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房是我造》拉丝冯提尔总算活明白了。
-纵观拉丝冯提尔的影片,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天生抑郁症的呼喊。
《狗镇》《黑暗中的舞者》《 破浪》 《女性瘾者》 ,再到完全是表现一个重度抑郁内心疯魔与绝望的《反基督者》,而后的《忧郁症》,更像是他本人症状减轻之后的心理侧写。
给“忧郁症”(Melancholia)带来“内心的平和”的反而是世界毁灭——这种心理对抑郁症实在太典型了——愿天降烈火,毁了这人间。
——反正拉丝冯之前的作品一直都在说一句话:“人类不行。
”曾经看到《忧郁症》的一条评论说,“还指望拉丝冯这个抑郁症还能拍出什么作品呢?
”但我一直觉得他的作品很有必要,退一万步说甚至很有抑郁症心理档案的意义,虽然艺术史上完全不乏抑郁症的心理表露之作品(这好像“房树人”分析哈哈,“字如其人”,作品当然流露心境)。
拉斯冯绝不是在装疯卖狂。
只是,《忧郁症》中,正常人因为地球即将毁灭而焦虑犹豫,甚至自杀(这种在世界毁灭前自杀的心理,大概是本身觉得自己对生命有掌控力的才会做的选择,“我不能这么被动的死亡”,我要一如既往的掌控);而抑郁症在地球毁灭之前反而感受到了灵性吹拂,感到平静自由和解放(生是被动的,死也是外来的,但这时候出现的死神却是他们最能感受到善待的一次)。
自杀伤害他人,活着伤害我自己。
火球冲向地球,带给我自由,我无需挣扎;也带给人类自由,这赦免了所有人的罪恶。
对于很多人来说,“死亡”意味着“有朽”,这难以接受。
齐奥朗在《眼泪与圣徒》中写到,“谁征服了死亡的恐惧,谁就会深信自己不朽;谁没有这种恐惧,谁就实乃不朽。
” 然而我想要有朽。
其实可以把齐奥朗的逻辑反过来,谁接纳了死亡,谁就实乃不朽。
我没有人因“不朽”求之不得而生发的困苦,我最大的愿望是“有朽”,是遗忘(oblivion)。
实际上,我觉得遗忘远比不朽来得困难,我不能擦除自己,即使是死亡,也不可能擦除我;历史是关于不朽的吗?
不,历史是关于遗忘的春秋大梦的。
与其说人渴望不朽,不如说人更渴望的是“重建”,是对自我的重建,对自身经验和来源的重建。
-世界如此糟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虚伪——“没有人关心你”。
在《忧郁症》中表现为婚姻关系的伪真,上下级的亲密实则为剥削,亲缘关系也是互相伤害的天然纽带。
到了《此房是我造》——杰克在要割金发女友双乳前,站在方格子一样的居民楼窗口大喊:“没人会来帮你!
”(Nobody gonna help!
)这大抵也是拉斯冯的呼喊,他厌恶他人,也厌恶自己。
-《此房是我造》和《女性瘾者》 一样,是以对话的形式展开。
类似心理咨询师的角色大概古已有之,炼金师、Guru 、萨满巫师,神父,还有老中医,大约都或多或少地扮演了咨询师的工作,帮助来者疏通心灵困惑,找到自我。
女性瘾者里的聆听者角色是一个无性恋——自以为是的理想聆听者——最终仍是一句“你已经睡了那么多男人了,多我一个也不多。
”三个小时的对话最终仍等于一声枪响。
——沟通是无效的,孤独是绝对的。
没有人会听懂你,没有人会来帮助你。
《此房是我造》中的聆听者,是一个意大利神父——这个设定,拉斯冯也温和了——竟然是个神父啊,杀人狂竟会愿意向神父吐露?
竟然没有彻底地“反基督”,即便是极端冷漠的连环杀手也没有彻底的反中心反善与美,虽然目前杀手本身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杰克本来毫无愧疚,但最终在神父的引导下看到天堂金色的麦浪,伴随着童年记忆里割麦子农民的呼吸,但是这时神父说:“这是通往天堂样子,但是我们从未被允许通行(this is the path to heaven which we are never allowed to)”。
天堂是金色的,只有灵性的呼吸和风声。
在这个时刻,杰克脑海中闪回过自己所杀的人,突然全身起鸡皮疙瘩般地被击中,突然有了一丝忏悔与恐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善与美,什么是罪恶,什么又是眼泪。
-厌女症。
拉斯冯自己的厌女症。
借助男主角与神父的对话,拉斯冯一面无法掩饰自己基因里的本质主义,认为男性要优于女性,在生理上。
——联想到比约克对拉斯冯的指控,他对女演员的性侵。
比约克对他的评价是:“拉斯冯提尔是那种极其依赖女演员的人。
”对于和冯提尔的合作,比约克说道:“伍迪·艾伦(Woody Allen)和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能为他们执导的电影提供灵魂,冯提尔却做不到,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他需要一个女性为他的作品提供灵魂。
他嫉妒又怨恨这些女性,他得在拍摄时毁掉这些女性,然后把证据隐藏起来。
”但另一方面,考察拉斯冯的作品就可以知道,他一直在关怀女性,认为女性背负了过多人类的罪恶;这形成了他的痛苦 ,他并不傻,他在努力洗掉自己的本质主义基因,但是既然是在“洗”,那必然是折磨人的,既不能彻底的堕落,也不能矫正自己的本性。
他在粗暴对待女演员的时候不知道他是的行为不对吗?
他当然知道。
在《女性瘾者》中,他探讨到“恋童癖”,“每一个没有付诸行动的恋童癖都值得一块奖章。
”纠结和痛苦便产生于此——压抑,压抑自己的渴望,同时不能接受自己的渴望——不能接受自己坠毁于地狱的烈火,但也清楚通往天堂的路绝对不会对自己开放。
《此房是我造》最后的结果是连环杀手杰克掉入地狱的烈火——这才是他的归属。
拉丝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造房子 :一个自认为是设计师的工程师。
很明显是精神世界心灵之屋的建造。
建造,跑题,又推翻,再重建,最终忘记了自己要造房子。
房子的设计,就好像构造自我的过程。
但是人很难找到什么是“真我”,最容易把“自我的他者”误认为是“自我”。
但是“自性”也是浮动的,和外界环境和内在自我相关。
建构出自以为是的自我,然后否定,再建构,再否定;而其实最为合适的房子,就是以没有刻意反思的生活素材为材料的——“人是其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
杰克的房子的最佳素材就应当是他杀过的所有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定义了他的基调(baseline)——一个连环杀手,一个没有良好“社会化”的人。
杰克就是一个误认为自己是艺术家(设计师)的强迫症工程师;认为自己凭借艺术可以踏上通往天堂之路,值得美与崇高。
——不知道拉斯冯提尔是不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电影作品的,本以为自己有天才,却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变成伯格曼,只是个工程师,一个“匠”。
杰克由尸体构造成的心灵之屋,必然导向地狱的火焰。
——这是拉斯冯个人的答案。
哎,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美剧《汉尼拔》啦,连最后的尸体搭建的房子也很像人体图腾。
威尔和汉尼拔,来访者和心理医生,操纵与反操纵;在美剧里,是汉尼拔在引导威尔,这里是神父在引导杰克,或者说是,杰克接受了引导。
但是与《汉尼拔》不同的是,汉尼拔和威尔释放了心中的欲望,“看到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你是想去帮它疗伤;还是摧毁它?
”“连牧羊犬都可以被训练去保护羊”“但是它依然想咬。
”汉尼拔选择让食肉动物做食肉动物,而不是“社会化”的“牧羊犬”。
汉尼拔和威尔携手跳进了瀑布,杰克和神父也跳下了瀑布,但是没牵手。
人被自己的本性吞噬应没有愧疚呢,还是如拉斯冯的结论:人既然生而背负罪恶,那么就承受罪恶;等待最后的一丝悔悟的降临。
生而有罪的人,生而属于地狱;别妄想凭借“至上的美”就可以获得通往天堂的门票。
-已经很明晰了,拉丝冯已然不寄望于天堂之门了——从而不再痛苦。
没有期待,没有痛苦。
接受自己的罪恶之身,活明白了。
——————————————希望这是他最后一部作品,不用再拍了。
(再拍也拍不出什么大格局了=。
=)
1.或许你还记得拉斯·冯·提尔如何在《打扰伯格曼》中大言不惭地“亵渎”那位最具哲学深度的电影导演,其他导演则一边倒摆出膜拜的姿态;或许你也记得拉斯·冯·提尔如何在戛纳电影节上鼓吹“纳粹”言论,导致他成为戛纳“不欢迎影人名单”头号人物。
拉斯·冯·提尔的“疯癫”从来不只表现在电影中,同样延伸到现实生活。
如果他自己坦言的“拍片是为了治病”属实,那么他的电影都可以看成是他内心投射出的镜像,用来释放潜意识深处被压抑的欲望。
无论拉斯·冯·提尔对伯格曼多么不尊重,他说的依然是实话。
取过五任妻子、生下众多子女的伯格曼必然是一位力比多过于旺盛的艺术家,拉斯·冯·提尔说他“打手枪”恐怕也不是没有的事(看看照片中伯格曼那狡诘的眼神吧)。
拉斯·冯·提尔对伯格曼不管做出过何等亵渎之语,伯格曼依旧是他心目中难以企及的楷模和偶像,要像“神”一样尊崇。
这些“亵渎”的话反映出的仍然是爱意,只是以一种背反的方式达到了。
这是拉斯·冯·提尔式的表达。
因此,任何拉斯·冯·提尔的任何言论都不足信,但同时也值得相信。
在他逾越常规的话语深处潜藏着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需要精神分析才能解析出来。
他是极少数讲真话的电影人,对于像他直言的“我同情纳粹”这般愚蠢的言论,任何将字面意思信以为真的人只表现出比拉斯·冯·提尔更加愚蠢罢了。
我相信它另有所指,而这在《此房是我造》中得到了反映。
2.如果说伯格曼终其一生都在探讨“上帝存在与否”的问题,那么“爱的存在”则是他切入这个问题的前提。
早期的《犹在镜中》探问“我不知道是爱证明了上帝的存在,还是爱本身就是上帝?
”起,到《冬日之光》 和《沉默》时确证“上帝沉默了”,及至《假面》中,上帝的沉默以疾病为隐喻直观凸现出来,这些都划出了一条路径:上帝存在与否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它沉默了。
而在后期的《婚姻生活》《呼喊与细语》和《秋日奏鸣曲》中,则连“爱也是不存在的”。
到了拉斯·冯·提尔这里,主题已然发生转变,上帝早已“死去”,因此艺术被拿来充当与爱相抗衡的东西。
《此房是我造》中的Jack正是一位“反人类”的连环杀手,他所信奉的是以毁灭来完成艺术举动——“毁灭也是一种艺术”,建筑师的身份和造房子的举动无非是他内心镜像的形象化的折射,他所要做的是将谋杀当作艺术举动来完成。
这便是为何Jack永远无法成为建筑师——那座房子不断被建造又不断被毁弃,最终也没有建成——而他通过谋杀积累的尸体则最终让他完成了一间由躯体搭建的屋子。
造房子,如同他无法在尸体上“建筑”的回收口,类似于在梦中对被现实所压抑的欲望满足,等到结尾他才能真正去除这个魔障。
Jack的强迫症也像是艺术家难以克制的严谨习性的一种征象,留取负片作为纪念标志着一件艺术品(尸体)的完成。
3.如果说伯格曼是一位“反人类”的人类学家,那么拉斯·冯·提尔则是一位“反人类”的艺术家。
无论伯格曼在电影中对人类表现出多大的憎恨,它实质上依旧是一种爱。
那是人世间最为绝望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不这样,伯格曼会被痛苦毁灭。
这解释了我们在看诸如《呼喊与细语》和《秋日奏鸣曲》等电影时感觉到的无比惊惧,亲人间相互的折磨远远超越了肉体的痛苦。
与其说伯格曼憎恶人类,不如说是在理解到“爱不存在”后感到的极度绝望。
对拉斯·冯·提尔来说,他并没有遭遇伯格曼那样深重的痛苦,伯格曼依然是一位现代主义者,在对往昔的怀恋中惊颤不止;拉斯·冯·提尔作为一位追随尼采精神的艺术家(看看那个片名“反基督者”,正是借自尼采的著作),乃是一位虚无主义者,他所要进行的是后现代主义式的插科打诨、不正经的玩闹游戏。
因此,拉斯·冯·提尔思考的不再是“上帝存在与否”、“爱存在与否”,而是“艺术存在与否”。
他的目的是将电影作为一件艺术品来打造,于是在现实生活与电影之间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而不让其两相逾越。
电影所构筑的独立空间,允许拉斯·冯·提尔肆无忌惮地发泄对人类的憎恶:《狗镇》中的人性;《反基督者》的欲望;《忧郁症》的毁灭;《女性瘾者》的性欲;《此房是我造》的暴力:均是如此,它们没有引发道德困境。
难道不是如此吗?
看看拉斯·冯·提尔在影迷身上引发的狂热吧。
4.我们在拉斯·冯·提尔的电影里非但没有感受到伯格曼电影中难以承受的痛苦,反而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在观看Jack如何残杀陌生人的过程中,电影院的观众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这说明了一切,拉斯·冯·提尔的电影并没有一种道德指涉,原因或在于他探讨的乃是“艺术和爱”的问题:没有爱,但有艺术。
这也解释了拉斯·冯·提尔为何要在电影中不厌其烦地放置各类艺术形式,除了与写的剧本涉及到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唯有艺术才能永恒。
《此房是我造》于是成了一次玲琅满目的艺术品展览,编织出眼花缭乱的迷醉感,对艺术门外汉来说更是如此。
但对那些知悉过一些艺术常识的人来说,罗列的艺术品无非是一位正常的艺术爱好者应该知道的普及知识:古尔德、立体派、卢梭的绘画、布莱克、维吉尔、《神曲》……自然是无法与戈达尔在自己的论文电影中展示出的那种惊人博学相比的,而且我们要相信拉斯·冯·提尔已经在《此房是我造》中将自己全部的艺术储备和盘托出。
从此种姿态上看,拉斯·冯·提尔抵达的深度要比伯格曼浅得多,但他也只能这样做。
拉斯·冯·提尔充其量是一个尼采主义者(这也是他为何和纳粹挂钩的一个原因),一个反基督者,一个不相信人文主义式的爱、相信权力意志(电影中老虎和羔羊的故事)的人。
而在这个没有上帝的世界,生命只有虚无的存在,艺术于是成了用来取代爱来获取存在意义的支柱。
拉斯·冯·提尔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他不是拍片治病,而是生病为了拍片。
他在现实生活中一系列疯狂的举动最后无非是为了将其化入他的作品中,建造电影这座房子。
全片不是在杀人,就是在解释为什么杀人,试图让观众理解,让观众觉得杀人也可以很艺术,只能说越艺术越厌恶此片。
我根本不想理解他为什么杀人,人类的本能让我不想从杀戮同种中寻找艺术,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唯一的,凭什么用别人的生命给你搞艺术,导演本身也是个纳粹支持者,也是疑似“厌女症”,能拍出如此邪恶的电影,外国的天空也是真的“蓝”。
其他连环杀人魔类电影大多是有存在的意义的,一方面观众喜欢猎奇,刺激,恐怖。
另一方面可以剖析和分析连环杀人魔的心理。
但是这个电影的存在,是为了让更多人理解杀戮?
更多人向往腐烂的艺术?
为了让更多人悄无声息的失去生命?
以前也看过很多杀人狂的电影,比如“无人生还”这种,杀手也是迷人反派,都觉得拍的不错。
但这部片子让很多人讨厌的原因就是,企图美化杀戮这两个字。
能拍出这样挑战人伦底线的电影,从虐杀,腐烂里寻找艺术,即使哪一天爆出来该片导演“冯提尔”现实生活中就是一个杀人犯,我都不会惊讶。
(插一句玩笑话:我看他面相就不像个好人。。。
)
可以认为在《此房是我造》中,拉斯·冯·提尔就完全抛弃了早年自己所信仰的“dogma95宣言“那种将影像规则具象化的外在形式主义,我将其视作他在电影艺术如火车般轰隆行进过程中萌发的影像自由意识的觉醒。
本片中,冯提尔承袭了前作《女性瘾者》的创作思路,抛弃了早年所一直顽固信奉的电影本体论,而大胆地将处于创作状态中的自我暴露在了某种开放的交流空间之下,尝试用艺术对谈的形式来解构这个自己无比熟稔的世界。
事实上,我们不妨将这种自我突破看作是冯提尔对电影作为一种包罗万千的艺术门类所开展的元素解锁。
传统的(卡努杜的)看法中认为,电影是一种综合六类艺术形式的第七艺术,但在冯提尔这里,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将电影最原始的影像属性所作的独立化处理:一切对谈中所出现的符号与意象,被毫不吝啬地以PPT式的视听语言格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有趣的是,尽管冯提尔所挑选的这些艺术元素,全部是流于奇观化和大众化的粗浅例子,但其在整部影片中所起的功用,实际上却远不止解释推进电影情节这样简单,它们还从各个层面上保持了和影片内核的同构性,成为了这部论文电影最有力的论据。
那些在影像冲击的间隙以轻松灵动姿态出现的格伦·古尔德、威廉·布莱克,不仅仅营造了间离效果,也以一种替代观众身临其境思考的方式,达到了某种与观众互动的目的。
而从这个层次上来看,整部影片其实并没有其直观上所表现的那般“恶”,更不是在展开对于一个杀人犯追求“恶“之美过程的辩护,甚而相反地,它是在以一种赤裸裸地暴露并且讽刺一个杀人犯自我审判过程的形式,来激发观众同时对自我欲望和罪孽的思考。
与其说其是在呈现一种病态的艺术审美或者冲动癖好,我更愿意将其视作导演有意安排的一个道德实验——因观影过程中的冲击而产生的不适甚至厌恶,正是影片所要传达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本片的影像呈现方式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客观“,它的重点并不是在于一味的表达和灌输,而是把观众的体验和反射也大胆地设置为影片创作的一个部分,它像是一面浸透了血污的镜子,以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强迫观众直视内心的一切丑恶。
可以佐证这一点的另一个角度是,冯提尔在本片中让自己的主角完全跳脱出了一个被集体和社会法则所制约的“人”,他完全不屑于从社会的层面为杀人者寻找一个可供辩解的动机,而是把其所拥有的一切与众不同并且莫名其妙的怪癖不加遮掩地在影片的前半段搬了出来,并在影片的最后直接地表达了对这些所有披着美与艺术外衣的丑恶的鄙夷和讥讽。
而值得深思的一点是,在电影的最后,Jack留下了一滴眼泪。
表面上看来,冯提尔是使其以一个不受干扰的杀人犯形象,向这个世界投放出自己汪洋恣意的悲悯。
但事实上,整部影片都透露出冯提尔的自我指涉倾向,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怪癖的确是“病”,而并非使自我显得独特且高尚的“艺术”,并在这样的自我审判过程中流露出了极端矛盾的痛苦。
于是在影片尾声处赫然出现的,极富视觉冲击力的《但丁与维吉尔共度冥河》也因此显得不那么突兀。
在这样的反思过程中,冯提尔完成了对许多人类历史上著名艺术家心路历程的回溯,使自己与音乐融为一体的格伦·古尔德;创造“虎与羔羊”以反抗人类对杀戮控诉的威廉·布莱克;洞悉天堂与地狱的但丁……他们在创作人类闻所未闻的美与艺术的同时也在饱受着自我价值观和群体意志不断冲撞的煎熬。
正是在这样的回溯历程中,冯提尔发掘出了惺惺相惜的共鸣:他在影片的后半段回放了自己之前大部分作品中最骇人听闻的一次次反击,并借此完成了对自我过往创作过程中所萌发出罪恶想法的否定。
然而极易给观众带来误解的是,在影片未发展至结尾之处,Jack的所有旁白都被设置为一种“自我辩护”的状态,实际上这些辩护的陈词,正是冯提尔在拍摄《此房》之前所有创作过程中都拥有过的念头,他清醒地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蛊惑力极强的论点,使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浸淫在一种“伟大艺术即将造就“的美妙错觉中,又在影片的最后用超现实的间离手法——维吉尔真身的出现,把这些罪孽深重的幻想全数腰斩,使我们堕入了自我的无尽地狱。
由此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负片效果也就得以解释——在深刻剖析并洞悉了丧钟为谁而鸣后,炫目的明亮便站在了绝对黑暗的对立面,以一种毁灭涅槃的姿态完成了自我的审判和重塑。
拉斯冯提尔让人如坐针毡。
他毫不掩饰日常生活中我们小心翼翼隐藏的罪恶根源,我怕被拆穿,但终于禁不住诱惑打开了此房是我造。
拉斯冯提尔无耻地把罪恶如此贴近地展现,让我为了强迫症杀人犯能否完美隐藏血迹感到担忧,在他“掐死”的人“复活”后倒吸一口凉气。
当“变态”能够完成艺术表达,你无法估量他究竟能够传达多么庞大的信息。
他把肉塞到我嘴里,告诉我,你想吃,很美味,然后控制我的下颌完成咀嚼,我厌恶而痛苦地咀嚼着腐烂的肉糜,牙齿机械地咬合、张开、咬合、张开,直到我发现他的手已经松开,我却仍在咀嚼和吞咽,我绝不会承认我喜欢,没有人会承认,透过浸满悲愁的泪水,他在远远地看着我,笑着说,这就是你。
拉斯冯提尔就是这么无耻。
终于等来了拉斯·冯·提尔的年度争议之作《此房是我造》(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这部在戛纳电影节上,引发轩然大波的妖作,让无数影迷望眼欲穿!
电影节上,有人把它捧为神作,有人把它贬得一文不值。
放映时,近百位观众,因难以忍受影片中过度真实的虐杀场景而中途退场。
拉斯·冯·提尔,反基督徒,反人类作家,纳粹同情者,死神的信徒......他总爱在影片中,以各种梦境式的场景,表现和释放人类潜意识中的欲望原型。
通过电影化的方式,实现原罪、无意识的影像化呈现。
他希望观众在影片中看到具象化的“恶”,以此反向去探寻黑暗中的善的微光。
《此房是我造》在长达150分钟的正片中,通过的多个篇章,极为详细的表现了连环杀人狂内心的隐秘世界。
这在电影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影片中多个场景完全践踏了电影道德和伦理的底线。
纵观全片,其实那些虐杀的场景,比起很多磨坊电影,恐怖电影来说,并没有在血腥程度上越级多少,《此房是我造》最为恐怖的地方,还是对于伦理常识的颠覆。
即,死亡是美妙的,杀人可以是艺术的。
影片以理性杀死道德,用文学扭曲伦理,以艺术高于一切的方式,把人性践踏到一文不值,这才是《此房是我造》最为恐怖的地方。
影片以章节的形式层层递进,讲述男主角Jack,从一时兴起杀人,到有预谋的杀人,再到为了印证科学和文学而杀人。
影片中,Jack被塑造成一个有洁癖,有强迫症,无共情感,反人类,却对艺术有着执着追求的人。
表面上,他是一个建筑师;可内心里,却住着一个恶魔。
《此房是我造》细致的刻画了多场杀人经过。
从第一次的兴起杀人,用千斤顶砸碎了女人的头颅;然后是,潜入单身女性家中,笨手笨脚的掐死对方;还有,用猎枪,将母亲和两个儿子,如捕猎般依次枪杀;
对于他动了情的恋人,他选着切下对方的胸部,并且把其中一边当做钱包,作为留恋。
最后一幕,杀红眼的他,杀人是为了印证二战时期臭名昭著的“高效杀人法”是否奏效。
但,如果你以为《此房是我造》仅仅就这有这些限制级的画面那就太小看拉斯·冯·提尔了。
拉斯·冯·提尔送出的恐惧,从来都是攻心的。
他会以各种潜文本,奇特的叙事结构,丰富的论据,来颠覆你的认知,淹没你的判断能力,以类似洗脑的方式,让你如坠深渊,无法自救。
在一场又一场杀人片段的中间,拉斯·冯·提尔给出了一个又一个,看似荒唐,但你无法彻底反驳,且细思极恐的推论。
比如,影片以动画的形式,解释了杀人前后的兴奋感与愧疚感的拉扯,形象生动的阐释出了杀人犯内心的波动。
更破天荒的是,影片还以猎人捕杀猎物的方式,预先解释了杀人顺序的逻辑选择,最后,再以自嘲的方式,将杀人和杀动物画上等号。
最令人倒吸寒气的是,片中以文学的方式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词汇“贵腐”,即高贵的腐烂。
通过科学的解释葡萄酒的酿造方法,以植物的腐烂过程为依据,证明动物和人类的腐烂同样是美妙的,值得肯定的,同为大自然的馈赠,是人类智力的象征,艺术性的创造。
影片甚至直接为纳粹、集中营,大屠杀开脱,认为那就是 一种“贵腐”的艺术化表征行为。
这一个又一个涵盖了众多文化、艺术、科学、心理学理论的论据,看得人哑口无言,冷汗直冒。
我相信很多观众选择中途离开,是因为那些杀人如麻的画面和这些诡辩但说服力十足的理论实在太具杀伤力。
这几乎和纳粹当年的宣传行径有着同样的逻辑路径和强大的传播效果。
观众本能的抗拒,也是因为惧怕再多看一秒,会不自觉的陷入其中,甚至突然认同。
拉斯·冯·提尔以巨大的信息量,具有优势的知识量,对大部分观众造成了情绪和认知的碾压,这是本片颇具争议的最根本原因。
一面要应付那些罕见杀人场面的视觉冲击,还要防止被娓娓道来的理论精神洗脑,观众看片时的确备受煎熬。
拉斯·冯·提尔还不满足,还要再潜文本和叙事结构上大做文章,努力把效果提升到极限。
《此房是我造》采取了一种复合式的叙事结构来凸显张力,放大效果。
《此房是我造》来源于一首英国民谣This Is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这首民谣的前三句为:“这是杰克造的那所房子;这是放在杰克造的那所房子里的麦芽;这是吃掉放在杰克造的那所房子里的麦芽的老鼠,逐步成递进状态,信息量提高,元素增多。
在第三句中,“老鼠”与“杰克”的元素之间的联结,其实相当脆弱。
而随着从句不断叠加,新元素与老元素之间的联结,将变得更加薄弱。
这种套层结构就是《此房是我造》叙事的基本手法。
拉斯·冯·提尔在他的长片处女作《犯罪元素》中,第一次用到了这首民谣,但只是在文字和意义的借用,以互文的方式凸显主题。
而在《此房是我造》中,他直接在叙事结构上,运用到了这一方式。
片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叙事元素——建筑学。
男主角Jack的职业是建筑师,影片从教堂尖顶的来源开始埋伏笔,随后谈到建筑用的材料,美学价值和功能性的发展。
随着杀人事件的不断增多,Jack多次推翻了他苦心建筑的房屋,改变形态,换用材料,他总是不满意,只能推翻从来。
直到,结尾一幕,在另一个人的提醒下,Jack终于用受害人们的尸体建起了尖顶的、令他满意的,无论是功能性还是审美性上都符合他心意的终极房屋。
This Is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中的That,第一次有了具体的所指,在影片中达到了能指和所指的固定统一。
这种套层结构,为那些杀人理论的填入提供了空间,让看似关系脆弱的各个元素之间,最终得出了肯定的推论:杀人是艺术的表征。
为了防止意义叠加带来了混乱副作用,避免能指的滑动,所指的过度飘浮,拉斯·冯·提尔直接套用了但丁《神曲》的小说结构,以及众多高概念的文学符号。
影片中,那个戏仿欧仁·德拉克罗瓦的名作《但丁的渡舟》的的镜头,充分显示了影片对《神曲》的明确指涉。
还有,影片从一开始,就建立起的对话结构,那个不断与杰克对话的,在最后一幕才出现的“维吉”,正是《神曲》中但丁的地狱引路人,维吉尔的化身。
这在影片最后一节“彻底的溃败”中,那些明显的地狱场景的刻画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神曲》通过地狱中数百位性格各异的人物,来隐喻了当时社会的现实状况,但丁希望以此提升诗的地位,同时打破宗教的控制,让文学不再单一的以宗教形式来解读。
《此房是我造》无疑异常强调隐喻的构建,并且也通过套层结构,为意义的赋予提供了释义的地图。
影片的结局,Jack在维吉带领下的地狱游,还有最后面临深渊时的选择和结果,其实都在为主题的闭合提供逻辑证明,虽然同样是隐喻式,但至少非常明显,且占用了影片大量的时间。
那句,“那边是极乐之地,我们没有资格过去”。
那个走出地狱,通往UP(人间或天堂),但是却断了的桥,无疑是拉斯·冯·提尔颇为悲观的表述。
原来是有座桥的,但那是在“我”出生之前。
这个“我”,影片中用的“my time”,估计是拉斯·冯·提尔最为无力的一种自嘲,以及深刻的愧疚,还有对人性的失望。
按照他在影片中闭合主题的方式和路径,似乎,人类终究只能在地狱徘徊,成为地狱的建筑者之一,同Jack一样,想跨过大桥,通往天堂,但最终只会失足跌入无尽的地狱深渊。
《此房是我造》无论在叙事结构,元叙事建构,摄影手法上都可谓大师级的水准,但其过度施虐的主题阐释方式,恐怕只有少部分观众能够接受。
毕竟,体验疼痛,获得真理的电影观众,少之又少。
电影在很多观众心中是带来娱乐的致幻剂,逃避现实的麻醉剂,而《此房是我造》却送出的是高剂量的清醒药。
这部片子看完已过三周,之所以迟迟未动笔,一是在考虑是否干脆将此片作为「惊赏录」(我一个即将开启的连载)中拉斯·冯·提尔专题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想计划再看一遍,尽量捕捉更多细节。
拉斯是我最喜爱的导演之一,尽可称之为偶像。
对于他的作品,自然希望能谨慎地评析,也试图写的深入。
所以一拖再拖,总觉得这一点我忽略了,那一点超出了知识范围,就这么犹犹豫豫,便拖了近一个月。
在此期间,网上已有越来越多《此房是我造》的影评。
许多人都从镜头、神曲等方面进行剖析。
现在想想,其实我也可以先浅浅地写上一篇,等「惊赏录」写到他的时候,不妨再挖掘一些。
走出放映厅时,我与多数人一样,为其一贯的风格化摄影与结尾的《神曲》段落深深着迷。
要把握拉斯的作品风格相当简单:从「道格玛95」运动承袭下来的手持摄影;自《忧郁症》开始的精致升格镜头;射击式命题;章节体叙事结构;离经叛道的大尺度元素;对个体、集体、文明三者间驳杂的迷思;还有后期隐现的类型片手法。
但是这次,我们首先需要注意到的是,拉斯抛弃了贯彻22年的女性角色视点,拍了部男人戏。
自「欧洲三部曲」之后,拉斯就一直以女性视角为主(《真假老板》是个异数)。
《破浪》里的艾米丽·沃森,《白痴》中的波迪尔·约根森,到后来的比约克、妮可·基德曼、朗·霍华德的女儿、还有无处不在的夏洛特·甘斯布。
拉斯借由女性视角,不仅把这些迥异的女人给讲透了,同时也通过她们的孤独与痛苦,表达出某种反世俗的主题。
对于拉斯来说,女性是世界上最可贵的存在。
也因为地位与身份等原因,女性能延伸出许多不同的表达方式——女儿、妻子、母亲……这些社会/家庭角色,使得她们在某种程度上,相比男人更加伦理化。
而对世俗伦理的批判与反思,则是拉斯数部电影中的核心要素。
另一方面,女性在社会中往往意味着弱势群体,而拉斯又非常喜欢用电影的方式挑战我们的直觉与常识,那么用女人来讲述,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女人往往不具有代表性,却是非常独特,又是相当真实的一种存在。
只是她们往往在现实中不被人启齿,或被刻意忽略掉罢了。
而拉斯让这些人在电影中迸发出强大能量,或骇人,或悲怆,总是有一种寂灭的光环笼罩在她们头上。
如此这般,放到《此房是我造》里,就显得不能完全成立。
马特·狄龙扮演的杰克是一个魁梧的壮汉,以他为视角来叙事,权力关系势必得到改变。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本片就不再在乎女性。
从乌玛·瑟曼(Uma Thurman),到莉莉·克雅芙(Riley Keough),每一个受害者都从不同角度直指中心——自大、愚蠢、肤浅。
本片中的女人,又成为了区别于之前的另一种存在。
除了乌玛·瑟曼以外,马特·狄龙面对其他受害者时,所占据的空间一直处于某种膨胀状态。
这无疑是在频繁揭示杀手作为支配者所显露出的霸权。
这样一来,其语境便与曾经的作品大不相同。
为什么拉斯会做出这样的改变?
我还记得在拍完《忧郁症》后,他对戛纳的媒体兴奋地暗示自己在写一个极为精彩的剧本,关于一个深陷性欲泥潭不可自拔的女人。
没过几天,他就因“纳粹言论”被逐出戛纳。
许多人说《此房是我造》是拉斯对这场风波的回应。
或许吧,正如以前的作品那样,本片也有不少私货,比如路灯影子的动画段落,实是明显的自白。
但是,我更觉得这是他对自身创作的一次反思和戏谑,只是以连环杀手的残忍故事做了外壳。
因为故事中那些黑暗暴力的成分,我们会认为这次的拉斯似乎显得有些随意且直白。
这并非错觉,事实就是如此。
在《此房是我造》中,我们能看到拉斯运用了更多类型化的叙事手法,许多场景宛似佳构剧一般精巧离奇。
与之前的作品相比,它虽然有更多的血腥味,却显得不再那么深奥迷幻。
不管怎样,作为20世纪最后一场电影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如今的拉斯·冯·提尔更像是一个老顽童。
他毫无保留的在杰克的经历里注入了类型式幽默,这种幽默不是为了让影片变得像一出喜剧,而是懒得再兜圈子去讽刺。
这些讽刺不值得深究,因为它就是毫不掩饰地摆在了镜头前面。
幽默元素让影片在某些时候看起来非常天真,再裹上令人感到生理不适的血腥场面,就生出一种复杂的况味。
于是它形成了这样的局面:用艺术与历史的名义,去描绘个体困境,又在按部就班的设计感和仪式感下,直达人类文明的阴暗丑陋。
不仅如此,拉斯借杰克之口,将之夸奖为一种哲学层面的美,却让道德与律法显得更加干瘪而脆弱。
这么多年来,我们虽然已从不同层面体认到拉斯的影像美学,但这一次还是有着不一样的东西。
在我看来,拉斯的创作大可分为三个时期:「欧洲三部曲」是一个时期,过分迷恋形式主义技巧;「道格玛95」后是一个时期,以童话为滥觞,用极端的自然现实主义进行表达;自《反基督者》开始是第三个时期,融合多种风格,在语法上做出归纳与扬弃。
从迷幻影像,到对好莱坞的排斥与对抗,再到不同方法共冶一炉,某种程度上来说,拉斯比一般导演接受到更多淬炼。
《此房是我造》很可能会开启他的第四个创作时期,但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要看下一部作品是否会延续。
单就这部电影来说,拉斯通过数年来形式风格的不断转变,已经将自己的影像演化到了崭新的境界。
本片的文本看起来会比较直接浅白,但其中鲜明夺目的形式感无法被忽略。
视听语言和主题内容形成一个紧密整体,每个环节都是过往实验的结晶。
显然,「道格玛95」运动的喧嚣褪去后,留给拉斯最大的遗产,便是创造了属于他的独特镜头风格。
无论摄影指导是安东尼·曼特,还是曼努埃尔·克拉罗,拉斯作品的镜头处理方式永远一致。
不同于其他电影中的手持摄影,拉斯的手持摄影在更频繁的推拉中保持着一种波浪式的运动,这产生了隐约的律感。
正好最近保罗·格林格拉斯的新片《7月22日》被人反复讨论,不妨可以做个对比。
保罗在动作电影中开创了新的运镜和剪辑的处理,具体可以看《谍影重重》系列和《菲利普斯船长》。
在这些电影中,手持摄影将每场戏打碎研磨,只呈现捕捉关键动作的瞬间。
虽然这会让一些人感到眩晕,但我们不会轻易认为这样的快速剪辑与运镜令人迷惑,反而会展现出一种纪实性。
然而,这个纪实性完全是伪装出来的,目的是令画面中奇观动作更加可信。
从观感上来说,这种抖动更加剧烈、剪辑更碎片化的影像会让人感到紧张刺激,热血澎湃。
《7月22日》里,这种运镜方式被保留了下来。
虽然因为题材缘故,剪辑没有以前那么碎了。
在这部讲述七年前挪威那场恐怖袭击的影片里,保罗式的手持摄影强调一种在场感,焦点永远颤抖地跟踪着画面中的“高价值目标”,冷峻精准。
片中恐怖分子发动袭击的一大段情节里,观众身处场外,却只感到“相对的安全”,因为我们的情绪完全受镜头掌控,虽面对情节与角色面孔会感到不寒而栗,但终归没有任何切身的危险。
在这里,摄影机更像一个人,不会受伤,也不游离事外。
《此房是我造》,或者说自《反基督者》之后的电影,拉斯的手持摄影便与保罗有着显著区别。
《破浪》的时候虽已初现端倪,但其影像更是因为「道格玛」这一命题而被人注意,摄影风格还处于摸索阶段。
经过《狗镇》与《曼德勒》的逐渐成熟,到了《反基督者》的时候,拉斯的手持摄影明显跃升到新的台阶,并借《忧郁症》趋近完美。
从影像风格角度来说,《此房是我造》虽未创造出多么崭新的样貌,却可被视为过往作品的集大成之作。
不讨论镜头内蒙太奇的情况,摄影机运动与剪辑方式永远互为影响。
拉斯的剪辑自然不像保罗那么碎片化,手持摄影的抖动也并不剧烈。
他的镜头常常是有规律的波动,实现了某种节奏和律调。
在看这些电影的时候,我们不会太在意某种纪实性,其手持摄影并不强调在场感。
拉斯的镜头更愿意捕捉的是人物的表情与一些微末细节,从而实现情绪上的渲染。
在这里,人物的情绪,不是通过伪装的纪实性衍射出来的,而是直接被近距离目击的。
有的时候,镜头在一个范围内起伏不定,犹如坐在船上一般,又突然拉近人物。
有的时候,甚至剪辑在焦距对准前便先切入,画面中的一切都处于短暂的模糊之中。
这些看似随意,实际经过精心设计的时刻,正是其影像彰显出节奏感的关键。
我们游离于场外,保持了“绝对的安全”,内心却感到惶恐不安。
曾经的拉斯,试图通过不同的途径极力表现真实,比如「金心三部曲」纯粹的影像真实,还有「美国两部曲」的舞台真实。
然而,他自始至终也知道真实与现实之间存在巨大鸿沟。
所以,拉斯虽是「道格玛」的一员,但其摄影从一开始就相当的形式化(也是因为他早期创作风格的缘故)。
到后来,他也饱受桎梏,干脆放弃了「道格玛」。
可是其波浪式的手持摄影,还是得到了很大发扬,以至于在《此房是我造》中,镜头运动成为了影片的灵魂。
夸张点说,在这部暴虐的电影里,手持摄影不再模仿人格,而是像一只隐形的魔鬼,喘着粗气凝视人物,贪婪而躁动。
两种摄影风格并无优劣之分,要看是否能跟美术设计和叙事特征达成默契。
如果调换两人处理镜头的方式,大家势必全都完蛋。
二者的成功,均在于与自身的文本和主题相得益彰,从而实现令人难忘的影像质感。
《此房是我造》被媒体夸张的一点,是其大尺度的画面令不少戛纳观众中途退场。
但实际看罢,影片并未有太过出格的情节,血腥画面出现的次数寥若晨星,在多数人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正如拉斯以前的作品那样,虽然在看之前总有着非常吸引眼球的猎奇元素(性瘾、反宗教、伦理、实验性),正片却远不止于这些噱头。
他总是通过勾引观众的厌恶或怜悯,来满足自己的某种反动心理——这也像极了老顽童的心境。
然而客观来说,其作品中犀利的话题性与艺术性也着实不低。
这次,拉斯借用建筑设计、酿酒术、绘画、钢琴怪才古尔德和强迫症等一系列符号或符码,来“正当化”杀人行径。
这种接驳杀戮与艺术的歪解,实际上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于是,拉斯终而把杰克拎到了阴间。
整部电影比他以往的作品看起来更荒诞不经一些,甚至有点虚无主义,又像是他跟观众玩的一场大型游戏。
哪怕用贵腐酒去比喻死亡之美,也无法改变强迫症杀手彷徨而无力的事实。
正常叙事中穿插名家绘画和“科教片段”(这和论文电影还是有所不同的),只是拉斯这次玩的把戏之一。
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经过了《瘟疫》那次不算成功的尝试,拉斯这次将套层结构做了一次变形。
他借用以前的旁白形式,让杰克和维吉尔的对话贯穿五个故事始终。
最后又把《黑暗中的舞者》里的复调叙事进行提炼,直接让杰克进入到《神曲》,揭示出整部影片的内核。
拉斯在电影后半段,先是用一段混剪完成自我解构,后又以冷藏库的下水道比喻阴道,让杰克由此进入地狱之中。
在《维吉尔和但丁共渡冥河》的升格镜头后,杰克以完全的但丁身份重生。
这个时候,电影不再费心向观众解释杰克心境的转变。
《神曲》写道,上了冥河的摆渡船后,他们的恐惧就变成了热望与焦虑。
但丁的诗篇本就有着对宗教神话的重组意味,而本片在文本上又进行双重解构。
通过这些明显的意象与非现实场景,拉斯想表达的仍旧是人类命运的绝境与个体欲望的挣扎。
《神曲》和杰克杀人的故事构成了《此房是我造》的套层结构,但它们互为表里,而非一内一外。
拉斯对地狱-炼狱-天堂的理解,让我想到了博尔赫斯的《但丁九篇》。
如影片一般,在《神曲》里,维吉尔与但丁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两人因不同的动机游历阴间。
影片将之细化为杰克是为了解惑而受维吉尔引导,进入神界,可这种寻找注定是虚妄的。
最终,他因贪婪和鲁莽而堕入深渊。
这种鲁莽实则源于对信仰的缺失。
弗朗切斯科对《神曲》总结道:“从文学角度来说,这部诗的主题是已经脱离躯壳的灵魂,从道德角度来说,是人自取的奖赏或惩罚。
”用来提示这部电影,也非常合适。
不管拉斯这次的手法和花样多么庞杂,即便刨除后面的宗教修辞与宏大命题,《此房是我造》也是最好的讲述连环杀手的电影之一。
唯一的缺点就是第四章的叙事相当失败,大量《犯罪元素》式的对白冲淡了这一幕的气调。
杰克与他的女朋友,也是下一位受害者的对话也毫无过人之处,只是一再强调周遭的愚蠢与漠视。
但影片的其他部分都非常精彩。
拉斯拍电影总是像拿着枪射击,当他打中了人性的十环时,影片就能发挥出十足的冲击力。
这一次,他至少打到了九环。
This is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This is the malt that lay in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This is the rat that ate the maltThat lay in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这是杰克建造的房子。
这是杰克建造的房子里的麦芽。
这是杰克建造的房子里的吃麦芽的老鼠。
这是一曲英国童谣《This is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每句依次叠加新词,以此类推。
这首适宜儿童,天真无邪的语言游戏,到了拉斯·冯·提尔手里,却成了一部杀人游戏。
《此房是我造》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该英文原名直接来源于那首童谣,故事也异常简单:杰克造了一所房子。
冯提尔最爱干的就是毁灭童话,这次也不然。
影片可以说是今年最具争议的作品,在戛纳放映吓跑100多位观众早有耳闻。
据说是因为内容过于敏感,情节太过变态导致观众不忍直视。
2011拉斯·冯·提尔在《忧郁症》戛纳发布会的不当言论,被电影节理事会驱逐。
这也是拉斯·冯·提尔被戛纳封杀7年后的回归之作,仍语不惊人誓不休地傲视群雄,要不是出于政治原因,这部出格之作应该在主竞赛单元占有一席之地。
要我说他就是影像界的恐怖分子,纲常伦纪完全破灭,片中恶心的情节大体为谋杀手段的残忍,连孩子也不放过,更别说是玩弄尸体了,动物保护主义者想必对其中剪掉鸭子后肢的情节充满了愤怒,各中细节容易被和谐,故不再赘述。
虽影片争议不断,但它涵盖的内容实在太过丰富。
有人称它为一部艺术论文,有历史,绘画,影像,神话,文学,哲理等元素,糅杂成一部颇具风味的“PPT”电影,更是深度挖掘了一位连环杀手的内心世界。
不管是艺术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颇具价值,从观众“尖叫”逃离的情况便可想象其带来的深层恐惧的情绪。
它可说是冯提尔的集大成之作,延续了其早期作品的所有特性,最明显的则是分章节的故事结构和主人公与其他角色对话为旁白进行叙事。
今日我们保持中立态度,不聊其是否是部好作品,而是对其进行一次年度总结,并以其PPT的分章节特色聊聊冯提尔到底在电影里引用和“致敬”了多少艺术知识点。
导演致敬德莱叶的《吸血鬼》(1932)
第一起事件01片名
《This is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专辑封面文章开头边解释了这首英国民间童谣,冯提尔在处女长片便用过这首歌曲,影片主角更是沿用了JACK的名字,欢快小调变为惊悚悬疑,颇具戏谑感。
包括第一起事件的凶器千斤顶的英文也为JACK.
02格伦·古尔德影像
选段自纪录片《Off The Road》,弹奏巴赫古典乐。
他演奏从不坐钢琴椅,而是癖好一把矮板凳,驼着背忘情弹奏。
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是加拿大最伟大的钢琴家,但他生性怪癖。
有人评价其演奏方式,“处于恍惚状态,被众多善灵和恶灵附身”,他自己更是说过,“我讨厌观众 我觉得他们是邪恶势力”。
03死亡的女人
“致敬”胡安·格里斯(Juan Gris)《Why Not Torture Terrorisrs》,还挺像的,借此连接了死亡与艺术。
04建筑设计影像与画作
片中用建筑设计影像讨论尖型拱结构的教堂建筑的稳定性。
乌里森(Urizen)《The Book of Urizen》的封面图,也是《光明之书最终卷》。
它是英国诗人和艺术家威廉·布鲁克虚构的神话人物,代表传统观念与律法,理性。
他有时也会承担建筑师的工作,与主角Jack联系在一起。
05高更画作
《偶像》1898
《大溪地田園曲》1892
《欢乐的泪水》1898
《海濱兩女人 - 大溪地的女人》1891
《甜美的夢》1894第二起事件06《名利(Fame)》
JACK开车拖尸响起的配乐是大卫·鲍伊(David Bowie)的《Fame》。
其中一句词是:“名利,你想要的只在地狱才能休止(Fame,what you like is in the limo)”。
07JACK翻牌
“致敬”鲍勃·迪伦(bob dylan)的《subterranean homesick blues》MV。
08调皮的导演
左下角,看见了吗?
Jack练习常人情绪时,有一张是冯提尔的照片,还有美国著名连环杀手冰人。
09羔羊和老虎
《羔羊》诗集
《老虎》诗集《羔羊》和《老虎》是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的一组诗集。
他是英国第一位重要的浪漫主义诗人,同时也是图解者、彫刻家、西洋棋师、作家和画家。
其生前决定完成但丁《神曲》的插图但未完成。
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冯提尔加入了羔羊和老虎的影像,并前后引用了威廉·布莱克的数张《神曲》插画与其画作。
《弥尔顿一首诗》1818
乌里森(Urizen)
《淫荡之环》(神曲插图)10黑暗之光
Jack发现的胶卷底片中最暗的点,是现实最亮的光,所谓光线真正邪恶的特质,是黑暗。
并以一段酷似“Flash”的动画影像描绘杀手动机和心理。
第三起事件11家庭影像
这起事件关乎家庭,因此冯提尔加入了几段古老的家庭记录影像。
12驱赶式狩猎
《瓦格拉姆王子的狩猎》(1804-1886)
《Still life with game, fruit and viola d'amore》亚历山大·弗朗索瓦·戴斯伯特斯(1661-1743)
人类狩猎行为的本质,从绘画与影像中被解析。
冯提尔用狩猎家庭这一最敏感话题批判人类猎杀的行径。
引用猎鹿步骤图像
欧洲狩猎游行影像
战利品展示影像
“人与动物的区别何在?
”13冰人
人称“冰人”的理查德·库克利斯基是美国20世纪最知名的黑帮连环杀手,38年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超过近200人。
第四起事件14《神曲》插画
《叛逆者的圈子》
《古巴比倫王》
《教皇》《神曲》的脉络到后面渐渐清晰,威廉·布莱克为《神曲》绘制的插画也被搬上PPT。
15贵腐(the noble rot)
酿酒影像酿酒的三种发酵方法,霜冻,脱水和贵腐。
贵腐又有三种方式,而“分解”则是将葡萄制酒术提升到艺术品的关键。
“腐烂是一种艺术”Jack将这一过程与对尸体的冷藏进行连接,也就是他所谓的艺术。
16爱的艺术
《维纳斯的诞生》桑德罗·波提切利 1487
《睡》古斯塔夫·库尔贝 1866
《犹太新娘》伦勃朗 1665
《吻》古斯塔夫·克林姆 1859
《吻》爱德华•蒙克 版画维吉尔反驳Jack以没有爱就没有艺术,引用的一系列画作。
17“遗迹价值理论”
阿尔伯特·斯佩尔(左2)德国纳粹建筑师阿尔伯特·斯佩尔在调查了古希腊和古罗马遗迹后,提出了遗迹价值理论。
片中引用的影像,被炸毁的纳粹建筑。
这种理论宣称,建筑物始终会倒塌,但倒塌后的废墟会具有独特的魅力。
但在会倒塌的前提下,也需要将建筑物设计得更好更宏伟。
希特勒的梦幻之都:日耳曼尼亚模型“日耳曼尼亚”计划是希特勒想将德国首都柏林重新打造成世界之都而进行的城市重建规划。
阿尔伯特·斯佩尔则作为首席建筑师承担重任。
18崇拜的价值
片中引用自由女神像,埃菲尔铁塔影像
斯图卡俯冲轰炸机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世界上最危险的战斗工具。
冯提尔将它发出的警鸣带来的恐惧与圣经中以色列人进攻杰里科时吹的号角声相提并论:以色列人吹了6天6夜,第7天终于攻陷了杰里科。
“杰里科的号角”
“杰里科的号角”而“制造”斯图卡的人们被冯提尔称为偶像,艺术家。
在现实中,这些人皆为独裁者。
斯大林,波尔布特,希特勒等。
希特勒
波尔布特19歌德树下的残酷影像
歌德画像
《浮士德》(反人类,叙事结构与本片相仿)世间有利有弊,布痕瓦尔德集中营的歌德树下,歌德造就了许多著作,但同样的,也会有大规模屠杀,种族剔除事件。
片中引用了多起屠杀事件的图像与影像。
布痕瓦尔德集中营
奥斯维辛集中营
卢旺达大屠杀20自恋,自负
欧洲特快车(Europa)
女性瘾者(Nymphomaniac)
犯罪元素(Forbrydelsens element)
破浪(Breaking the waves)
反基督者(Antichrist)
忧郁症(Melancholia)冯提尔在片中引用了自己的几部作品,如同与“偶像”对话,也像是对自己的一次年终总结。
第五起事件21维吉尔
之前Jack一直与维吉尔是以对话方式叙事,此时维吉尔实体化,不知是否是冯提尔的故意安排,扮演他的布鲁诺·甘茨在《帝国的毁灭》中扮演过希特勒。
《帝国的毁灭》里精湛的表演而维吉尔在《神曲》中作为但丁的引路人,也预示了Jack即为但丁的实体化。
尾声:大败退22大败退(katabasis)
入侵希腊的波斯大军据《希腊远征波斯记》记载追随波斯王塞鲁士的希腊雇佣军战败后大举向海边撤退, 史称“大败退”。
希腊语意为“向下坠落”,间接暗示了Jack的命运。
23但丁《神曲》
但丁《神曲》插画《神曲》是著名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盖利创作的长诗。
也是整部电影的内核与脉络,冯提尔像是接替了威廉·布鲁克完成了《神曲》的插画任务,并以影像的形式绘制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地狱之旅。
片中手持摄影,纪录片式的镜头
片中通过万劫不复之人群从“人造”房子打开了地狱之门,到身着红袍的但丁跟随维吉尔,穿过了女子阴道隐喻的羊水之路,越过冥河,到达炼狱的最底层。
渡河
片中重现了欧仁·德拉克罗瓦的《但丁之舟》182224地狱之门
维吉尔为但丁引路,通过地狱之门,布莱克绘制现实中的人们也一直在探寻地狱的位置,采集痛苦的声音已找到相同频率的地心。
片中不知名探寻地狱的研究所影像
俄罗斯米科拉超深钻孔真实的俄罗斯地狱之门——米科拉超深钻孔,深达12262米,据称科研人员在钻孔过程中时常听到不断的哀嚎声和尖叫声。
波提切利描绘的《神曲》中的地狱,1485
米开朗基罗·卡塔尼所绘的地狱横截面图,1855
片中的地狱25《Hit the Road Jack》
Ray Charles《Hit the Road Jack》遁入虚无的Jack即为坏人的自食其果,但冯提尔强大的幽默感在如此应景的片尾曲里释放出来:Hit the road Jack and don't you come Back no more no more no more no More.上路吧,杰克,永远都别再回来了,别再,别再,别再,别再。
这一曲Ray Charles的《Hit the Road Jack》,用轻快戏谑的爵士布鲁斯为影片画上了圆满的句号,2个半小时的电影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当然还有几个未解之谜。
极乐世界?
Jack记忆中的极乐世界片中对极乐世界的描绘是Jack儿时最爱的“草场的呼吸”,农民用镰刀整齐划一的割草,这个画面总觉得在哪见过,但又不知所终。
羊羔影像?
羊羔影像其中出现的这段动画,不知出处。
文字影像?
第四起事件开始的一段“文字”影像,不知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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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 | 周圣崴:90后北大奇才导演,当代杨·史云梅耶,他还有多少标签?
《罗马》| 克莱奥,为何你如此美丽?
上半场:“太烂了!
”,下半场:“太棒了!!
”
糟了,我穿越到勃鲁盖尔的画里了!
《此房是我造》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电影,虽然令观众稍有不适,但我仍认为它是影史上最难得、最有价值的一部电影。
影片中的连环杀手杰克也是一个对艺术和美有偏执追求的建筑设计师,他并非为杀人而杀人,他的想法比集中营毒气室的构想更新颖、复杂,他杀人后会保存和利用尸体,这是一个和艺术相关的计划。
所以如果你在一开始和他有些共情——他杀的是一个令人生厌、咄咄逼人、嘴巴刻毒的女人,但随着他的计划的展开,这些共情就会烟消云散。
电影没有交待杰克造房干什么,是作为内心和灵魂的家园、一方独处的天地、一座在一切皆流的不稳定秩序中的坚实岛屿,还是与上帝交流的教堂、与他所爱之人相聚的地方,而是着眼于他对建筑材料的审慎思考。
用什么材料造房是杰克的艺术的首要问题。
木材、砖石、钢材都不能让他满意,直到一个名叫维吉尔的神秘老者出现,他得到其指引,要用尸体搭建房屋。
杰克还总结出了建筑的三种价值:腐烂价值、废墟价值、崇拜价值。
你以为导演要通过表现暴力崇尚暴力,并附和弱肉强食、弱者不值得同情的论调,还要让观众接受杰克的价值观,那就完全错了。
在电影结尾,冯·提尔让杰克了落入了地狱最底层的深渊,还要让他此生的模式轮回下去。
他在世时,除了杀人对其他事物都丝毫不感兴趣,但他也不想待在地狱。
地狱中有一截通往上方的断桥,桥下是烈焰、岩浆,他不可能通过那里,他的罪名永远得不到洗脱,没有什么圣女和天使从天堂里下到地狱对他的旅途表示关切,于是他在攀岩时跌落。
他向往天堂,因为天堂是最高妙的建筑、最令人神往的地方,对艺术家来说尤其如此。
杰克自比但丁,作为一个连妻儿都要当做猎物残杀的法西斯主义者扮演但丁,所以导演让他遇上了希特勒的最成功的扮演者布鲁诺·冈茨所扮演的维吉尔。
换言之,在地狱中引导但丁的是维吉尔,引导杰克的却是希特勒。
正如一些影评人所说,这部电影的确是一篇艺术论文。
论述的是杰克不但没有可能成为但丁,而且和但丁背道而驰,他在艺术上是平庸的,鉴于此,他属于但丁的地狱。
本质上,他要挑战的正是但丁的艺术。
是但丁以艺术的方式在地球之外建造了一座天堂,是但丁在活着时抵达了天堂。
如果能够把人间这座地狱摧毁,那是不是就等于将天堂建在了地球上?
所以地球上的一切生命都必须腐烂,这里首先要成为一片废墟,只有这样,伟大而光辉的建筑作为天堂才能屹立不倒。
艺术与建筑,既是心理的也是现实的。
作为心理过程,但丁的天堂也是在地上实现的。
但是杰克在自己不幸的童年时期就观察到,任何生命在遭受毁灭性的残害后,都不可能恢复如初。
他剪掉了小鸭子的双脚,看它在水里拼死挣扎,迎来死亡的结局,这时他回过头向这个世界投去质问的目光。
能让他感到温暖和舒畅的是割草工人整齐划一的挥动死神镰刀的动作。
这就是说,即便像但丁那样奋力上升,人们也不可能得到救赎。
无辜的生命像草那样安静地倒在镰刀下才符合这个世界的呼吸的节奏,这一场景甚至散发着静谧的金色光芒。
而但丁的作品,不过是可耻的美化罢了。
杰克曾说:“如果美化会侮辱一部作品,那么为什么破坏和毁灭就不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并且创造艺术呢?
”——这就是影片的关键。
杰克在还是孩子时就行凶。
如果一个孩子做了不可挽回的事,那么他就不可挽回了吗?
是的,没有谁曾想挽回他。
没有要挽回他的父母,也没有要挽回他的友谊和爱情。
他自己就如同一栋崩塌的房子,难以重建和站立。
可恶的是,存在像但丁那样的孩子,有追溯不到源头的女子会挽回他。
艺术的问题因而就是作为但丁的反面成为但丁那样的天堂建造者。
他要亲手为自己将天堂之屋建造出来,好让自己就是这辉煌的建筑本身,它会成为杰克的血肉和躯体。
这就是为什么建筑材料是重要的。
那么但丁的天堂是由什么所造?
其实,但丁也没有描述出来。
“诗人的想象力再高,在这里也无从施展;炽热的欲望驱使着我,车轮般均匀向前推动,是爱,驱动着太阳与繁星”。
多雷为《神曲》画的天堂插图是一圈圈的天使占满并构成了空间,中心是炽热的光明,通过天使的阵列和通道,将一切照亮。
杰克跌入地狱深渊而杰克正在用人的尸体搭建房屋,实现自己的美学和艺术追求。
但即便这个建筑完成,即便杰克不被逮捕,他就能挽回自己吗?
一座房子能挽回他吗?
这种挽回——我不称它为救赎——在但丁那里,更像是炼金术的结果。
用哈罗德·布鲁姆的话说,但丁是被贝亚特丽斯创造出来的。
而杰克所造的房子不是他的炼金术,他也不是由谁的炼金术创造出来。
他只能将他的存在理解为老虎或羔羊,这是他在误读威廉·布莱克的《老虎》一诗后产生的观点。
Did he who made the Lamb make thee?Tiger! Tiger! burning bright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Dare frame thy fearful symmetry?可是那造出羔羊的也造出了你?
老虎!
老虎!
黑夜的森林中燃烧着的煌煌的火光,是怎样的神手或天眼造出了你这样的威武堂堂?
如果我们把但丁的诗才理解为布莱克的老虎,即同样是用炼金术——解释一种生命形式的形成,把命运交给宇宙的神秘和混沌,那么很多其他炼金术士就是骗子。
这一点但丁自己在《地狱》地29章提到过。
有一篇评论文章这样写到——这第八圈的最后一道谷底,其中包含了骗子,这些罪人影响了他人的感官,表现出他们自己或物质的本来面目,因此他们在感官的腐败中度过了永恒——肮脏、口渴、疾病、恶臭、黑暗、可怕的尖叫、身体的痛苦——这些罪人被诅咒到他们让他人在生活中经历的境况。
在这里,有四类伪造,这种罪比其他罪更糟糕,从对他人最小的伤害到最大的伤害。
——他们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们这样做是出于恶意。
在这首特别的圣歌中,读者应该注意到,罪人并不像其他圣歌那样在环境中受到外部的影响。
这里的罪人正在遭受自身的系统性感染。
炼金师有麻风病,模仿者疯了,造假者有水肿,骗子发烧,浑身发臭。
他们受到身心腐败的惩罚。
他们腐朽的价值观以他们思想和身体的腐朽状态为象征。
例如,其中葛利浮里诺生前误被人间的法庭以异端和术士的罪名判处火刑,但他的真正罪行是施行造假的炼金术。
炼金术在中世纪分为两种:一种是合法炼金术(alchimia lecita),即力图寻求最好的方法从矿物提炼贵重金属(金、银);一种是造假的炼金术(alchimia sofistica),即制造假金属。
后者是非法的、有罪的,葛利浮里诺生前施行的炼金术就是这一种。
(《神曲》注释)《炼狱》第八章,一个名叫库拉多·马拉斯庇纳的人说:我生前对家族所怀的那种爱正在这里受到精炼。
精炼这个词是raffina,在这里是隐喻,意即“如同在火中炼金一般。
”诗句大意是:在世上我的爱集中在自己的家族和权势上,忽视了使灵魂得救的修养,如今在炼狱中正通过必要的磨练,使自己的爱成为纯正的对上帝的爱。
(《神曲》注释)可见但丁反对的炼金术正是杰克建造尸体房子的艺术理论,而他支持的炼金术是灵魂的修养。
一个像威廉·布莱克或贝亚特丽斯那样的炼金术士确实有可能造出老虎同时也造出羔羊,就像《四天神》中的奥克和由理生,就像世界上那些必须互相为敌的人。
但杰克只是掉进了地狱的深渊,他是被那里的烈焰和岩浆创造的。
他也会将自己的疾病传染给别人。
就像在纳粹党徒间那样。
当杰克研究艺术的房屋应由什么材料构成,他的艺术观就是唯物主义的和实在论的。
说它是实在论的,因为一切都在诸当前流逝,房子总因会成为废墟被拆掉;说它是唯我论的和唯物主义的,因为这一材料还是隐蔽的。
只要艺术的材料被揭示,杰克是人类中的什么人也就被揭示; 只要艺术的材料被揭示,杰克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他面前出现的是警察还是维吉尔,是希特勒还是维吉尔,就是很清楚的了。
就此来说,他是诚挚的。
但他的观念仍比伍尔夫的《墙上的斑点》代表的意识流派落后,后者的艺术并没有什么材料,因为唯一的凝视是对墙和墙上的斑点的凝视,并且斑点不是一个孔,甚至不是挂夫人的画像的钉子留下的孔。
但丁认识到,艺术事关判断炼金术的真伪:是精炼出金银,还是用土坷垃、普通金属、石头、面团、木头等充当金银然后兑换金银,意识流派就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这些终成微尘的东西,但杰克认为它们可以、它们行、它们没问题!
(另外,B站有室内歌剧《墙上的斑点的》视频,演出者把伍尔夫的小说演唱了出来,而演唱也表现了小说的叙述者的状态,同时后者的意思像神经一样投射在舞台背景大屏幕上。
这真的很有创意,很有冲击性,像地震一样,必定能带来启发,加强对现实的理解,有种在艺术内部解决艺术的智慧。
绝大多数情况下,一首诗的写作就是对这个墙上的斑点的凝思。
)杰克用来造房子的尸体被存放在冷冻库,一旦那里的温度因停电或其他事故而升高,尸体就会腐烂,房子就会荡然无存。
如果说,杀人在缓解杰克的强迫症、让他产生快感的意义上已经对他是莫大的价值,尸体的腐烂是其次的,就像用它们搭建房子也只是象征性的;或者,按照腐烂和废墟价值,建筑设计本来就以它们未来将成为的壮丽废墟为参考,建筑是为成为纪念碑而建——那么这种价值在其根源上也远远不能和但丁的《天堂篇》相提并论。
这种价值没有含金量,腐烂与废墟不能转变为黄金,它的价值只是划了了等号的等值性,而这只能是不可能的等值性。
它获得价值是因为纳粹上台,是因为纳粹喜欢和鼓励屠杀。
纳粹的罪也是炼金术之罪: 施行造假的炼金术。
今天很多诗人倾向于把自己的诗艺称为炼金术,但只要想想他们是借什么保持其房屋的价值和含金量的,那么炼金术一词蕴含的思想就非同寻常了。
冯·提尔在戛纳接受采访时曾说:“我感觉自己理解希特勒,我父母都是德国人,我们纳粹……”他的意思是:在场的各位何必提问呢?
难道你们不正是最理解杰克的法西斯吗?
难道你们不都想用别人的尸体构建自己的艺术殿堂,让自己稳稳地栖居其中,像为自己书写不朽的历史那样?
灵魂的炼金术是让物质产生反应,加上时间沉淀和恰好的时节,会产生一个黄金之变;现在的炼金术只是想达到和黄金的等值。
这种等值是不可能达到的,无论在但丁之前还是但丁之后。
或者说,他们只能围绕但丁的炼金术进行逻辑旋转。
这就是他们的永劫轮回。
让我再重复一次:杰克自比但丁,作为一个连妻儿都要当做猎物残杀的法西斯主义者扮演但丁,所以导演让他遇上了希特勒的最成功的扮演者布鲁诺·冈茨所扮演的维吉尔。
换言之,在地狱中引导但丁的是维吉尔,引导杰克的却是希特勒。
不散特邀作者 | LORENZO2011年,导演拉斯·冯·提尔的带着他的《忧郁症》来到在戛纳电影节,并在官方发布会上大放厥词说自己是纳粹。
该言论收到了来自电影节官方的回应:电影节理事会正式发表声明,宣布拉斯·冯·提尔为“戛纳电影节不受欢迎的人” 。
从此拉斯·冯·提尔被戛纳官方驱逐,再也无缘戛纳。
△最终《忧郁症》在戛纳获得最佳女演员奖七年后拉斯·冯·提尔带着他的新作《此房是我造》重新回到了戛纳,入围特别展映单元,着实令人震惊。
我们可以解读的是,戛纳已经松动对他的禁令但又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不得不将他排除在主竞赛之外。
那么这部《此房是我造》反响如何呢?
众所周知,拉斯·冯·提尔是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导演。
他的《狗镇》颠覆了仇恨的定义,暴力屠村;《反基督者》直面欲望的深渊,血腥自残;《忧郁症》拥抱忧郁的核心,毁灭地球;《女性瘾者》则深度探讨了性欲的疆界,真枪实干。
他就像一个怪物,秉持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势要张牙舞爪大肆破坏。
然而在《此房是我造》里,冯提尔讲述了一个杀人犯在十二年时间内的五段随机杀人故事,甚至加入了更加令人咋舌的画面和场景:爆头,削乳,杀孩子,大尺度的画面和令人不适的价值观让不少记者中途离场。
△《狗镇》
△《反基督者》
△《女性瘾者》
△《此房是我造》据《综艺》的记者统计,电影首映礼有超过100名观众中途离场,不少女性观众更是直呼“恶心”,推特上更是有人评论说是“两个半小时的地狱”。
电影如此惊世骇俗,自然评价两极分化,英国《卫报》和《每日电讯报》仅给出两星, BBC文化和Indiewire则又给出了四星半好评。
在大众评分网站IMDb上该片得分仅6.7,电影烂番茄好评度仅50%,而Metacritic.com上的分数只有41分。
然而中国记者对这部作品倒是非常喜欢,《此房是我造》豆瓣上评分7.4分,高于冯提尔之前的作品《忧郁症》和《反基督者》,甚至不少记者直呼其为大师之作。
《此房是我造》讲述了马特·狄伦主演的连环杀手杰克在十二年间的五段杀人故事。
电影开场杰克和一名叫Verge的男人对话并讲述自己犯下的五段随机杀人“事件”,这作为背景音铺陈在剧情中。
第一场事件的受害者由乌玛·瑟曼主演,她强势且挑衅的性格十分招人讨厌,原本简单的求助事件在她一次次激怒杰克后情绪冲突不断升级,杰克终于怒不可遏暴力杀死了她。
之后杰克不断提升自己杀人的胃口,从强迫症作祟无法遏制清理现场,到女人小孩的射杀游戏,再到残忍割乳,纳粹式一枪连杀,他的杀人手法和手段一再提升,他也逐渐变成撒旦的化身,恶魔的代表。
关于连环杀人的电影观众都不陌生,《沉默的羔羊》、《七宗罪》、《十二宫》、《美国精神病人》等影片是这个题材的楷模,电影或多或少都塑造了连环杀人犯的内心世界。
在冯提尔的《此房是我造》中,他也试图对杰克的人物性格进行挖掘。
电影中,杰克是一个有强迫症(OCD)和洁癖的人,他称呼自己为“高雅先生”(Mr. Sophistication)。
他的第一次杀人是冲动式的,这和大部分连环杀手的初次行凶类似,而第二次作为他主动的、有预谋的杀人尝试,他的强迫症显然给他的杀人造成了极大障碍。
然而在这一幕里,冯提尔显示了他强大的剧作和执导才华,一幕本该是血腥残忍的戏码居然被他拍得笑点十足,黑色幽默弥漫。
不管是那无处不在的血迹还是从天而降的大雨,冯提尔在他的作品里信心(自恋)满满,有一种挑战经典的(迷之)勇气和自信。
然而在杰克的第三幕和第四幕杀人的故事线中,冯提尔显然力不从心,为了营造噱头把杰克的枪口对准了女人和小孩,这也是《此房是我造》被诟病的最大原因——在这两幕中的暴力服务于噱头,而变态的死尸笑脸和肉体纪念品在电影里也显得很不自然。
另外还有一幕杰克闪回儿时的剪掉鸭子后肢的画面(动物保护主义者对冯提尔义愤填膺,然而这一幕后被证实是假的),也让戛纳电影节全场记者惊叫出来。
而电影的最后一幕,杰克的纳粹式一枪连杀非常有胆量,然而却依然没有达到令人瞠目的效果。
可以说冯提尔或许试图用他的暴力美学营造如《人体蜈蚣》般的视觉冲击力,然而在最后一幕中他却浅尝辄止了,这一点着实可惜。
塑造了杰克这样的一个怪物,拍出这样一部争议极大的电影,冯提尔似乎完全没有在乎担心自己的底线太低让电影扑街。
所幸冯提尔不仅仅是在电影里用暴力和噱头建造杰克的新屋,他还让杰克和自己的内心对话,让电影呈现出了如《女性瘾者》一般论文式的讨论。
电影里杰克的前四个受害者都有女性,所以杰克和Verge的对话也出现了关于女性的讨论。
Verge问杰克,你是讨厌女人吗?
因为你杀掉的女人都很蠢。
这段对话显然影射了冯提尔的“厌女症”。
冯提尔是否对女性存在贬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反基督者》里的女主角夏洛特·甘斯布和《狗镇》里的妮可·基德曼一个受到精神打击,一个则身体凌辱,然而她们都先弱后强,成了睥睨众生的暴力一族。
在这一部《此房是我造》里,冯提尔借杰克之口说出“为什么总是男人的错?
”“女人总是受害者,男人总是坏人。
”这些声明似乎冯提尔为自己厌女症的辩解,然而他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黑暗中的舞者》《反基督者》《忧郁症》拉斯·冯·提尔的电影三次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同时,为了赋予杰克更多的性格,在杰克和Verge的对话中,冯提尔把杰克塑造成一个有强迫症的、高智商的、自恋、自负、缺乏同情心的、甚至偶尔渴望被抓的罪犯形象。
杰克试图成为一个艺术家,无奈只能做一个匠人:在反复推倒自己的房子重建后,他最终意识到自己的莫大的欣慰依然来自于犯罪。
Glenn Gould的音乐,WilliamBlake的诗歌,纳粹的集中营,哥特式的教堂,还有两个路灯下影子拉成变短的交替过程,冯提尔用PPT般的教学式影像,试图圆一个杰克的精神世界,这种掉书袋的手法和《女性瘾者》如出一辙:啰嗦,自负,但又有那么点意思。
可惜电影的讨论也就这么浅显了,对比《女性瘾者》里肆无忌惮的对于性的探讨,《此房是我造》显然缺少深度和现实意义,却更加娱乐、吸睛。
在冯提尔电影的尾声、那一段颇为放飞的地狱戏码中,杰克身着红袍犹如撒旦。
他弯身进入六十人的账房,幻想着稻田里的一弯弯镰刀,走过岩浆翻滚的歧途,仿佛在做一场涅槃重生的梦,亦或是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不朽杰作还是江郎才尽?
《此房是我造》将冯提尔再次带到风口浪尖。
不管答案如何,《此房是我造》依然会成为年度话题,这对于许多导演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成功,然而对于冯提尔,这还远远不够。
责编 | 哪吒男· THE END· 这是“不散”的 第650 期 文章,简直不能更期待了。
很多次感同身受,可能我是个变态?从这人小时候的相貌来看,长大了更应该长成电锯惊魂那位的样子。非常合理。
作为尼采主义者的拉斯·冯·提尔。没有结尾,可以给四星。
所以最近两年《母亲》、《遗传厄运》、《此房是我造》和新版《阴风阵阵》是将恐怖片提升了一个维度?这种“新艺术”的表达方式只是为了给观众的观影体验带阿里不悦吗?
文艺部分搞得很……文艺。并且逗逼。蕴涵了一些我理解能力与文化水平够不着的那类深刻。我纯看个 Psychopathic serial killer 就行了(尸体堆多堆少没所谓,所以也不用堆很多)。
我想造个房,不用石头木头,不用钢筋混凝土,最后我用尸体搭了一个房,我一想,这不就是墓地吗?于是我就死了。
矫情
2019年已看004。即使提尔早已背离了所谓的DOGMA95信条,他其实从未背叛自己,95只能算他艺术路径的一站吧。在承认政治正确有一定意义的同时,这种决绝的越界,甚至冒犯,如果不由艺术——无论哪种形式——来承担,还有什么可以承担。只不过,提尔也已经老了。马特狄龙这么多年,终于拿了个有意思、有质感的角色。我突然在提尔与郭德纲之间,找到了某种共通(不解释)。
7.7 不晕重口晕手持。艺术无关善恶,虽然强烈的侵略性有意图“说服”观众之嫌,但仍是一部坦诚的电影,然而问题在于论文的主题是如此明显,使得某些影像段落仿若失去了存在的作用与意义。
愿天堂没有拉丝冯提尔🕯️
大型ppt电影,厌女。看完最直接最自我投射的感受是,拖延癌晚期的人生路:在自认为的重要目标上反复的挫败和不确定,激情和能量全侧漏到了奇怪的途径上,且借此不断得到一瞬间的自我满足和认可,随后堕入自我折磨的循环(最后研究一颗子弹是否能穿过多人这样的project,我认为都是建筑设计不成功的“侧漏”)。噗。2018年最后两天看这个,真是令人焦虑。微笑。(第三章节,男的杵着拐杖,和敌基督,应该是对应)。
yep.
嗯,论文、宗教、政治观……都明白,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讲述方式。不是什么暴力不暴力,只是这种刻意的阻断人们沉陷于故事的方式,实在喜欢不起来。
在时光网看到「拉斯·冯·提尔患帕金森症」的新闻,文章中提到这部迟迟未看的《此房是我造》,于是就找来观影了:153分钟(导演剪辑版),虽然认可影片的拍摄制作,但其故事剧情个人实在不喜欢,没有像十年前观看《天生杀人狂》那般引起我的强烈反感,再次证明:如今阅片量上万的我对各类题材电影的接受度早已大为提升。
旁白,和观众对话/博弈。我最欣赏冯提尔的是,他想做的根本不仅是电影,而是艺术品。从一开始就是,从单一艺术和电影的融合,文学(论文),绘画(形式、色彩),建筑(材料、组合),音乐雕塑表演……到这部的大融合。每一方面都想做到极致的同时还想让整体达到极致,两点看法:没人能做到;真正的完美需要部分残缺。因此,在一个小故事里,杀手说“没有人帮助别人”时我觉得他成功了,紧接着下一场杀手割××的时候他又失败了。最有趣的是,疯子终于卸下了伪装,那个杀手不是什么他塑造的形象,那是他自己。
睡了3次才看完。艺术?哲学?装逼式自恋。
只有大概前10min没有快进(开场还觉得挺不错),接下来就发扬了拉斯冯提尔所有我不喜欢的手法。
前兩個章節的幽默自嘲解構還比較有趣,後面又走回老路上,像是驕傲的小孩向大人展示自己精心設計的玩具,有著故作姿態的深刻和聰明。不過,一個導演維持「作者」的姿態,誠實地只為自己拍電影,起碼他做到了,老子拍就拍,誰鳥你們喔⋯⋯
杰克到不了彼岸,是因为魔鬼一直在身边。拉斯冯提尔上了一堂很好的文史课。对于当代中国社会潜在的被压抑的暴力冲动格外有警示意义。历史上的“伟人”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进化”成“神”,都会不可避免的进入到迷信的领域,认为自己不再是人,可上天入地,刀枪不入,正如铁木真所说,生存是为了毁灭,人生最快乐莫过于抢别人的东西,骑别人的马,让他们的爱人以泪洗面。12-13世纪的蒙古史为什么重要,因为它是反人种论的直接证据。谁都知道黑鞑靼是以刨树根和吮石子起家的。人性本善,作恶多是环境造成,可怜人可嫌,但比可嫌人更可悲的是,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中间人做起了欺软怕硬的勾当,依附强权以显得自己是个精英阶层,所以这垃圾拳来垃圾练,学,问,思,辨,行,这五个环节缺一不可。燃烧的十字架可以是反基督,也可以心魔在召唤你去“圣战”。
极端电影的翘楚,用元电影操你,提尔你丫至于吗,不就嘲你支持纳粹吗,你tm至于在这一部电影里一股脑杀小孩断鸭掌拖尸体绑肉串做人皮钱包搭尸屋吗??所以说知识分子真tm难弄,不仅草别人还tm自恋没完。最后的结尾值得商榷,这么虎拽了那么多哲学艺术观念的一个主儿还是打算上天堂??证明你丫就是一利字当头的凡人杂碎啊,不是真圣人啊。失望啊,草
当杀手披上所谓神学的锦衣,每一次屠戮就成了他缔造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