原著中要浓烈有劲儿得多,可能是怕过审问题吧。
处理的淡了,这样小树的思想转变驱动力就不够,有点遗憾。
——当然这都是吹毛求疵。
我还是很喜欢这部剧。
有人说男主选董子健选错了。
我不那么认为,我小时候见到的小痞子多数是这样干巴瘦的,打起架来下手特狠。
他转变为警察之后的表演也很舒服自然,还有跟爸妈的感觉都很准确,没什么可诟病的。
我也怀念八九十年代,不只因为那是我的青春岁月,还因为那段岁月里人的状态。
我是在一个三四线的小城长大。
那时候,大多数同学的爸妈都是工厂里工人。
工人阶级的气质很特别,今天很难看到那样的人。
他们踏实、乐观、没钱,但很硬气。
不过后来渐渐变了,有人开始下*岗、疲于奔命,脑子活络的,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发了大财……基尼系数(PF差距)就是那时候拉开的……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真的会成为亲切的怀恋吗?
起码在傅东心这里不会。
她永远铭记庄德增犯下的错误,并选择不原谅。
她有一股柔中带刚的文艺劲儿。
有人说傅东心是摩西,也有人说李斐是摩西。
因为李斐的执念是火,受火的吸引和指示,这和圣经故事里的摩西一样。
但某种意义上,《平原上的摩西》中每个角色都是摩西,他们的“念”都是诚的,但囿于时代成为了执念。
你仔细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拗。
傅东心的执念是不和时代同流,不原谅。
蒋不凡和赵小东的执念是对于真相的执着,原著中赵小东说这案子退休前破不了,让儿子接班继续破。
李守廉的执念是被欺负的小商贩,当初被女儿拦下,多年后见到同样情形,还是没忍住,杀了人。
小树的执念是一个以身殉职的辅警,是生与死的意义。
庄德增的执念是苏联电影中的女人,这么庸俗的一个人,内心的执念却是对雅的追求,所以才娶了傅东心,一生相敬如宾。
这些人物的执念互相交杂在一起,互相矛盾又互相依存。
再聊两句开篇和结尾。
开篇是傅东心和庄德增在船上,结尾是李斐和小树在船上。
一个回环结构,结尾又回到开始。
但一切都变了。
开始时的两个人不能互相理解,却能够生活在一起很多年,结尾的两个人能够互相理解甚至彼此深情,却不能生活在一起。
也许是我的过度解读啊,但你想想这网剧的英文翻译,“Why Try to Change Me Now”,为什么现在要改变我?
再想想开头和结尾,是不是就有点意思了? 还有结尾处一组镜头,小树跑过黑夜中的荒原寻找小斐。
在一片迷惘之中抽泣起来。
有的网友说这是九六年的平安夜,小树去了。
有的网友说这是一种诗意的处理,是长大后的小树的臆想。
我不知道那种说法更接近导演思路。
但是这个画面非常强烈地让我想到乔伊斯的小说,也使我最最挚爱的短篇《阿拉比》,《阿拉比》讲一个失去父母的小男孩和亲戚一起生活。
她为了给暗恋的对象买点小东西,夜里独自坐车穿越城市,来到一座市场,可是到达时市场刚刚下班打烊,男孩眼睁睁看着大厅里的灯熄灭了,他孤独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内心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这两个结尾给了我同样的孤独感。
最后我再来说一说名字,说一说“平原”和“大海”,“摩西”和“火”的关系。
双雪涛的小说叫《平原上的摩西》,网剧也延用了这个名字。
而电影版名字叫《平原上的火焰》,圣经故事中摩西在旷野里看见荆棘之火从天上来,烧毁一切,唯独荆棘本身在火焰中永恒不灭。
这里呼应了李斐的火柴和黑夜中燃烧的出租车。
火焰对于摩西来说是神启,而海是摩西的宿命。
我们都知道摩西分开红海,带领族人走出埃及。
也正因为海的存在,才彰显了摩西的神性。
平原上的人们没能分开面前的困境之海,或者因为那里是平原,没有海,但困境却是永恒的。
——————————————————————视频版评论,与文字版略有不同。
视频链接:平原上没有海
一电视剧《平原上的摩西》有一个看似木讷的开场,带着年代的质感。
它从一开始就透露出某种处心积虑,似乎存心要和平滑的原著叙述区别开来。
这种故意所对应的是大量的不确定,你不知道它将走向哪里,但这么做的目的无疑是努力对应那个时代——正在发生剧烈变化的时代,总暗含太多的不确定。
它由一场稚拙的相亲开始,场面稍显窘迫局促,可是相亲的两个人其实都不笨,男主角在未来的时代变迁中将如鱼得水。
但这样的窘迫与局促还是有它的对应之处,那就是暗示了他们的婚姻或生活的隐患。
有一类观众,可能挺喜欢《平原上》,就是杨德昌侯孝贤甚至贾樟柯的观众。
这么说吧,喜欢那些表面上波澜不惊(不认真看会觉得枯燥无味)但相当耐咀嚼的电影的观众,是这个剧的有效受众。
如果你非要我拿个例子出来,那就拿《一一》来说好了,它说了啥?
有什么了不起的冲突吗?
不就是一个中年男人鸡零狗碎又无法拒绝的日常吗?
岳母老病、老婆抑郁、大女儿早恋、小舅子出轨……好不容易安排了一场初恋情人的邂逅,最终还有心无胆。
可是你会觉得它不好吗?
要论戏剧冲突,那《平原上》可比《一一》激烈多了,曲折多了。
我认为它在暗处想要表达的也比后者更为宏阔与深远。
杨德昌用一家人做了一个关于时代的切片,《平原上》则用了很多家庭(起码五个:庄德增家、傅东心家、李斐家、蒋不凡家、孙天博家),展现了两个时代的截面。
二电视剧《平原上的摩西》,我猜有两个拍摄意图,一是给原著党看,毕竟原著小说名气响,因此它在大的框架上努力保持原型。
再就是如果只展现原著故事,7个小时显然太长了,似乎也不能体现导演的壮志雄心,因此对故事做了必要的扩展,除了充实了大量的细节,还力求在不动声色之间,表达时代的某一时刻,也就是做一个完整的截面。
那个某一时刻是什么?
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形成了怎样的分量。
有人伸手掸了掸,这一粒灰被弹飞了被抖落了,无关痛痒,无足轻重。
读小说的,看剧的,都不会忘记庄德增这个人,甚至能被他后来的接纳与宽容给感动。
又有人可能一开始不太理解傅东心一以贯之的落落寡欢与寂寞疏离。
但一定有不少人明白,庄德增就是傅东心悲剧的根源,于是就必须回到第一个时代,以及形成的截面:十年动乱。
两派红卫兵打人的事。
傅东心身为教授的父亲耳朵被打聋了,电视剧里说庄德增就是在场动手的人之一。
这是一闪而过却极为重要的瞬间,傅东心是对李守廉说的。
李守廉回答时的神情是申辩又努力闪躲的,那时候乱,不懂事,都过去了……这是施暴者一方的过去,被施暴者其实一直没过去。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山,压在傅东心的心里。
原著里说得更为直接:庄德增打死过人,而李守廉无意间救了傅东心的父亲。
电视剧里,傅东心唯一的开怀大笑,是中途过生日,一家三口和工友聚会的时候。
那一段也相当有意思,混出人样的庄德增带着歉意,工友则仰视他,然后工厂冒牌的王洁实和谢莉斯开始唱歌——仿佛回到了傅东心的青年时代,那是一个值得回忆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傅东心还不需要每天面对曾经的施暴者,她那会沉浸在大量的文学作品中、苏联歌曲中,美好、单纯,所以她笑了,真心的,短暂的,也是难得的。
庄德增大约是在每个时代都能混得很灵的人,他远算不上坏人,只是很精明,能把握时代的脉搏,也很善良,乐于助人。
他对傅东心的好,最开始是爱,后来是无限的宽容。
其中有没有赎罪的意思,未知,似乎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时代的变化对他不存在压力——即便有灰,也被他迅速掸落了。
傅东心之所以停留在记忆中,只因为那一粒灰太重了。
他们的悲剧甚至延续到了下一代,在庄树和李斐身上形成了更大的悲剧。
这是一次相当巧妙的映照——一如开头庄德增在相亲时与傅东心泛舟湖上,到了结尾,李斐与庄树也是湖中想见,甚至两个男人连划船时笨拙的姿势都非常相似。
这样的安排,放大了故事的悲剧感。
令人更加黯然神伤。
如果你还记得李斐藏在枕头里不愿示人的关于1996年平安夜计划的日记,就能明白李斐是傅东心悲剧的投射。
所以你看,《平原上的摩西》其实已做到多么精致与细密。
我举的是最明显的例子,在道化服上用心与细节,还有很多。
剧集还表达了一个截面,是关于剧情当下的截面,也就是蒋不凡被杀案前后,一个涉及面很广的国企改制分流潮。
烟厂,以及剧中并未明确但其实是小型拖拉机厂,也就是李守廉所在的工厂,都改制了。
庄德增在其间找到了发家致富的途径,但李守廉没找到。
原著里,未赋予李守廉这个角色以浓墨重彩,他独白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剧集里显得更加省略,只给了他几个剪影——但是,剪影和他本人却很重要,他甚至左右了几家人的生活走向。
这当然是导演给观众留下的想象空间。
在剧集里,他的主要亮相有三次,一次是傅东心说他女儿是可造之材,如蒙不弃,自己将倾囊相授,于是他穿上了干净的衣裳,拎了一袋苹果和其他礼物,带女儿去拜师——一进门就叫女儿跪下来,郑重其事。
这也是导演的一次颇为神妙的改编,它想强调的是这个中年人尊师重道讲礼。
这一跪,也就把原著里关于李守廉的几段描述给一笔填平:认真、敬业。
等到他不幸犯事(他的犯事之所以算不幸,原著里有比较详细的描述)后,让女婿在小门诊前摆出绿植做信号时,则体现他的冷静。
并且,最终导演也没让他继续犯罪。
固然不能将他的不幸归咎于改制,但下岗的痛还是由这一代的人主要承担了。
关于这一点,无论原著还是剧集,都说得很隐晦——如你所知,它也无法展开多谈。
但痛你不能隐瞒——一个人到一群人到很多很多人,并由他构成一个特殊的甚至极端的时代截面。
这个悲剧即便有伏笔,也即所谓劫杀出租车司机案的作案者可能携带汽油,也依然是十足的悲剧,由一次误会导致了一场无法说清楚的血案。
时代的灰落在傅东心的心里,永远不能释怀。
落在李守廉的肩膀,直接将他砸倒。
三中年观众看影视剧,常常在更大的面上找代入感,这是因为他们活了几十年,多少都经历了一点时代的风雨,幻想已经很稀薄,现实哪怕再骨感,也会变得更为具象。
张大磊喜欢呈现生活的具象,往往貌似粗糙,实质考究。
小说里的傅东心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幻灭感,她活得越发的自我与悠游。
她用爱情交换了生活的安全感,也很任性地与庄德增,甚至与自己的儿子,保持着必要的疏离。
在剧里,她躲在夜幕下的窗帘后偷看长大的儿子、她在机场与庄树告别时犹豫再三后的一个拥抱,都是她内心挣扎的注脚,电视剧落实并加剧了这刻意的疏离感,最终让她带着某种决绝的姿态远走高飞。
我喜欢电视剧的处理方式。
庄树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与母亲告别的悲伤,就要奔赴另一场可能死亡的约会。
出租车上的那个转换特别漂亮,对应的画面是李斐泪流满面。
他们都知道人生的创口总有揭开的那一刻,时间之下,面目狰狞。
包括李守廉。
谈论时代的正确与错误,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它的影响力甚至悲剧性只能表现在个体身上。
原著里的李守廉是一个有力量又孤独的人,在十年动乱之后他收敛了个体的力量,但藏不住他急公好义的本色,于是在时代的洪流中显得越发的不适应。
电视剧淡化了这一点,我认为在这个点上的处理稍显轻率——其实可以用一个两个桥段去刻画这一点,让这个人物形象更具体鲜明,虽然在最后的时刻他有自首的动机。
或许这样更有戏剧张力——晚了,洪流已到,个体是多么无能为力。
李斐是全部事件的悲剧承受者。
她早慧、单纯、善良。
不,这些还不够,经过了1996年平安夜一劫,她的性格变得坚韧。
与此同时,一切的幸福与欢乐也远她而去。
同样是时代的灰,在傅东心那里,她选择了逃亡。
在李斐这里,她选择了承受,并最终面对。
原著的结局是开放式,努力往题目上靠,电视剧添加了一声枪响,以及岸边被警察放倒的李守廉撕心裂肺的呐喊。
她把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谁也不是谁的摩西,湖中也没有路。
甚至哪里都没有路,剧情里的所有人都被困住了,各自在自己的茧中挣扎与冲突,都想找到一个突破口而不得。
时间的余烬,风吹即散。
时代的灰尘,有时候沉重如山。
只要你能理解这个时代,就能理解电视剧的全部剧情。
如题,没有儿童时期的小孩儿演的自然。
董子健意图刻画一个不羁放纵的混混形象,但是一切都太表象,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演法。
小树小时候的顽劣里带着点小聪明,深情流露自然,带着孩子的天真,还怪可爱的。
长大经过董子健演绎之后,我眼前一黑,脖子前伸、走路颤颤颠颠、双手插袋、被关看守所时下颌前伸的对警察的夸张表情,一切的表演素材可能来自香港早期电影里的街头低级混混,无法入眼,看到甚至有些尴尬😅
平原上的摩西 (2023)7.62023 / 中国大陆 / 剧情 悬疑 犯罪 / 张大磊 / 董子健 海清
本來,只看陣容,我對這部《平原上的摩西》十分期待。
監製刁亦男,執導過《白日焰火》、《南方車站的聚會》;男主董子健,算不上紅,但演技還可以;女二海清,不用說,這幾年演技日益精湛。
看路透,86年出生的寶石老舅首次演戲就要給小董當爹;還有好久不見的女歌手艾敬,客串了一把小董大姨。
一盤挺有意思的大燴菜!
結果看了2集,給我整不會了,啥玩意兒啊?
第一集:放完15秒網絡視聽許可證、愛奇藝和迷霧劇場的logo之後,開始進演職人員表,整整1分15秒全是黑底白字不帶任何聲兒的。
先還以為是喇叭壞了,後來才明白這大概是導演的什麽深意,能省下搞OST的錢。
一開頭,是海清和老舅在相親。
兩個人劃了12分鐘的船,在船上主要討論人生意義。
文藝女青年海清給老舅講了個屠格涅夫的愛情悲劇,老舅沒聽懂但覺得海清能處。
海清和老舅結婚了,在婚禮上,艾敬開始唱歌。
一首《燈光》從頭唱到尾,整整3分鐘,把廚子都唱睡著了。
接下來的48分鐘,全是圍繞男主一家七零八碎的生活記錄。
一邊看一邊自我懷疑,這看的究竟是迷霧劇場,還是90年代版的《人世間》,還是網劇版《山河故人》?
好不容易熬到結尾,總算出現了2個案子。
第一個案子耗時3分鐘,講的是啤酒廠廠長和老婆在家中遇害。
這個案子是以記者采訪的視角展開的,一名中年女記者拿著話筒逮誰采訪誰,這麽搞當然不可能采訪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讓人想不到是,這個案子和劇情主線並沒有關系,屬於虛晃一槍的無效案件!
而且,這位中年女記者竟然是實習記者?!
第二個案子講一個出租車司機被乘客所害,殺人燒車手段惡劣。
等於說,第一集直到最後2分鐘,迷霧才開始降臨。
第二集:依然是圍繞男主一家的流水賬,以及警察開始偵查出租車案了。
警察破案的手段十分沒有想象力,就是派幾個人偽裝成出租車司機分頭“釣魚”。
忙了一整集,結果一無所獲。
距離第二集結束只剩10分鐘時,第三個案子出現——女主和女主的爸爸誤打誤撞上了警察釣魚的車,警察認為爸爸有嫌疑中途停車帶他去路邊審問。
一輛大卡車撞翻了停在路邊的出租車,槍響後爸爸跌跌撞撞地跑向出租車,拖出了受傷昏迷的女主。
鏡頭一轉,警察滿頭是血地躺在路邊,大卡司機同樣滿頭是血地躺在駕駛座,爸爸抱著女主跑進了黑暗,被撞翻的出租車在路邊燒得正歡……花了兩個半小時,就讓我看這?!
先不說其他,單說第三個案子就漏洞百出。
警察憑什麽認定爸爸有嫌疑?
一路上三個人甚至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做一個動作。
發現嫌疑人,警察為什麽不把他帶回警隊審問,非要急吼拉吼半路下車,在路邊邊就開幹,還當著孩子的面?
大晚上的臨時停車,警察為什麽不打雙閃?
況且車上還有個未成年人啊!
一氣之下,我去聽了原著小說。
然後把我給整笑了。
原著講的是一個“誤會誤半生”的故事。
女主爸爸因為被警察誤會為犯罪嫌疑人,又眼睜睜看著女兒因為警察的停車失誤被撞成殘疾,急怒攻心把警察打成植物人。
從此父女倆東躲西藏、成為城市黑戶,荒廢了半生。
男主小時候是個混混,後來受到感召成為警察。
在偵破一起兇殺案時,發現與幾年前的車禍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隨著調查的深入,新案舊案逐漸明晰,原來“誤會悲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
在原著小說里,案件的發生和偵破並不是重點,它更像是命運和性格綜合作用的結果。
所以作者花了很多篇幅去講述時代,講述個人,講述他們的愛與信念。
這些看似閑筆的內容互為補充,編織出一張極具氛圍感的時代之網,網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個性,再加上命運之手的撥弄,善惡都有跡可循。
想不到的是,在進行影視化改編時,導演並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想呈現出怎樣的作品,文藝的或者懸疑的,然後偷懶選了條最簡單的路——忠於原著——不僅劇集發展脈絡被原著牽著鼻子走,連人物對話都沒改一個字。
就這,還需要導演自己在內安排6個編劇?
而且只編出了六集?
在拍攝手法上,導演極端自戀地沈浸在各種莫名其妙的長鏡頭里,忽略了戲劇節奏與人物塑造。
鋪墊的時間太長,劇情一馬平川毫無波瀾;重要情節和細節一帶而過,如果沒看過原著,就像在雲里霧里;幾乎沒有犯罪劇情,也談不上驚險緊張;缺乏推動情節發展的戲劇沖突,也聽不到負責營造懸疑氣氛的標誌性BGM;大量沒有必要存在的人物和臺詞,節奏冗長又瑣碎。
比如前面提到的第三個案子,也就是直接造成“誤會悲劇”、影響女主一生的車禍案。
在小說里,警察之所以對爸爸產生懷疑,是因為警察聞到了汽油味,而警方根據之前發生的多起出租車劫殺案判斷,疑犯會自帶汽油用來焚燒汽車。
警察中途讓爸爸下車,是擔心他隨時會點火燒車,造成車毀人亡的悲劇。
女主遭遇車禍的主要原因不在於警察打沒打雙閃,而在於大貨司機疲勞駕駛。
而這些細節和伏筆,在劇中沒有任何交代。
觀眾只看到三個人在出租車上聽了一首氣若遊絲的歌,然後警察就讓爸爸下車了,接著一連串的悲劇發生了。
當觀眾點開迷霧劇場,希望看到的一定是緊張刺激、懸疑燒腦、各種反轉的案情和謎一般的人物關系,直至真相大白。
而不是這種定位不清、懸疑文藝兩不靠、如溫吞水般的貨不對版。
那些硬要挽尊,說這是一部文藝懸疑片或懸疑文藝片,說它有侯孝賢、賈樟柯、小津安二郎神韻的網友,我覺得夠了!
浮躁喧嘩的時代,文藝片好像一塊遮羞布,提起它就算是狗屎也高級了許多。
可是,把一部和懸疑不搭邊的劇硬塞進迷霧劇場,這可一點不文藝,反而很功利呢!
傅精神上不需要家庭丈夫儿子,但她物质上需要赚钱生存需要别人帮忙安排工作岗位、需要其他工友完成自己的工作。
简单的说就是傅需要别人解决自己的问题,自己却没有责任解决别人的问题。
(儿子吃饭也不管、姐姐推自行车搬大葱也不想帮着扶)。
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不会都像傅这样,但也有一些很像傅。
他/她们不喜欢做饭、不喜欢刷碗、不喜欢洗衣服、不喜欢打扫卫生、不喜欢照顾孩子和另一半。。。
总之,生活上像婴儿一样,靠别人照顾、不需要做一切家务。
只追求思想上的拓展和延伸,但他们中的大多数最终思想陷入虚无。
原著党坚持看完6集,越往后越煎熬。
大众观众绝对会被劝退,而且导演要负绝大部分责任。
《平原上的摩西》作为“东北文艺复兴”三杰之首双雪涛的成名作,本身兼具文艺性与悬疑性,一股老东北下岗大潮里的时代压抑与个体命运阴差阳错的结合体,很有改编张力。
电视剧比电影有时长优势,本应做得形神兼具,结果被导演生生整成了“两不靠”。
我观影那么多年,这是少见的影视剧悬疑感还不如纯文字的剧!
一平到底,线索晦涩,毫无高潮,结尾魔改。
导演张大磊也是个人才。
粗盘一下,此剧槽点包括但不限于:1、叙事结构“货不对板”:悬疑剧是一种成熟的类型片,放入《迷雾剧场》就要做到基本的“对版”。
何谓悬念?
希区柯克早有“炸弹理论”:有三个人在玩儿扑克牌,在牌桌下有一颗炸弹。
如果你只是讲述三个人玩牌时突然爆炸,故事就毫无悬念。
你需要在讲故事前,将炸弹的存在展示给观众,然后再展示三个不知情的人,观众就会时时刻刻关注危机何时爆发。
这样,便形成了一个悬念和故事张力——别笑这理论陈旧,这是悬疑片观众应该享有的待遇。
而本片采用的叙事手法,似乎非要与经典反着来。
反切、埋线、双线、多视角等叙事手法,我不信导演不知道。
但他偏不,就要用毫无悬念、旁逸斜出的顺叙法,慢悠悠展开叙述。
结果是,除了每集末尾的一场火,观众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失神状态。
导演似乎刻意用一种年代浸泡感,来降低有效信息量,大量无意义对白、长镜头、空镜头,试图让观众耽溺于某种“真实”“日常”“纪录片”腔调。
但很抱歉,半小时以内我能忍,连续用上6个多小时,就是对观众群的不尊重。
我,一个文艺青年,都没有被打动,反而只觉得导演是不是自恋。
尤其最后一集,所有线索汇聚并大揭秘的时刻,你给我用李斐的一段软绵绵的独白偷懒?
一场孩子间的约定,一个悲伤的误会,赌上三个无辜者的命运。
你,不给我浓墨重彩呈现?
反而抓着羊肉串小贩紫罗兰舞厅拍拍拍,导演你会抓重点么?
意识流都不敢这么玩。
一个故事都没讲清楚的悬疑片,就自动成了文艺片?
Bullshit!
2、人物塑造失败:原著是好个故事,照本宣科都不至于太坏。
其中的人物各有各的弧光:紧跟时势但本性不坏的庄德增,行事冲动但朴实正义的李守廉,孤高自洁但信念坚定的傅东心......庄树和李斐看似主角,童年行为共致一场阴差阳错的悬案,背后牵出的却是上一代人的心路历程、群体症候、悲欢离合。
每个人都在默默承受命运,每个人也都付出了代价。
《平原上的摩西》不是简单的断案,更像一部断代史,是东北老工业区的殇。
而剧版导演的几处人物塑造,不仅没有丰满主题,反而造成了不小的膈应:一是东北艳粉街被改成了呼市宇宙,双雪涛有个演讲叫《冬天的骨头》,暗合了他很多东北文学的主题。
不在冰天雪地的东北,不说沈阳话的庄德增李守廉,让我屡屡出戏啊。
再说你把故事放内蒙古也行,你找董宝石干嘛?
他演得挺好,但我觉得如果说东北话,他还能演得更好。
二是剧中最差的演绎来自傅东心,一股抑郁症患者的气息。
“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这是傅东心讲给李斐的摩西五经,她是全篇中类似“魂”和“题眼”的人。
她身上,应该有一种打不垮的信念感,是庄树和李斐的精神缪斯。
原著人物的设置很合理:傅东心并不沉闷,她只是平静地接受命运。
对庄树并不冷漠,只是理解他的个性并顺势而为。
即使婚后得知丈夫曾经参与过对自己叔叔的迫害,她的处理也不是分居或冷暴力,而是晚年独自到全国各地旅行,家里一个屋子放满她的旅游纪念品——一种微妙的距离与羁绊。
她的人格足够强大、稳定、坚韧,能够安放命运的冲击。
而海清的诠释,就,挺败好感的。
傅东心的孤芳自持,被她演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工作摆烂、抛弃老公孩子的神经病。
人物的行事思维极别扭,观众不仅无法共情还有些讨厌。
这里,演员、导演各分一半锅:海清本来是极有烟火气的演员,非端着演成文艺片也行,那就深刻理解人物。
简单举例,如果傅东心不爱庄树只在意李斐,任何略懂孩子心理的人都知道,庄树不可能与李斐成为朋友。
而剧中海清对儿时的庄树,冷得连一个字都吝惜,即使后来观众知道了她的“恨屋及乌”,也只会觉得这女的只爱自己。
而导演,既然不想老老实实拍一部悬疑片,未尝不可往侯孝贤杨德昌路子上靠。
后者节奏确实闷,但主题不散,且饱满的人物撑起得弧光。
而你的傅东心,究竟原没原谅庄德增?
我很困惑啊......生庄树后得知“黑历史”,但依然下楼送老公出差,好像内心和解了。
十几年后庄树参加工作,bang,就自动分居冷暴力,好像终于下决心了。
然后某一天,又开开心心地与老公孩子老同事聚会喝酒,似乎想通了?
散场后,又忽然垮着脸打车离开,Mmm……确定这不是患了双相情感障碍?
人家给你过生日,你当面笑嘻嘻地给出了一纸离婚书?
作为读书人,双雪涛原著中是用褒义描述傅东心的——一种精神上的高贵。
但剧里怎么感觉越读书越矫情?
很想问问导演,这种身心状况的傅东心,能教给李斐啥?
多读书,长大后做一个自私的女文青吗?
这锅,原著不背。
3、线索埋递不清晰:悬疑片的基本功是埋递线头,不说环环相扣,至少不能人为给观众制造理解门槛。
好的悬疑剧,观众要像玩拼图一样,能在多次解读中收集起一个个大小碎片,最终随着情节展开拼出全貌,真相揭晓的一刻,高潮随之到来。
这种高潮既是剧情上的,也是观众智力上的。
好的悬疑剧,应该是一场导演与观众的“共舞”。
而这部剧的尴尬,在于导演不想“递”,观众没法“接”。
我笃信一切艺术,都应形式追随内容。
但导演太沉溺于个人表达,造成剧中的拼图过于隐晦、线索过于枯淡,也许本想做成某种草蛇灰线,但因能力撑不起野心,结果本就稀薄的剧情令人一头雾水,该讲悬念时浓度又低到离谱。
无论文艺片还是悬疑剧观众,都没有感觉被讨好到。
举个例子。
第5集里,赵小东怎么想到杀蒋不凡的凶手可能是李守廉的?
即使看过原著的我,剧里一时也没明白他的“脑回路”。
我接到的碎片只有:蒋不凡被人在出租车外杀了,案发时当地有一个诊所,诊所老板跟李守廉是好友,诊所后来搬走了。
为啥就怀疑李守廉?
不允许诊所老板有个好朋友?
我再刻意回看,发现那个沾血的枕头套里,隐晦提示有个李斐的日记本。
那日记本想必是牵起赵小东“脑回路”的关键,但有三点不合理:一是日记本不是被庄树拿走了吗?
没有上缴物证科。
二是庄树一开始发现日记本时,镜头语言没有明示是李斐的。
集末才揭晓,而集中赵小东已经在怀疑李守廉了。
三是即使有血有日记本,人就是李守廉杀的?
日记不能是李斐在他家借住时落的?
血是李斐的就一定是在出租车里撞的?
凶手不能当晚诊后即走,而孙天博还小不知道?
类似“挖而未填”的坑,在剧中比比皆是。
观众简直是在玻璃渣里索骥,还经常碰一鼻子灰。
真正该清晰交代的,反而隐身了:比如,平原烟壳上画的小女孩是李斐,烟壳是傅东心设计的,为啥不直接告诉观众?
比如,蒋不凡因为闻到李斐带的汽油味,而怀疑李守廉,结果被李守廉误杀同时拿走了枪,为什么不解密清楚?
比如,后面的城管也是李守廉杀的,原因是他们粗暴对待卖苞米的母女——同为下岗工人,也让李瞬间代入了自己的女儿,冲动义气的他举起了枪,背后有时代性。
为什么丝毫不提?
比如,庄德增遇到的尾随者就是李守廉,就是他口中的出租车司机,戴口罩是因身负命案。
尾随可能是想确认是否是故人,也可能已认不出庄纯粹想打劫。
诠释空间很大,而剧里说得语焉不详。
比如,庄树看到日记本的第一眼就知道属于李斐,因为镜头里的第一页“谁也不能永在,但是可以永远同在”,是傅东心教给李斐的,但剧里一字未讲,请问导演是打算让观众从弹幕里知道吗?
导演用了6个多小时,结果一地弹坑,看到最后观众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然后此剧居然被赞高级?
有一说一,这是对悬疑片的侮辱。
4、魔改原著狗尾续貂:张大磊也许在某些方面有灵气,要承认剧中的画面质感是电影级的。
但,最怕在某些领域半吊子的导演,不虚心,还不节制表达欲。
尊重原著不丢人,文艺片也不比悬疑片高级。
导演魔改原著的结果,就是正正得负——文字都能架设起的迷宫,影像化反而把它拆了?
几处不喜欢的魔改:频繁在口语中提平安夜,别扭。
有一种豆腐干配咖啡的别扭。
原著里明确交代了,傅东心过圣诞节,大众不过,更符合事实。
蒋不凡妈妈的两处改动:提到蒋不凡的遗物,从“不脏”改为“不干净”,逻辑全错;买墓地是剧里原创情节,明明赵小东出钱,还非挑一块最贵的,这妈妈有点不懂事。
李斐逃亡去二连浩特,又忽然回来赴约?
中间仿佛缺了一段剧情。
如果非要硬补,李守廉在火车站好像看到了庄树的寻人启事,然后就全家折返了。
但其中的动机不够强烈,观众不能自行体会。
这么改可以,但没必要。
最魔性的是结尾:庄树约李斐的动机当然“公私兼有”,但根据原著,绝大部分是私事。
庄树明确说了,没有人知道他来。
所以李斐能在得知庄树已是警察之后,依然敞开心扉,讲出96年平安夜的真相。
而剧中安排一个突然冒出的赵小东就很迷,他咋知道的?
如果是庄树通知,这角色根子上就渣了。
如果不是结尾彩蛋里童年庄树确实去赴约了,庄树最后一刻的形象,绝对塌成废墟。
再说李斐,原著里她带枪赴约是李守廉的要求,而且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善良带锋芒,主要是防身。
她也的确没有用,甚至告诉了庄树,最后他们是在平原烟壳的水波中彼此原谅的。
剧里,李斐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忽然拿枪指着青梅竹马,只为一句半是戏谑的“把湖水分开”?
还最终招致杀身之祸?
一个逃亡生涯达十多年的姑娘,是被忽然下降头了?
导演若真想拍文艺片,也行,但就冲这三流偶像剧的结尾,逼格也上不去了。
最后,心疼双雪涛,致敬双雪涛。
如果只给出一个建议:去看原著吧,比剧精彩。
《平原上的摩西》有一点做得特别好,它会给到小人物平凡而具体的生活一些镜头。
这些平凡而具体的东西,甚至比剧情主线还要有意义,或者说正是它们才让剧情主线有了意义。
我很喜欢的一段镜头,讲老刑警蒋不凡。
先是熬夜熬了几个通宵,跟弟兄们吃完早餐之后去泡澡,然后各自回家休息。
当时是上午,他回了老妈家,姐姐在做饭,姐夫想跟他喝点儿。
他说饭熟了叫我,然后去补觉。
起床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老妈念叨了一句:「你姐夫从午饭等到晚饭,你都没起来」。
他盛了饭,拿暖壶里的热水泡了泡,胡乱应付了两口,跟即将做爸爸的徒弟打电话,想再去侦查一番,结果到了徒弟家楼下,看人家穿着秋裤下来,就说过来看看你,今晚不去了。
这段戏我特别喜欢。
你能知道这个刑警心里装着好多事儿,所以他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他很聪明,会被上下级依赖,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
但又没那么聪明,因为还是有棘手的案子破不了。
家庭生活在他来看不重要,所以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是个孩子和弟弟。
所以连自己的徒弟都快当爹了,他还没从一个单身汉过渡到丈夫这个身份。
是个好警察。
这些小人物无足轻重的生活,构成了那个时代的闲笔。
“厂长两口子和第一个出租车司机是那个姓赵的杀的,为啥杀他们呀?
”——赵姓男子(十几年后因为被人报警〈号称〉私自持有枪械,和〈酒醉胡闹打伤了男主庄树右眼的〉报案人一起被带回警局,例行登记指纹的过程中,偶尔被比对出他就是当年的两起持刀杀人案的凶手)他杀啤酒厂两口子和出租车司机都是有预谋的求财——但实际只抢到了五十元现金和一把(作为战利品随身携带)被用了十多年的梳子。
按剧中表现,九十年代中期(一九九六年)的青城市(原型为呼市)正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渡期,大致能想象赵某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啤酒厂厂长亲自出境做的广告,想当然认为厂长家里应该有钱。
那年代人心普遍质朴,厂长也还住家属楼,向领居随便打听就能轻易找到厂长家具体单元、楼号,不说远的,就剧中七年后庄树他爸(作为比较有效益的烟厂的供销代表——后面很明显也被挤出了这个肥缺改去开舞厅了)买的有监控摄像头的新小区,也不可能轻易出现这样恶性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另一起杀人案(导演)给了个花活,出租车司机明显也是个(满嘴你瞅啥-瞅你咋地的)糙汉,冲着动手杀他前的赵某说废话——里面有句「都不罕得拉你」,明显(当时处于镜头外的)赵某不大像有钱人的样子,被司机瞧不起后暴起杀人-烧车——这也和赵某最终被抓是因为被人欺负后咋呼自爆有枪暗合。
但实际上主创所暗示的那个年代,一般人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坐出租车的——嫌贵,赵某必然是有计划的上车行经僻静处才动滴手。
“小斐爸爸是被警察误以为是杀出租车司机的凶手吗?
他之前没杀过人?
那既然是误会他为啥直接就干死警察啊?
而且之后还撒开了杀了两三个?
他动机是啥,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这里的分析不涉及原著小说,只说警察蒋小凡为什么没有评为烈士?
原因很简单,(制度上)他当时没在出任务,所持枪械(且遗失)不符合后面有演到(庄树师傅-刑警蒋队他徒弟赵小东还枪给警局)的枪支管理条例,蒋小凡明显是个熟知社会三教九流的实务派,他的被杀某程度上是(上级领导施压尽快破案下的)义警行为被反噬。
没开上帝视角的当事人双方,代表的分别是压力下背着任务的官僚小公务员,和刚被「下岗」了的社会不稳定因素,两者本质上来说是互不信任地。
蒋有没有尽快破案随便弄个人伏法的心思,李守廉李一手有没有担心对方谎称警察实际下黑手,剧中没有演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再到李守廉李一手夺得手枪后,也就是手上有了工具后,一些平时能忍的闲气也忍不了了,枪在这里不再只是杀人的武器,也给了他生杀予夺的(象征)权力!
所谓的「撒开了杀的那两三个」都是警察或城管,无不是底层老百姓能接触到的公权力的代表,杀他们的动机不外被欺负后的报复,又或反抗他们所代表的管制。
丧心病狂也好,不服管教也好,说是前现代社会的野蛮都好,是表现了那个年代的一个侧面了吧。
“李全家不是跑了吗?
为什么后来又都回来了?
”——警察默认李守廉李一手手上是有枪的(枪为了过火车站的安检应该是绑挂在李斐右裤腿的假肢上),有一个镜头,李守廉坐的出租车去派出所(大概率是为了投案自首)车到了门口突然起飞智(之前没细想,这会想到枪在女儿手上)担心女儿出意外,连忙要司机掉头去女儿和庄树碰头的青城公园。
要想明白李全家为什么进了去往外蒙古火车车站的候车大厅,还要回来,而且是都回来(只聊李家两父女,就不分析他家的便宜女婿了),先要想明白李一手为什么会在临到派出所的门口突然起飞智?
因为他撇到出租车的行车驾驶证和开车司机对不上,是的,很多看剧的人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李一手已经意识到自己一家被警察暗中布控了,作为已经准备自首的人,他怕的不是警察,他担心的是女儿(腿上有枪)被自己牵连出状况——事实上也被他怕什么来什么了。
另起一个线头,李斐在和庄树最终碰面前知道小树已经是警察了吗?
大概率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想到了警察为什么会(这里特指通过中介转让王氏诊所的长租门面准备逃往外蒙古后)查到她爸。
想象力这回事开蒙和没开蒙还是有不小区别的,谬误归因往往也能导向事实的正确走向,庄树从拆了重装(改闹美甲)的诊所门面房捡到的粘血枕头里搜出的笔记本,明显是李斐故意留下的。
见到火车站庄树半开玩笑贴的平原烟标的寻人启事,是李父主动提出的给小树(特意用新买的电话卡)去个短信,小树提出见面后李斐在李父默许下约在了青城公园湖心(庄树也是这时向局里报告了情况,局里紧急安排人手两头布控)。
一开始,李一手没想到小树已经成了警察,还假意安排女儿先去和童年挚友道个别,自己在车站等女儿,目送女儿离开车站后,才另找的车预备出派出所——也是因为这一点点的时间差,所以警察局安排车站附近派出所假扮出租车司机盯暗哨的便衣只来得及布控李父。
李父误致死(其它问题讨论组有人说刑警蒋小凡不是当场死亡,先成的植物人后不治身亡)警察后,不主动投案是因为断腿的女儿还小,最后临到能上车不逃了,也是因为看出了女儿的不乐意,不想再为自己背的案子拖累女儿。
父亲不逃的原因说清楚了,李斐不逃的原因更复杂一点,这里尽快收束:第一次隔着病床的纱帘,李斐就认出了这个上门调查父亲的小警察就是小树,但她只选择向父亲提醒有警察上门,没提是庄树。
(李一手开车在诊所巷口盯梢发现警察再次上门后,决定携家逃往外蒙古)在车站看到平原烟标的寻人启事,她知道小树知道烟标上画的是她自己,朦朦胧胧中她猜小树看到了她笔记本中的日记,有可能会相信她的话,会相信她爸是无辜的不是故意杀人。
所以她不跑,去见小树是求一个奇迹——一个分开红海、明辨是非、父亲不被逼迫至伤人、回到那个小树天不怕地不怕一心只想当大侠的完美世界!
除去两位主角,剧集还深化并新增了其他女性角色——离家私奔的刘卓美表明心迹而无半分悔意,蒋不凡母亲把儿子的遗物包卷成一盒点心,警察队伍里出现潇洒干练的女警,侄女姗姗能歌善舞陷入早恋。
其中傅东华的出现让整个故事更加规致,长姐如母,她也的确承担起剧中傅东心母亲的职责,甚至由于她与东心性格上的参差互现,导致她对东心的态度与东心对庄树的态度无限趋近。
东华嗓音动听、毛衣织得精美,在厂里人缘极佳,硬是把妹妹这样“如果运动又来,第一个就会被打倒”的大龄女青年介绍给了厂里风头正盛的小头目;东心被父亲责备会来找东华讨安慰;命案多发时会叫丈夫出差的东心回娘家,东心后想搬回娘家时被她告诫别闹别捏一个家里不能没有女人;劝做刑警的外甥改行接受父亲提供的清闲工作;得知妹妹执意离婚时瘫倒在沙发。
面对东心的小布尔乔亚生活方式,她深觉病态但也大体接受,只偶尔揶揄未曾想加以改变。
同样有着小布气质的李斐是与东心同类型的角色,但东华和东心在真正意义上同根同源,却成长为大相径庭的两类人。
幼时母亲早逝、父亲沉冤、妹妹尚小,她必然地肩负起支撑家庭的重担,期间的心酸艰苦自不多言。
她当然无法理解妹妹得不到同频交流、被周遭冷落排挤的苦恼,因为她在更早前就已经需要苦恼于如何生存了,那些温饱线上的痛苦在她眼里苍白无比。
剧中东心陪同东华外出买葱,回程路上东华回想起小时候一次骑车得意忘形把妹妹给摔了,自嘲自己把妹妹摔傻了,往后一直“蒙蒙的,没醒似的”,好像自己把妹妹摔出了原本的世界。
东心听完泣不成声,她意识到自己是姐姐背上随年龄增长越发沉重的负担。
此时后座的大葱刚好散落,东心力不从心地帮忙被姐姐熟练地打断,拾起那捆散落的大葱对东心来说是辱身降志,对东华只道是寻常。
而路边正是挂着李斐婚纱照的橱窗,这是东心与成年后的小斐最接近的时刻,片中的她也意识到自己将是天博永恒的负累,但也在看到庄树的寻人启事时抽回被抓住的手。
东心有着庄德增口中苏联电影里的劲气,而东华有着被生活全方位打磨后上窜的烟火气。
同样存在代际关系,同样和自己判若两人,庄树在东心眼中“做什么都无所谓,都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人”,东心却得到东华无条件的包容与宽恕。
东心对庄树有着生而不养的疏离,东华对东心却保有从始至终的宠溺。
某种意义上东心和李斐一样是全剧的灵魂人物,她们都是被生活按头认罪的傅东心,区别是李斐在最后一刻为自己翻案,东华为妹妹顶替了罪名。
导语:《平原上的摩西》原著有剧版比拟不了的地方,这与文字技艺有关,也跟文字和影像面临的环境不同有关。
原著的多视角、多声部叙事、对于九十年代北方国营企业改制更为露骨的呈现、借助庄德增历史呈现的历史伤痛,在剧版都遭遇到了削减乃至隐去。
但如果仅仅做此比较,对剧版也有很不公平的地方,因为剧版同样有它原著无法比拟之处,以及在当下——考虑到它在网剧媒介播放的前提,而它又是一部格调有别于一般悬疑类型剧的作品,它在视听语言上的坚持,虽说于影史而言并不革命(我们能看到不少杨德昌、侯孝贤、贾樟柯等前辈的痕迹),但在网剧市场,在面对一群本不属于它的受众时,这无疑是一部具有标志意义的作品。
但《摩西》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那就是张大磊和刁亦男两种不同风格的融合。
这在第四集罪案部分加重后体现地尤为明显。
当罪案类型元素加重,张大磊擅长的静水流深影像需要处理推进罪案、兼顾原著的问题,刁亦男的元素开始变多,但是又明显地与张大磊的美学风格存在拉扯。
双方努力地想相互适应,但显然不如单个人的时候来得松弛。
于是,剧集前三集的自然感打了折扣,第四集开始剧版的刻意感和割裂感更加明显,而张大磊在塑造警察和女性人物上的问题也被放大。
整部《平原上的摩西》就像是张大磊和刁亦男两个人的拼贴。
本文首发于《硬核读书会》正文:在对于世纪末东北的回望里,《平原上的摩西》(后文简称《摩西》)是一篇无法被忽略的作品,它是小说家双雪涛的早期代表作,被视作新东北文学的一块结晶。
有趣的是,在剧版《摩西》中,导演张大磊大胆地把故事背景从沈阳移到了呼和浩特,将原著最重要的东北氛围转换成内蒙与山西风格,由此注入了张大磊自己的美学和生活经验。
然而,地点的迁移并不使得原著的母题因此失色,成长于社会转轨、企业改制的人们不只存在于东北,我们会发现,那些世纪末的悲伤与善良也发生于呼市、西北乃至中国的其他土地。
这说明,《摩西》呈现的并非只是东北问题,在小说家对父一代的回望里,还有着一些跨越地区、跨越阶层,触碰不同读者/观众生存经验的宝贵成分。
当这一代人借助新东北文学移情往昔时,他们痛惜的不只是工人群体的失落,也是更普遍的,对于人在社会转型中无可奈何的一种确认和隐痛。
一、一次颠覆性质的改编《平原上的摩西》是一个借鉴福克纳《我弥留之际》叙事手法的多视角小说,将年代氛围和罪案结合,被视作反映世纪末东北转型伤痕的代表作之一。
剧版把地点改成了呼和浩特市,人物和主线保留,美学风格重组,要讨论剧版和原著的差异,我们不妨先从结尾说起。
原著结尾呼应了标题。
“摩西”是《圣经·出埃及记》中出现的人物,在希伯来语中有“从水里拉起”的意思。
摩西还是婴儿时,曾被装在篮子里放在水面,是法老的女儿将摩西从水里救起。
(此处参考了知乎网友“岫砚7101”的回答)对照结尾,一种解读就是庄树替李斐洗罪,李斐实现救赎。
小说结尾说的岸边,即是平原的岸边,物理空间意义的岸边,也指精神救赎的岸边。
平原烟盒是隐喻,那是还未泯灭的美好(“上面的她,十一二岁,笑着,没穿袜子,看着半空”),也是为了让李斐上岸而开出的平原。
摩西带领希伯来人渡过红海,神使海水分开,露出一片干地,而庄树说:“我不能把湖水分开,但是我能把这里变成平原,让你走过去。
”这是一种暖色调的解读。
冷色调的解读也可以自圆其说。
庄树把手伸进怀里,在那个局面,埋伏在人工湖附近的李守廉并不能断定,庄树是掏枪,还是做什么,情急之下,不排除他射杀庄树的可能。
在《出埃及记》里,摩西的能力只有在水边才能发挥,而小说标题为《平原上的摩西》,摩西身处平原,想救世人而不得,以此暗示悲剧结局,不无道理。
小说家怀着慈悲之心,不忍给人物判死刑,因此即便原著充满了残酷底色,读罢仍能令读者感到爱与希望的力量。
但在剧版《摩西》,这种爱与希望被绝望所替代了,青城公园传出的枪响、少年庄树在黑夜中得不到回应的呼喊,剧版和原著都在回望一个旧时代,底色却已经截然不同。
从文本的角度而言,双雪涛的处理更加余韵悠长,但从改编的角度而言,剧版这么处理也有它的合理性。
原著的结尾撑不起七十分钟的单集时长,编剧只能做加法,为演员创造发力的抓手,而照搬原著的收尾,在改编技术上只不过是一种偷懒的做法,导演张大磊和监制刁亦男选择更加肃杀的做法,在风格上和与原著做出区分的角度来说,是一种可行的做法。
剧版的结尾像是与过去彻底的告别,它让人想起《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主创借此告诉观众救赎并不总是发生,有些痛苦通往的不是原谅与和解,而是定格在废墟之上,成为记忆中无法抹去的裂痕。
2020年到如今,三年后,当我看到这个结尾时,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摩西》原著有剧版比拟不了的地方,这与文字技艺有关,也跟文字和影像面临的审核环境不同有关。
原著的多视角、多声部叙事、对于九十年代北方国营企业改制更为露骨的呈现、借助庄德增历史呈现的历史伤痛,在剧版都遭遇到了削减乃至隐去。
但如果仅仅做此比较,对剧版也有很不公平的地方,因为剧版同样有它原著无法比拟之处,以及在当下——考虑到它在网剧媒介播放的前提,而它又是一部格调有别于一般悬疑类型剧的作品,它在视听语言上的坚持,虽说于影史而言并不革命(我们能看到不少杨德昌、侯孝贤、贾樟柯等前辈的痕迹),但在网剧市场,在面对一群本不属于它的受众时,这无疑是一部具有标志意义的作品。
不过《摩西》有两个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甚至可以说直接影响了成品的质量。
首先是剧版摒弃了原著的多视角聚焦叙事,创作者却没有能力深入女性角色的内心,也不擅于塑造警探一类的角色。
张大磊在庄德增和少年庄树这类角色的塑造上明显更加擅长,因为那投入了他自己的童年记忆,是他对自我与父辈关系的移情与投射,但是在塑造成年李斐和已经是警察的董子健版庄树时,人物给予观众的信服力大打折扣,导演在进入后一类角色时需要调动超出自我生长经验的理解力,只可惜在目前来说,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很好解决。
其次是张大磊和刁亦男两种不同风格的融合。
这在第四集罪案部分加重后体现地尤为明显。
当罪案类型元素加重,张大磊擅长的静水流深影像需要处理推进罪案、兼顾原著的问题,刁亦男的元素开始变多,但是又明显地与张大磊的美学风格存在拉扯。
双方努力地想相互适应,但显然不如单个人的时候来得松弛。
于是,剧集前三集的自然感打了折扣,第四集开始剧版的刻意感和割裂感更加明显。
于是,整部《摩西》就像是两个人的拼贴。
前三集罪案部分尚不明显,比较张大磊。
后三集刁亦男的元素就多了些。
此外,塑造警察角色和经营罪案严谨性这两点都不是张大磊的强项,不知刁亦男找补了多少,但从成片来说,无论是一番董子健饰演的庄树,还是警察蒋不凡,他们给予观众的触动相比原著都弱了许多。
二、怀旧、反讽与集体主义文化对于导演张大磊而言,剧版《摩西》像是技术升级版、套上罪案外壳的《八月》。
在迷影圈子里,张大磊已经凭借《八月》被人熟知,他多次入围柏林电影节,以至于有影迷戏称:“张大磊之于柏林,就像多兰之于戛纳。
”他执导的这部《摩西》也入围了柏林电影节剧情片主竞赛单元,这是柏林电影节第一次设立该单元,也是中国导演第一次凭网剧入围。
从《八月》《蓝色列车》再到短片《下午过去了一半》,张大磊擅长于展现改制前的国营单位氛围,呈现哀而不伤的怀旧气息,并通过父与子的联系,隐喻国家/社会与个体之间的微妙关系。
而在《摩西》的班底里,除了已经和导演有过合作的吕松野,监制刁亦男、剪辑指导廖庆松、声音指导郝钢、音乐指导半野喜弘都是青年导演可遇不可求的合作人选。
剧版能够聚起这些人,供张大磊调度,可见业界对他的提携和期许。
他们聚在一起,做了一件在今天看来浪漫而可爱的事,他们的做法,甚至像是故意和典型网剧的拍法对着干。
你要不断正反打、对话和中景近景?
那我就远景长镜头,我就削弱对话的频次、切换镜头的速率,在音乐使用上也内敛克制。
你渴望看一个跌宕起伏的凶杀案?
那我就拍“小城无事发生”,让罪案服务于小城世相,让悬疑和爱情让步于社会主义集体单位文化的流散。
剧版真正的主角,其实是那个在张大磊怀旧滤镜下的集体主义单位文化,那个工人阶级还有地位、单位里弥漫着人情味的旧日时光。
然而,原著作者双雪涛是不那么信任这种怀旧的,他通过对庄德增过去身份的指认、通过小说中人物的谈论,既指出下岗潮的残酷,也指出旧日温情时光的可疑。
过去和此刻都有它残酷的一面,这是小说家的警觉。
而在剧版《摩西》,对于旧日的留恋感更加明显,导演留恋的并不是一个模糊的过去,而是更加平等、人与人算计更少、生活相对安定的某种集体制生活。
这需要与往昔北方盛行的单位制文化及其在世纪末遭到的剧变联系,才能更明白经历者内心的情绪。
张大磊其实是把双雪涛的原著是枝裕和化了,这注定了他们底色的迥然不同。
在剧版里,庄德增这个人物被高度提纯,傅东心与他关系的疏离也变得较为悬浮,不像原著具有很浓重的历史原因作为支撑。
双雪涛的原著中心其实没有放在怀旧和对于国营单位氛围的还原,而是放在历史与人的关系,历史如何塑造一代人,又将本来在一起的人分出截然不同的命运,借用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一个名字,他在乎的是“被侮辱与被损害者的人”,试图用小说找一个说法。
柏林电影节青睐张大磊主要是因他高度风格化的镜头语言,尤其是他对于长镜头的调度、配乐和自然光的使用、在拍摄旧日时光时讲究的道具设置、细腻而不造作的影像抒情性,他的镜头会让人想起杨德昌、侯孝贤的电影,又有一种东欧电影的质感。
都因为长镜头美学而闻名,但张大磊并不是毕赣那种方式。
在内容上,毕赣的长镜头美学更为潮湿、黏腻,贴合云贵地区的景观,张大磊的影像气质更为平实、干燥,流淌着源于草原和北方边境城市的诗意。
在调度上,张大磊更重视影像的生活化,而毕赣更喜欢提炼出诗意,有时那表达因插入诗句和文艺腔而直白。
张大磊沉浸于生活化也引起两极化讨论。
有影迷认为在今日短视频遍地的环境里,这种耐心拍生活质感的作者很不容易。
也有不少人质疑这就是导演不具备强叙事能力,故事不行,镜头来凑。
无需回避的是,张大磊在故事编排、文本层次感的构建上不如他的镜头调度出色,如果将他的作品比作小说,那他主要是靠氛围致胜,而不是故事本身的密度。
剧版《平原上的摩西》弱化了戏剧性,不代表没有叙事上的考量,它的叙事藏在许多看似普通,其实信息丰富的画面中。
比如该剧第一集,庄德增和傅冬心在街心公园划船,如果是看过原著的朋友,很快就能联想到原著结尾庄树和李斐划船相会的一幕,而这在小说中既是重逢,也是真相揭露的时刻,剧版从划船开始,呼应小说以划船结束,父一代的故事,无形中形塑子一辈的命运。
小说中,傅冬心说的典故也与水有关。
傅东心曾经教导庄树:《旧约》的《出埃及记》:“耶和华指示摩西:哀号何用?
告诉子民,只管前进!
然后举起你的手杖,向海上指,波涛就会分开,为子民空出一条干路。
”傅东心在那天说:“教你这一篇(《出埃及记》),是让你知道,只要你心里的念是真的,只要你心里的念是诚的,高山大海都会给你让路,那些驱赶你的人,那些容不下你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再比方说该剧第二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装铁门的情节。
为什么要包铁门?
因为在国企改制后,社会的不稳定加剧,当时无论是东北还是内蒙古,都处在一个黑恶案件频发的岁月。
原著就写到两个细节:1994年,李守廉下岗,下岗那天,他目睹了城管追堵下岗再就业妇女;1995年,市里死了五个出租车司机,刑警蒋不凡追查这个案子。
回到剧版《平原上的摩西》,装铁门所暗示的就是那个工人下岗、社会动荡的时代背景,社会动荡了,治安不好了,普通老百姓才想要装铁门、防盗窗来防止匪徒上门。
饶有意味的是,当庄树目睹下岗工人装铁门时,他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也要卷入这残酷的时代洪流之中,庄家和李家的道路也将随着一起出租车抢劫杀人案而不可逆转地分开。
在漫不经心的日常叙事里展现时代切面、隐喻人物命运,这是非常专业的视听手法,所以,张大磊版《平原上的摩西》并非“看了原著后一冲动就拍了”,他的叙事有一种静水流深的暗涌感。
于我而言,此剧最大的意义在于对影视改编文学作品的启示。
改编不必拘于原著地点,不必非要在一个类型上打转,不是说原著写沈阳,是一个悬疑、浪漫、社会性结合的故事,改编者就一定要按照这个思路走。
这么走,大抵超不过原著,不会有新意,这些年东北题材的罪案故事已经不少,观众已有疲惫之像,再拍一个珠玉在前的《摩西》,委实是很大考验。
这部剧让我感叹的是它在形式上的勇气。
在爆米花题材遍布的当下,大家在求快,它在求慢,在试图让观众获得一种新的时间感,当你看进去时,如果你沉浸其中,它会是迥然不同于普通类型剧的时间体验。
这部剧一共只有六集。
每集时长超过70分钟,但它的信息量和逗留在我脑海里的时间比很多水几十集的剧要多。
事实上,从片子的开头就能发现导演的心意。
这部剧每一集的开头都不是采用传统电视剧的“前情提要”法,也不做很激烈刺激的元素,而是白底黑字的剧名与创作人员信息,伴随着轻轻的缓缓的曲声,牵着观众,随着长镜头回到那个逝去的年代。
张大磊的摄影珍藏有一份哀而不伤的诗意。
该剧重头戏,出租车杀人案,凶手在杀人后把死者塞进车里,点燃出租车,此时摄影者采用了一种具有对称感的远景,车在水天之间,与水中的投影对照,火焰燃起,冲天火光在夜里划出一道伤口。
燃烧的过程在剧中持续一分钟之久,火是动的,而天地是静的,火焰令人叹息,又顿生尘世中个体渺小之感,就如这火焰,能掩盖一个人的死亡真相,也能被黑暗所覆盖。
导演的用心也体现在生活细节的还原。
比如街头巷尾的二八大杠、主人公手里的暖壶、脚上穿的橡胶凉鞋、警察蒋不凡床头摆放着海岩的《便衣警察》、正在兴起的KTV、歌舞厅、青城公园的布景和播放的歌曲。
庄树一家住所的变化也值得注意。
他童年住的是厂里分配的平房。
六年级时,他们家搬进了小单元楼。
等到了高中补习考上警校的时候,他们家就住进了高档小区。
与之相对是李斐一家的旁落。
时代对个体的影响,由此反映出来。
细节到位,时代感才能出来。
之前许鞍华谈论王家卫,就说很惊叹他能把时代感做出来,《阿飞正传》其实有些不是六十年代的东西,但他塑造的氛围就能让观众相信那是六十年代。
影视剧呈现的时代感是氛围感,有了氛围感,观众才不会出戏。
在这方面,《摩西》的团队下了很多功夫。
这部剧的拍法也很有人情味。
一般的剧,机位主要在主人公身上,主人公和配角谈话,道别,镜头就没有配角的位置了。
但这部剧不是,它珍惜配角,珍惜那些不是主角,但在那个年代里真切留下过的人物,它的镜头经常在配角上面逗留,去耐心地呈现他们的对话、生意、目光。
如果说原著的故事是以东北老工业区为背景,以两代人的成长为载体,呈现一个关于受罪与救赎的故事。
那么在张大磊和刁亦男的改编中,他们的重心更放在了曾经存在过的那个年代和生长于此的人,罪案只是一条线,串起社会的众生。
固然,剧集还有一些瑕疵。
比如说,罪案类型和小城日常的融合,并没有那么纯熟,还能看到拼凑的痕迹。
演员之间的表演,忽高忽低,董宝石和海清较好,青年演员的化学反应稍逊一筹,演的痕迹比较重,譬如最后一集划船的戏,像是在参加《演员请就位》,而没有“是啊,就应该这样”的恰当感。
但是,即便有一些瑕疵,能够在迷雾剧场看到这样一部作品,仍然是让我十分惊喜的。
这种感觉,就如同李雪琴的观后感所说:“好的剧就是这样,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就像把脑海里的回忆都投屏出来一样。
苍茫的东北,凛冽的空气,那些鲜活的人物就像在我的记忆里来来往往,然后背负着各自的命运走向世纪末的黑夜里,而我确信曾在某年的某个时刻与他们擦肩而过。
”
最大问题是把电影的三幕结构等比套在六集剧的体例中,没理解影剧的戏剧结构是完全不同的。导演对年代美学、苏联情结和舞台才艺有他自己的执念,还要用长镜头把这些细节铺得满满当当。在这场慢节奏的持久战中,导演以前在电影中不易暴露的问题被暴露得更彻底,如果还无视问题的存在那不是瞎了,就是继续祸害导演。而且剧作摒弃了双雪涛原著结构的精妙和东北语境,既然有一部《八月》了,试问我为什么要看他用同样方法做一部《平原上的摩西》呢?
我心目中近十五年最佳国产剧,没有之一。本来想说惊悚犯罪版《站台》,但觉得这既是对《站台》的不尊重,也是对这个剧的不尊重。那就这么说吧,一个作品能反映一个时代,电影有《站台》,电视剧有《平原上的摩西》。这部剧只有六集,换很多导演编剧,可能三十六集絮絮叨叨才能说完。但在张大磊和编剧们手里,却能如此简练却又到位地讲述一个时代的逝去,其功力,在国产剧里,十分罕见。举例两处,全剧没有大篇幅去讲述改革,下岗这些巨变,只用了老庄带着小树去吃烧麦,遇到厂子以前的同事夫妇,只用三两句台词,就把那个时代的阵痛完全传递到位了,剩下的山海,观众可以自己去补。再举一例,全剧最终时,导演只用了一条船上坐着四个人的场景,通过四个人各自简短的台词,就把时代洪流下四种人的命运全都总结了。叹服。先简短记录吧,有情绪了再写长文。
我是真的佩服这部剧的道具和选景,质感是真的强,一看就是老物件,甚至有的我和我父母都用过类似的,沉浸感氛围感拉满。摄影也好看,重视构图,固定镜头偏多,是有用心设计过调度的。看到现在感觉唯一一个问题就是节奏慢,按文艺片的拍法拍电视剧,但是画面赏心悦目,沉浸感那么强,也觉得可以接受。这么用心的剧真的不多见,就道具场景这一块绝对国内电视剧天花板级别的。
美术服化道特别特别好,镜头拍得很漂亮。重氛围,轻叙事,节奏和留白把握得特别好,好得不像内地电视剧。案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在导演那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个大时代的背景下,那些普通人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变了。
凌晨5点,看完。我就是结尾那个在黑夜的田野中大声哭喊的小孩,为再也回不去的美好纯真,为童年的玩伴和已经逝去的朋友,为再也无法弥补的种种过错,为亲人之间的纠缠与隔阂。混合着被最信任、最亲密的人所抛弃的孤独感。又去听了一遍《hey,我在》:我在这里大声向你呼喊,你可曾听见,我在演奏着沸腾的生命,直到黑夜已吞没了我的脸。我该怎样才不用去后悔,过这些日夜,放开 我所有的爱和悲伤,有一天 它们已不知去向。
在张大磊缔造的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尊严,每个物件都有情。时间是那么有耐心,就像在那场漫长的婚礼里,有人打盹有人喝醉,仿佛度过了长长的一生。
第一集的婚礼片段想说这也太牛逼了,直接充了爱奇艺白金会员,然后看到第四集实在是有点看不动了。 节奏的问题不全怪剧本,感觉导演的心态还没调整好,劲儿拿的太足,电视剧有电视剧的技巧和扣子,不能全拿电影那套照搬,一场一镜也有不同的拍法,同样的调度看多了也挺累的。 演员都不在戏里,董子健也演了不少片子了,在这里面完全被第一次演戏的董宝石带着走,没法儿说
这个姓董的………不行,实话,真的不行。捧不起来就算了吧
想看海清演出既看破又不彻底死心的矛盾感,结果只看到了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经质……
去掉矫揉造作的长镜头和毫无内容的尬演情节之后,素材估计凑不够一部60分钟的电影。基本上谜底就写在迷面上的悬疑剧,不知道悬疑个什么劲儿,另外这种硬凹出来的悲剧人物组成的悲惨世界就像一个中二病犯了的初中生向你描述ta要死要活的爱情。这世界的确很坏,但不需要你用这种肤浅的方式再给我讲述一遍,这话送给导演,也送给无病呻吟的原著作者。
3.5;情节框架忠于原著,将多视角叙述糅合以及将独白/自述/日记融进他人视点,加入编导自身诉求;保留原著的克制留白与隐而不发,在尽力还原的年代氛围中,时代的痕迹在个体身上是如此细微又是这般具有悲剧荒谬的色彩。大厂环境人际网密密箍住通向未来的命运,怀揣各自秘密的众人在时代暗流下如何踏进不同的河流(结尾两代人走过同一座桥,无法分开的水面上漂起「平原」),长镜追踪下显露的气候、地形、烟火、气韵,大量生活场景中涌动着社会/经济变革的暗流。门窗隔断、遮挡形成的构图,被(特定物品/物质包裹起来)环境和家庭围起来的(小镇)人生;布光和摄影都很美。缺点:1、傅东心较原著失败;2、夫妻不合的关键元素;3、过于追求置景和氛围,“故事”的建构和悬疑的推进被后置,造成人物面目较为模糊,俭省部分的云山雾罩。
质感没话说,节奏虽慢但沉浸感是在的;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就没什么其他可看性了,很明显的单边战士型作品。
它不写人,也不写事,写的是导演的苏联情怀和时代记忆。长镜头的单场戏处理的还是很糙,可能是剧的时长太长,无法像电影一样细细打磨吧。现在的长镜头带来的不是调度多么好,长镜头最大的优点反而是成就了片子的形式感。长镜头还有一个优点,可以让人静下来去观察镜头里的环境、氛围和人,导演努力还原出的时代气息还是值得称赞的。有导演能用电影思维这么拍剧,还能有平台买单,这算是独一份了,喜欢这个剧的朋友们且看且珍惜吧。
啥啊?
看了一些原著对比,感觉主线剧情和人物刻画有点失败,有很多重要的情节被省(删)去,导致剧情没有逻辑,人物动机难以理解。一集一个多小时的时长,有着大量固定机位和跟踪镜头的长镜头,不乏对社会环境的描写,如果说前面几集还算是为了表现旧时代的话,后面就简直像是呼市的旅游宣传片,又闷又慢,有点本末倒置。其实如果做好一点有下岗潮时期的《牯岭街》的感觉,但可能由于种种原因变成了又一部《乌海》。
还原时代、刻画人物、推进剧情,感觉张大磊同一时间只能完成一项任务,但凡要两件事一起做他就得崩溃。演员状态不对,既不像身处于那个年代,又似乎忘记了如何“表演”。室内戏回声未免太大,感觉导演搭了一个看上去像样的壳,细节就得过且过吧。不见小说的颓丧、虚无与苍凉,拍摄方法也不允许,这一点见仁见智。
比电影可好太多太多了
能把迷雾剧场拍成文艺春秋我是没想到的 区区六集 度日如年
一个短篇拍六集电视剧,即便剧作在小说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拓展和改编,情节进展仍然有些缓慢。但好处是很多和故事关系不大但事关一代人记忆的细节都得到了很好的表现,这是用电影的手法和情怀拍了一个短剧。
准确而富有层次的视觉再现让稍显刻意的电影化处理有了充分的理由,拓展了原作的成长内核,让九十年代的巨变成为各种暴力的叠加和失语。导演的风格已经非常清晰,坚定和封闭之间的界限非常微妙,期待他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