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再次被贾樟柯的镜头迷住了。
在观看正片之前,我还刷了几篇吐槽的作文。
一方面是对贾科长可能失去敏锐感与批判性的担忧,怕他不断重复自己的故事母体,再也没有《天注定》那样的尖锐深刻;另一方面,是想很严肃地对贾樟柯喊话:我们并不想看你的老婆走秀!
然后,我还是在开场的第一分钟内被贾樟柯击中,他的散漫、客观,他的松弛、毛边感,仿佛记录着日常事件,却又每每充盈着悠长乡愁与怅惘的诗意,令人回味无穷。
全片以巧巧(赵涛饰)和斌哥(李竺斌饰)两人的爱恨分合为线索,散漫地串联起2001年大同、2006年奉节、2022年珠海这三段时代场景。
我将该片的画面内容归纳为三个部分:集中场景段落,爱情演绎主线,以及填塞其中的年代影像碎片。
大致便按这三个部分,来体会贾樟柯镜头中的温柔审视。
A. 场景段落依序列出片中略长且成型的非主线情节段落。
01. 唱歌应该是三八妇女节当天,女人们围聚在破旧的房间里,笑闹着鼓动同伴们表演唱歌。
房间里点燃炉火,有些许暖意。
这是2001年,大同。
她们先后唱起《永远是朋友》《天仙配》和《别问我是谁》,女人们羞涩、内敛,每位都要推辞许久才开嗓表演,不时哄笑在一起;但认真歌唱的状态又引人向往。
外面有冷峻的雕像,有嘶哑的广播,有割人的风沙;紧随着出现的是《小武》中等公车的路边,以及《山河故人》中工人们坐在礼堂前(谢谢豆友提醒),矿工们划拳喝酒。
真实、自然、日常,贾樟柯舒缓平滑的移动镜头,仿佛在细致触摸现实生活的肌理;承袭自侯孝贤、小津安二郎的平行视角,为它们赋予了某种仪式感。
这是贾樟柯的家乡,是他叙事和影像记录的起点,也是他永远难以舍弃的情绪母体。
02. 舞厅时髦的巧巧步入歌舞厅,跟随着节奏摇摆舞动,喝酒、跳舞、打情骂俏,看杂技演员用眼皮吊起水桶;后面还有小歌厅中唱歌喝酒的场景。
他们分别来自于《江湖儿女》和《小武》,也是让贾樟柯十分迷恋的旧日场景。
接下来是歌舞厅老板的陈述,时过境迁,歌舞厅已不复当年盛况,老板将其租下,为唱戏(山西梆子)和唱歌的女人们提供舞台,顾客则是周边被时代抛下的退休工人和边缘青年;老板收唱戏的女人每人十块,女人们则靠观众们的打赏获得收益。
(直播平台的雏形?
)
老板的旁边是破损的伟人画像,仿佛是过去时代的象征,映衬着老板的讲述。
热闹终将散去,浪花淘尽英雄。
落寞似乎是永恒的主题。
接着是一组镜头,女人们唱歌、收钱,老头们围观着表演。
镜头中还暗示了一些暧昧的交易,这是导演和我们无需点破的默契。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03. 街头万能青年旅店《杀死那个石家庄人》前奏响起,伴随着一个悠长的平移镜头。
破败混乱的大同街头徐徐铺展。
性病医院广告入镜,报亭、行人、三轮车、美工部,围聚下棋的老头,银行、站牌、路人,杂乱停放的小汽车,杂乱张贴的广告、标语和招牌。
灰暗嘈杂的日常,匀速平移的审视,从无奈到嘶吼的摇滚歌曲,近似《小武》最后“看和被看”的思辨;
由此引出巧巧在街头的性感走秀。
这组镜头的迷人之处在于,你分不清导演是在表达对旧日混杂图景的感怀,以音乐烘托出的乡愁诗意,还是仅仅以背景引出角色们的故事。
像是交代时间背景的浅显抒情,又像是专门回望故乡的深切凝望。
漫无目的的拍摄、呈现,散文诗一般的情愫和慨叹,也是贾樟柯最有魅力的镜头表达。
04. 动画以破旧的网吧,牵引出一段Flash动画。
墨镜男人抽着烟落寞地走过街头,肥头大耳的男人抱着女人走出夜总会;灯火阑珊,各式招牌霓虹闪烁,点亮暗沉的夜空;
高楼林立,一扇昏暗的窗户内,一位秃顶白发的老头正在享受按摩,同时拿着大哥大谈起了大业务。
这像极了五条人的MV风格,粗糙、艳俗,却又充盈着一股生猛的气息;让人想起李安在《喜宴》中的台词“你正见识到五千年X压抑的结果”。
大概贾樟柯、五条人,都很懂得如何挑逗国人的情绪,以某种暧昧艳俗的方式,让观众重新缅怀自己的青春年少。
05. 歌厅这应该是《小武》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段落。
在小歌厅里,小武邂逅胡梅梅。
歌女与恩客,发展出一段若即若离又沉默内敛的情愫。
小武拿着塑料假花献给胡梅梅,陶醉地唱起《爱江山更爱美人》。
这大概是只有中国男人才能理解的幻想与释放,被压抑的男子气概与英雄情怀,在歌女的怀抱与浅俗词句中得到虚假满足。
依然是昏暗灯光、简陋音响、罐装啤酒、打情骂俏与嘈杂交谈,男主角斌哥混杂在一堆男女中纵情跳跃,这是充斥在过往日常,但永远无法进入主流叙事的场景,大概也只有贾樟柯才能娴熟地完成该类叙事。
更多的舞蹈场面,在街头,在迪厅,在KTV包房,霓虹交错、灯红酒绿,主线中斌哥和巧巧的情感仍在延伸酝酿。
06. 漂泊斌哥决定出门闯荡,一组列车上的散漫镜头。
空寥的车厢,窗外掠过的树,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茫然或苦闷的表情,叠加上《绿皮火车》书中的静态照片,是两个情节段落中的一段间奏,充盈着旅途中的怅惘与哀愁。
接在列车后面的是三峡移民的段落。
背景声有轻快电子乐、方言段子、电台广播,之后还跟随情节出现倾诉、圣歌、舒缓的旋律;画面中是行驶的轮船,轮船上生活的人们,岸边拆迁的废墟,标示出的水位线,码头上告别的人群,镜头前接受采访的迁移群众,静默的老头和妇人,行李中穿行的孩童,站在墙头挥锤拆房的工人,废墟中的奖状、海报、旧报纸、玩偶,象征着被丢弃的记忆;
漂泊的渔民隐喻着拆迁群众的生活经历,而巧巧一直拒绝说出任何台词,以至于台词全部用字幕打出,这同样是侯孝贤《最好的时光》“自由梦”段落的默片复古风格。
B. 爱情主线01. 2001年,大同巧巧是走秀为生的时髦女郎,在歌舞厅纵情摇摆,在街头秀场穿着清凉,在白酒推广现场认真表演,在街头巷尾吸引目光,被尾随,被骚扰,然后潇洒离场;斌哥是闷骚的青年工人,和工友们喝酒,在小餐馆吃面,在歌厅里与舞女打情骂俏;
两人第一次同框是在歌舞厅二楼,斌哥正在勾搭一个唱戏的女人,巧巧找到他,用嘴啃咬他的肩膀。
之后,巧巧在歌舞厅中自在摇摆,斌哥提着啤酒远远观望;巧巧没有在乎他,独自走到街边,人们打着电筒,举着标语,正在欢庆北京申奥成功。
这个场面突然让人想起大岛渚的《感官世界》,男人石田吉藏失魂落魄地走向街边,看到战败的军队列队前行。
对比之间,也呈现了某种内在精神的差异。
还有在废弃公交车上的冲突,巧巧一次次想冲出车门,却一次次被斌哥大力推回座位。
这个镜头持续一分三十秒,巧巧总共冲了十二次,第八次的时候,她扯下假发,认真地哭出声来;最后一次,斌哥没有再阻拦她。
巧巧跑远了,斌哥坐在公车上,点燃一支烟,苦闷愁绪萦绕心间。
他已经厌烦了这里的落后与闭塞,他决定出去闯闯,为自己,也为巧巧。
这一段的场景来自于《小武》《任逍遥》《江湖儿女》《天注定》。
02. 2006年,奉节江水滚滚流淌,镜头上移,是站在轮船甲板上的巧巧。
此刻的她已近中年,有了少妇的内敛风韵及沧桑淡然。
她在船上买来一份盒饭,认真地吃完。
打开饭盒,询问服务员,而后发现菜在另外一个塑料盒中。
这让该场景像极了赵涛自由表演的成果。
镜头自然代入到《三峡好人》的场景和情绪,拆迁、搜寻、废墟、焦灼杂糅一体,社会江湖、离乡背井,被忽略的乡情,被丢弃的记忆,也是早已在《三峡好人》中呈现的状态。
《三峡好人》中,是沉默老实的韩三明,苦巴巴地寻找前妻;《风流一代》的这个段落,则是巧巧寻找着江湖浪荡的斌哥。
在奉节的斌哥已经是黑白混杂的社会大哥,在官员、商人和江湖中游刃有余,核心诉求是在拆迁和移民中获取利益。
巧巧误闯入一座正在修复的教堂,听见工头表达加人加钱的诉求;听见女人讲述情夫和妹妹偷情出轨的闹剧;听见她们虔诚的祈祷并唱起圣歌。
而后悄悄离开,继续寻找斌哥的下落。
一边是巧巧继续在废墟和市井中穿行,与场景格格不入又不离不弃;在茶馆遭遇敲诈,她掏出劈啪作响的警棍,吓退玩“仙人跳”的犯罪团伙,安全脱身。
这根警棍牵扯出赵涛贾樟柯当年的一件旧事,那时贾樟柯刚刚把赵涛带到身边演戏,两人大概还未开始亲近到暧昧;赵涛听闻各种导演潜规则的传闻,于是时时刻刻在抽屉放了一支警棍(大概就是片中这一支),以防被导演侵犯。
最终她还是未能逃出贾导的“魔爪”,只不过贾科长是通过“润物细无声”,而非“霸王硬上弓”。
不过他也只能选择如此途径,毕竟赵涛大概要比他高上半个头,来强的几无成功可能。
扯远了,另一边,则是混迹于社会江湖中的斌哥,在澡堂和大哥乔事情,鼓动手下小弟码头械斗;在拆迁现场向领导汇报工作;与港台女老板合谋骗取工程款,暗生情愫,亡命奔逃,深情作别;
巧巧继续向斌哥发短信,寻找着他;一时在茶馆为手机充电,看着科幻片沉沉睡去;一时在大烟囱和电厂内穿行;一时去报社登载寻人启事;躲雨的时候,遇见一位热情搭讪的青年道士,恕本人愚钝,实在未看出这段算命的对话有何深意。
寻人启事逼着斌哥露面,而巧巧只是想亲口给他说一句,“我们分手算了。
”03. 2022年,珠海开启了疫情期间的写实段落,核酸检测、出入扫码、消毒消杀。
飞机上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后排坐着“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乘客们尽量远离,加微信交谈。
斌哥出现在卫生间,摘下口罩,他已经老态毕露。
斌哥从重庆飞到珠海,到建筑工地寻找老潘,得知老潘突发疾病进了ICU;年轻的朋友给斌哥介绍短视频和自媒体,旁观已成网红的干瘪老头在镜头前摇头摆尾,终觉自己早已被时代抛下,无从融入。
他回到大同,去了跳交谊舞的礼堂,随后黯然离去,年老体衰,左脚受伤,江湖早已没有他的位置。
在超市,他重逢当售货员的巧巧。
巧巧过着平淡的生活,有生存的压力,有机器人导购带来的焦虑,斌哥的出现,让她独自淌泪;不过经历了情感波折与生活悲欢,巧巧再不是当年冲动莽撞的少女,她积极向前看,拥抱新科技,努力露出微笑,下班后旁观五条人的街头演出。
斌哥似乎在外面等着巧巧出现,他们一前一后,信步闲走,走过片头出现过的雕塑,穿过直播、外卖、烤串、收款码,热闹时尚的大街;大屏幕上播放着谷爱凌奥运夺冠的视频,斌哥说起自己老无所依,只得回归“有套房子”的大同;巧巧帮他系好鞋带,陪他走了一段,接着穿戴完毕,加入夜跑的青年当中。
自然又是片尾的隐喻。
时代滚滚向前,大众步履不停,选择融入的人继续奔跑;伫立旁观的人被众人抛弃,孤独静寂地回归居所。
没有对错,不做判断,每个人都有过“风流一代”的冲撞和劲头,选择跟随还是旁观,不过也只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C. 美学争议从小众到大众,贾樟柯走了一条“县城包围城市”的路线。
这部《风流一代》,很可能再次收获极大的争议。
熟悉平视镜头与散漫记录的观者,会迅速沉浸在贾樟柯一以贯之的诗意风格中,多呈现,少对白,为“毛边感”的日常现实给予充满仪式感的平视和关切,以废弃场景和背景声制造叙事冲突,留出反思和情绪的空白区域,供观者自行发挥。
而无法进入的观众,只会觉得粗糙、杂乱,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们不会有耐心去探究这些日常现实图景背后的内涵和诗意,更容易将贾樟柯对往日的呈现,归结于为了讨好外国电影节故意展示的落后与破败。
在我看来,该不该展示落后与破败,这是脱离于美学范畴的话题。
就电影本身,它是能够击中如我一般从乡镇走出来的人。
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生活图景,其实是我们极为熟悉的日常,就像五条人唱出的阿珍与阿强,就像九连真人唱出的《夜游神》,呈不呈现,他们都存在在那里;你当然可以选择仰望光明,但又何苦去为难那些记录灰暗的创作者呢?
我写过《老实的小武》,至今仍然在豆瓣《小武》页面的头条挂着。
二十多年后,当我再次看到贾樟柯以过往镜头组合的《风流一代》,依然能感受到他对社会,对时代的关切,能够体会到他和我一样的县城情怀。
乡村正在消逝,城镇终将破败,而那里躺着的,也正是许许多多个贾樟柯曾经有过的青春。
记录青春,记录家乡,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风流一代》中的三段场景:大同街头走穴的草台班子,奉节江边被迫迁移的居民,在新冠疫情中静默守望的全国人民。
这是贾樟柯定义的时代,极具个人化的界定。
对于我们每位观者,完全可以定义我们自己的时代,跟随着贾樟柯的镜头,也完成一次悉心梳理与凝视。
有了仰望星空的《流浪地球》,有了回溯历史的《封神》系列,多几个贾樟柯这样的旁观与审视,倒也不算什么坏事,是吧?
文/梦里诗书在《风流一代》里,作为导演贾樟柯的操作可谓让人瞠目结舌,不知道的以为这部电影横跨了二十年的拍摄时间,而真相则是电影将他自己作为导演,残留下来的影像素材进行了拼凑剪辑,如此做法使电影甚至于都没有一个能引人入胜的故事,空洞的时间流转,虽然得见于了一代人的痕迹,却言之无物。
虽然可以想见,贾樟柯创作这样一部电影的意图,可能是其对过往二十年电影时光的阶段性总结,然而这种用过往电影片段与未曝光的花絮杂糅一处的做法,使《风流一代》在我看来,甚至于都很难称得上是一部新的电影,其虽然有着以赵涛饰演的女主人公串联起来的主线,却显得杂乱无章,毫无逻辑可言,而金曲的串烧,虽然在试图引领节奏,却在不断切换的时代画面中,沦为了浅显的时代符号,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当电影错把时代的符号,凌驾于了人物之上,电影空有二十年的时间,却无法从中去沉淀哪怕丝毫的人物情感,所谓的主人公巧巧,与其说在电影中的二十年里完成了女性的成长,不如说她在电影中只是一个被拼凑出来的残影,而如此没有灵魂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去表达女性觉醒与改变的议题?
这不过是电影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性的噱头罢了。
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片段,这部电影让人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遗憾。
那位曾经以《小武》的细腻、《三峡好人》的深邃以及《天注定》的犀利,深深触动无数观众心灵的导演贾樟柯,仿佛随着时间流逝,正逐渐与我们渐行渐远。
过往的这些作品,即便放在今日,仍能久久回味。
然而,如今的这部《风流一代》,却令人难以置信地透露出一种“冷饭热炒”的意味,仿佛是其在对过往辉煌的某种无奈追忆。
也正是透过《风流一代》,电影肉眼可见的是其创作的源泉悄然枯竭,那些曾经直击灵魂的深刻洞察与独特视角,在这部电影中变得模糊而难以捕捉。
尽管《风流一代》本质依旧试图展示着时代的变迁,记录着社会的沧桑,但那份应有的共鸣与感染力,如今却如同被无形的屏障所阻隔,再难看到昔日深刻的内在表达。
《风流一代》给人留下的在我看来只有冗长乏味,这在贾樟柯之前的电影作品中都是未曾有过的,这也是贾樟柯迄今为止,最为糟糕的电影, 然而,对于贾樟柯自身而言,捣腾些旧素材都能重新组合成一部电影,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 风流 ”?
我一不在乎主演的机器人脸,二不在乎三十年前迪厅的土鳖味。
整部《风流一代》看完之后,我的视角内其实是可以看到诗意和戏剧冲突的:三十年前,是走穴演出的时代;三十年后,是短视频演出的时代。
这两个点放在一起,是时代的诗意,是非凡的段子。
然而,《风流一代》通篇却都在给诗歌加注解、给段子打补丁,趣味性已然被破坏殆尽。
显而易见的,导演不希望观众挖掘自在的乐趣,而是希望观众关注他的回忆。
回忆、回忆、还是回忆,为什么执着于回忆?
因为美化别的,腹背受敌;美化回忆,天经地义。
《任逍遥》里的“逍遥”太虚无,《三峡好人》里的“好人”太悲苦,把这些留在中国电影史里,算不算给自己埋雷?
这好吗,这不好。
所以必须重新重新定义、重新解构,这次的概念是“风流”,总算达到些许洗尽铅华的伟大目标:没有虚无也没有悲苦,只剩下砺砺前行、继往开来。
舒淇越红越拍烂片,是她不喜欢拍好电影吗?
只不过有个比拍好电影更崇高的目的等待着她实现:把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
舒淇vs衣服,就如同贾导vs屁股。
这不是艺术史的对艺术家的诉求,而是艺术家对自身安全感的诉求。
如果说贾樟柯以往的作品非常写意,力量喷涌而出,那么在这部作品中,你能看到精妙的工笔手法。
他在意识形态临界点的城门楼子上,绝不飞奔,反而一步一个脚印。
你觉得乏味那就对了,就是主打不犯错。
从开篇的女工唱歌场景就充满这种意图,茶话会的段落很难用到以往的作品中(《天注定》里能用得上?
),因为太阳光了,一点思也反不到,不利于团结文青。
但是就偏偏用到了《风流一代》里。
为什么,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需要团结文青的他了。
以这种阳光的基调打底,再进行九十年代灯红酒绿沧海桑田的展示,就完全是另一种味道,连人们抽烟都与《站台》抽的不一样,不再是虚无主义,而是充满希望。
你要觉得味不够浓,没关系,后头还有庆申奥成功的场景,绝对够味。
给贾樟柯的资深影迷朋友们出道题,如果贾导看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了,请问他会把“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的乐句放在哪个场景?
A、长江三峡大搬迁;B、三年特殊时期骤然结束;C、旧楼拆除改造;D、九十年代下岗潮。
没看《风流一代》的影迷们,你能想到他ABD都不选,就单单选C了吗?
精妙就精妙在此。
时代的符号,贾樟柯信手拈来,打哪指哪、指哪打哪。
时代变革有了、沧海桑田有了、口罩也有了、谷爱凌也有了、超市机器人也有了、折叠屏也有了,甚至沟子也都有了,不可谓不刺激。
可是仔细一看,每个点打的都是安全牌。
有人说这部电影拍得太随意太简单,大错特错。
以《站台》《任逍遥》《三峡好人》等旧作为基底,你找哪个大师来剪这堆素材都逃脱不了原本底色。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贾樟柯想通了,贾樟柯自己来。
不要有趣、不要份量,只要他想要的新身份。
最终效果如何呢?
打眼一看,全是老手法,仔细一看,走进新时代了。
打个比方,整部电影全篇就像是唱了一声沾染了时代气息且情绪饱满的“啊——”,“啊”得让人以为这是PINK FLOYED的《The Great Gig in the Sky》,殊不知到结尾,硬是接了一句“我们意气风发,走进那新时代”。
事实上,结尾用的是崔健的作品,都能想到这里要说个啥:“(崔健口音)老子根本没变。
”变没变呢,只能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挺好的,或许这也是艺术,呵!
以后再拍电影的时候,我会把我的人物放在更加清晰、具体的历史环境下去思考,放到一个更加清晰的、背后的经济体系中去思考。
因为人就是被这些元素塑造的。
更主要的是,我觉得历史意识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当代表给了我很强烈的历史意识,我们不是在当下这一个点上看待问题。
总书记多次讲“久久为功”,这带给我们一种新的对于中国历史意识的理解。
对中国更有耐心,对变革更有信心,不会为眼前的挫折去灰心,因为很多事情的改变确实需要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干。
代表 | 贾樟柯:当代表五年,它让我获得了“宏观”
看完以后一直在思考,这么抽象的电影,几乎没有剧情,只有薄弱真空的感情线,我为什么会哭得如此难受。
第一感觉是它并不来自任何具体的共情,而是来源于某种规律的洞察。
和前几天《热辣滚烫》颇为相似的经历是,在观看全片前,也看了几个“非电影”级别的段落(算命、机器人,我们在2022年是不是已无法再找到一个更加当下的动作?
),但到了观影的时候,却非常沉重。
这种沉重的来源,现在我尚且还说不清楚,肯定不是来自赵涛有多孤独,机器人所说的话有多戳中她的境遇或我的境遇,也不是什么时代萧条,今不如昔的大道理。
非要说的话,我在遇到机器人的时候,也总是更愿意把它当成人类,这种看似愚蠢的交流,和平日的任何一次人人交流并没有区别。
观影过程中,脑子里试图在为它找到一个坐标系,《郊游》《双塔》或其他抽象又触动的电影,又想起《蜻蜓之眼》(固然不好看,但同样也轻巧地把素材处理成荒谬的叙事)。
《蜻蜓之眼》的联想开始让我恐慌,他的手里是否也有我的生活素材,我的一生是否也是数以亿计的《风流一代》其中一版。
我的生活方式,我的所想,我最珍重的那些视觉经验,好像都在其中被贾樟柯洞悉了,那我和机器人的区别又在何处,这样追根溯源的思索让我沉重而痛苦。
回想起最早知道《风流一代》是历史素材,生涯回顾的时候,很担心这是贾创作生涯结束的预兆。
现在看来,应该是新的开始。
观看《风流一代》之后,我陷入了一种颇为矛盾的心境。
诚然,我应当感到愤怒,因为这部影片似乎描绘了贾樟柯等一代人的感情,被大环境压垮,算是疼痛叙事的范畴。
即我父母所属的那一代人,从2000年初至今的整体经历与变迁,他们的生活充满分离,不稳定且充满迷离,这种状态亦映射在许多观众的内心。
简而言之,许多人认为此片依旧沿袭了张艺谋、陈凯歌等前辈导演以展现自身伤痛为手段,以期在国际影坛获奖的路线。
这便是我在初观影时心生愤懑的缘由。
影院放映《保守一代》,网络版本《风流一代》电影日记_哔哩哔哩_bilibili然而,我亦在另一方面感到敬佩贾樟柯。
我不禁思忖,我们这一代,乃至父母那一代所拥有的那种勇往直前的精神,是否已然消逝?
如今我们所热衷的,似乎更多地倾向于私底下追求感官上的刺激与享受,同时外在表层却又变得异常保守与功利。
近日,我与家人共赏《小巷人家》时,这种感受尤为强烈。
剧中展现的上一代人的生活图景,特别是他们对待金钱的淡泊态度,令我深感向往,甚至有点不切实际。
现实情况下,我们这一代背负着沉重的负担,难以自由地表达个人见解。
长辈们的教诲与成长环境中的种种,都在强调积累财富的不易,无论是婚姻选择、职业道路还是创业方向,皆需稳妥保守,以免败光家业。
在此背景下,我认为我们这一代——特别是如我这样的90后,乃至更年轻的一代——变得极度保守,难以在情感上冲动地付出。
婚育率居高不下。
原因在于,我们的每一次冲动都可能影响到家中那些来之不易的房产与财产。
因此,我们这一代呈现出两个极端:一方面跟外人表现的极度保守,另一方面却因内心原始的冲动而变得更加感官化。
许多需求与诉求都源于感官的满足,无论是观看短视频、网络内容,甚至是五条人的音乐《梦幻丽莎发廊》所描绘的当地群体生活未能流行讨论,却遭受年轻人悄悄的欣赏这件事,都透露出一种表面上的不风流,而内心却日益肮脏与龌龊的特质。
这已成为我们这一代的特点。
更为严重的是,有一部分人甚至失去了承认自己内心肮脏与龌龊的能力,仿佛人格已被剥夺。
因此,在这两种矛盾之中,我深感贾樟柯的《风流一代》是一部极具奇观色彩的作品。
一方面,它揭示了某种环境对个体状态的塑造;另一方面,它又指出在环境变迁的过程中,一开始原本的风流属性多么美好,自我束缚多么的少。
这种既愤怒又感激的复杂情感交织在一起,使我对《风流一代》产生了纠结的感受。
它不仅记录了我父母那一代人的青春岁月,更以一种独特的呈现方式不小心触动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心弦。
1. 是电影界的“叛逆”,还是“四不像”今天是2024年12月1日,中午时分,当我母亲与妻子观看《小巷人家》大结局时,我独自前往观看了《风流一代》。
观影归来后,我向母亲坦言,这部影片实际上是献给她这一代人的。
因为片中的赵涛角色与她年龄相仿,但呈现方式却与她从小到大所接触的那些宏大叙事截然不同。
这种宏大叙事与个人体验之间的分裂,使她们这一代人的生活状态显得尤为独特。
然而,她们依然能够积极地、快乐地跳广场舞、享受生活。
我认为,虽然影片的内核讲述的是上一代人的故事,但其呈现形式却更贴近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审美与需求。
前日,我观看了郑大圣执导的《永不消逝的电波》。
在将舞台剧转化为电影的过程中,郑大圣融入了诸多新颖元素与深刻思考。
然而,有人批评他的作品“四不像”,既不似舞台剧,亦非传统电影。
当老电影元素、真实历史事件与人物融合,并借助特效等手段呈现得饶有趣味时,这部分观众却认为其不够正统。
我推测,发出此类评论的人或许与我年龄相仿,约为三十多岁。
我不禁感到疑惑,为何他们会如此保守?
实际上,郑大圣的母亲曾执导《人·鬼·情》,该作品以先锋手法将戏曲人物钟馗与现实生活中人物的话语权诉求相结合,堪称先锋电影的典范。
时至今日,电影艺术已发展至何种境界?
贾樟柯认为,电影应是一种极具包容性的艺术形式,我深以为然。
电影,作为一群人围坐观赏的画面,如同一种仪式,蕴含着神圣之感。
至2024年,我们已能在家中100寸的投影幕上观看《风流一代》,但考虑到配音山西话没有字幕,我仍决定前往电影院体验。
电影院,在今年,拥有了新的探讨可能性,它成为放置社会议题与先锋内容的试验场。
因此,电影院应放映那些勇于尝试的先锋作品。
在此情境下,我认为大众应给予电影更广阔的包容空间。
若你期望在电影中看到《复仇者联盟》般的激烈打斗场景,那么,面对2023年与2024年电影院中此类作品的减少,你是否也发现这是一种趋势?
同时,那些一味追求电影原始化,动辄提及经典导演内容的批评者,你们是否在遏制创新?
若连形式上的突破都无法接受,对《永不消逝的电波》这样将舞台剧融入电影的创新形式都持否定态度,那么,你们又如何能接受《风流一代》中火车上的摄影作品及那些镜头语言尚显单薄的呈现?
2. 纪录片与故事片界限模糊此刻,我在思考,贾樟柯的这部作品,更多的是一种尝试,他想将那个年代人们所具有的生猛本性展现于观众面前。
从前,他可以创作主题生猛的作品,如今,他则在形式上大胆创新。
一些自认为保守的年轻人,认为这部作品也“四不像”,镜头语言拼凑。
诚然,该片披着故事片的外衣,实则内含大量纪录片素材,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这对影片管理而言,无疑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若将其归类为故事片,但其中百分之三四十的内容为纪录片素材,我们又该如何界定?
若按纪录片的严格标准审查,观众可能会误以为这些内容真实无误,需要更加严格。
诚然,熟悉纪录片的人也知道,即便是动物纪录片,也会采用摆拍手法,将不同时段的素材穿插剪辑。
如《我们出生在中国》,路演时便明确告知观众,片中塑造的角色是由拍摄的素材拼凑而成的故事。
在此情境下,《风流一代》无疑是一项巨大挑战。
它要求观众在相信故事真实性的同时,还要直面社会现实问题。
这无疑是一个严肃而深重的任务。
在观看电影院当前院线版之后,众多观众在网络平台详细描述了其中删减的内容。
随后,我回溯并补充了这些被删减的部分,例如画像被放置的场景、轻触伤疤变为舔舐伤疤的动作,以及最后一句台词“老潘他不就是喜欢男人”。
在补充这些内容后,我发现它们对整体影响似乎并不大。
原因在于,若熟悉电影中的隐喻手法和台词留白,便能大致推断出删减的具体内容。
尽管这些内容在院线版中被删除,但与网上流传的戛纳电影节版《风流一代》相比,当前的院线版并未受到过多限制。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流出版本的存在是导演主动与媒体提及的,尽管他建议观众不要观看流出版,但种种比较之下,目前放映的内容并未受到严格限制。
理论上,流出的版本可以从搜索结果中删除,但为何没有强制执行这一措施?
早在之前,贾樟柯在被喝茶的时候,已与相关管理者进行了深入交流,探讨了信息传播与流通的复杂性。
他意识到,信息的燎原之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平息。
因此,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他选择让电影院放映的版本通过审查,同时保留其原始状态,但不提供中文字幕,以此挑战观众对山西方言的理解能力。
作为山西人,我或许会对目前流传的版本进行进一步审视。
3. 互联网的“沉默时代”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这种对比旨在传达一个信息:即认识到当前仍存在着这样的环境。
在这种环境中,要想生猛起来、传播开来,需要鼓励大家保持生猛的态度。
例如,我具备在互联网上搜索影片的能力,无论通过何种方式,我都能获取到影片流媒体资源并欣赏其故事。
然而,新一代的年轻人似乎缺乏这种能力。
他们除了开通视频会员、跟随他人的截图进行调侃并制作成meme图进行恶搞和嘲讽外,似乎缺乏深入研究和探索严肃艺术作品、历史事件及其背后故事的热情。
年轻时候的我,放发现这样的宝藏时,那种兴奋感非常刺激,开始不断与室友、亲戚或家人分享这一发现。
现在,随着年轻人逐渐丧失这种能力,几大网络平台已成为他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来源。
然而,这种失去内心窥探和猎奇精神的趋势,我认为是一种令人悲伤的现象。
我认为,《风流一代》的上映、流出、路演以及线上线下的互动与交流,旨在引发一种社会现象。
目前,《风流一代》已上映第二个星期,且仅计划上映三个星期加一天。
在此情况下,电影院已基本只安排中午12点和晚上10点以后的场次,且每个电影院仅保留一个厅。
尽管讨论声量较大,但实际上并未形成热点状态。
这种状态似乎与当前情况相契合,但骂声似乎比我预想的要少。
同样,《好东西》的骂声也相对较少。
根据我发布的电影日记所获得的流量反馈来看,无论是文字版还是视频版,都显示出像我们这样的影迷群体更敢于发声,并主动接近这些作品。
年轻时,我接近这些作品的动力源于猎奇心理,而现在则不然。
我仍感到,接近这些作品的年轻人中似乎缺少了一种叛逆的精神。
因此,对于目前网络上呈现的状态,我也感到遗憾。
在我2008年踏入大学校园之际,倘若《好东西》与《风流一代》这类作品问世,它们定会成为宿舍内热议的焦点。
记得那时,同学们会相互询问:“你看《风流一代》了吗?
有没有资源?
”类似的经历,最近一次发生在2020年,众人疯狂传播着刘亦菲主演的《花木兰》,纷纷询问是否有相关视频。
然而,如今那种线下相聚、共同讨论、怀揣猎奇心理探索信息与内容的影视现象已不复存在。
我深感,如今我发布的《好东西》与正在热映的《风流一代》或许也会遭遇类似的困境。
追寻这些新信息的,依旧是我们这批人,但我们的声音正逐渐减弱。
我预见,未来的互联网或将呈现这样一种状态:5%的人发声,95%的人消费内容,且大多数人会将这些内容视为全体网民的观点,深信不疑。
4. 唤醒沉睡的探索精神更为令人担忧的是,当前互联网用户似乎已丧失了探索精神。
往昔,我们在网络上留言互动,更多地是分享个人的体验和经历。
我们相互添加好友,畅谈彼此猎奇的经历,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就在前日,我与一位大学同学交流时,我仅是在分享自己的生活与家庭状况,她竟感到被冒犯,认为我在影射她的生活环境与家庭状况的不满。
我告诉她,我未曾改变,而是她变了,变得只能接受赞美之词。
我提醒她,大学时的她也是一个敢于直言的人,为何如今却变得如此保守?
这一变化令我困惑不已。
从网络发展、电影话题到现实生活中对情感的保守态度,人们似乎都在追求标准答案,模仿她人的生活方式,失去了好奇心与探索精神。
这在情感领域同样令人担忧。
《风流一代》所展现的,正是年轻一代应了解的前辈们的风采。
它讲述了父辈们,即我们祖辈那一代人在年轻时的冲劲与勇气。
影片中,下岗职工勇敢地站在文化宫的舞台上歌唱,传递着正能量。
影片开篇便提到三八妇女节,女性们勇敢地展示着属于她们的风采。
她们唱出了戏曲、现代歌曲,甚至是一些鲜为人知的流行歌曲片段。
那时的人们,不惧受伤,勇往直前。
他们挣脱了父辈们束缚的大衣,展现出内心的真实色彩。
尽管周围有人以猎奇的心态围观,有孩童、老人、男性,但那种激情洋溢的碰撞与碰撞的年代已不复存在。
如今,手机推送的内容看似精彩纷呈,但与2007年我们在网络上所见的精彩内容相比,已大相径庭。
那时,我们讨论的是哪位创作者又推出了经典之作,可能会成为不能流传的电影,大家争相观看。
李安、娄烨、王小帅等导演,他们敢于突破认知尺度,创作出引领潮流的作品。
然而,如今的导演与观众似乎都已失去了那份对电影的激情与探索精神。
当前所发布的文字内容,因需规避猎奇与标题党倾向,常避免使用诸如“近年来最……”等夸张性标题,且在创作过程中,我们创作者已对部分词汇进行了自我取舍,以确保内容的积极、健康与纯净。
然而,尽管外表上如此,人们内心深处的色彩并未因此改变,只是难以言表。
在此情境下,我观察到社会保守趋势日益加剧。
昔日,下岗女职工通过唱歌赚取生活费,如今则演变为网络打赏;过去女性积极展示自我风貌,而今却是老年人以猎奇口音展示自我,年轻人则热衷于拍摄此类内容,满足某种特殊癖好。
确实,网络上对此类癖好的讨论层出不穷,但确呈现出一种浅层次化。
《风流一代》的镜头也展示,人们在外表积极阳光,享受着豪华跑车与运动带来的快乐,而将个人癖好隐藏于短视频之中。
试问,为何不直接走上街头,找个老人交谈,把你的真实癖好告诉那个老人呢?
关于前面所提及的被删减版本的内容,关于“摸一下肚子上的伤疤”这一动作在当前的传达中之所以采用,而非原先“舔上去”的版本,其目的在于使管理者能够融入这场行为艺术之中,并促使观众意识到自身在塑造现代社会传播内容时所扮演的角色,是大家的习惯,造就了整体特征表现为极为保守且缺乏活力。
最终,这种状态有可能导致结婚率的下降。
人们不仅在外观上变得整洁得体,内心也同样趋于僵化,失去了对诸多不完美、不纯净事物的想象能力。
因此,这或许正体现了管理过度严苛与人性向外探索欲望之间的一种博弈状态。
目前,我们是否已陷入一种管理过于紧张,以至于人性不敢、甚至不能得以释放的境地,这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5. 见证“保守一代”的前世今生在深入思考后,我对《风流一代》有了新的认识。
看完电影后小憩,梦中我仿佛置身于影片之中,醒来后我作出了新的判断。
我不再认为这部电影仅是贾樟柯对社会洪流在个人身上造成的分崩离析压力的反映,而更倾向于认为导演是在激情洋溢地介绍我的上一代人——那一代人如何激情洋溢、如何勇敢地追求本性、如何不顾一切地爱与寻找。
最近几天我在教授外甥英语时,遇到如“postman”、“tape”、“CD”等词汇,竟难以解释其含义。
这些在贾樟柯的电影中得到了再现,若无此作品,或许这些词汇将逐渐被遗忘。
或许在我白发苍苍之时,孙子孙女一辈会发现贾樟柯的《风流一代》,并打算分析其中所呈现的50年前的元素。
那时,我可以告诉他,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父母们,奔放不羁的见证。
同时,我也可以告诉他,《风流一代》实际上呈现的是我们上一代人,即我父亲那一代人的生活环境,那一代人的感情热烈而直接。
如今,许多事情已难以启齿,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愿去做。
我曾以为这是年龄增长所致,但或许年轻人亦如此,他们同样缺乏反叛精神,用一个词总结就是“保守一代”。
所以,数风流人物,还能看今朝吗?
以上便是我对电影《风流一代》的感悟与日记。
贾樟柯将万青和五条人融进乡民图景、启用年轻剪辑师、将自己的人文关怀藏在人机对话,都是他的自我更迭和改造的体现。
他将女性作为一个政治、历史、文化的汇合点,一个“脆弱”又“坚强”的载体,在抽离她的声音之后,贾樟柯也失去了回声,女性和所谓的时代话语碰撞的时候,赵涛的反应就是“木”,以及雨中某个意味并不深长且诡异的笑,以至于到最后口罩覆盖住表情,机器人都只能将赵涛解读为:“对不起,我看不清你的表情”。
多个似曾相识的情绪高峰的场面被镜头截断,避免了直接的情感冲突,但是贾樟柯又无数次暗示了情感的存在,so close yet so far,情感顺着某种流逝的河水、某班列车和记忆叠化在一起,看得出来时代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痕迹在贾樟柯身上显形。
不过,最后一个真正信仰社会主义情绪语法的人可能早已死去,剩下来的仿作就只能无数次挪用修正记忆,改造文明话语,试图填补英雄时代逝去后的空白。
贾樟柯的电影作品如同他的祖国一般:规模宏大、错综复杂且难以理解。
深受先锋艺术和罗伯特·布列松(Robert Bresson)电影的影响,他在北京电影学院就读期间,以秘密方式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影片。
《小武》——向布列松著名的《扒手》致敬——因其强烈的叛逆性、对传统叙事的排斥以及对非职业演员的使用而备受瞩目。
在这些演员之中,年轻的舞蹈教师赵涛成为他第二部电影《站台》的主角。
这部影片在极度艰辛中完成,全部资金都来自海外。
他那粗犷直白的风格,对迷茫且前途未卜的工人群体的真实描绘,引发了争议,因此他的拍摄一度被技术原因所困。
后来,他凭借作品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国际认可,加之2000年代初期中国电影产业逐渐探索更为开放的发展路径(当时电影被赋予了更多文化输出和艺术表达功能,不仅仅只有公共意识倡导),他的创作空间才得以拓展,并获得了更充足的资源支持。
在快速变革的中国,他逐渐淡化布列松的影响,开始打造一部更宏大却依旧抗拒传统叙事的电影作品。
《世界》通过数百小时素材剪辑而成,几近纪录片、即兴表演或舞台剧式的手法,生动展现了中国作为全球主义实验场的一面;而聚焦于被三峡大坝淹没的奉节县的《三峡好人》,展现了新兴中国在发展过程中所经历的巨大变迁——它为改造自然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农村人口也在这一过程中只能“被优化”。
各位请注意,我观看的是在2024年戛纳电影节上放映的《风流一代》,因此我这篇充满溢美之词的影评,可能会与只看过删减版的豆友邻们感受不同。
回到未来《风流一代》可谓贾樟柯的集大成之作。
他以二十年职业生涯中积累的大量素材为基础,用一条极为简单的主线贯穿全片——一对恋人穿越时空、却屡屡错失重逢。
在幅员辽阔的中国,“空间”问题最终被转化为“时间”的维度。
凭借这样朴素的构思(让人联想到 2000 年代华语电影的经典之作《花样年华》),以及角色对自我逃避所催生的无意识片段(迷失的巷道、带有社会学意味的旁白或纯粹的沉思等等),贾樟柯井然有序地重构了近二十年来的中国历史。
大城市的边缘,一切都仿佛隐退到“画外”,大多数人的存在近乎隐形。
含涛量百分之百这部电影同时也是对赵涛的深情礼赞。
她既是贾樟柯的妻子,也是他从影伊始便相伴至今的缪斯。
镜头对她的凝视无比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而内敛的性感——那是目光的魅力,亦是动作的风韵。
或许自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ślowski)镜头下的伊莲娜·雅各布 (Irène Jacob) 以来,观众再未领略过这般深邃的气质。
赵涛几乎点亮了每一场戏,她身上承载着那个因为不了解自身而苦闷的民族的所有神秘与难以言说;当民族的心声终于被倾听,民族的脉动也随之传向了全世界。
影片里,她对着一台机器人露出满含温情的微笑,仿佛通过她,人类也能与机器对话……
此篇影评承蒙我自己的“至高缪斯”@译二三四五细心校订,诚邀各位关注,实至名归。
貝聿銘看不懂沃爾瑪前方的玻璃金字塔,香奈兒迷失在百貨大樓的門簾外,聽著青春鏗鏗踩在秀場外鬆動的木板上,席琳狄翁踉趄著舞步衝出那個木板搭建的歌舞廳,高達在監視鏡頭的圖像對準黃綠的蔬果時眩暈著嘔吐,CNN用心雕刻的宇宙人在馬斯克的時代耳畔依然是新聞聯播的美妙前奏,笨拙的科長用心拾起已經生霉的母帶找尋前緒。
跳躍的時代,疑問的時代,勞累的時代,懵懂並寬容的時代,隨著歌廳按摩屋被碾成的碎石,隨著游船和上漲水面上耀目的碎光,結束了,死亡了,無法被超渡。
釋迦牟尼天父天子天靈以及觀音聖母或者老子及其他,都顧不及禱告者的身體健康抑或他們的咒罵。
一千年前的巫峽正如一千年前的晉中,乾燥和濕潤的煙雲中映射永遠顛倒的故事,蒸發的是時間和靈魂,倒退的也是時間和靈魂。
這土地上的人從奉節到灣區,無言地搵生搵死,祇想將這軀殼祭向那片記憶,而那靈魂已遺失在棉簽和二維碼的縝密交織中。
超渡。
三峡找人这次最不同的是与那段历史的融为一体。
巧巧,正在搬迁、生活的本地人,都是当时的奉节,那段历史的一部分。
对素材的重新编辑,使得这个章节更多的是一段“客观”的历史呈现。
观看过程中感觉到,前面两个章节更像2022年最重要的这一章的铺垫段落(或许这么说不准确)而同时期拍摄的影像,之前的作品在这里或多或少被抹轻了分量。
好像在说,新的表述从这部《风流一代》重来,旧的不管是沉重或是风流,在当下都要更新。
那些交织的影像陪衬着新的主题也更像工具部分。
直到注意“历史影像”的属性才发现,也许创作者本无意重复/重新表达。
以前的影片没有推倒重拍,最新的创作展现更近的当代。
往事陈旧,不会忘记。
历史一瞬,不会随着新的历史烟消云散。
最新的故事中,巧巧游到人生中年,在又一个阶段,在这个尤为特殊的年份。
加速渐迟缓的一年2022年,枪管被堵死的一年20大封控。
过往可堪回首,当下的境遇更想表态。
持这样的历史观点,往事也会重提,也仅是看时光飞驰,俱往矣。
从山西大同到重庆奉节,巧巧南下寻找出门闯荡的男友斌哥,坐了火车换轮船,然后用两只脚踏遍山城的一级级台阶。
到棋牌室给手机充电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科幻片,一个男人热情洋溢地介绍最新款的机器人,“会成为你的朋友你的家人。
”巧巧趴在桌上睡着了,画外响起一个女声:“我想回到风之城。
”那是科幻片里的女声?
还是巧巧的梦之声?
哪里又是风之城?
整部《风流一代》有四处风声。
第一处,影片开场,一个男人站在幽蓝田野上望着远处的矿场,天地间都是呼啦啦的风声。
第二处,小公园太空人石像第一次出场,背景音似风声更像飞机声,就像后面斌哥从重庆飞珠海那架飞机起飞的声音。
紧接着下一个镜头,父亲牵着小孩的手在风沙滚滚的路上行走,然后是一个女人、一群男女,然后是巧巧,他们都站在原地,明媚又风尘仆仆。
第三处,接近影片尾声,斌哥回到大同,在沃尔玛找到巧巧之后两人在夜色中转到小公园,等镜头第二次聚焦到那个太空人石像的时候,车水马龙的背景音停止了,响起呼呼的风声。
第四处,影片结尾,巧巧加入夜跑大队,乍然响起的风声除了被林强的音乐崔健的歌曲两次打断之外,一直刮到片尾字幕结束为止。
除了第二处可以在画面上看到风的轨迹之外,另外三处都只能听到声音,男人脚下的野火、太空人头上的树枝、夜跑大队头上的雪花都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所以这三处风声显然不是现场的环境音,只是贾樟柯凭空吹起的风,他用首尾对称的四阵风包裹起他的电影,建造了他的风之城——大同——那是一座巧巧在走投无路时想要回到的城市。
风是什么?
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也可以是春风沐雨,是五条人唱的《一模一样》,春夏秋冬又一春,“你我又见面”。
2001年那个在煤矿文化宫唱《黄土高坡》的中年女人被风吹去了;2006年那个在大同街头唱《快乐老家》的年轻巧巧被风吹去了;2022年,连2001年申奥成功后巧巧献舞的大同展览馆都被更名为“大同规划展览馆”了。
2001年,斌哥在大同展览馆的献舞之后离开巧巧去了奉节;2022年,走投无路的他回来寻找巧巧,第一个跑去的地方就是大同规划展览馆。
真是一曲归去来兮辞!
无论人还是城市都变了很多,但总有一些风吹不去的东西——他跟巧巧说这是家。
大同,既是一座城市,更是他们的家乡。
三峡的码头上,移民们走的时候不仅拖家带口还带了狗,甚至还有人带上了杜鹃花——花,大概是人们对家乡最纯粹美好的爱之寄托了吧。
好像遥遥对应了煤矿文化宫墙上那句标语:音乐歌舞茶,品尽人家芬芳。
2024年12月6日写于杭州
6.6 仿生巧巧会梦见电子斌哥吗?赵涛终于找到最适合她的角色,一个情感失调的伪人,木讷无言却又携带着无限真情,除此之外都不是贾樟柯的平均水准,一段比一段的悬浮让各种素材的叠加显得割裂,“走出丛林”就有的那套弄潮儿式的剪辑方式怎么长片也狂用。
#BIFF 在时代的洪流及其代表物(流行歌曲/新闻/标志性事件)中,看着银幕上沉默不语的赵涛长大。真正有意思的或许是在那些往日摄下的素材之中——即使当时是虚构作品——其中也有纪录片般的真实:无论是地景、当时的服饰,还是一种气氛。
06年直接跳到22年,说明科长也知道中间这十几年啥也没拍成。
再nb的大哥最后都要拍抖音,再风流的野模最后都在沃尔玛打秤。一代风流,涛声依旧。
一部前所未见的电影,时代的影音博物馆。
还可以啊,贾导的实验电影,有人说是中式梦核还真有点像,赵涛确实如行走在梦中,一直走不到想去的地方。其实刚开始有点像看看过的旧电影有点兴奋不起来,但后来慢慢还是被带到一种气氛中了,到最后一幕居然有了百感交集的感觉。是因为我也年纪大了吗?歌都用得很好。所以它也不是实验电影。但也许是贾导形式上最自由的一部电影吧。当年拍下的影像太珍贵,这样来用也挺好,产生了更多含义。这些是现在来拍拍不出来的。这也是电影魅力的一部分吧。
【1868】前段是在科长作品序列里少有的抽象啊…虽然科长仍然怀着他的人文主义,重新抽象整理了世纪初人民的苦难并和当下对照(所有人真的是家国的一粒尘…),但是后面拍当代的除了新的苦难就没有什么新的了…(赵涛的状态还是依旧很好,巧巧宇宙的新生活方式:从跳舞改成跑步了!)且很刻意的…
3.5既然大家嫌弃《江湖儿女》式的老故事,那索性用之前的老素材的再利用/重拍挺好的,毕竟那才是真正当年的年代记录,也确实再次被打动。yq后的部分,斌哥出来就没绷住,对他的印象还停在电影前半段一样痞帅江湖气,成了瘸腿老头。如此生活二十年,风流一代败给ai/直播。#巨影国际吴中路 补了下评论,删减影响还是挺大的,看点少很多
❶感覺好久沒在電影院看到那麼舒心的電影了。大同片段讓人homesick,三峽片段挺幽默。❷如果沒看過《公共空間》+《三峽好人》+《天註定》,想必會很難對這部片觀感良好,賈導現在是在進行一些戲院連續劇實驗,或者也可以說是在建某種賈式迷影工廠。
罗马Eden。三星半。散场后被一位头发花白的意大利大叔拦住听他激情演讲他作为粉丝和前马克思主义者对于贾樟柯此部毫无批判性的失望,其间还插入了罗马C线和斑马线贪腐话题,然后突然跟我握手告别。
林强的音乐给了贾樟柯这部70年代成长录一个灵魂。能看出来他的表达野心很大,但已经无趣的能去申奥斯卡了。
贾樟柯2010年后就没有听过流行歌了是吧?
还好不是买票进电影院看的,不然我肯定要骂街。废弃边角料缝缝补补然后美其名曰记录时代,可短视频里就有很多怀旧素材比这个有意思得多啊。就当贾樟柯想搞创作总结吧,以后要么转个方向,要么干脆收手别拍了。
这要别人拍的肯定叫网友骂出翔豆瓣负分呈现,可惜这是贾樟柯自编自导的。我擦亮双眼专注地看了三十分钟还是不敢相信它出自贾科长之手,恐怕这些年科长出入各大流媒体综艺和倾力举办电影节已被中国电影同化了,期待怎么久却看到一堆手持摄像机和此前电影遗留下废片剪辑而成的糊弄货,B站二创up主都比科长剪到通顺。最后省事到视频尺寸也不管了猛加摇滚流行乐黑屏出歌词,唯一优点是还保持着那股山西土味儿,哎,不敢给科长电影打低分怕今后被骂不懂文艺
烂得我脸都气麻了。贾樟柯演我做饭,不看菜谱要什么,得看冰箱剩什么。
其實開頭從過去鄉村文藝到千禧年後文娛生活和聲色犬馬的流轉,我都特別特別喜歡!以為這可能是所謂「風流」罷。但進入到離鄉和三峽時,拼接痕跡便嚴重了起來,再到最後近幾年的重逢,一切關於環境和時代的符號似乎太過字面意義。(在賈樟柯電影聽萬青和五條人也是很神奇的體驗了!)
一部彩色默片,背景音环境音与金曲歌声是主要的声音来源,赵涛被置于失语者的身份,清楚的听着“如此三十年”,却不见“直到大厦崩塌”(歌词字幕),动荡时代下斌斌与巧巧的多半生,电影本身可能不具有很强的情感冲击力,但或许是在短时间里看完其跨越时间创作的作品后不由得产生的情感(先入为主的观影兴趣)让我私心的将这份情放大,熟悉的画面与结构,画幅代表年代,“涛”是浪是线,将一个个剪辑点/不同素材相连接,而对这份老旧记忆/影像的熟悉感中又有着一种新生的气味,人物是时空交错里游走的幽灵,回荡在脑海中的广播(有序排队做核酸),口罩下那张老去的面庞,故事的虚构性与超现实意味都在复写当下(哪怕形式上早已不再忠实于“记录”,那些泪水的背后都是让人无法忘记的早已被淹没的废墟,个体的沉默未必是金,群体内的发声又是否有力…
疫情几年咱们华语导演是都闲在机房翻硬盘吗?娄烨还回回锅加工一下,贾樟柯这是做了个白人饭?
风流的符号学大湿 一代中国首席策展人
不论如何狡辩,这都是一部完成度极低,观感极差的贾樟柯电影,时代洪流下的人物是贾樟柯电影中最被人称赞的,但这部电影中的人物已经彻底被汾阳小子给生吞活剥成了工具人,我们永远无法知道贾科长的垃圾桶里到底还有多少素材,但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被这个相貌老实的家伙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