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

“我知道这个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三年前，这是留在电影《夜幕将至》剧本开始的第一句话，接着我便敲下了键盘。

回想当初，三年转眼一瞬，想必大家都经历了很多艰难。

我跟所有人都一样，过去的几年被困在原地。

幸运的是，1月12日我终于可以带着影片从过去这段黑暗的时光中走出来。

至于它能走到哪里？

我还不太知道，但我相信它暂时不会停下前行的步伐。

点开这篇文字的你，我觉得我们正在并肩同行。

——引子1 八九年的春天，我出生在山西省河曲县下面的一个山村，那里是晋陕蒙三省的交界处。

母亲河把三省分割，因此村子通往县城一路都会沿着黄河。

每年冬天，黄河被严寒包裹，河面凝固成层次不齐的鳞片。

路上的卡车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扬起一阵煤尘。

当你闻到煤炉燃烧的的浓烟和黄土，那就是家乡熟悉的味道。

每当过年回家经过那条蜿蜒的公路，便知道自己离家越来越近。

而父亲骑着摩托车早已在邻村的小路等候多时。

坐上摩托，我紧紧地贴在父亲的身后，看着他稀疏泛白的头发，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已不再少年。

当这一幕再次出现，便是电影里。

爷爷的去世让他失去了自己父亲，而我还能如此幸运在摩托后座紧紧搂着他。

无论前面的风多大，父亲总会为你遮挡。

但我在外漂泊多年，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2 我的爷爷下了一辈子矿井，二叔也因为矿难离开多年。

但对于父亲，他不仅失去了兄弟，在那一年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也正是那一年我三十岁，我一路辗转回到家乡，见到的是荒凉的坟头野草，听到的是大得胜的阵阵唢呐。

我不知道该向谁讲述，只好敲下文字写完剧本。

从北京开始到山西结束，从满怀希望的离开到亲人坟墓的绝望，这是电影的开始和结尾，也是那段漫长曲折回家路的过程。

回想十多年前，毕业时我做了一个决定，先去煤矿工作一年。

一是攒钱，二是作为一个过渡，三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完成要拍摄的剧本。

2013年9月，我入职山西潞安集团王庄煤矿，开始了自己在掘进队一线工作。

五百米深的井下，我只觉得洗煤机要洗掉我的青春，煤面荡黑了我的梦想，装载机装走了我的希望，电焊机也不能缝合我的悲伤，大锤一声声敲击我的心脏，水管一次次压着我的臂膀。

迷糊的我进入梦乡，梦见自己在煤堆上轻舞飞扬。

在地下待久了，倒经常想问问天：我们的路在何方？

2014年于王庄煤矿3 终于，2015年初，我带着攒下的五万块钱离开煤矿，回到家乡召集伙伴开始筹备独立电影《光盲》。

三月，影片开拍。

六月，我带着影片来到北京做后期，从此开始北漂生活。

在京期间我跟一些网络电影剧组学习，靠做录音、副导演勉强维持生存。

期间写了几个剧本一直没找到投资。

2018年，影视行业的活越来越少，我从北京东南四环的十八里店南桥搬到了通州。

2019年末，又从通州搬到了河北燕郊。

2020年和很多人一样，我被困在老家，这一年我已过三十岁。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爷爷离开了。

记得坐上大巴车的那一路，我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我靠着车窗，望着车外的冰河和灰色的山丘。

无数个问题在扎向自己，如同影片里的夺命三连问。

在哪混？

挣多少？

有房没？

梁哲的归乡成为闯关，每闯一关步步艰难。

电影里有我的影子，但梁哲的经历又不完全等同于我。

我相信他是这个时代很多在外漂泊游子集合的缩影。

过去的三年我们都在挣扎，都在寻找那个活下来的出口或者方向。

就像梁哲虽然身处逆境，但依然没有停下回家的步伐。

他坐的不是飞机，走的不是直线捷径，而是实实在在的路。

电影里一无所有的梁哲，不仅带着亲人离去的悲痛辗转，还要迎面灵魂的追问。

他就像那只小狗，所有人表面都很喜欢它，但它从未被人收留。

当两个心存善意，柔软的生命链接在一起的时候，却还要被扣上或成功或失败或道德审视的帽子。

2021年1月《夜幕将至》拍摄中给父亲讲戏中4 这电影很简单，一段路、四程车。

每一程的“梁哲”，走的都是我回家的路——但梁哲也不全是我，他可能比我更艰难，也可能比我更坚强。

那些车上的烟雾缭绕，是我多年来的不适，也是长辈们觉得无需更改的日常；还在故乡的同龄人生活方式已经很不一样，但提起往事心里依然是一样的触动；还有这一路上避不开的关于婚恋和女性的话题——梁哲如此笨拙，而比他更无奈的恐怕是随口就被提及的女孩们。

我把这些家常一股脑端上台面——我想表达的，其实是这看起来的生活界限在哪里，我们能否交流与融合。

正如故乡，身心的牵念都在那里，但出走过的人，总觉得“回不去了”。

但每一次回乡的路，又都是勇敢面对和重新投入。

2023年《夜幕将至》荣获第六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影片、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注目未来单元”最受注目导演奖。

5 无论怎样，我从未停止期待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我想，在乐观的人眼中，你看到的是希望。

在悲伤的人心中，总徘徊着绝望。

此刻，我想起加缪《局外人》里的默尔索，他因母亲下葬没有哭，却背负上了冷漠无情的外衣和判处死刑的危险。

我知道这个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这句话虽然没有出现在电影中，但今天我想把它写进这段文字。

你成为今天的你，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还是遵循了多数人的规则？

而今天，你出生了。

无论它长得丑与美，别人喜欢或者讨厌，但它终究是你的孩子。

你的疼痛，你的快乐，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希望爱你的人，就像梁哲永远爱你，他一路带着没人要的小狗，小狗迷路了，他也不会放弃寻找，不会放弃继续挖掘。

过去下井的黑暗时光，会照亮今天属于你的生日，希望2024我们不再寒冷孤独。

夜幕将至，勇敢回家…… 菅浩栋于2024年1月12日

狗失去主人便开始流浪，人失去方向就开始迷茫。

还好，我们还有亲人，还有故乡。

梁哲在北京打拼多年，一是因为疫情，二是因为爷爷去世，三是被房东驱赶，所以他半主动半被动地走上了漫漫的回家路。

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回家的路，其实远比当年离开时要难。

先是坐高铁到大同，然后坐汽车去河曲，然后就在车里遇到了老乡——这就是老家和大城市的区别，前者是熟人社会而后者是陌生人社会。

回到老家难免遇到熟人，遇到熟人难免寒暄，而这一寒暄就难免涉及到灵魂拷问，诸如你在大城市混得咋样？

一个月能拿到多少？

买房了没？

有车没有……边界感这种东西，在熟人社会里根本就不存在。

而且你还不能翻脸，人家这么问是关心你，要不关心根本就没人理你。

下了汽车，看着封冻的黄河抽了根烟，然后又上了一辆拉煤的货车。

熟人社会就是地方小，低头抬头就能碰到熟人。

这不？

货车司机就是当年的老同学。

你说老同学看着土吧，可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工作稳定收入不错还生了二胎，再看看自己，也许外表看着光鲜，真相是而立之年已过依然两手空空形影相吊……下了货车告别了老同学，看看一头一脸全是煤灰和粉尘，那就在小镇上洗个头剪个发吧——又赶了巧了，理发的姑娘竟是当年的初恋。

“你那时说走就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姑娘一边给梁哲洗着头一边平淡地说。

“那时候还小，啥都不懂。

”梁哲说，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刮胡子的时候，也许是碰巧，也许是气氛到了，反正就在梁哲有意无意地握住初恋的手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进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抬头对着初恋说妈妈我饿了……也只能是匆忙而尴尬地离开。

回乡的面包车里又碰到一个爱做媒人的司机，见梁哲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就热心地想帮他介绍对象。

这介绍对象之前得先了解情况吧，于是就自然而然地问起了有房没房、有车没车、啥学历，社保咋样……快到村口了，父亲骑着摩托车来接，于是又跳上摩托车的后座。

父亲已经老了，身形孱弱，头发花白，可只要坐在父亲后面，一路上风雨再大，前面都有个人替你挡着。

如今爷爷死了，爹也就没父亲了，想想真替父亲难过。

上了山，在爷爷的坟前磕了头烧完纸，梁哲突然发现狗狗不见了。

那只狗狗最早是坐汽车时在路边捡到的，后来梁哲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这荒山野地的，天都快黑了，跑到哪里去了呢？

起风了，刮得火苗呼啦摇曳。

狗狗再一次开始流浪，而梁哲再一次开始迷茫。

夜幕已然降临，望望山下回家的路。

嘿，漫漫。

感受实在太差了，看完点映忍不住说两句。

一开头长达四分钟意味不明的手持摄影就让人感觉大事不妙，手边的酒还没喝就先给我整晕了。

接下来一堆自以为巧妙实际都在预期内且俗套的设计包括但不限于女大学生最终上奥迪车发朋友圈、男主角寺庙出来找瞎子算命、小狗出现背景的小情人字样以及到处看似不合时宜的*信支付(麻花藤是有赞助吗)等等等等。

全片充斥着毫无内容的长镜头和看不出有到起到任何作用的空镜，能感受到导演他很自嗨，他非常享受这样的调度。

然而，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些镜头都毫无可分析或者可鉴赏之处。

剧作方面仍然乏善可陈，映后导演称特意设计大段留白是为了要让观众有自己的思考和感悟。

然而并没有看到有b故事的呈现，并不是所有的电影都一千个观众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是留白了就有艺术气质了，整体调性那味儿就不对。

映后环节有观众提出批评还有一些关于是否有参考贾樟柯的作品的疑问，导演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小气，脸色大变，否认了是有对贾科长的致敬，称很多观众是看了影评再来看电影这就是先入为主等等等等。

首先在观影前我并没有看太多的简介或是评论，但在整个过程中的确是有很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新人导演来说学习不是什么不堪的事，从模仿开始再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也是比较常规的路线，对待批评和质疑表现的大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是真的完蛋。

最后，还是希望导演可以再接再厉，打磨打磨，早日拍出真的好作品。

抖动的镜头像蒙上了灰尘的玻璃，省道上残雪和泥浆混在一起，破旧的大巴车往来不绝。

这部电影就像现实生活的一个剖面，通过回乡这一对于大多数中国人都有一定前现代仪式意义的旅程，将这个时代作为一种笼罩一切的氛围放置于影片中。

人物的既有命运与内心的挣扎：从城市与乡村的二元权力关系，农村的前现代父权结构到隐隐绕在他身上的以弗洛伊德式的成长过程为底色的归属感，静静地被倒映在肮脏的车玻璃上。

而最终夜幕降临时，主人公母亲坟前充满地方特色的歌吹在注明他来处的同时也用其相对于现代性的异质特点以一种光怪陆离的粗暴方式冲破城市观众面前的空气。

对于批评本片存在一种陈腐的男权视角下“等待的女性”叙事的所谓女权主义言论，笔者认为是有失偏颇的。

一些观众在面对电影时进行的镜像式的移情，有时会导致作为荧幕外的他者的全知全能的审视一并带入。

由此对于片中人物命运的质问便开始了。

但是应该注意的是，有时观影是一种被悬置的过程，这一点在故事性不强的作者电影中尤为重要。

走进片中的人物的方式往往不是代入或审视，而是观看。

导演也许在技法上流于粗糙，但贵在以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达成了某种对家乡的言说。

换言之，导演不是在用镜头赋予的权力强奸所谓的荒凉贫困的北方，而是将镜头化为这片世界本身。

24.3.5 于广州二沙岛24.3.8 增补

现在我终于冷静了下来，可以重新评价这部电影。

冷静和试图重新看待它的过程，让我想了很多。

这部电影让我对什么是匮乏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部电影最大的，或许是唯一的优点，就是真诚。

它的确足够真诚，但是除了真诚以外，它就像一片黄河边的草地那样荒凉。

我想我能够被打动，是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匮乏如斯的人。

在电影讲述这个男人归途中的故事——其实是一种想象——之时，导演也暴露了他的浅薄。

说到底，这仍是一个单线的、自伤的、并有可能产生误会的凝视的一个故事。

同样的，如果现在要我讲述中学时从数十公里外的学校回家的故事，我也只能发出单调乏味甚至是猥琐的声音。

我于是想到真诚有时候只不过是匮乏的面具，诚实地言说自己是因为无可言说。

在那些真正丰富和见多识广的人类面前，我着实感到了巨大的自卑。

不过也许，大多数人本质上就是匮乏的，毕竟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可能拥有有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菲兹杰拉德那样丰富的人生，尽管我们多数时候意识不到这一点，但这不能作为降低我们面对艺术的眼光的理由。

换句话说，在严肃地追求艺术之前，我们最好对自己的浅薄和庸俗有所自觉。

就像裙带职场意味晦涩一样，片场更是令人起疑，菅导恨不得把每一秒钟打上山西山西山西的logo，但男女猪脚却找不到一个山西的？

一个是陕西一个是山东口罩期间三十岁的男主，高考只考了个省城的大专，所以也不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啊，凭什么包成那样还一路上被认出，仿佛是个村里的大名人？

大量的长镜、空镜、固定的机位、做作的台词，戕害着每一个观影者的生命，而菅导显然是以为那就是文艺范儿，人家问他是不是向科长致敬，他还勃然变色，可事实上，你离科长除了乡党、又何止十万八千里啊？

科长多年前的一部《小武》，就是你毕生的难以企及的高峰啊长镜、空镜，其实可以用应景的配乐来丰富的，而不是仅在片尾刻意地秀一段唢呐来取悦外籍眼光，老外也早炼成千年狐仙了，不会吃这一套，只有平遥电影节的水平还驻留于此

剧本意识不错，但导演的调度能力、视听语言能力较弱，这就导致电影想有的表达没能很好地呈现或较为割裂，比如理发店段落后居然直接用歌词唱出了主旨大意，这真是导演对音乐的理解浮于表面的体现。

还有影片最后为刻意呈现命运的无力感，竟然完全割裂了前面的影调风格，极为生硬地给了快速剪辑，让电影最后非常割裂……这片子真是说明了为什么电影的作者是导演而非编剧，这个故事或许写成文学会更有力量，但拍成电影，导演的能力缺陷就暴露无遗了

《夜幕将至》是一部现实主义风格很浓重的片子。

菅浩栋导演本人即是故事里的主角梁哲：三十多岁，北漂回乡，还要去参加祖父的葬礼，见证了北京生存的残酷，回乡后发现自己好像也是个故乡异客。

其中关于现实生活的不确定性、被拷问的沉默、去算命的反抗、对情感的压制，都在偶遇的小狗的陪伴之中，得到微微的纾解，与其说是纾解，不如说是安慰。

结尾郁蓝色的色调像极了中年人的崩溃和经常性沉默，人物的情感爆发终于在丧葬这一刻迎来高潮。

导演利用小空间的人物调度、镜头调度以及细腻的光线处置来完成了本片苦涩却克制的情感叙事，展现了中国男性的生存困境。

父亲的摩托车 《夜幕将至》从空间元素来看，影片将“回乡路”与“公众的大巴”“发小的卡车”“租来的面包车”“父亲的摩托”这四种交通工具结合，呈现的是梁子复杂的故乡异客的灵魂角色。

片子从时间元素来看，“将”是未来式，代表观众将和主角梁哲一起等待这场葬礼的降临，“将至”又含有一种隐喻，只有人的生死及其仪式这种事物才容易在特定时刻到来，带有萦绕的恐惧感。

夜幕下的这场埋葬，表面上是主角梁哲回乡参加祖父的葬礼，实际上当哀乐奏鸣那一刻，乡村用于埋葬的黄土不断被翻起，容易使观众产生联想，在被生活反复蹂躏，手机和唯一陪伴他的狗狗都丢失了以后，随之而来，梁子迎来的不仅是家人的埋葬，还有他精神上的死亡。

小空间内的大调度 菅导利用镜头内的人物以及光线的调度来实现局促空间下画面的宛转。

塞满了多人的大巴车上，如何将人物聚焦到梁子与故乡的长辈之间，以及后来的梁子和他遇到的、象征年轻化的爱情的师妹柳谓之间，是一个难度系数比较大的考题。

调换位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导演设置成梁子主动让座开始，让站着的前辈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然后梁子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有空位的师妹身边，这样的调度使原本一直蜷缩在黑暗角落的梁子坐在了朝向阳光的位置，短暂地收获了爱情的可能性，同时师妹柳谓下车后的场景，随之而来的是导演利用主观人物视角下的带有车窗的偷窥角度拍摄，也代表了一种人物梁子内心隐藏的无力，在女孩走后，导演又利用窗帘的遮挡实现了光线的叙事，寓意此时梁子发现师妹被开奥迪的人接走，他又回到了暗处。

光的明暗没有通过任何人造的痕迹来转换，反而是结合了演员的调度和自然场景来实现，光线在一张一弛中凸显人物心境的转变：从被长辈提问的沉默；到寻找爱情时的光明；再到重返寂寞的怅然若失，充满情绪张力。

通过影调和镜头内调度来叙事的手法同样也被运用在了理发店偶遇初恋李海鹏的情节中。

缀满粉色、红色亮片的前景门帘是一种充满了暧昧、羞涩、有些距离感的情绪载体，导演运用这种门帘的遮挡聪明地营造了一种私域空间，这样的情节并没有像寻常的理发店设置的空间来处理这对人物的调度，比如：让客人躺下，洗发的人在洗头池后方，正对客人头顶洗发，而是让李海鹏位于梁子一侧更为贴近地靠近梁子，制造了一种更为亲密的心灵空间，搭配背景逆光的感觉，使得初恋的光亮在人物梁子如洗发的香波一样荡漾。

此时梁子是处于门帘隔开的柔情世界内的人，镜子的存在好似监视器，梁子的暧昧走向些许的尴尬和不自然的境地。

果不其然，暧昧的柔情很快地被现实所打破，一声仓皇失措的“妈妈”，让梁子从初恋情愫中匆忙抽离和退场，离开前的主观镜头同样地也是缀满亮片的门帘，此时也是有初恋海鹏和洗发客人，只不过梁子已经成为被门帘隔开的柔情世界外的人了。

柔情在一内一外中被圈养和抽离：从偶遇初恋的荡漾，到近距离的尴尬再到退场的寂寞，充满戏剧色彩。

梁子与初恋短暂暧昧的理发店 景别的切换搭配光线的调度使得导演将梁子这种慢热的性格能够被观众更好的理解。

初遇时，自然光线均匀地打在了梁子和发小晓军两人身上，画面是对称式的，前景虚化的同心结也是两个兄弟友谊的象征，而随着话题的深入，镜头时而双人同框时而单人出现，也象征两个人的关系，由于话题的转向而发生的时而亲密时而割裂的变化。

比如一开始两个人寒暄，同框加上中间那个同心结给人很和谐，后面发小打破了寒暄的面具，说虎子去世的事情的时候，发小晓军单人镜头和画外音用的比较多，表达了两个兄弟这个时候揭开寒暄面具，面对真实情感的状态。

这种景别的切换将中年梁子与熟悉的发小晓军交流时的隔阂感，从小两人的感情自然深厚，但是因为错过虎子的葬礼和晓军的婚礼带来的愧疚，两个人的心结没法知而不言，两人分别时，光又照在了梁子身上，这是因为晓军虽然对梁子有怨言，但是还是对梁子的后续进行关心，这给了梁子一种莫大的宽慰。

镜头在寒暄和直面的两种状态揭开往事，从刚见面的礼貌对话到后面递烟后的单刀直入，恰好帮助观众读懂了梁子倔强的面向，对发小的歉疚被梁子的一句话——“我不想解释。

“轻轻带过，却如同影片反复出现的骑摩托的幽灵人一般，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挥之不去。

最佳导演奖 “冰冻的黄河，冬天被凝固住了，河解冻时，冰飘着走”——映后交流时导演的原话。

也许就是那种冰漂着走的状态，非常像观看这部影片的感受，粗重、缓慢、迟滞却是善良的、宽厚的，并没有将人所遭受的这些苦难高高扬起来捧给观众看，电影《夜幕将至》没有在讲述一种境遇，它在降临一种境遇。

菅浩栋导演的《夜幕将至》，将失落者的一地鸡毛，变成回乡旅程的几重变奏。

波折的一程又一程，在繁华落寞之后，被一次又一次逼迫着面对现实。

“少小离家老大回”所牵起的带着痛感的回忆，在故人一个又一个登场的疑问与犹豫之中，将主角阻挡不住如倾泻覆水的乡愁与现实的疼痛，全然展现出来。

触痛每一个远离故乡的“失败者”，让所谓失败的独自舔伤，变成如镜面一般的映照。

跟着主角搭上一辆又一辆通往内心无法面对的往昔回忆，照进现实也戳痛隐秘的柔软。

家庭与友情还有散落一地的爱情，在逐一登场偶遇的人物里，绵延出敏感到无法抗拒的情绪之网。

兜住一一捡拾起的回忆，拉入无法言说的伤感情绪。

被驱赶的人，远来的归人，不懂爱的人，失落友谊的人……在偶然捡来的流浪狗身上，变成奇妙的映衬与对比。

把归的“不堪”与离的“亏欠”，变成恰似隐喻的疼点。

一点点入心，在自掘坟墓的仪式里，将身体重埋故土。

为故去的人而归，一场旅途也是一次自我审视的凝望。

带走的和留下的都如一地鸡毛，在夜幕将至之中终将自己带回原点。

这次自我回望的旅途太触动我，从同为故乡异客的身份里寻找相似的体感，那么真实的让你轻易自己代入同样的痛感。

片中收录的蔡琴的《渡口》，合着剧情带着一种怅然与心动的纠葛之乱，在激发情愫之时又极速冷却，在《夜幕将至》之中，歌也是一种奇妙的人生仪式！

喜欢，深刻，难忘！

因为版权导演表示之后这一段会修改，不知道正式公映又会是怎样的音乐来渲染情绪了。

何为故乡？

故乡是你启程的原点，是你最终的归途。

故乡是点燃你梦想的开始，也是替你收留人生寂落的终点。

清晨时我们出发，夜幕将至时为失落的灵魂点燃去向的灯火。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百丽宫影城（微信号：szblhyc）1月9日，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bc+ movie栏目，邀请了《夜幕将至》导演菅浩栋在本片点映场后，与我们连线对谈，谈谈那些「回不去的家乡」和「路上的故事」。

以下是菅浩栋导演的映后交流内容。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感谢大家今晚来到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观看《夜幕将至》的点映场，我们很荣幸邀请到了导演菅浩栋参与映后连线。

导演，请向现场观众打个招呼吧！

菅浩栋：深圳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夜幕将至》的编剧导演。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片，将于1月12号正式上映，很高兴大家今天能够来观看超前点映场。

从矿井出发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深入讨论影片之前，想请导演分享一下《夜幕将至》拍摄的背景信息。

我从网上了解到，您并非电影专业出身的专业创作者，而是先学了在老一辈山西人眼中收入稳定的煤炭专业。

在进入矿井工作一年，攒够资金之后，才拍摄您的第一部剧情长片《光盲》，入围台湾南方影展竞赛单元。

在《光盲》到《夜幕将至》开拍的五年里，您为电影职业道路做了哪些准备？

又是如何创作出《夜幕将至》的剧本呢？

导演在煤矿时期照片菅浩栋：由于我的大学专业是采矿，想要毕业后直接在北京寻找一份影视行业的工作很难，于是决定先在煤矿工作一年，攒钱先拍摄一部电影作为过渡。

在我从小长大的村里有一位盲人爷爷，我对他的生活经历非常熟悉。

他曾在太原从事盲人按摩，但因逐渐变老无法从事按摩工作时，只得回到家乡。

他老家多年的房子已经塌陷，无法住人，而他最基本的要求，也不过是想寻找一个安全的住房，一个自己的家。

这位爷爷的真实经历深深打动了我，基于他的故事，我拍摄出了《光盲》这部电影。

光盲 (2015)暂无评分2015 / 中国大陆 / 剧情 / 菅浩栋 / 菅广福 菅改民带着这部电影到北京后，我就一直在剧组做录音师和纪录片导演，并在此期间创作了多个剧本。

其中一个剧本是讲这个年轻人在30岁之前的故事，但当时由于未能找到投资，一直没有拍摄。

2020年疫情期间，爷爷去世的消息对正在回家途中的我产生了深远影响。

爷爷生前希望我能够成家立业，而直至他去世，我既未成家，也未有明确的事业。

回到家乡，面对失去亲人的悲痛，我决定创作一部讲述我所遇到的30岁困境的故事。

因此，在2020年9月，我创作了《夜幕将至》的剧本。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我看过《光盲》，这部影片中的盲人爷爷和《夜幕将至》中的主角梁哲一样，都以归乡人身份回到农村，面对着一些棘手的现实问题。

但两人返乡的动机不同，爷爷希望落叶归根，而梁哲只是暂时回乡参加亲人葬礼。

可能梁哲的北漂生活并不顺利，但他似乎很难回到他心理上已有隔阂的家乡。

想知道对于您来说，故乡山西及您成长的村庄具有何种特殊意义，以及为何在您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电影中都选择以归乡为主题？

菅浩栋：制作《光盲》后，我写了两三个不同类型的剧本，这些故事也不都是关于故乡的，甚至还包括一部西部类型片的剧本。

然而，在2020年的影展创投中，由于没有寻找到资金，这些剧本都无法落地。

因此，我最终决定拍摄一部更具可行性、更容易实现的电影。

回到山西，我能够得到亲友和团队的支持，可执行性更高，需要的投资可能也没那么多。

《夜幕将至》拍摄现场在拍摄前我并未刻意构建故事、也未曾有过想要拍摄所谓故乡几部曲的念头。

相反，当时只是选择了能够更容易实现的方向。

现在回看这两部电影，可能确实存在某些相似之处，但并非事先设计。

观众：您目前的状态如何？

您提到之前有一些作品未能获得投资而夭折，想了解您未来的计划。

菅浩栋：在疫情期间，我创作了多个剧本，也希望将它们拍摄成电影。

目前，我正改编刘慈欣的小说《地火》。

原著的故事发生在山西煤矿，也与煤矿工人有关。

地火7.8刘慈欣 / 山西春秋电子音像出版社电影，是生活的折射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在电影中，梁哲回乡时换乘了多种交通工具，通过几次物理空间上的转换，构成了不同的叙事段落。

尽管在这个返乡过程中他有不同程度的陪伴，比如父亲载他骑摩托，让人感到温暖。

但最终，他还是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内心的困扰和失意依旧无人分享，未来的决定和后果仍需他独自承担。

即使离开了北漂生活回到家乡，他也依旧处在一种悬浮的状态。

在您创作剧本时，是如何构思这一整体结构的呢？

菅浩栋本片讲述一个「两点一线」的故事。

起点是北京，终点是家乡，而回家途中这一条线，则经历了多次交通工具的转换。

事实上，梁哲回家所经历的几次换乘，都基于我返乡的真实经历。

坐中巴车，转乘小面包，最后父亲骑摩托来接我…这些经历是我在现实中频繁遇到的。

包括电影里使用的摩托车，也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乘坐的那一辆，所以对我来说非常熟悉。

从大到小的交通工具变化，以及回家路途上遇到不同的人，都是从真实经历中汲取的灵感。

在制定完整体的框架后，我才依照每个交通工具的空间特性去添加人物、撰写故事。

观众：导演你好，您为何会在片中设置一段先去寺庙参拜，后遇到算命先生的情节？

菅浩栋：人遇到坎坷，或者困境时都感到迷茫。

当境遇停滞不前，陷入迷茫时，有的人会占卜，有的人查看星座运势，寻找一点心灵上的安慰，企图寻找一个确定的答案、希望和未来。

电影里，梁哲试图通过算命先生找到一个答案或希望。

在交谈后，算命先生虽然给了他一个看似确切的答案，但离开时，梁哲仍然对答案存有疑虑和不确定性，表现出迷茫。

电影中有许多留白，每个人观影的感受都会因为自己的经历和境遇，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这才是电影真正的一整个生命周期，这也是电影的魅力。

观众：在影片中，梁哲洗头时，第一次是躺着，第二次是坐着。

这两种不同的姿势有何用意？

除了展现两者情感变化外，是否还有其他象征意义，比如某种程度的忏悔？

菅浩栋：第一次梁哲躺着洗头时，是面对海鹏的，而当时他们之间也非常坦诚。

而在他们剪完头发、聊完天后，梁哲坐着洗头时，背对海鹏的动作也暗示着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已无法再有更多发展。

探寻生命的意义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在电影中，无论是生活化的台词，还是许多长镜头的运用，都可以感受到一种现实主义电影所带来的强烈在场感。

然而结尾处，当夜幕降临、狂风呼啸、人们点起篝火时，梁哲则陷入疯狂之中，仿佛在寻找他丢失的手机和狗。

这一段结尾的设计是如何考虑的？

菅浩栋：无论是影片角色梁哲还是我自己，都在疫情中失去了很多。

在这三年里，许多事业和情感都陷入停滞，人们都感到沉闷和压抑。

大家都渴望找到、获得一些东西，但由于受封锁，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地方。

在这个背景下，梁哲失去的，是他的爷爷。

他回到家乡后，想要寻找的东西其实并不可见。

确实，手机和狗在这部电影中都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手机象征着现代社会对我们的影响和重要性，而狗对梁哲来说则是情感上的陪伴。

在某种程度上，梁哲与狗、甚至与我的命运都是相通的，他们都在寻找着一种归宿，一个特定的结局。

在寻找自己的确定性时，我选择了去创作这个剧本，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而《夜幕将至》这部电影，给了我一个确定性，一个答案。

映后交流现场观众：宠物犬演员德胜在影片中非常可爱。

您是否需要特别的引导，或者他能够很好地完成拍摄任务？

菅浩栋：由于我从小就养狗，很容易与狗建立了默契。

很巧的是，拍电影时刚好在我姨家碰到一窝刚出生的小狗，于是我选择了一只并尝试让它参与演出。

尽管它有时不太听话，但通过不断调教，最终呈现了自然可爱的效果。

菅浩栋导演在给演员和狗狗（帆布包中）讲戏观众：关于小狗，我理解您可能有意设定男主人公与小狗的状态作为一种对照。

男主人公让我联想到丧家之犬，您在拍摄时是否有意为之？

另外，在影片中多次出现蒙面摩托骑手，我猜想可能是男主人公的映照，代表死去的朋友，或者是一种高于人的存在。

您是怎么想的呢？

菅浩栋：小狗在现实中的命运与男主人公有相似之处，两者都是孤独、迷茫，寻找归宿。

小狗在寻找归宿，所有人可能都很喜欢它，但到最后却没有人收留它。

同样，梁哲也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却无法找到。

至于蒙面摩托骑手，我特意留白，让观众有自己的想象空间。

您的解读我也非常认可，也是我最早创作剧本时的想法。

观众：为何在电影结尾设置一个梁哲挖坑的情节？

菅浩栋：结尾的挖坑情节在现实层面上确实是梁哲给爷爷挖坟，但挖这个动作也象征着他刨根问底寻找答案的过程。

什么时候才能挖出底挖到底？

可能很快就挖到底了，也有可能会一直挖下去。

这是一个开放的问题，留给观众去想象和解读。

我觉得他未来的路，未来的选择就像挖坟墓的过程一样，会不停地进行下去。

观众：我真的很喜欢电影结尾部分，从主人公与父亲相遇，一直到给奶奶上坟、爷爷下葬，整个连贯的情感过程让我非常满足。

然而，我在整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里没能完全沉浸其中。

首先，演员表现让我有些失望，尤其是主人公与卡车司机发生冲突的场景，演技和打斗看起来不够真实，让我脱离了情境。

其次，有些台词也让我感到不自然。

并且，导演设置的一些情节，比如手机抖音、求神拜佛的场景，让我感到过于刻意，失去了自然的感觉，使我无法真正融入剧情。

总的来说，我对你的电影还是很欣赏的，你在表达山西等方面做得很出色。

但希望在未来的作品中能更简洁自然一些，期待看到你创作更出色的作品。

菅浩栋：谢谢您的批评。

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对我而言就如同自己的亲孩子一样。

做电影如同做菜，可能不同人吃到会有不同的味道。

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我也很感谢菜让你吃得不舒服。

我以后会继续努力（创造更好的电影），在未来的作品再邀请您来聊聊，谢谢您的批评，感谢。

映后交流现场最后的话菅浩栋这部电影的拍摄地点在我故乡，但我希望传达的不仅仅是关于山西的故事，更希望触动离开家乡、在外工作的人们。

我希望观众在看完这部电影后，能够联想到自己的家乡，感受到对故土的思念。

愿《夜幕将至》能成为一次勇敢回家的契机，感谢大家今天在夜幕将至的时候前来观看。

谢谢！

菅浩栋导演与深圳观众的合影嘉宾 菅浩栋主持人 梁诗蔚现场钟秋梦周玥 巫珊张嘉怡编辑储伊阳活动策划 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原文刊载于“深圳百老汇电影中心百丽宫影城”公众号（szblh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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