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剧情主线的理解是这样的,故事一开始主角的父亲死了(后面提到是被气死的),主角是从事偷渡保护动物的生意人,不然他不会这么老练的和老板谈价格运,年轻船工开始不清楚,后来发现了以后开始局促不安,要求立刻给钱,后来甚至罢工停船。
最后死于意外。
死前提到老船长的死是被主角气死的。
由此考虑主角的父亲可能反对主角的买卖。
老船员并不知道运的是什么,不然他不会发现运的东西后就跑路了,他发现以后和主角对这个事情有过交谈,后来选择私自放掉后跑路。
老板没有收到货,主角在四码头被暗杀了。
真实的剧情就结束了。
之后是感情线,主角父亲死后心情沉重,把象征父亲灵魂的鱼供奉在船上。
主角在上海看到了故人变成了暗娼很惊奇,并且确认了这件事。
然后逆流而上,倒叙主角和安陆的故事,每一个旁白都是对他们感情的解读描述。
他们的相识可能是在长江的源头,不然主角不可能认识安陆的母亲,相爱应该是在1989年的三峡上游,他们在那里一起读书听广播写诗。
后来在宜昌?
,走过的桥被新的取代,海潮从此不能回流,男主离开了安陆,安陆修行佛法,追求讨论信仰。
认识了后来的眼镜男。
女主放弃修行找过男主,男主没有回心转意。
之后安陆和眼镜男结婚,男主每次经过他们住的地方都会和安陆偷情,一次安陆的老公发现了安陆的事情,自杀了。
安陆成了暗娼。
以至于后来在码头接客被男主发现。
安陆代表长江,被抛弃被污染,男主在父亲死后开始后悔,开始怀恋曾经的长江,曾经的安陆。
最后死了。
理一下还是可以看懂的。
还有许多画面细节里面有许多讽刺和暗喻,全篇的雾霾是片的环保主题的表现,从地域和时间两个角度描绘了长江的变化。
背景音乐和画面是片子的亮点。
我实在懒,就不一一解释片中台词和细节的内涵和暗喻了。
【简短的前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长江图》有这么多的耐心和信任,在九月九日上映以来不到十天完成了三刷。
一方面是把这个故事与更多人分享,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发现更多细节的机会。
昨日又听说《长江图》将不会转网络版权,日后有资源出现的可能性极小,心里先暗自庆幸了一番,而后怅然。
第一遍,主要的关注点在于“截断”的线索。
第二遍,关注点挪回比较容易理解的双向叙事,重新梳理了高淳与安陆各自的故事。
第三遍,开始探究高淳与安陆双生以及环形叙事的可能性及其细节。
(咳咳,感觉自己的关注点的确古怪了点,也许有机会看第四遍真的会有起色……)第三遍还是忍不住改了五星,但这在个人的评价序列里绝不意味着什么趋近完美的标准,比如即使我用头发丝思考也不会认可杨超写的诗,只是相比之下这些蹩脚的东西在我看来并没有显得那么膈应罢了。
【下面是正文】“我是一个终点,我是一个源头”
一、“双生”如果没有昨天看的《七月与安生》,我也许并不会注意到安陆与高淳之间的同为一体的分毫可能。
双生意味着共同的生长环境,意味着资源占用与话语权力的此起彼落。
另一方面,双生代表了分裂与融合。
两者生于同一,庞杂交错,难分难解,最终归于同一。
这样说来。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诗句所蕴含的也许不仅仅是乡土情结下的淳朴情愫。
所谓江头与江尾,是地理的阻隔;而“共饮长江水”,却代表了一种心理上对距离感的依恋,抑或是不自觉的拒斥与疏离的潜意识。
这种亲近与追及的渴求与踽踽潜行的内在孤独形成缠绕的张力,成为现状得以运行流转的主观动力。
双生在细微处,即意味着一切事物中摇摆的对成关系,是幽闭于事物内部的腾挪辗转;在庞然处,便暗示了一种宿命般的生命角力。
二、“环形”在佛教中,芸芸众生,如不能觅得“解脱”,便只能在“六道”中生死相续。
生命意味着无限的循环。
而在轮回之中,生命并不是作为伶仃的个体而存在,而是时时刻刻的自我确证。
它贯穿了时间的每一个针脚,在历史的每一道缝隙里驻留。
正如水的循环,在这一体系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流动的定格。
前赴后继相互接续,却又永远无法咬合。
时间塌陷为断层,历史又筑成结界。
因而每一刻的生命既是上一轮的终点,又是下一刻的源头。
每一刻都是旧梦,又同时是崭新的构型。
每一刻都处在看似安定的环形路径之中,却又每一刻压抑着四顾茫然的空虚感。
这种空虚感逼迫着我们去追寻这个生命轮回中的另一个呼应的点,我们在环形的回路上频频眺望、又频频回顾,但终究什么都无法企及。
三、“终点”与“源头”影片开头,高淳将象征父亲的黑鱼供奉坛中。
鱼在佛教中象征生机,能够解脱劫难,游刃自如。
鱼死亡则灵魂安息。
之后,黑鱼被供养多时,最终破网而去,杳无音讯。
那么高淳父亲的精魄去往何处?
吴淞,广德号起航,高淳在发动机下找出《长江图》,吟诵“如在母亲怀中”、“纯净高于生活”。
江阴,高淳与安陆在吴淞之后第二次相遇,高淳注意到安陆母亲的遗物,安陆告诉高淳母亲是医生。
“我在上海见过你”;“有很多人爱你”,“我也爱很多人”。
“担当”的许诺。
南京,安陆在小洲上绝望地呼唤“告诉我,未来是什么样子”,而后游泳离去。
荻港,安陆与僧人辩难罪与信仰的命题,高淳寻安陆而不得。
铜陵,“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
安庆,“我想留在这里”,商人与妓女灵魂互换的故事。
鄂州,“长江变了,你也变了”。
中途江上,“你不需要诗歌,不需要再去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
”“我是一个终点,我是一个源头。
”宜宾,高淳遇刺,“担当”的质问,安陆在水中离去,长江图亡佚。
楚玛尔河,高淳抚摸安陆母亲安裰的墓碣,安陆的父亲在一旁守护。
海边,安陆与众神像一同伫立。
……高淳的身世在影片中始终讳莫如深,但从以上线索中也许可以猜测,他们是同父母所生。
他们的命运彼此交缠,灵魂相互渗透,甚至融为一体。
因而高淳会在意安陆母亲的遗物,高淳父亲的精魄最终在长江源头找到,高淳抚摸着安裰的墓碣而如在“母亲怀中”。
因而安陆拷问未来、高淳宽慰安陆“不必再去经历”。
因而他们都领悟到自己是终点与源头。
高淳始终追寻着安陆,而追寻安陆就意味着追寻另一个历史时空中的自己。
人类永远无法摆脱的桎梏,便是时间,人们永远无法预测“未来是怎样”,甚至连过去的一切“是否经历”也无从言说。
因而他所遇见的安陆是环形轨迹中特定的点的安陆;而安陆所遇见的高淳,也是长江图上被时间和水流包围着的高淳。
高淳的现实中是破敝的广德号、孤独的自己和《长江图》,他的幻梦中是簇新的广德号、是与安陆相濡以沫、是诗酒年华。
但环形的生命轮回中,他和安陆之间永远存在着无法逾越的时间深渊。
重逢永远意味着错过,意味着主观上心理逻辑的回溯与新的断裂。
这种断裂恰恰意味着高淳和安陆在回旋环绕的生命伏线中的差异。
高淳回溯长江,逆流而上意味着生命的萃取、提纯。
而高淳在这一回溯的过程中对生命的环形轮回与双生的体悟的确存在从无到有的逐渐生发,甚至是类似于一个被“启蒙”的角色,最终,他在长江的尽头修行,炼出高于生活的“纯净”;而安陆顺流而下,在中上游仍然对这一轮回的律则有着平淡而沉稳的体悟,到下游,却逐渐沦入浊涡之中。
如此看来,逆流而上,顺流而下,两者构成的生命轮回中,经历了精炼与稀释、攀登与坠落。
峰谷回旋之间架空了生命的势能与张力。
然而问题却在于,即使环形与双生的轮廓得以勾勒,我们却依然无法弥补追寻而不得的断裂感。
四、“断裂”的弥补——关于宏大命题影片的片尾安置了一段长江沿线的纪录片剪辑,单独来看的确是妄图将长江的历史厚重感强行植入。
然而假如将鲸波万仞中的身世浮沉代入安陆与高淳的同一生命体中,也许就不难理解。
影片的确提供了一些解决“断裂感”的现实方案。
然而,拦腰截断最终带来滞塞与禁锢,辞旧迎新最终带来更飘渺的空洞无依,承担“责任”最终带来荒芜和冷漠,就连信仰也逃不开无法自洽的逻辑证明。
因而追逐的命运依然恒定,生存确证的断裂感无法弥合安陆和高淳的命运图景,密布于长江沿岸的每一段历史的每一个角落。
当剥落种种外在属性,只留下作为生命的本质内核,他们便成为了江边的每一个人,触及了我们“所疏忽的若干年代若干人类的哀乐”,成为了沉入历史江流底却又永远鲜活的符号奠基。
高淳追寻安陆的故事,正是每个人、乃至一个民族,孜孜寻求一个历史中的自我定位的难题。
长江与人的角力、人与生活的纠缠、生活本身与命运的断裂,尽无言于此。
正如安陆最终屹立于众神之中,神明不语。
安陆与高淳在各自的端点、在环形的两边,继续无济于事的弥合与修行。
【附录】1. 高淳与孩童对望、高淳与安陆父亲对望,两个镜头的呼应颇耐人寻味。
2. 片中有多处成双出现的镜头,尤其是灯光重叠的意象被反复强调。
3. 片中安陆与白鳍豚的形象重叠问题仍有待解决。
一种解读:中上游的安陆所代表的高于生活的“纯净”正是长江的命脉所在,因而产生与白鳍豚的呼应。
而安陆被系在纤绳上的场景则某种程度上暗示了安陆与父亲的继替关系。
4. 片中“烟”的意象十分诡异,“烟”与死亡产生的联系仍有待考察。
5. 商人与妓女的故事虽然可以当做双生的简易证据,但是具体的灵魂交换的方式与变化仍不清楚。
6. 正文第四部分实在不敢多写。
7. 杨超的诗真的很烂。
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上海 吴淞 国产电影中有关长江的电影不多,章明的《巫山云雨》和贾樟柯的《三峡好人》都和三峡有关,侧重的是表达人与社会的关系。
像长江这样一条在中国社会和历史中占据重要地位、甚至成为民族图腾之一的河流,如果在电影中没有一席之地,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庆幸今年有了《长江图》。
经过《路边野餐》洗礼,观众对艺术片的态度变得更加开放,不能说多喜欢艺术片,而是心态放轻松了:艺术片也不是洪水猛兽,也不至于看得昏昏欲睡,多少能领会到电影之美。
《长江图》的上映,继续了国产艺术片在普通观众群体中的放映探险,不同于《路边野餐》的是,这次的探险或许更加剑走偏锋。
因为《长江图》是在刻意而精心雕琢地为观众设置障碍,简单来说,它在故意和观众“过不去”,这可能会冒犯一些秉持“电影就是个开心消遣”观点的观众,因为《长江图》可娱乐不了你,只会让你如堕云雾,一步一重天。
本片的英文名字“Crosscurrent”,本意是横流、逆流而上之意,而作为电影,在当今电影浪潮的冲击下,大有逆流而上,挑战观众的意味,而拍摄过程,更是逆势而行,多次因为资金问题拍摄中断,八成以上的内容全胶片拍摄,加上本片的题材与气质,让这部电影与当下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是在微信电邮垄断的当下,给意中人手写一封毛笔纸信,不合时宜,却浪漫无比。
这种浪漫也是观众对这部电影最大的期待:物理层面上就是摄影,侯孝贤御用的摄影大师李屏宾掌镜,加上胶片拍摄,给这部电影近年来绝无仅有的画面质感。
柏林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也奖励了这种逆世而行的勇气。
氤氲缥缈的长江也只有在胶片的颗粒效果中才能透出深具历史意味的美感。
观众最期待的就是在大银幕上沉浸在这种画面美之中,如痴如醉。
但摄影之美并不是这部电影最有价值的部分,多少自然人文纪录片的画面也登峰造极,但并没有电影感——因为画面与剧情、与影片主题、精神基调是无关的,或者是缺乏诉求的。
对于《长江图》来说,只有搭配故事文本,这种胶片摄影的画面美才有意义,不至于虚幻到漂泊无根。
挑战就在于这一点:《长江图》的故事文本充满了多层隐喻和指射,故事文本既包括高淳船长溯游而上的基本故事线,还包括那本未知作者的诗集(注意,这本诗集的创作时间是1989年,此中大有意味,可以后台交流),以及一些传说故事。
复杂的故事还有多条时间线,不仅有高淳的这条现实主义时间线,还有女主角安陆的逆时间线,高淳溯游而上的过程,是安陆“返老还童”的过程。
诗集的创作时空、高淳的时空、安陆的时空、长江传说的时空,这些交织缠绕在一起,共同完成了魔幻长江的叙事实验。
估计不少观众会抱怨:怎么艺术片老玩儿时间诡计,就不能老老实实按照现实时间逻辑讲一个故事吗?
——这并不难,但之所以这么处理并不是故弄玄虚,是为了隐藏。
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可以理解为历史的创伤。
刚才提及的多层时空,每一个时空都有巨大的创伤,可能是关于家国政治的,可能是关于儿女之情的,可能是关于自然与地理的(三峡大坝的建立,三峡库区居民搬迁的血泪史)。
有趣的是,隐藏这些创伤,正是为了表露这些创伤,隐藏只是伎俩,是艺术手段。
直接告诉观众,那太容易了,反复琢磨,深入体会,走进电影真正表达的主题,如梦方醒,这才是艺术电影刻骨铭心的一点。
电影中出现的多首诗歌,正是表露这些“隐藏”的钥匙,《长江图》中诗歌的出现并不是以旁白形式,而是出现在画面中,成为影像的一部分,这些诗歌更偏重于哲思的类型,关于佛教、女性、人生命运的一些片断思考,高淳在荆州万寿塔中经历的“辩难”,与安陆在船头船尾的幻境中交接诗集的对话“我经历的,你不必再经历”,都和这些诗歌相映成辉。
新船上水七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江阴 黄田港 我厌恶坚硬立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荻港 万寿塔 我珍惜我灵魂的清澈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在文字之外我参加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彭泽 小孤山 两岸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鄂州 观音阁 我诅咒我走过的路我读过的诗我献媚众人的表演我离开独行之道的那一刻软弱——宜昌 三游洞 要么丑陋 要么软弱 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期待一个女性——丰都 鬼城 你是即生了证的旗帜你是对峙黑暗的铠甲——江安 涩岗 总有一天我们会穿越船的渡口都会变新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笑容——宜宾 三码头 剧情解析高淳(秦昊饰)因为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所以回到老家继承了父亲 的货船,成为了广德船长。
父亲去世后,他开船从上海出发逆长江而上。
在行驶途中,高淳逐渐发现在不同码头上岸时都会遇到同一个女人安陆(辛芷蕾饰)。
这个神秘女人引起了高淳的关注,在逐渐迷上安陆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不仅是逆着长江航行,更是逆着时间前行,探索这个女人和他自己的过去,以及长江的过去。
从剧情简介上来看,无非是秦昊饰演的青年船长高淳,开着货轮沿江而上,沿途不断遇到同一个女人,最终到达目的地的过程。
但是故事在电影中却不是简单的线性叙事,反而是打乱时空,让记忆和现实两条线共同发展,最终成功把观众带入云雾之中。
电影两条主线,一条我们称之为船长高淳沿江逆流而上的过程,是随着电影而发展的正叙;另一条我们称之为女主角安陆的一生经历,主要通过高淳的记忆来展示,是倒叙。
若是看得仔细,很明显就能发现电影中的女主角安陆不断的出现,行为诡异,前后不一,甚至一次比一次更年轻。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在高淳沿江而上的过程中,他其实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女人,这些所有的女人都只是高淳记忆中安陆的化身而已。
简而言之,在电影的现实里真正存在的只有高淳一个人,而安陆只是作为他的记忆存在的,而这一些记忆从长江尾直到长江头,一直都存在,被高淳的这次逆流而上的旅程串成了安陆真正的一生。
理解了这前提之后,对于电影中的大量因为支离破碎而显得莫名其妙的情节就不会感到疑惑了,甚至能够慢慢地捋顺整个故事了。
首先,故事从上海开始。
高淳在上海港散步,第一个关于安陆的记忆出现,安陆是一个接客的妓女。
接着货船停在在江阴,第二个关于安陆的记忆出现,高淳与身为妓女的安陆做爱聊天。
南京。
高淳在江边芦苇丛中散步,第三个记忆,安陆试图投江自杀,而高淳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她。
荻港。
高淳缓步登塔,却听到塔尖一直有僧人与女人对话的声音传来,却不见人影。
第四个记忆,安陆曾流浪直荻港附近,并与僧人辩驳,为自己的罪恶祈祷忏悔。
安庆。
最直接也是最重要的的一段记忆。
高淳与安陆曾在此偷情,做爱、做饭、偷菜、散步,相处许久,生活平淡美好。
高淳希望就此留下,但终究还是走了。
可是安陆的丈夫(王宏伟饰)发现了这一切,割腕自杀身亡。
彭泽。
高淳随意游走,又一段关于安陆在此地的记忆。
安陆曾作为尼姑在此修行,遇到前来给师太送过冬棉被的王宏伟,并与之结婚。
关于彭泽和安庆的这前后两段非常有力地证明了关于安陆一生的记忆是以倒叙了展示的。
正叙理当是,安陆先在彭泽遇到王宏伟,与之结婚,然后在安庆与高淳偷情,造成王宏伟的自杀。
鄂州。
安陆湿漉漉地游到江中观音阁,苦读经书,望着江上逆流而上的高淳的货船。
接着货船穿过三峡一段,高淳在江边小镇游走,关于安陆的记忆却始终没有出现。
其中有一段高淳参观某个景点时,导游在旁介绍说,此地为原景再造,整座城市都被淹没在三峡水库之下,所有居民全体搬迁。
非常明显地暗示了,此地没有安陆的记忆是因为这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地方了。
三峡过后,高淳独自开着货船继续前进,安陆的记忆再次出现,出现在山岗上、江中、货轮上。
电影以一种极其诗话的形式表现出,曾经高淳与安陆在此地有过争吵和和解,最终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最后,高淳拖着受伤的身体到达了长江的源头,此地埋葬着安陆的母亲,边上题字为:安陆永远和你在一起。
出现这一行字的镜头是从下而上,倒叙地展现出这行字,又一次非常明显地暗示整个故事的倒叙性。
所以回到最开始说的两条主线,其一高淳的故事情节非常简单,沿江而上运一批货,却因为他对安陆的记忆而造成许多无谓的麻烦,最终没有完成任务,被人买凶捅伤。
至于,这一过程的各种麻烦,以及货物具体是什么也同样是个谜题,值得再考虑考虑。
其二则是安陆的故事,其实也非常简单,只不过倒叙的方式让它看起来复杂而已。
故事正叙该是如此:安陆在长江源头安葬了自己的母亲,沿江而下遇到了高淳成为恋人(或者可能原来就是恋人),在三峡附近产生争吵并离开彼此;安陆去道观修行,与王宏伟结婚;婚后却再一次与高淳偷情,造成丈夫自杀;安陆为之忏悔,试图自杀,最终成为妓女。
故事的情节大概就是这样了,前提就是前文所说的,两条主线,一条倒叙,一条正叙,明白这一点,看懂这部电影就不再是难题了。
隐喻分析1. 故事到底是什么?
故事通过时空拼凑,形成了一个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浓郁的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时空错位的魔幻爱情故事。
老船长的儿子高淳(秦昊)在父亲过世后,在船上捡到一本诗集。
他沿着长江逆流而上送货时,发现诗集里出现的地名都是长江沿岸的城市。
而在这些地方总是会出现一个叫“安陆”的神秘女人(辛芷蕾),她的相貌和气质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高淳会上岸与她做爱,对她怀有好奇,当他察觉这一切的不对劲,他已开始痴迷地追寻她的踪迹……最后他与年轻的安陆相遇,如同顿悟一般。
安陆和高淳在很久以前就认识,高淳随父亲出航,途中与安陆相识,二人相爱,高淳在船上沿途经过的每个地方都写下诗歌,最后到了宜宾三码头时,写下了第一首诗,时间是1989年,一个政治隐喻极强的年份,也是多数导演都会在这里做文章的年份。
二人分开时,高淳把自己的诗集送给了安陆,在电影里其实隐喻过的,在高淳抛锚的三峡水道上,看到了安陆在广德039号的前方一条船上,安陆高声朗读长江图里的诗集,这时,高淳看到了那条船上年轻的自己对安陆开玩笑说不要糟蹋我的诗。
2. 高淳为什么要撕掉那本诗集?
这里是电影的高潮,也是情感表达最为浓重的一场戏。
导演说能正确回答出这个问题,基本上就看懂了整个故事。
高淳撕掉诗集前是这样对安陆说的:“你不需要诗歌,你不必再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这句话是很感人的,他以为毁掉了诗集就能够拯救安陆。
让她不开始痛苦地修行,不陷入怀疑自身有罪的困境,不沦为岸边一袋土豆就卖身的妓女。
也能把这句话当做是高淳说给自己听的。
他浑浑噩噩一无所成至今,那个质疑一切写着厌世诗的文艺青年,也早被抛在脑后。
在宜宾的二码头,第一次遇见安陆的地方,他又拿起了笔……3. 安陆到底是人还是鬼?
安陆身上有太多暗喻,她可以是佛是水鬼是河神,是长江,是高淳爱过的每一个女人……我们就先把当作一个人,才好讲导演所谓的“闭环故事”。
她这条线是逆向叙事的,她的结局和关于她的答案在一开始就给出了,事先不知道的话,就非常容易忽视。
安陆有提到过自己的身世,父亲为了修行抛妻弃女。
她从长江的源头逃出来,想要重走父亲顺长江而下的修行之路。
在路上她遇见了高淳,上了他家的船。
高淳给了她自己的诗集,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用诗写下自己的心境,所以,带着高淳的诗集,安陆走遍了高淳曾经走过的土地。
两人分开后安陆沿江流浪,停在滕州的观音阁修行,在这里遇见了她后来的丈夫(王宏伟)。
安陆和逆流而上送货的高淳再次相遇,两人相恋。
安陆为了他放弃修行,没想到却被他抛下,所以才有她在江边骂他“没用,我为了你放弃修行,你却不敢见我”这一幕。
“你以为你能躲得了我吗?
这是我的长江。
”安陆后来结婚,又出轨高淳,被她丈夫发现。
她的丈夫因此自杀,她更加觉得自己身上罪重,于是,她到了荻港的万寿塔和主持辩难,问到了自己的罪,问到了什么是信仰,有趣的是,和尚用佛家的禅机告诉他,罪责不是她的错,但她说,人一生下来就有罪,我们可以细想,安陆的观点,其实是西方的基督教义,人生来是有罪的,原罪和救赎是西方的两大意识。
后来,为了赎罪,她想跳江自杀却没成功。
最后她做了妓女,在江边卖身,第一个客人……还是高淳。
4. 安陆最后修行的状态?
安陆最后做了妓女是彻底地堕落吗?
不是,她是经历了一切彻底地顿悟。
卖淫也是一种修行,这是宗教的逻辑,宗教中,有一种说法叫“圣妓”,女性要打开释放自己的身体,追求一种超脱与自由。
第一次的时候,高淳问安陆:“一定有很多人爱你吧。
”她回答的是——“我也爱很多人。
”这就有一种神爱世人的状态了。
电影最后是几个神佛的剪影,最后定格在安陆的背影,暗示再明显不过。
冯梦龙《喻世名言》里记载着一个故事:"观音大士见尘世欲根深重,于是化身美色女,投身妓馆,一般接客。
境内男子见其绝色,尽皆倾倒,乃与之交合,交后则欲心顿消,欲根淡断。
一年后死,众男子合力葬其尸。
有名胡僧过境见其墓,大礼膜拜,众人说他错拜了娼妓坟墓,胡僧就说这娼妓是观世音化身,以彼大法力,来度世间淫人。
众人不信,挖土破棺,只见骨节联络,交锁不断,色如黄金。
正是黄金锁骨菩萨。
"安陆是否就是那个黄金锁骨菩萨?
安陆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存在这个世界便是占有它的资源,所以才以苦难修行。
这不是高淳一本诗集所影响的,无论有没有诗集有没有遇见高淳,她都会修行,她的人生注定要偏执地追寻答案。
也曾有同伴,一起去拜佛的女生,开着心仪对象的玩笑。
导演说她是美的,因为这份美所以伤害了同伴,因此安陆才觉得自己亏欠世界,占用资源。
多半是对方心仪的对象喜欢上了她,不过这些都被删减了。
在万寿塔,她和和尚辩难那里,才知她心中的困惑。
这时她似乎疯魔的状态,质疑宗教信仰,和尚被她逼问的答不上话。
其实她所质问的,在她心里都已有了答案。
从上游到下游,安陆与高淳初遇,相恋,然后分手,去修行,在丈夫眼底出轨,跪在佛前忏悔,与僧人问道,争论人生的意义。
她说活着是罪,活着就总要想着怎么活得更好,去跟别人抢,跟别人争。
最后,她选择牺牲自己,做一名妓女,去"爱很多人"。
安陆看似变了,实际却没变,从清纯到放荡,她始终是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近乎于神。
或许安陆就是长江本身,千万年来只是静静流淌,在宜宾之前的上游,是纯洁的长江:两岸的青山下,是扎着两个小辫的安陆在和高淳读诗。
到了中游,是迷失的长江:高淳用钢笔在地图上狠狠划出一道三峡大坝,穿透了纸背。
在云阳,在巫山,在巴东,在秭归。
高淳都打下一个问号,安陆在这里消失了。
她随着三峡大坝建好后淹没的小城一起消失了。
在云阳被迁移后的张飞庙,高淳茫然地听着导游广播里机械的讲解,怅然若失。
到了下游,是神性的长江:在南京在上海,她每天接待无数客船,任凭千帆百舸在她身上淌过,她也只是默默流,于是人们习以为常,再没有人记得母亲河。
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拥抱,或许还会有一个年老的船工爱着长江,放走了大鱼。
或许还会有一个男人记得那个衣衫褴褛的妓女安陆,在她死后挖开墓穴,发现她的原身,竟是一具光灿灿的黄金锁骨菩萨。
5.鱼江边的习俗,长者过世需要抓一条黑鱼养着,不投喂食物等到黑鱼自然死亡,长者的灵魂就彻底安息了。
(这是导演编的)高淳的父亲死后,他就抓了一条黑鱼随船养着。
因为不吉利,招来船工武胜的不满,老船工祥叔也说“你爸的鬼魂在船上”。
武胜和高淳争执,想放掉黑鱼。
结果失足落江,这时船的发动机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发动,武胜被螺旋桨绞死。
第二天,高淳发现黑鱼也消失了。
然后祥叔放掉他们非法运输的白鱼(白鳍豚),自己也消失了。
他留给高淳的纸条上还有一句话:“这条江有了鱼,就活了。
”不知道为什么台词和字幕没出来。
白鱼第一次出现是在宜昌,高淳拉不动锚被困住,它帮助了他。
这也算神迹的显现,紧接着高淳就看见年轻的自己和安陆,两个时空交汇。
鱼在佛家看来,象征着脱劫和生机,黑鱼和白鱼在片中的出现,其实细细想来,黑白双鱼,难道不是中国传统的太极八卦吗?
6.和悦洲传说在和悦洲,安陆告诉高淳一个传说,说是古代巴蜀富商夜宿和悦洲,遇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晚上和女子结合,第二日,富商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儿身,而女子变成了男儿身,女子离去,富商独自留下,等候着下一个前来的人。
这个故事,其实暗含的就是告诉高淳,此时的安陆并不是真实。
女子和富商身体互换,但是灵魂还在,女子带着富商的肉身继续修行,而其实,这里已经告诉了大家,安陆其实是在过着高淳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而高淳,也在安陆曾经的行迹中得到修行。
7.长江源头的秘密高淳一人去了楚玛尔河,在长江的源头,看到了安陆的母亲的墓,墓旁是一个老人在守着。
有人说安陆与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我觉得有道理,高淳抚摸墓碑上的“安陆”二字,被一旁的阿公喝止。
老人一身西藏喇嘛的打扮,一脸沧桑,独自一人守着母女俩的墓。
在铜陵,安陆说她的父亲一意修行,抛弃了母亲河自己。
那么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安陆的父亲。
之前高淳与安陆那么多次时空交错地相逢,没想到起点就是安陆人生的终点;在长江源头终于与她处于同一时空,可惜伊人已逝。
至此,我所能看得出来的意向和隐喻已经找到,其他的以我的水平还达不到。
导演说诗是电影中时空的线索。
船将至宜宾,高淳眼前出现了安陆的幻觉。
安陆读起了作于起点上海的一首诗。
“我厌恶人们在大河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呼喊庆祝自己的存在 我厌恶生命的礼赞 悲伤高于快乐 纯净高于生活……”这首诗说明了很多。
后文大意说,诗集是“仇恨与爱情的证明而不是业力的一环”、“当眼睛微微湿润 便得心安”。
然后高淳对安陆的幻影说“你不必再经历一遍我所经历的一切”,随即将诗集撕碎,任其飞散。
我以为,此时的高淳已经经历了安陆所经历的一切,目睹了她的一生,她的选择,她的答案,只希望自己的纠结不再牵绊她。
除此之外,高淳年少时孤傲清高,然而人到中年丧失诗意情怀,事业上也一无所成。
在旅途里与安陆的不断相逢中,他也在不断思考。
虽然年轻时的诗放到这次航行简直是“神预言”,但年少时的他只会写诗,徒有一腔愤懑;而现在的高淳获得了“心安”,放下了意气与矛盾。
他不再需要诗集来提醒自己了,他不会忘记年轻的邂逅,也不会面对现实束手无策了。
在彭泽有这样一首诗,“在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 在文字之外我加入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
有人分析,作为男性,高淳只是靠写诗问道求索,而作为女性的安陆,反而敢于用身体和青春去寻找答案。
从这一点来看,男性显得“软弱”,以及高淳安陆二人的不同。
三峡工程,居民大规模迁徙至新城,古址不再,传说回荡。
特别是片尾人们在长江打鱼游泳的老录像,探讨了现代化对人民生活及长江本身的影响。
安陆在万寿塔中问佛。
“信仰不需要神迹。
信仰本身就是一个神迹,人类的勇敢和尊严!
信仰是对无常和不确定性的无条件接受。
罪是冷漠。
”这段话反映了安陆偏执和性格和刨根问底的价值观,也蕴含了影片对信仰的思考。
这里也有一首诗。
“我厌恶硬挺高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 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
不过,能否看懂并不是评价一部电影的标准。
作品一旦完成,解释权就不在创作者了。
尽管杨超有自己的表达内容,但从目前对该片五花八门的解读看,这部片的晦涩也许能发散出更丰富的主题。
诗歌之于电影,恰如钢琴之于交响乐,留白之于国画。
一言以蔽之,电影是包容的,是和蔼的,是博大的,他可以接受任何一种艺术门类的交合。
有《音乐之声》这样以音乐入画的音乐电影,有《悲惨世界》这样以歌剧演绎的歌剧电影,当然,你不能否认的是,也要有诸如《路边野餐》、《长江图》一样的诗性电影。
很多人说,诗歌简洁却不明了,晦涩且难懂,所以,诗歌是小众,诗歌是孤芳自赏,诗歌是闭门造车。
当诗歌与电影结合,产生的效果是,诗歌读不懂,电影看不懂。
但是,你会因为读不懂诗而拒绝它吗?
有些朋友会说,电影就是一门大众艺术,是给大众看的,看不懂的就不是好电影。
电影艺术中,艺术欣赏的心理同样具有保守性和变异性。
保守性体现在,观众看电影时,依旧以固有的思维方式和审美趣味来进行品评艺术作品,比如,看惯了好莱坞电影的观众看艺术电影会非常痛苦,原因是好莱坞后现代主义的艺术作品具有剧情简单易懂、视觉审美体验、台词呈现通俗化,所以,养成了看电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考虑主题的观影习惯,此类观众对于电影,仅仅是从中渴望获得娱乐快感。
变异性体现在艺术作品在被冷落多年以后,随着受众的欣赏水平、审美趣味、个人阅历、社会环境的改变,逐渐理解了作品所深层次的含义,意识到作品的艺术价值,诸如贝多芬的作品《英雄交响曲》公演时,备受冷落,遭到多家报刊的批评,声称是“它是任意追求独创和怪诞的结果”“一部冗长难懂的作品”,但是,多年以后,《英雄交响曲》成为一部旷世之作。
而同样的,对于诸如《路边野餐》《长江图》这样的电影,很多人也是说烂片、追求独创忽略市场、眼高手低、刻意为之等,甚至是恶语相向,我们不能说这两部作品的艺术价值会和《英雄交响曲》一样高,但它一定是一部好作品,这是不容置疑的。
我个人认为我对所有的作品态度都是宽容的,但对于尤其是这样的作品是内心偏袒的,因为导演敢为之,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尤其是在国内市场环境下。
作品的创作具有客观性和主观性,而欣赏同样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它来自于你的受教育水平、欣赏能力的高低、个人阅历的丰富与否、掌握知识是否广博。
如果你看不懂一部用心做的电影,那么,除了作品的主观性强,还来自于欣赏主体,也就是你个人的能力低,无法欣赏,所以,别急着去否定。
之前看到一个同学在朋友圈大肆批驳《路边野餐》,对作品大加贬斥,我之后就把他屏蔽了,原因无他,你吃惯了肯德基,注定你吃不了法式鹅肝的,下次遇到看不懂的作品,开骂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是否具有了欣赏它的气质、能力和水平。
有些朋友总会说,你去看话剧了,你去听交响乐了,你听得懂吗?
不好意思,至少我觉得,话剧、交响乐、艺术电影在我这里,比哪个明星的演唱会来得实在,至少,我的眼界是比你开阔的。
说到这里,之前很多人问我观影习惯,其实我的原则是,我只会去院线看艺术电影,因为大片不差我这些钱,艺术电影我会看,多少有我的心意,如今艺术电影所面临的窘境,已经不是一个方励和一部《百鸟朝凤》所能说得清的。
贾樟柯奔走呼吁,娄烨用禁影反抗,王小帅赔本赚吆喝,为的还是艺术院线的建立。
艺术电影自然有艺术电影的好处,而艺术电影注定不会消亡,因为,身为导演、演员、作家、画家、音乐家等等,他一定要有勇于创新、不断探索的精神。
其实今天所谈的《长江图》的价值高不高,能不能比得上《穆赫兰道》、《诗》,或者是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们不好判断,但至少我们应该知道,秦昊至少可以抵得上一打吴亦凡了。
说起秦昊,我不得不说一下,《春风沉醉的夜晚》这部电影还是很不错,娄烨是一个导演界打不死的小强,拍一部禁一部,拍完《颐和园》,广电买一赠一,送给娄烨八年禁影优惠套餐。
真心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朋友,多支持一下国产艺术电影,毕竟,中国电影的艺术价值就靠他们撑着了。
(每一张图都是我自己截的啊,完了才发现豆瓣每一张都有,蠢哭)觉得电影的画面还是很美的
安陆船只:广德039号父亲去世以后,孝子必须亲手在河里捞一条黑鱼,供在香炉里,不能喂它任何食物,当它自然死亡那一天,父亲的灵魂就安息了。
#第一天 上海#
我从未体验过由衷的快乐心满意足如在母亲怀中但我仍然渴望毫无保留的痛苦哭得心无杂念 脑海清明我厌恶人们在大海上山谷中拉长嗓音哭喊庆祝自己的存在我厌恶生命的礼赞 悲伤多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我是一个终点我是一个源头仇恨或是爱情我是神秘的证据但不会是业力中的一环我不会再传递任何东西只要彻底的心安现世的空行 万端化现不过是为了利他狂喜和泪水 都可以赎罪哭泣中 短暂的出神就像是顿悟一般——上海 吴淞
#第二天 江阴#
新船上水六七公里发动机不停咳嗽我压低声音穿过温暖的县城怕人听出心中怨恨——江阴 黄田港
我在上海见过你。
那我什么样子?
很美,一定有很多人爱你。
我也爱很多人。
卖鱼人和买鱼人彼此仇恨彼此拥抱一切人反对一切人——南京 小洲
可是我看得见他们的善良那么小 但是那么美告诉我 未来是什么样的告诉我 我就不用再活一遍了#第八天 荻港#
我厌恶坚硬高耸的信仰山清水秀的长江和所有确定无疑的爱情——荻港 万青塔
(安陆和师父的对话)师父。
要请佛珠吗?
我想问您三个问题。
我也只能回答三个。
第一个问题:什么是罪?
阿弥陀佛。
我觉得活着就是罪,因为只要你活着,就要跟别人争夺生存的空间和资源,对吗?
不对,佛说恒河沙数,空间有无限大,不需要争夺,活着是一种福报。
诶?
空间不是无限大吗?
阿弥陀佛。
第二个问题:有没有可能一个罪人,却有着高贵的信仰?
可能,放下屠刀就能……手握屠刀就不能成佛吗?
能。
第三个问题:你能展现神迹吗?
如果你能让这塔内下起雪,我就信佛。
我不能。
佛能吗?
能。
但神迹并不重要。
神迹改变不了因果,也改变不了……不能。
佛也不能展现神迹。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也不能。
因为神迹是信仰的死敌。
如果神迹是信仰的前提,那种无需外部证明,纯粹从内心迸发的,属于人的神秘和伟大,那种不可思议的尊严和勇敢,就完全失去了意义,看见诸神显现,看见飞龙在天,看见三维世界物理定律彻底地崩溃,然后开始信仰,不嫌太迟了吗?
因为那个时候你不信也信了,所以信仰只在严酷的时刻,在没有神迹的时刻显现,或者说信仰本身就是个神迹它不需要其他任何的神迹来证明自己,信仰是对无常,对不确定性的完全的无惧的接受,所以,罪,就是冷漠,罪,就是没有信仰。
(高淳和师父的对话)师父。
要请佛珠吗?
我想问您点事情。
最多三个问题。
刚才您是不是和一个女孩在这辩难?
是。
(师父伸出一个手指表示第一个问题已经回答完毕)那这个女孩现在去哪了?
不知道。
(师父伸出第二个手指)这个不算。
我想请教您,为什么刚才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这座塔就是这样,除了顶层,无论你在哪儿说话,声音都像是从上面传下来,这叫“如是我闻”。
(高淳和武胜的对话)这么聊有意思吗?
又见不着面。
当然有意思了,见面才没意思呢。
这怎么说?
你想啊,用这东西,她说一句话我有足够时间来想怎么回复她,而见面的话她说了我马上就得回,万一回不好怎么办?
高兴了呢,就她一句我一句的,不高兴了,她说了我不回了不就得了,多方便呢。
那要是你高兴了,人家不理你了呢?
再换一个呗。
我这有一百多号人呢,召之即来。
我珍惜我灵魂的清澈我忠于我不爱的自己——铜陵 和悦洲
高淳:能用身修心也易,肯立志学道何难。
这简单的几个字,我是做不到,我也没有看过有人能做到。
安陆:我爸就做到了,他为了修行,抛弃了我妈,还有我。
(旁白:导演杨超的声音太好听了吧,声控要醉)民国初年,和悦洲商贸繁荣,往来客船很多,被称为小上海,一名四川商人夜泊于此,在头街的一间阁楼里,和一名当地女子相好,早晨起床,商人发现自己变成了女子,而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男身,女子告辞而去,开着商船前往上海,商人百般强留不成,只能以阁楼中盛装等待下一个光顾者。
高淳,我放弃修行来等你,你都不敢见我一面,你没出息,没出息,走吧,你能躲哪去,这是我的长江。
(旁白)这一年,长江客运停航了,人们不再愿意乘船旅行,相比于火车和飞机,船太慢了。
在字里行间我只是无能在文字之外我参加了日常的邪恶增添了新的痛苦——彭泽 小孤山
(旁白)有人祈求佛祖,有人祈求妈祖,更多的人祈求所有的神灵,满足他们的愿望,但船工们不会祈求了,这里是长江下游和中游的分界点,江中的船,从此将不再能借助海潮的推力,以前,江边曾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海潮至此归”,现在石碑已经消失,但船工们都知道,他们以后只能依靠自己逆流而上。
两岸城市都已背信弃义我不会上岸加入他们的万家灯火——鄂州 观音阁
#第十九天 宜昌#我诅咒我走过的路我读过的书我献媚众人的表演我离开独行之道的那一刻软弱
——宜昌 三游洞#第二十二天 三峡大坝#
#第二十三天 三峡水库#
#第二十四天 秭归#
#第二十五天 巴东#
#第二十六天 巫山#
#第二十八天 云阳#
祥叔:船上的货是一条鱼,我把它放了,这是我的事。
要么丑陋 要么软弱 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期待一个女性——丰都 鬼城
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 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涪陵 点易洞
你是即生了证的旗帜你是对治黑暗的铠甲——江安 涩岗
我理应热爱江中巨大的鱼形生物恢宏如同命运当它将你吞入腹中不要哭泣 而要理解不要哭泣 而要理解——诗朗诵表演者:安陆你不需要诗歌你不需要再去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
#第三十二天 宜宾#
一九八九年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宜宾 二码头
#第九十八天 楚玛尔河 长江源头#
1片尾当然是finale,追溯了八十年代,长江的那些浪里白条们。
记录了长江第一湾,那些挣扎着的孤帆……一颗颗洪流中弱小的生命。
而最后却是:菩萨们的慈悲,一种真诚的发愿,一种沉溺的回向。
我们与世界的联系。
我与你的藕丝线。
我们当然也是苍生之一。
不是行驶在洪舟上的神灵。
不管在长江的哪一站,不管在重复之旅的哪一天,我都能看到你的身影在穿梭,那是最美的。
还有你的诗的碎片,飘散在风中。
不管你存在与否,我们之间,就好像灵魂的你和灵魂的我。
说不清是在低语或者高歌,还是在轮回。
笔笔都饱蘸情感的颜筋柳骨,笔笔又能意蕴悠长的藏锋……想你的那种痛能有多么深,那种徘徊和寻找能有多么执着。
我决定什么也不说……我找到了你,而擦肩时又完美的错过。
从无话不说,到无话可谈,好像只有一刹那间。
你又去了哪里?
你的灵魂所到何处?
我只有说:我的心语如同屈原的天问。
我仅敌得过前四句:拆骨还你,拆肉还你,旅途中的我,还剩下什么是我的?
想念天星,和月。
2019年几乎是最后一天,写于洋河。
2老外看不明白,是假喜欢。
他们不知道中国有一个黄河图,但好像大家都没听说过长江图。
当我们在地图上手指点检的时候,我们寻找的是她……当我在寻找一条母亲河的深广历史的时候,我找的是她……当我迷路的时候我呼唤她……当我搜索着中国深邃的时空时,我寻找的也是她……当我自索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里保存的就是她……就像《悉达多》说的一样,她无处不在,她无所不包。
没有纪录片和剧情片之间的那种界限感,可能是最高妙的。
鉴于这种特殊题材,如空城计,只能唱一回。
感觉早已词穷,因为赋比兴……
《长江图》剧照(秦昊)2005年,已在戛纳展露头角的青年导演杨超偷闲游历长江,赶在三峡工程完全淹没沿岸大部分古镇风貌前,看一看这让中国人魂牵梦绕几千年的母亲河。
就是在这次旅行中,萌生了拍摄《长江图》的念头,而为了实现这个念头,是十年的苦功。
刚刚结束的第66届柏林电影节上,华语世界泰斗级摄影师李屏宾凭此片拿下一座银熊。
当年,那个手里只有一长一短两部作品的“小”导演请他出山,宾哥一口答应。
一方面是为剧本内容所动,另一方面,为长江书写一首浩瀚的影像诗,作为一个华人艺术家,他感到“义不容辞”。
【魔幻的逆流】前文青高淳(秦昊饰)在父亲去世后继承家业,成为长江货轮广德号的船长。
在船工武胜(邬立朋饰)的帮助下,从罗老板(谭凯饰)手中接下一批神秘的货物,要从上海吴淞逆流而上,到宜宾交货。
航行伊始,高淳在船上发现一本手抄诗集,封面上赫然写着“长江图”,每一首诗都以沿岸的一个港口城市为落款。
随着货轮不断前进,高淳发现,在吴淞港引起他注意的一位美丽女子,会在诗集中提到的港口出现。
于是在这些有诗的地方,发生了一系列艳遇和擦肩而过。
船过三峡,这位名唤安陆(辛芷蕾饰)的女子变得行踪不定,而疯狂追寻她的高淳也与船员发生一系列致命的矛盾。
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超现实的元素,又有长江之上缭绕的水雾,暗沉色调、宗教典故和民间传说更加深了灵异的氛围。
然而,用以营造这一氛围的图像却是现实主义的,不管景物人物,哪怕片尾灵异的白鳍豚和离奇的支线剧情,山水血肉都力图呈现真实的效果。
这并不是架空的虚幻,而是把幻想拍成了现实,抑或是现实进入了幻境。
所以欣赏《长江图》,需要一些想象力,或者流行语中所说的“开脑洞”。
中国的山水画、抒情诗,都强调留白,除了对文化和民俗的影射,还要靠欣赏者“脑补”。
从这一点来说,影片延续并更新华夏文化中长江母题的目的是达到了。
《长江图》剧照需要澄清的是,艺术作品中的世界不是凭空捏造的,但一一对应的引用亦是拙劣的把戏。
关于长江的一切文学、美术、宗教、音乐、民俗传统,以及《巴山夜雨》、《巫山云雨》等与长江有关的影片,都是创作的根基和养料。
作者一方面受其陶冶、滋养,一方面对之进行反思、诘问。
优秀的作品不是不断地引用、掉书袋,而是在理解消化前人著述的基础上,让自己进入母题的大传统,并为这一传统书写新的篇章。
这一点,《长江图》做到了。
柏林首映后有国人指责该片缺乏人文关怀,说其中的传说、民俗、诗歌在现实中都不存在。
这些人走进影院,想看的是“中国文化集锦”,或是旅行社大热“长江文化旅”的银幕版。
艺术创作有自身的规律,不是你采个风、收点民间故事然后一股脑儿塞进去,就是个有文化的东西。
实际上,片中离奇的故事,从孝子黑鱼、佛塔迷音到男女换体,即便我们知道有些是为影片而杜撰,也是真假莫辨。
俗一点说叫编得很像真的,学究一点就是尼古拉·布瓦洛在《诗艺》中所说的拟真性。
这个概念原生于戏剧研究,后逐渐应用于一切文艺作品,拟真不但被认为比真实更难,还是艺术创作的命脉之一。
《长江图》的野心很大,想做的事情很多。
其中最可贵的一点,恰恰在于作者描摹的不是长江沿岸的特定时空,而是一个综合时空。
这是一个可能的世界,它真假皆可,而其真实性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者眼中的长江,裹挟着几千年的文人墨迹和江边民俗,从一个主题,成为一个主体,从一个本体论的实在,成为一个认识论的探讨对象。
【有诗的地方】人物固然很重要,但长江无疑才是本片真正的主角,实际上每个人物的名字都是长江沿岸的一个地名。
诗的介入肯定是叙事的需要,但诗的意象随时影响着观众对影像的判断,也唤醒我们对长江的文学记忆。
由于这些华夏文化符号在片中的出现,《长江图》里的诗本身好不好,就成了柏林电影节上中国人的最大谈资。
因为外国人看不懂嘛,身在异国的我们好像忽然有了种莫名的优越感,觉得要体现一下自己的鉴赏水准,狠批一下这些“打油诗”。
二刷《长江图》的时候我记了几行诗下来,散场后问一个中国记者哪首是他最不喜欢的,他选了“为她起一念,十年终不改”。
只可惜,片中诗歌虽多为导演所作,这首却偏偏是胡适的手笔。
故作聪明,贻笑大方。
诗歌鉴赏见仁见智,但没必要毫无根据地毁诗,更没必要以此为荣。
《长江图》中的诗,一方面符合剧情中作者船工的身份,一方面是诗歌现代性的一种探索。
这种现代性不是说取消格律的形式现代性,而是资本主义现代工业和社会对诗歌创作内容与形式上的影响。
落款江阴的诗中有一句“发动机不停咳嗽”,这是船工诗人从日常获得的灵感,也是将工业社会的大机器写入诗歌的新意。
机器这种不够文雅甚至有些“俗”的意象进入诗,是对这种文体传统的颠覆和创新,打开雅与俗的边界,推翻精神与物质的二分法。
从文学史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创作很有意义。
如果在诗中看到咳嗽的发动机让你很不舒服,那么你不是一个人——路易·卢维写出《蒸汽机》的时候,十九世纪的读者反应跟你一样。
艺术的革新和任何领域一样,都会让习惯了旧有形式和内容的人感到不适。
其实作两首规整的格律诗,把老祖宗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到西方去显,就像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二代开着家里的豪车到处炫耀。
每一代文化人、艺术家都应该问自己:我为丰富的中国文化贡献了什么新的东西?
而不是今天我又抄袭了多少名著、剽窃了多少民俗,怎样跑到西方去做了一个成功的异域风情展示。
《长江图》剧照(辛芷蕾)诗性的另一面是片中的女性形象,女性地位是近几年西方影坛的热门话题,同时也是本届柏林仅次于难民的关注点。
安陆作为片中唯一女性角色,也是最神秘的人物。
有人说她来自于聊斋狐精的传统,有人说她修佛问道是精神性的象征,还有人(特别是外国影评人)说她是个妓女。
这些说法其实都是一回事。
古希腊的妓女是在《会饮篇》中与男人谈论哲学的智者;新约中的妓女抹大拉的马利亚以泪水为耶稣清洗双足,是耶教中仅次于圣母的显赫女性。
中国古代的青楼名妓,更是要精通琴棋书画。
整个欧亚大陆的传统社会中,“正派”女人多是丈夫的“财物”,要深锁在庭院里以保证血脉的纯正。
父权与财产权的双重作用,禁锢了女性的灵与肉。
“正派”女子是世俗的,她们完成性爱的实用性(生育),而风尘女子是超俗的,她们象征性爱的感官性(快感)。
身贞而聪慧的女人只存在于未成年人的童话中,现实中的女哲人是灵与肉的双重解放,她所象征的快感与神性一步之遥。
《长江图》中涪陵点易洞的那首诗中说:“要么丑陋,要么邪恶,要么虚伪/没有神灵让人信服/所以期待一个女性……”所以有安陆佛塔问道与僧人辩佛的故事,导演说她要修行却又不轻信任何制度化的组织和教条。
教条是宗教施展社会权力的工具,与灵性无关,灵性是个人的,是与佛直接对话。
长江畔的路上苦行是对她的历练,与高淳的相遇也是她的修行。
于是还有人说,安陆就是长江的化身,是江水女神。
这解决了她在途中越来越年轻的问题,因为广德号逆流而上,越靠近源头,长江当然就越“年轻”。
但还有其他很多问题不能在这样简单的一一对应上找到答案。
说《长江图》中有多么强烈的女性主义是言过其实,但是把女性的复杂性还给女性是对她最根本的尊重,很多艺术作品没有做到,《长江图》做到了。
安陆的灵性不是空虚的纯洁,长江的浩瀚不是空洞的波涛,而是尘世中灵性与肉欲并存的净土、地面上机器与诗歌相融的天堂。
对这部影片作单义解读注定是要失败的,但是如果你拥抱艺术作品那源于生活的复杂性,《长江图》就是一部值得细读的电影。
【十年的旅程】在柏林第一次看《长江图》的时候,笔者断定这是一部“非叙事”的影像诗,但二刷后又发现,它的叙事性并没有乍看之下那么弱。
影片开始高淳驾船的时候,有翔叔(江化霖饰)手把手帮他,为众叛亲离后独自行船的孤立无缘和不顾一切埋下伏笔。
但也有些地方说不过去,比如初次跑船的文青高淳跟心狠手毒、不择手段的罗老板谈价,后者竟然很轻易就答应了。
这是人物塑造上的一个缺憾。
跟主创聊过才知道,现在116分钟的影片是从140分钟剪下来的,其中罗定这个角色的戏份几乎全部剪掉,只剩极短的两场,还就能看到个背影。
而在这剪掉的部分中,就有消解上面这个矛盾的关键剧情。
所以电影节上不细心的人都在问谭凯到底演了哪个角色,会不会是来打酱油的。
现在想来,被剪得只剩下两个背影也不置气,还大过年的跑出国捧场,器量过人。
《长江图》的整个创作过程可以说是多灾多难。
从剧本开始,因为杨超一直在戏曲学院任教,进展就很缓慢。
到了制作阶段,资金匮乏、人手紧缺。
片头字幕制片人下面,除了从一开始就倾尽全力的杨竞和让影片最终圆满成为可能的王彧,还有一长串名字。
拍摄中更是苦不堪言,长江天险、两岸峭壁,都是实打实地去拍,有时一天只能完成一两个镜头。
创作面临的困境,有一部分也是整个产业问题的缩影。
制片人王彧多次谈到国内电影产业专业化不够的问题。
《长江图》的剪辑师前后换了三个,最后启用才华横溢的新锐导演杨明明,只是并非专业技术人员,技艺高超没话说,速度却太慢。
找不到罗汉就用佛来顶是国人的特色,但是大才小用并非长久之计,这是整个电影产业需要思考的问题。
况且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技术部门也并非什么“小用”,李屏宾的名字一出现在片头字幕里,满场记者齐声惊叹。
也许就像女主角辛芷蕾所说,到柏林这样的地方来看一看,会觉得演员、幕后都是一辈子的事业,只要做得出色,一样可以成为大师、赢得尊重。
《长江图》导演杨超但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中,不管其他部门怎么换人,导演和编剧始终只有一个名字。
跟剧组的人聊,不管是出钱的还是出力的,都是被剧本的魅力震慑而加入这个项目。
所以我也在前文中不时用“作者”一词指代杨超,因为《长江图》是我们时代作者电影的最好代表。
将作者与资方对立起来的时代已经过去,从好莱坞到老欧洲,电影的创作模式已经不再是片厂严格控制、直接插手,而是资方选人选剧本之后就完全信任艺术家,给他们充分的创作自由。
在中国,一面是数量越来越多的的商业大制作,一面是“逼格”越来越高的地下电影和独立电影,社会的失望似乎在麻痹和狂怒两极游走。
这时候,杨超带着一部这样的作者电影来到我们面前,除了真诚,他什么也没有。
好在也不需要什么了。
就像影片的英文译名所强调的那样,《长江图》是一个逆流而上的故事,这样的行船可能有很多,这样的创作对于很多艺术家而言,只有一生一次。
过去了,就成为长江所浓缩的无数时空中的一沙一叶,顺着这条时间之河流传下去,让后人重复孔夫子“逝者如斯夫”的感叹。
至于那些剪掉的戏份,应该还是深刻地改变了影片的轨迹,将作者对一代文艺青年成长、蜕变的思考压缩到几乎不见。
但我们也不能说哪个版本就一定更好,观众也没有义务一定要知道背后的一切。
当叙事诗读也好,作抒情诗读也罢,如片中旁白所言,人生可以是一场文字游戏。
尽兴就好。
(本文删节版刊于《北青艺评》2016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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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与文本的关系当毕赣尝试在《路边野餐》中创建一种诗-影像,却因为介入过多的“超影像文本”而将影像文本化,最后被迫转变为一种阅读影像;而杨超的《长江图》则因为在空间-影像中埋藏进太多的剧作设计而被迫生成为一种观看影像。
前者比后者更为致命,原因在于文本入侵影导致了影像的逃逸与僵化,而一种观看影像看起来更像是弱化的空间-影像。
虽然在塔可夫斯基的电影中,诗歌常常被有意地引诵,但诗歌并不是他的电影获致诗-影像必需的借用。
在安哲罗普洛斯的大多数电影中,并没有任何诗歌作品被引述,但它们仍然是真正的诗-影像。
让影像富于诗意的,不是被纳入视听环境中的诗作,而诗影像本身的运作。
表现在塔可夫斯基或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中,是摄影机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空间中运动。
对于影像造型的能力,毕赣的能力有目共睹。
但问题在于,当毕赣发挥他在影像上的天赋之时,同时也在不断地把文本这种杂质引进到影像之中。
这不仅表现在他的每部作品都对大量诗作做了直接的朗诵处理,还表现在对于几部作品名字的有意选取:“金刚经”是一部佛教经典的名字,“路边野餐”是他向偶像塔可夫斯基的致敬,(《潜行者》即 改编自一部同名小说),“秘密金鱼”是对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互文。
还有一些颇能让人忽略却极其重要的异质文本,来自于各类媒体的宣传文案:比如在最新短片《秘密金鱼》发布时在其公司公号上同时发布的对读解作出提示的各类信息。
我们可以把这些异质于影像的文本称为“超影像文本”,不仅因为它们逾越了影像的范畴,同时也没能以合适的方式自然附于影像之上,表面上它们以成功的姿态入侵影像,并伪装成影像的一部分,但实际的情形是一旦观众的观影活动开始运作,影像与文本殊异的感知方式就会产生角力。
影像原本所能提供的只是一种感官体验和在这种体验之上生发的极其潜在的感知活动,但当这些文本信息以杂质的形态附着进影像,大脑便开始侵入进来,并占据统治地位。
这也是为何毕赣的电影最后所完成的不是如在一般诗-影像中发生的纯粹体验,而是一种解码的活动。
《长江图》的情形有所差别。
得力于精致的摄影与长江独特的地理物候,《长江图》原本可以完成一种较为纯正的空间-影像。
但与《路边野餐》相似的,由于在影片中设计进过于隐晦的剧作信息(同样将引发一种解谜活动)掩盖了空间这一要素原本所具有的突出地位,反而成为附属为整个故事讲述的背景,被作为一种附带的空间环境来观看。
这个相当隐晦的剧情设计只有到后面才逐渐清晰,一开始只提示了男主角在船舱内偶然发现的诗歌手稿和绘制在书上的地图,从而将现实故事与一个潜在的文本相互沟通,营造出一种神秘的观感。
但随着剧情的发展,观众逐渐发现导演为了附应这种神秘,让男主角在每处地方所邂逅的都将是由同一位女演员扮演的多个截然不同的女性角色,她们有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职业,并完成不同的叙事任务。
这是与《路边野餐》颇为相似的情形,浩浩荡荡的长江所展示出的景观被这个刻意营造的故事所掩盖,无论这个故事在讲述后显得多么神秘。
它原本应该引向的是直接维系于感官体验的空间本身,而不是在思维介入影像后获得的观看影像。
它比《路边野餐》稍好的地方在于,它仍然以传统的模式制作完成,没有将过多的文本介入到影像中,除了片中以字幕形式出现的诗作。
此处需要理清的是,当某些人仅以诗作水平的高低来评判电影,显得过犹不及。
虽然两部电影中出现的诗作均系导演本人创作,但这些诗作一旦被转用于电影,便有了新的归属:比如《路边野餐》中的诗出自那位叫陈升的医生,而在《长江图》中的诗作则是来自那位把手搞藏在舱室的陌生人,这位匿名的作者完全有可能仅仅是一位业余的诗歌爱好者。
当然,《长江图》也展现出了中国电影中极为少见的景观。
我们甚至可以说,它真正创造了一种类似传统中国画的新影像。
当船只不断沿着长江行驶,目力所及是水汽浩荡的江面和沿岸于朦胧雾气中若影若现的远山淡影。
如果我们有幸曾经欣赏过一些中国传统绘画的话,观影过程中就很有可能唤起对一些画作的体验。
尤其是其中一幕是对落雨场景的描绘,雨滑落所产生的一根根细线如同在某幅我现在已经不再能记得名字的画作中所着意描绘的情景:一艘孤舟停泊在江面上,处于画面一角,上方则是成直角交叉倾斜的密集雨线。
《路边野餐》与《长江图》虽然有诸多相似之处,但最为根本的来自于一种颇为相似的失败经验:未能完成的诗-影像与空间-影像如何被迫转换为阅读影像与观看影像。
后者比前者更能被原谅的地方在于观看影像依然处身于电影之内,而阅读影像已经以一种逃逸的方式将影像转变为文本的附属,实则倒置了本末。
我们看完长江图,交流起感受来,都很小心翼翼:对于好坏都不置可否。
“配乐是好的”、“摄影非常棒”。
“杨超几岁了,和毕赣比才华如何?
”“拍过三峡好人的贾樟柯怎么看呢?
” “还有娄烨,安陆和余虹和89年的冬天又有什么关系。
”—— 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你都看过嘛。
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些都是你江上的时间点,永恒不动的标记。
如果说伍迪艾伦只能标记我的中产阶级趣味(品位?
),那么所有描绘长江的野心都标记了我对自己的反复确认。
就好像美国犹太人还是会反复consulting祖父母从爱丽丝岛登录的影像、会管服丧叫Shiva一样:不论你身处何处,总有一个来处、一个去处。
蒙特利尔的张侨勇07年拍“沿江而上”,也是男导演的逆流而上,他跟着江畔老农的女儿“余水”一起往巫峡里去。
是为了把身心都扎进两河文明的心脏。
他没有去拍圣劳伦斯河,因为他被命运放逐到了扬子江的下游:向下是不肯去观音,向上是拆骨夺肉灰飞烟灭。
你不能不同意,男人对于河流的爱情没有一次是不动人的。
中国船工魂系梦萦长江上的巫山神女,美国水手朝思暮想情人渡的印第安公主。
反复辩证自我的情爱,勾勒出了他们作为某时、某地、某种文学之中的男人的形象,这比什么户口、何种护照、什么法律宣言下的身份都更加深刻,也更加令他们自己信服;而唯一遗憾的是,影片中的情爱太不露痕迹:没有亲眼看见秦昊在水上、在浪里和女菩萨一起扒皮抽筋分骨肉,我很难相信他的求索得到了满足。
幸而有宜宾一夜,秦昊和驳船的战斗释放了他被压抑的不畏死的热烈爱情。
一切都在表现他能给出的性的样子,那一刻是非常海明威的,连屈原也从鱼腹中生出精魂,在楚女的巫术里,他目光如炬泪水涟涟,两条相反的时间的洪流中,他看见了她的一生,想起了他的初衷,而她宛若冰雪少女初入凡尘,已经全然不认识他。
“革命革命,我们互相憎恨的27年,在我死去父亲永不解脱的漫漫长夜里,我曾经幻想,如果我没有出走,有没有机会、在长江上,和你不断相遇。
”我昨天想起扬子江牛奶来,在长江中下游阴雨绵绵的冬季,中老年妇女们在街道上支起煤炉、铝锅,沸煮满锅的扬子江产品。
这消耗起来已是完全没有营养的食物,握在手里可以暂时取暖。
回忆是这种自我刺激引起的妄想。
在这个妄想里,身体开口说话,正如我妈妈害怕我“用身体写作”,因为身体是野兽也有的,灵魂才是神灵批准的。
皮肤、肌肉、筋骨是放荡的,它只有感受没有道德。
感受与道德无益,但感受搅乱了时空的通道,它从理智里逃逸出来,从真实和真实的重重封锁里分离出一个上古先民的形象和许多符号,拒绝被阅读,不能被理解。
回溯的过程是破坏语言的过程,是推翻确认的过程,如果专治倒塌了,那他的一生也随之倒塌。
独裁以外又有什么呢。
安徽的弃城,奉节的废墟,不是独裁的结果。
而是鸿蒙太空在地上的一个映射。
他逆流而上,赶在语言发生以前,赶在时间逝去以前,赶在生活经验发生以前,抵达了永恒回忆的端始,看到的是生活信仰的闰年。
沿江而上的,削骨还父,剔肉还母,归彼大荒。
先說結論。
《长江图》跟長江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跟長江文學有關;劇中這趟長江西行也不是表面上的載貨或邂逅女子之旅,而是一個活在21世紀的中年詩人企圖逆尋中國詩文學源流的魔幻寫實歷程。
這是很美的發想,然而太正確的發想碰上太脫軌的執行,最終讓全片的失敗成了必然。
舉凡男女主人翁作為這部「偽公路電影」的主角實在欠乏動力、幕次的模糊,一路到太多特寫帶有疑似拍完才想到如何分場的異物感、過度的審美疲勞.....等等,戲劇上的缺失恆河沙數。
然而較之戲劇性,對古典文學史其觀點的偏差,恐怕才是更嚴重的問題,畢竟,美學與詮釋可能是這類面朝影展的藝文電影唯一的看點了,不是嗎?
說明這種美學偏差前,得先論續一下《长江图》的本質。
在論續說明這點之前,先來聊聊我第一次觀賞本片,即2016年7月6日台北首映後,本片倆位靈魂人物:導演楊超與攝影指導李屏賓的問答。
不誇張的說,《长江图》的台灣首映獲得的是皇帝級的待遇,不僅在臺灣極重要的台北電影節影展(北影)擔任重點放映,放映選在臺灣最大的西門中山堂,場次更是開了1122席兩層樓高,由影展主席親自出席全程。
影展期間沒有任何一部華語片沒有(包括擔任開幕的臺灣本土大片《樓下的房客》,擔任閉幕的香港導演杜棋峰)享有《长江图》如此規格的待遇;這屆的北影主席就是李屏賓本人,或許有近水樓臺別開情面的「嫌疑」,但終究改變不了北影全副武裝迎接此片公映的事實。
不知是排場太大,亦或李屏賓主席真的接待有方,薰得導演楊超飄飄然了,他在《长江图》映後Q&A問答,竟然不只一次給出了指涉本片電影本質的答覆。
這可不常見,因為映後Q&A場的問答都是無聊的,這種問答就是一群有耐性的劇組得給一票沒悟性的觀眾亂問發洩的場合,任何影展任何電影都一樣。
但楊超不僅講真話,還講了至今也未見他在任何一家訪談講過的內容,所以我就記起來了。
那三個問答是這樣的:Q1:最初的拍片動機?
楊:很多地方都說我花了十年在拍,其實我有這發想是在2006年,2009年寫完劇本,2012年籌到資金,去年2016年才是真的拍完。
過程中很幸運能跟賓哥共事,最初是在中國大陸那邊兒認識的,我馬上被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給折服。
後來在北京再次踫頭談劇本,我說想要「共創影像之先」,最後就合作了。
我們對「水墨長江」之於歷代文人的意義也很感興趣,賓哥這方面的學養讓人佩服。
李:會應允「共創影像之先」,主要是因為我對長江有共鳴吧。
小時聽到唱到《龍的傳人》就心跳得厲害,我對長江歷代許多的神祕故事與歷史一直很感興趣,覺得這些都是可以談的,所以聽到這劇本就心動了。
不過拍起來確實辛苦,一條江跨兩大地,很怕自己拍到一半會體力不支。
Q2:詩與詩卡的意義?
楊:有人說我這片「宛如一首詠嘆長江的現代詩」,其實詩卡來自故事本身的需求,主人翁這位船長設定上是個失敗的中年文青,在1980年代末頻頻寫詩卻沒出版,是個loser的文青。
他的詩風與現在的詩人也不同,所以這些詩只是為了替故事註腳,表達他個人一種對整個當代的質疑與否定。
1989年作為故事的關鍵時間,是因為那是個白衣調調的時代,寫詩是可以泡到女孩子的(笑)現場有人說電影中的這些詩句,最終都通向「回頭依變」這主題,很有意思,因為這比我寫的好(再笑)。
Q3:女子的真面目為何?
楊:這個頻頻出現的江上女子象徵什麼,我想我不好說,女子的名字取自我的家鄉,或許女人是陸地,男人是海水,這或許是解答之一,但你們也可以自己想想。
重複出現這這部份是想從男人的視角倒退著看女人成長的歷程。
女子在鏡頭下要有是真也是幻的感覺,所以不能大方著拍,要故意把女子面容拍得虛幻,看不大出面容、歷練與年齡。
我認為,最頂尖的電影拍得都不會是實景,而是心象。
女子頻頻現身在廟宇與廢墟中談信仰,則是想表達兩件事情:其一,女孩是個修道者,其二,前世命定。
這點是要看第二次的,大家回頭自己發現吧。
李:我不想讓畫面太靠攏西方所謂「門」的象徵,而想拍出更接近長江的感覺。
當然,不是每次都如此,只有某些地方如此做。
本片現在還在進行後製,這次放的是2k版本,我們希望在中國大陸上映時可以變成4k版本,那是更適合本片的規格。
(部分內容經過編排節錄)
《长江图》這部電影真正想要企及的美學本質,就在楊超與李屏賓口中「長江傳統」、「1980年代詩人」、與「虛勝於實的心象」三組詮釋中疊構出真實的變貌。
全片真正的主線,便是透過視覺上的魔幻寫實旅程,讓(華人)觀眾親自完成旁觀者的使命。
旁觀甚麼?
旁觀旁觀中國進入清末後就不停被反覆質難的難題--詩文化是不是早已斷絕,詩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是一趟巫術之旅。
男主角高淳實質扮演的不是一個船長,而是一介讀者,一位自當代重審古代的臨時見證人。
他這一趟二十天由東向西的長江海運,實質上是他從己身曾為文人的時間起點1989年,朝著千年前的長江古典文學逆行的閱讀過程。
高淳啟程的主因是一本名叫《长江图》的詩集,一本標籤遍滿長江地名,有作品無作者的巫書。
無名,是因知其忌諱,透過朗讀標籤這種儀式,高淳實質成了無名詩人本人(當然也就是導演楊超本人)的乩童,召喚起1989年江上的亡魂,逐漸在中國宣告死去的古典文學碎片,正確來說,是古典詩的碎片。
這些古典詩的碎片隨著巫術成了精,擬人化作安陸,一個先老後青的漢族女子。
當安陸首次在長江第一站上海登場,是以老娼妓的身分在暗無天日的骯房接客。
這個畫面本質上便是對古典文學在當代最沉痛的否定,古典詩賦文典在最能象徵中國現代性的上海淪落於與三教九流交合,被二流三流下九流的當代墨客輕易進行有體無心的交溝,這些墨客貪圖的只有外型,對內在靈魂與本質一點也不關切,不難讀出對某些後現代與當代藝術之流的影射。
這必然不是史實,而是高淳自己對於古典詩投射的觀點。
在接連不停的詩卡中,我們能逐漸見到他真正的質難,在於他對詩在這個世代的定位曖昧所感受的無力。
當整個當代的生活體驗都以西化與工業化,根植於舊時代經驗的舊文學是轉型,亦或消逝?
詩人曾作為中國傳統中與理性辨士相對的至高點存在,與高淳這個當代移植西方且早已地位大落的落魄詩人大相逕庭,唯獨失意與詩意貫通。
《长江图》為國畫名題,許道寧、吳偉、張大千都曾繪製。
巧合?
當然不是。
這便是楊超自己用銀幕展演,李屏賓扛著2k發電機在沿岸四處跑的二十一世紀新長江萬里圖,只是生氣死絕,一如高淳手持一本失去作者的《长江图》詩集,正顯示詩人在現今已不能留名的窘態。
楊超與高淳放不開詩,想往詩人曾輝煌的古典年代前去追尋尊嚴。
於是他們選擇了遊長江,一個南方文學的物質發源,一個楚國遺地,一個千年前以鍛劍與鳳歌打入中原文明體系的詩鄉,至少他如此以為。
然而隨著返祖愈繁,答案也慢慢脫離高淳的掌控。
高淳從江口一路朝武漢直行,安陸的年齡則持續倒退,顯示了古典文學逐漸破敗的逆反。
詩被现代性(modernity)磨合的窘態,轉為對自己內部的實存存疑,他召喚出的心像安陸與曾親暱的,一切非現代性的傳統價值下逐一告別,她自我犧牲、對佛念經、離開婚姻、離開漁村.....高陸想看見的古典之尊嚴並未現身,反倒是古典詩最終選擇離開書寫她的人,也離開了生命本身,儘管詩人不願捨棄(「你躲不了的!
這是我的長江!
」)卻愛莫能助。
最終,高淳抵達長江的最上游重慶,眼前餘留的一片荒蕪乾枯之死廟之墓碑,便是他這趟文學史追尋的唯一盡頭,被天地宣告長江詩學已經枯萎的事實。
王爾德道:在詩人描摹前,倫敦沒有霧,對於高淳來說,在詩歌問世前,中國沒有長江。
中國人如李屏賓對未曾目睹的長江懷抱如斯憧憬,不惜跨海接案,就是長江詩學深入人民與歷史的活蹟。
然而物換星移,儘管脫離了上海與一切現代性的景致,詩卻著實仍在死去,亦或還沒重生。
下游愛眾生的妓女與上游無生氣的墓碑,成了古典詩與現代詩同時瀕臨的苦境。
長江文學枯萎了,詩枯萎了。
導演楊超也在此刻意象中,將自己的當代文學觀鏈結到古典文學的系譜之中,捨棄作為一個旁觀者,默默退居於同病相憐的創作人,一位「傷古悲秋」傳統在二十一世紀的延續。
乍看下來,《长江图》這樣的發想其實相當不賴,人文情操宏圖,較之古裝YY片的暴發戶式虛榮與現代自溺劇以拼貼為能事,終究是道高一尺。
然而這樣正確的發想,實際執行上卻是錯誤的,至少也是偏差的美學詮釋。
戲劇結構的問題在開頭就說過一遍,多如恆河沙數。
別的不提,高淳跟安陸絕對是我看過史上最乏味的公路電影主角--對,《长江图》是一套公路片,它完全依循公路電影的文脈,要觀眾跟在旅行者的步伐之後尋找終點,然後反過來被歷程修正、重塑終點的意義,一如高淳在次次與安陸的會面中逐漸修正對她的印象與那本「無名詩集」的內容。
毛病就來了,公路電影的主人翁往往即視點,觀眾也並非旅伴,而是跟在主人翁屁股背後跑上的苦命跟蹤狂,假無被虐的癖好,主人翁的屁股值不值得我們花上數小時買票觀之跟之,可是公路電影能否產生共鳴的大事。
高淳,一個無姿色無特長無性格無輪廓,內心說的話比嘴上說的還少的男子,除了他那幾首爛詩外,有甚麼理由讓觀眾跟隨?
加以先以心死姿態入鏡的安陸,倆人相處看得我頻頻想刷手機,整部片第一個小時的節奏只能以屍積餘氣摹之。
楊超/安淳對於長江文學與現代文學鏈結的美學理解是對的嗎?
恐怕也不是。
首先,除了恰好生在中國,有漢族血統,寫著同樣叫詩的文學外,高淳真的有真切理解古典詩,也帶領觀眾一起理解的資格嗎?
恐怕沒有。
應該說,現代詩真的能稱為古典文學的某種移轉嗎?
在清末持續開端的,詩語文學「橫的移植」(取經西學)與「縱的繼承」(繼承中學)的倆個極端,僅是時間與空間上的單純累積嗎?
這個寫著拙劣現代詩句的中年詩人,只因他想要而且剛好得到無名巫書的門票,就能肩負全觀眾甚至全中國的責任,成為對古典文學淵流大河的正統旁觀者,比手畫腳,甚至與之交溝嗎?
只怕不行。
高淳的繼承祖業隱隱透漏長江之於他們家族有如母親,然而他對長江文學的態度,卻比船上小夥子買春的對象差不多疏離,高淳之於他所想像的古典(安陸)間的關係並非古典的旁觀者,更讓入侵者,猶之那些強行打破視覺敘事的詩卡,每次都天降銀幕焦點,與長江的萬年景觀難以天成更搭嘎。
其次,即便現代詩人論續古典中國有著我不清楚的正當性(畢竟這是個大陸詩派的故事,我熟悉的臺灣文壇是另一套),《长江图》本身是部電影,以電影旁觀文學的旁觀性,本身就是一種接近後現代(安陸在上海一景所否定者)的出發。
攝影作為世上誕生最晚、最接近西洋科學(攝影機與底片)的藝術品種,即便拍/描敘的對象一致是地理的長江,它仰賴視覺的敘事系統與文字敘述的敘事系統本身就帶有一種需要解碼的旁觀作用,而非單純拍攝就能視之繼承,尤其有劇本的虛構故事更是如此。
在Wim Wenders執導的公路名片《愛麗絲夢遊都市》(Alice in den Städten,1974)裏出現過一道設計:男主角Winter在旅行途中一路拍照,觀眾卻從未見到他所拍的照片是甚麼模樣。
WIinter相信照片可以保留住現實生活,也成為他曾活過也拍過的證明;直到電影末尾,他與旅伴愛麗絲循著祖母宅邸的照片跨越荷蘭,驚覺宅邸裏住的是陌生人,才理解到照片永恆是無稽之談,因為照片僅有空間沒有時間,他一路隨筆的文字筆記反而更接近他要的現實。
但只有文字嗎?
電影也是。
鏡頭不拍到Winter的照片,是從影像形式上就否定了照相本身觀察現實的正當性,認為它們在具備時間也具備空間的攝影中僅是不足「觀」之的缺陷,觀眾只需眼見銀幕,便該也應理解這趟公路旅的一切;主角名Winter在德語中與導演Wenders同名,更無疑是進一步以平行世界的後設強化這種否定。
《长江图》卻對這種電影形式與文字形式間轉換的問題視若無睹。
楊超在接受《深焦》訪談時說道:「詩是一種不該輕薄的美學,詩是漢語的一種高級狀態。
」這話不錯,然而,既然詩是如此在語言上凝鍊的美學,又該如何轉碼為另一種狀態--影像與錄像的美學?
他沒有提,或著根本想不到。
「我拍的是長江,自然就是講長江的一切哩,怎麼不算長江文學了呢?
」這或許才是他的真義,認為錄像本身便是可以輕易說服觀眾的前提;但,當然不是如此。
這反倒是把自己也把故事逼到絕境,讓企圖博覽整個近代文學史的立意,成了僅以物理上的景觀與張張拙劣現代詩卡去以管窺天的狹隘窘態。
以管窺天,上不接下,沒正當性--這就是《长江图》揚名國外,卻終難取悅它真正主旨的受眾:華人與華文學愛好者的主因。
當然啦,必然有影迷會說:這種粗糙與拙劣也是設計詩意的一環,是「自己替自己送葬」。
高淳寫的爛詩頻頻出鏡、結尾在四川的枯萎苦景,都是在替己身挖墓碑,顯示當代詩確實不如古典詩,劣者確實不如古人,是以進為退的藝術展現。
但,有嗎?
這部電影感受得到這種足夠的謙卑嗎?
再說,平心而論,這樣一些爛詩、這樣一座墓碑,送去柏林影展,以中國景觀與民族文學為號召,在結局暗暗把自己接上中國千年藝術傳統的尾巴,作一個讀者,能感受到此舉除了吃豆腐外的其他意圖嗎?
即便長江文學的生命力著實枯萎了,又淪得到《长江图》這樣的貨色用電影來代言嗎?
我是不行啦。
或許,《长江图》帶給觀眾的最大收穫,便是以柏林影展獎主之姿暴露出當代某些華人創作「自以為是危機」的危機--絲毫不顧自己除了血緣或地緣外有何資格,就硬生生把中國古典文化的斷層無端當成自己的使命,說自己續之承之,然後把自己缺乏自覺又糟糕透頂的二流三流下九流的文本使勁兒黏上中國文學史的系譜,就拿去投獎項投國外了。
假使這些人真有自知,發現這種作為其實是在墓碑上立墓碑,用皇城瓦續糟糠的話,或許還能以解嘲視之;可惜不然,他們的心智除了成名,其他都是空的,比古典文學的枯萎更為枯竭。
套一句豆瓣友鄰恶魔的步调對《长江图》的精準結語,這些人在作品裡竭力高喊的心聲只有一種--「快來解讀我吧,快啊!
」唉。
逆流而上对长江的溯源形成一套首尾接合的闭环叙事。
从地图、红卫、以及主人公高淳和安陆的妆发变化不断地提示故事是以倒叙发生。
在内容的设计上虽然有诸多细节禁不起琢磨,但内容的浓度还是有的,能在要求快速变现的今天一磨十年,作者还是值得被尊重的。
令人遗憾的是,因为1/3的删节,自怨自艾的诗人行走在江上,孤绝的自嘲,又难以克制的流露出文化的优越感。
在长江图中最为向外的表达是诗。
然而诗歌在《长江图》中的作用更像作者的脚注,并非仅仅为了“彰显诗意”。
诗作为“物”的元素,在电影中充当着“船长日记”功能的道具,与作为事实补充提示的导演旁白相当。
女人、白鳍豚、母亲三个意向的三位一体清晰的指向片中的核心——长江之殇。
负向的陆上行舟,以人类意志扭转的新地貌没带来文明和勇气,带来的是反复被强调作为代价而产生的贫穷破败、乡村失血、信仰沉没。
这幅《长江图》是有着明确野心的:安土重迁的人民被迫失去土地、被吞噬的房屋和两岸的背信弃义,三峡大坝的人工奇迹轰然沉入水底,化作一阵刺耳的尖叫。
只是这份野心藏得太深,被过度包装成一个精巧的唉声叹气,披挂一套奇幻色彩的外衣,将89年的悲怆形容为“第一次看见你的微笑”,难免被人误认作是情殇。
而片中导演有意夹带的民间传说、乡土离散、社会新闻等诸多私货,甚至没法成功抵达大多数的观众。
对时代痛处的指摘被迫变形为一套过气知识分子的酸楚,只能尴尬地隔靴搔痒。
我相信布罗茨基,“诗人都是民主主义者”。
只是时代的创伤强加给个体的悲伤肯定会成为鱼缸里的鲸鱼,是不合适的。
好在《长江图》的电影时空中恰好不必追求合理化。
因为其复现的历史本身就是荒唐的,合理从未发生过。
一星给本就很美很壮阔的山河。里面的诗跟屎一样。摄影非常不错。
设定牛逼,氛围不错,野心很大,手法欠佳,空有努力,缺少灵气。公映版貌似比柏林版多了一组镜头,配文“一九八九年的冬天,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笑脸”嗯。
特别好看。但是究竟讲了个什么故事?
3.5 摄影真是太好了!这就是我以为的《路边野餐》的样子,不能不想起“Young Adam-2003”。中下游的每一处似乎都去过,佛偈看得我心惊肉跳(我是妖怪),三峡那一段简直“地狱之门”。涪陵那一段真担心“江城”要怎么拍。反正就是摄影很美,但是叙事不好。武胜那孩子说得挺对的。
水上公路片?李的摄影太好了。
看了《长江图》南京点映。喜欢男女主躺在船屋的木床上,暖气灯摇头,切割出明暗交接的线。船过三峡。女孩在两岸疾走。隐隐有山火。前两年琢磨着拍一个人横渡长江,在杨超电影里莫名看到自己的镜头,走神了一会。
很多人说中国导演不会讲故事,于是导演们今年用作品铿锵作答,那干脆不要故事了吧。要么满眼瞎编乱凑省事图巧的快钱片,要么凝神叨叨不管情节落地的艺术片。当然李屏宾的摄影确实好,三峡大坝一段是唯一看嗨的地方,我都快以为在看《异形》了,镜头造就的氛围很厉害。
文明的废墟
是不是真觉得配几首诗进去就成诗电影了。诗又写得不怎么样,字体花哨得要借助英文,讲真老老实实做个ppt纪录片可以满分,三星全给江景和音乐。音乐太Olafur了,受不了。
近来大陆文艺片的三要素:佛经、诗歌和旅行。
水墨留白,忧郁浩荡,雨雾风月江上行,梦幻迷离颐和园,画面描摹心理,江水透视灵魂
真的很文艺很文艺很文艺很文艺~~~~~的鬼片!!!
太遗憾,扼腕叹息啊,看似文学性很强,最弱的就是文学性,主线、副线、虚实、人物关系全混沌,零碎残缺自说自话,浪费胶片浪费李屏宾画卷般摄影,大气磅礴的长江地理面貌。摄影、美术、音乐都对,包括演员,唯独编剧、导演功力太差,本可以成为佳作或杰作,摊开80年代知识分子的宿命与沉浮,结果,唉。
在先锋听导演讲座被剧透了电影时间线orz。构思摄影分镜配乐还是蛮喜欢,但感觉故事内核便没有撑起这种恢弘的设定…大概是想表达的太多又欲言又止…最后落得神神叨叨。长江沿线的场景还是非常值得一看,每次坐动车从南京回泉州也觉得架个摄影机就是你国沿海社会现状八小时一镜到底。
缘起八九年冬日的诗集,前尘如影相随,亡者若即若离,江河的逆流,幻化为数段人生的逆旅——巫山云雨、楚水别愁、秦淮断魂······往生不复,回头无岸。
企图通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来诠释长江与长江人的故事。用意是好的,只不过叙事还不够成熟。总是要先把小故事讲好了,才能讲大故事;而且对大故事的理解,目前看来也比较肤浅。p.s.本来觉得故事切入点还凑合,但拿了摄影奖挺滑稽的,减一星,建议以后还是颁给动物世界吧。
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三刷,改五星。
『补標』
恨不得把每格画面都写满“人文关怀”,却连人味儿都没有。本质上是个《泰囧》和《心花路放》式的公路喜剧,两小时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个破落船家眼中的“江山美人”。各种套路:诗歌、宗教、黑帮、妓女、画外音里的央视节目……那棵酷似十字架的电线杆终于让我乐出了声。两颗星全给胶片摄影、美术和音乐。
4.5。即便两级分化严重,但我还是被狠狠的震到了,女主安陆犹如长江之母,是所有情感思绪之源,我感觉自己的所有魂魄与意识被诗意化的荧幕吸走了,关于如何欣赏此类电影,方法就是忘掉叙事,忘掉人物,忘掉所有的一切,就如参加了一场朝圣,最后我们相信的便与我们有缘,便会指引我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