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的一部剧,它本该可以做到更好。
前半段三十分钟节奏拉满,每个人物出场个性鲜明,黑色幽默拉到极致,配合大东北破败,有种独特的戏谑感。
弱点总的来说有二。
一拍摄1、镜头语言单一,且重复。
2、镜头氛围感欠缺,人物镜头单薄不丰富。
3、几乎全是静态的,没有动态。
二剧本1、剧本有很大的硬伤,结构上最多是二级循环结构,这么长的片子不做到四级根本不够看。
2、因为循环结构太少,就无法拉扯出核心冲突,就不会有节奏变化,没有节奏变化就显得很呆很墨迹。
3、魔幻元素表达太过生硬,且单一。
4、没有灵魂归宿的空洞,人物没有归宿,故事没有归宿,大东北没有归宿,导演也没有归宿,连同观众也没有归宿。
其实没有归宿也是一种归宿,只是团队自个都没想明白这些。
如果重做这部剧,剧的核心词应该是孤独和挣扎,而不是荒诞,荒诞只是表达方式。
孤独的表浅是城市的落寞、衰败,芸芸众生的艰苦,其次是表达的孤单,个体生理的孤单,深层次是爱而不得和信仰崩塌的孤单。
因为孤单所以挣扎,挣扎到后面,一无所得,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直到失无所失。
因为孤独所以挣扎,因为挣扎所以更加孤独。
然后……迷失……魔幻……发癫……归寂……或者……新生这样剧情会有明显的推动感,层次分明,节奏变化,内核清晰。
基督徒母亲线如果是条隐喻线,如何不把它改成,后面其他人发现基督徒只是疯了,他母亲实际上是把他抛弃了,而不是找不到了,他接受不了开始自我编排各种走失细节。
矛盾点就是要不要戳破这个谎言,也就是接不接受这个现实。
答案肯定是戳破,接受,再新生,改掉了口吃。
和尚线由骗,做铺垫,他的善意和嘴硬,到自我认知,到机缘巧合做了四处苦修化缘的真和尚。
胖警察对女房东的长久暗恋,爱而不得,到爱而发疯,自毁。
自毁可以安排在小舞厅里面,歌老旧欢快,人寥寥无几,还是有些岁数的人,没有年轻人。
他得到了女房东的回应。
房东护林员需要做铺垫他对树木被投做了许多的准备,然后因为老婆的事情,顾此失彼,最终丢掉工作。
他和老婆大吵一架,两人都几近崩溃。
最后主角若干年后遇到了做小生意的两口子,不富裕拮据,但有盼头。
传单小伙,只有一个出路,离开本地,成了富商。
结尾的结尾,基督徒是个脏兮兮的疯子,和尚在监牢里,胖警察嗑药死了,老出租房里只有失业孤单的护林员,传单小伙成了传销小伙。
主角成了那个唯一成功的保安。
3.1分。
耿军导演一贯的叙事和影像表达风格,对于幽默的把控很克制,荒诞感和东北工业城市衰颓后的景象都延续自《镰刀锤子都休息》。
看完电影你可能都不知道电影要表达什么,没关系,导演给大家留下来可作设想的空间和余地有很多处,有时候一部电影不需要所谓的中心思想,你看到的只是导演在某一时刻掠过脑海的一抹印迹,或者只为了把一些即将消失在世间的实体通过载体加以记录,而故事只是附着在这一实体之上的表象。
这时代,我们有太多来不及去形成记忆,转瞬间就会消亡的事物,导演像是在与时间赛跑,在时代吞噬掉实体之前,将目之所及进行即兴捕捉。
你看到的,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但它作为实体又被永久得保存下来,重新有了定义,这一点很珍贵。
有幸在线下看到这部电影,导演也在映后和大家畅聊。
一位影迷向导演提问说他看不出这部电影要表达什么,到底是表达人与人的错位,还是要表达人与社会的错位,还是什么别的错位。
这位影迷说话的表达方式像极了影评人。
我呵呵一乐,心想导演其实压根就没想表达很多很深刻的东西,你可倒好,不解读了出来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就觉得这部电影不行。
导演回答说,他很不喜欢小时候语文教育那种一定要把一篇文章弄出一个中心思想来,而且导演和影评人完全是两种职业,导演的思维就是这样,不会为了深刻而深刻,也不会讨好影评人的喜好,就是想到什么就拍什么,剧本写得也比较随意,凭着感觉走。
影迷边听边摇头,貌似对导演的想法很不认同,我心里嘲笑着这位影迷朋友,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当然我也不老。
当然也不怪他,八成都是让影评人给带跑偏了。
相比耿军导演获得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的《东北虎》(2021),我更喜欢这部《轻松+愉快》(2017)。
一座北方小城发生的犯罪故事,剧情并不复杂,黑色、幽默、荒诞贯穿其中,符号化的人物,直白的隐喻,舞台剧感的调度,让这个悲伤的故事充满喜感。
但正如导演所说,他的电影的底色是“悲剧”。
一个随身带着毒香皂的假销售。
一个随身带着开光信物的假和尚。
一个在家不修边幅出门浓妆艳抹的旅馆老板。
一个丢了一棵树被开除的护林员。
一个丢了妈妈的傻头傻脑的基督徒。
两个肠胃不好的警察。
故事发生在一片破落的街区里。
假销售用毒香皂迷倒一个推销武术班的年轻人,年轻人把也想行骗的假和尚撂倒,到派出所报案却被要求现场表演一段武术。
假销售住进小旅馆,认识了旅馆老板和护林员两口子。
基督徒在街上贴告示找妈妈,护林员在街上贴告示找树,两个人决定一起搭档贴告示。
假销售遇到了基督徒和两个路人,路人被迷倒,基督徒感冒了躲过陷阱,他看到路人倒下被搜身,假销售让他主动交出财物,基督徒躺下对他说:“主告诉我们,不能不劳而获,你来翻吧。
”假销售默默地离开。
假销售遇到了假和尚,假和尚被迷倒,基督徒把他救回家。
吃带鱼的时候,假和尚承认自己是个骗子。
两人有了如下对话:“我不会骗你的,我们是朋友。
”沉默。
“不是。
”“那我跟你信基督,暂时还骗人,我们是朋友吗?
”沉默。
“不是。
”“那我不信基督,也不骗人,我们是朋友吗?
”沉默。
基督徒给假和尚夹了一块带鱼。
假和尚在电影里独自行骗三次,次次碰壁。
第一次遇到会武术的年轻人,被打;第二次遇到假销售,被迷倒;第三次和假销售前后脚遇到犯罪团伙,被抢劫。
就像他自己被假销售拒绝时说的:“信仰还有没有号召力?
”没有了“信仰”,就没有了秩序。
胖警察借查案的机会多次到小旅馆,试图引诱女老板闻香皂,护林员先是威胁他不要动自己媳妇儿,接着又自打耳光。
假销售和假和尚被胖警察跟踪,对峙时发现假销售和胖警察是小时候同学,三人来到小旅馆吃面喝酒,胖警察用酒和香皂放倒两个骗子,又想侵犯女老板,激动猝死。
瘦警察找胖警察,遇到贴告示的护林员和基督徒,又看到埋尸体的假销售和假和尚。
五个人,一把枪,在天高云淡的荒野里来了一次紧张微妙的博弈。
镜头一转,五个人在一起吃面,警察开始“招安”,邀请他们来派出所当保安。
四双眼睛困惑地看着警察。
电影的剧情、人物和对话都是极简风格,基本使用固定机位,在对话中刻意营造迟钝感,在行为上制造荒诞感,使得电影整体有种漫画感,极强的形式感让人想起考里斯马基或韦斯安德森,但又没有他们电影里埋藏的温情。
以温情为核心可以支撑夸张的形式,形散神不散,批判先行则容易让电影顺势而下,没有边际。
主角人物闭眼走在绿光中的结尾非常突兀,收尾有些遗憾。
瘦警察强迫胖警察试试香皂的功效。
胖警察推脱不了,闻了闻。
什么感觉?
轻松,愉快!
香皂在这里象征着贪婪和罪恶的诱惑,香皂在不同人之间的辗转也象征着恶的蔓延,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作恶,假销售用迷药,假和尚用“信仰”,警察用权力,团伙用暴力。
唯一的“善”来自“傻子”一样的基督徒,他口里一直念着神的教诲,心里一直想着丢失的母亲,神和母亲都可以理解为对善对美好的追索而不可得,即便如此,他依然用诚实善良宽和对待每个人,不改初心,不做伥鬼。
只是这微小的道德力量在强大的森林法则面前显得有些苍白孱弱。
基督徒没有改造任何人,也没有找到母亲。
本质上这是一个底层互害的故事,一群陷在泥潭里的人互相踩踏,他们比的不是谁上岸快,他们争的是谁下沉慢。
既然前途无望,香皂似乎又成了一种麻醉剂,用欲望和罪恶,在虚无中攫取出一丝存在的快感。
那些清醒的人都活在压抑和麻木中,只有闻过香皂的人体验过轻松+愉快。
本片以一个落败的北方乡村为背景,聚集了一批充满着荒诞行为的群氓,互相斗争而相互团结。
影片剧情、演员演技、场景设置、色彩等充满着粗糙感,但是却又十分有力,犹如一般粗狂的钝刀砍下来。
片中所有人活着都是十分不易,正如那个警察在闻着香皂后入睡后醒来所说的轻松和愉快,似乎只有在这时才能卸下现实生活从而活在梦里。
在这样一个资源匮乏、无法产生增量的生存环境里,只有适者生存的法则,靠着“大鱼吃小鱼”,相互之间看谁更狠、更狡诈才能在这个环境之中生存下来。
但这样的环境,也就造就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状态,好人变坏,坏人变得更坏,从而出现了都是坏人的环境。
正如影片中两个打劫的兄弟所说:“现在骗子怎么这么多,弄得大家一点余地都没有。
”这种感觉有点像人类开始返祖,动物性逐渐占据了思维的主要地位,人类已经越来越像动物了。
这种黑色、这种荒诞,让人无法展颜,只能是一份沉重。
不怕过审的片子真牛效果远胜安眠药的香皂打开厕所门给人递烟扯闲话的拉屎室友,憋到用力的时候还轻轻地再把门给合上让同事闻毒香皂,饥饿小伙儿秀拳脚的警察顶着神圣佛光四处卖假挂件的假和尚,还求人摸摸自己,但看翻译字幕以为是黄片兢兢业业几十年因为一棵树被偷走了就要被炒鱿鱼的老护林员,妻子被警察潜规则,自己跑向雪地深渊无力咆哮站大街上自述悲惨命运的卖镯女骗子目睹抢劫全过程却高喊我们信仰主的傻小伙儿,在警察询问罪犯的时候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罪,都是罪犯balabala...明明是部犯罪剧情片,笑点却一个个向我砸来。
在所有人都是骗子,所有人都在为了利益说假话的时候,那个信仰基督的男孩却让我动容。
他在雪天高声朗诵圣经,在假和尚自曝身份后说没有他这个朋友,但给了假和尚一条自己最爱吃的带鱼肉,在妈妈走丢几年之后依然不放弃,满街找,满街贴寻人启事,是全片打动我的那点真挚。
整体看完就跟吸了毒香皂似的轻松加愉快
作为一名鹤岗人,为我们鹤岗出了这么一位自学成才的草根式电影导演鬼才而骄傲。
印象深刻的是,最后警察向逃跑的4人开枪,4人返回,拿着铁锹镐把,将警察围拢起来,这时警察慌了,解释说:我没有故意要射你们。
后来警察还建议他们去警察局应聘保安,算是招安吧。
形象的展现了人民基础和上层建筑的互动关系。
单就这一点,耿军导演不仅有艺术造诣,更有政治勇气。
攝影很「傳統」,沒有取巧,如此「紀錄」東北,沒落的重工業基地,想起貝歇夫婦的「冷面攝影」和那些肖像一樣的水塔照片,想起張克純的《北流活活》和黃河,想起陳榮輝的《聖誕工廠》和工人,然而在攝影已經不是特權的今天,這樣的手法是不稀缺的,更像是在尋找一個「選題」,只不過這個選題是被拋棄的、淡去的東北,它是一種需要被關注到的記憶,而這種記憶又是稀缺的。
在所謂大時代的向榮敘事裡,需要有人挖出它的背面,這就是我理解的大部分意義。
裡面的一些隱喻是我喜歡的,但沒辦法,只能隱喻。
拿著一隻假槍賣迷魂肥皂的騙子、偽裝成和尚的騙子、找媽媽的基督徒、迷奸婦女的警察、被偷樹的護林員,產生了一個十分刻意的故事,故事沒問題,框架也完整,用上述的東北為背景,這裡的人「退化」成動物,野性、人性、虞詐,騙與被騙,光禿禿地暴露,如同沒有一點綠色遮蓋的冬季北方。
哪怕是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吃素面,看起來也像幾隻野貓排排坐吃貓糧,動物性十足。
就這麼多沒有了,電影當然是不夠深刻,就像在一張設定好的畫布背景上貼一些紙片人,一起演一齣畫皮戲,實際並不那麼「輕鬆愉快」,沒有人能完整說清楚那裡的故事,即便再立一個王進喜,也無法代表。
它是深沈的,是一直在變厚的痂,摳掉一點,流一點血,然後又快速結痂。
我之所以喜歡,是覺得總有人要感受到這種瘙癢,然後去撓開看看,每個擁有攝像頭的人都可以試著去這樣做,哪怕是非常微小的切面。
和尚是假的,武术是真的,被骗让人轻松;片子有信仰是真的,基督徒是真的,一切恶 在萌芽状态居然就……结束了?
我不敢相信,故事没敢展开就结束了。
有关信仰的探讨停留在黑色幽默表面,有关伦理的探讨也未敢深入研究,就连此地,对这片土地如此熟悉能拍出无数细节的导演也不敢深入分析现状的原因,一切停留在表面,靠最后一个大雪纷飞闪耀绿光的慢镜头企图交一份答卷,别糊弄我了好吗?
小人物的刻画是挺精彩,生活现状还原的也挺好,究其这一切的内在原因其实是更加黑暗的,我们这个世界远比画面表达的要残酷的多,黑色也不够黑,幽默倒是挺幽默,只是过于轻飘飘的,就像那俩片儿警说的,轻飘地来一下,仅此而已。
就这么说吧,我再扣一下题,既然选择布道这个主题,是自己选的对吧,那就把这事说明白,至少把布道与假布道之间的界限说清楚,别打马虎眼,这个界限不是抒情的,也不是含糊的,它是实质性的东西,也不要把这种实质交给“懂的都懂”,这是个伪命题,要是大家都懂,也就不用花俩小时看这电影了,作为导演,比观众懂得多一点,至少要深思一层,做个打底,别没的说了就搞假动作,什么慢镜头啊,没劲。
守林人的树树被偷,却怎么也找不到偷盗人。
就像这片黑土地本来是“林子",可是被拿了“树”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又没有什么东西还回来。
拿树的人或许是真的找不到,又或者是不能说呢?
黑土地没有了“树!
",于是电影里面的骗子环环相扣式的遇见,也是形成了一个不断索取的圈,没有合理的产出,看不见希望,只能索取。
警察,在受骗人报案后,关注的是被害者会不会武术,也许是表达……。
台词中有一句给你好处的都是骗子,我不懂,但是我总觉得有隐喻。
不论守林人的崩溃无奈,还是骗子的荒诞,亦或者基督信徒的虔诚,都在警察鸣枪时候说了一句我不能死,是的,他们只是想活着,这片黑土地的人也只是想活着。
片尾很有意思,骗子与信徒的反抗,和警察说的那句我并没有想打死你们,我是故意射不中的。
我手枪里还有一发子弹。
看电影的时候我在想警察为什么要把还有一发子弹说出来,四个人一个子弹,岂不是没有威慑性?
电影里不懂,电影外就懂了。
最后一幕闭着眼走夜路绿光,看评论说典故里人死后会这样,按照这个理解的话。
骗子不想死,他做骗子的初衷就是活下去,警察不想死,他还有欲望没做到,而这片黑土地上其实他们都已经死了,真正活着的也只是那个被信仰吊着的基督徒。
最后说一句:和尚有一句话:信仰还有没有号召力,是在索取后没有得到东西的时候说的。
本访谈首发于「映画台湾」,亦见于「MOVIE木卫」「作者电影」# 公众号参阅:耿军:后工业时代的东北拾“荒”者第54届金马奖已经颁奖完毕。
耿军导演执导的《轻松+愉快》入围本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王维华)及最佳原创电影歌曲(二手玫瑰乐队《摇篮曲》)四项奖项,最终无一斩获。
但它的入围,已经证明了这样的华语独立电影在获得一个它应得的位置。
在《囚》获得最佳纪录片后,导演马莉在获奖感言中提到了她与耿军的“自省”,于作者编辑部看来,无疑是对所有专注于现实表达的独立电影人的夸赞。
并且,另有喜事。
2018年在台湾上映的十部大陆电影,《轻松+愉快》早早地抽中了签,名列其中(恭喜)。
《轻松+愉快》台湾版海报,满满的漫画风《轻松+愉快》带给人的观感是十分独特的。
它延续着《锤子镰刀都休息》以来的耿军式冷幽默和荒谬感,把一个陌生化的东北用荒废的后工业景观装成了一个魔幻、封闭的盒子。
在这个盒子里,年代与公众被隐去,只剩下各色底层人物的欺诈互害以及与警察的斗智斗法,一幕慢节奏、少台词、极简画面的黑色喜剧得以在此上演。
寻树、寻母、骗人,吃药、办案、招安,多条线索交织并最终串联,片末死去的警察最终闭着眼睛向屏幕开了一枪。
《锤子镰刀都休息》获得金马51最佳创作短片奖整部电影让观众在笑声里,逐渐感到震慑,直至呆滞。
“轻松+愉快”既是东北人的一句玩笑话,也是片中骗子在用毒香皂行骗时受害者的第一反应,而后才醒悟:我被骗了!
(轻微剧透)一如这部电影的悲喜交加,喜剧元素下是冰冷的悲剧底色,一点也不轻松+愉快。
有心者也能在耿军的作品里找到罗伊•安德森和考里斯马基的冷酷气质。
《轻松+愉快》在金马奖星光场耿军出发前往金马奖的前夕,瓜子酱在北京专访了导演耿军。
今天的推送,推介此次访谈的实录。
后工业时代的荒废东北瓜子酱:《轻松+愉快》是《锤子镰刀都休息》中一些理念的延续和完善吗?
耿军:这两部作品有同一个背景基础:后工业时代的荒废景观。
环境在电影里面是特别重要的一个角色。
现在这个年代,后工业景观已经因为用地、开发等原因而逐渐消失了。
我是2015年拍的《轻松+愉快》,现在主场景已经没了,只能在电影中看得到了。
鹤岗的工业区分布在各个区的周边,我们把这些景观都用到了电影里。
瓜子酱:东北是特别适合拍很魔幻很荒诞的题材,一种荒废感可以直接挪用过来。
您觉得东北这个拍摄地对您的电影创作具有什么意义?
耿军:东北味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东西。
取景地在东北,演员以及作为导演、编剧的我全是东北人,这是一种不用强调的内在的东西。
这就是一个“东北种”的东西。
在制片层面,我们没有制景费。
在我老家拍片是我几部作品的一贯选择,这既便于制片,也给我一种安全感。
我在剧本创作的时候,第一直觉就把它写到了家乡。
片中的东北景象瓜子酱:您所呈现出来的东北有一种高级的幽默,而不是段子化、碎片化的东北刻板印象。
您怎么看待这一点?
耿军:东北题材有那么多喜剧人的出现,那是他们的表达。
但东北不全是像电视剧和小品里那样,那只是舞台化的一个东西。
其实是很悲伤的。
这些年如果经历不好,过年街上人们拎的只是给孩子的东西,成人之间就不互赠礼品了。
菜市场里什么时候买菜的人最多?
晚上。
因为早晨新鲜的菜最贵,经过了一天的风吹日晒晚上就降价了。
岗位减少、人才流失,让地方变得越来越贫瘠、没有活力。
那些虚空的GDP和老百姓没有一点关系,每年我们都拖国家后腿。
我电影的底色一目了然是悲剧,但我喜欢增加悲喜交加的观感,里面有喜剧元素但不是闹着玩的搞笑,本质也是悲剧的。
从开头到结尾,悲剧感越来越重,但不会一直透不过气。
这从最初的短片创作开始就是我坚持的东西。
瓜子酱:观影过程中最后的五人戏是引起笑声最多的,您在拍这一段的时候因特意设置笑点吗?
耿军:我没有按照笑点去设计。
我其实想表达的是强大的体制力量在这个阶段从强到弱的一个反转,做出一种荒谬感。
大家看到这儿很开心我很意外但也觉得挺好的。
五人追逐戏有着微妙的位置关系和旷远的构图“我的素人朋友们扮演了一群卡通感的坏人”瓜子酱:您怎么看待这批兼具朋友身份的演员?
在您《诗与病的旅程》《锤子镰刀都休息》《轻松+愉快》等作品中,都涉及到了对朋友这一话题的探讨。
耿军:我的这些演员中有我的发小,像勇哥(张志勇,《轻松+愉快》主演)就是从6岁、8岁起就认识的。
从我2002年拍第一部短片起,这其中的大部分演员就一直在我的创作里演,演到现在已经成熟、自如了。
《轻松+愉快》的剧本,我就是按着我的朋友们写的人物,我说“我在我的电影里给你们的生活写自传”;而且剧中人物的名字就是真实名字,谁一出来大家就都知道在演谁。
十几年前刚哥(徐刚,《轻松+愉快》主演)在北京出事受伤住院,我陪床看护了他一阵。
我自己切阑尾的时候也被陪过,这是一种“礼尚往来”的东西。
朋友是社会关系中最重要的元素,第一个安全区是家人,第二个安全区就是朋友。
这对我来说也特别重要,我的电影拍了这么多年,都是朋友帮起来的。
而且电影里虽然大家都在作恶,但他们也需要友情和信任。
我热爱生活、电影,同时也可以怀疑生活、电影,但我基本不怀疑朋友。
瓜子酱:基督徒小二是片中一个关键性的角色,我们常说“疯子往往代表着真相”。
您是怎么去看待这个角色的?
耿军:2000年到2007年,小二在现实生活中有七年的时间在教会。
他没上过一天学,读《圣经》、唱教歌都是在教会学的。
他在那儿能感受到友谊和温暖,被当成一个正常人去对待。
电影中基督徒寻母的一个线索是他的真实经历,所以我在从现实生活中汲取一些营养和关于弱者的表达。
电影中,寻树的结局是树更多了,小二寻母可能是画外还在持续的一个开放式命题。
而对于勇哥等人是否被招安,我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他们仍然是麻木、挑衅或者若有所思地望着警察,有几重的余味在。
如果去当保安了,就是和体制融为了一体;没去则仍是一种罪恶化的常态。
都不重要,结尾其实是一个闭着眼睛继续行尸走肉下去的一个状态。
瓜子酱:您曾说过《锤子镰刀都休息》是“一流的演技,二流的摄影,三流的编剧和四流的导演”。
当然这是你的谦虚,但您为什么会把他们的表演放在第一位?
您又是怎么指导他们演戏的?
耿军:一个电影呈现在银幕上,大家最先看到的是演员,然后是“这摄影还不错”,最后看完才会说“这导演还可以”。
拍完之后只表扬导演是不客观的,没有表演、摄影、录音、调色这些立体的呈现,你导演怎么“不错”?
我觉得自己应该往后退,导演其实只是掌控整体呈现的一个角色。
我说过如果一部作品不好,大家耻辱共担;做得好,荣誉共享。
电影是太多人参与的一个集体劳动,为什么张志勇和徐刚不能说这是自己的表演作品?
为什么王维华不能说这是我的摄影作品?
当然可以。
指导演戏的时候得先保证把剧本和角色吃透,和他们聊清楚关于角色的底色和内心。
有时候我会演给他们看,他们按照我的方式来演,就会比我演得更好。
拍得最长的一场戏就是假和尚和基督徒讨论朋友那段。
耿军为今年金马奖拍摄的宣传照瓜子酱:那场戏呈现出来的效果很舒服,很完美。
那种留白和停顿是恰到好处的。
耿军:那虽然是很简单的话,但节奏、语气都很难。
对小二(电影中的基督徒)来说,他是一个口齿稍微有点不清晰的,对白的节奏和情绪如果差那么一点,就得重新拍。
这是其中拍摄最长的一段戏,拍了三天。
瓜子酱:这种特殊的节奏感已经是您的电影风格了,包括台词的节奏、肢体语言和空间位置的节奏都是。
和快节奏电影很不一样,台词的某些留白给人的感觉是观众已经明白了场景中的局势,而剧中人物还在琢磨、做反应,那么电影就给了观众机会和时间去揣摩人物的心理。
耿军:首先我自己也是一个观众,我看电影不太喜欢节奏太快的电影,也喜欢舒缓一点的、不那么急躁的。
我在拍电影的时候,也希望我的人物不是你说一句我接一句的,这是日常的节奏;我希望他们在日常的基础上做减法,留一些思考的时间。
我觉得电视剧是加法,电影则是减法,它需要自己的一个气质和风格去呈现。
我喜欢在银幕上呈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大家一上来来不及适应这种陌生感。
我想给一点不同。
瓜子酱:《轻松+愉快》里常有前一个阶段还在对峙,后一个镜头就是坐下来一起吃饭的友好画面了,这是想表达什么呢?
耿军:警察和勇哥由对峙到成为“小学同学”的桥段,其实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害中的一种等级之分。
而刚哥和勇哥那种临时友谊的建立其实是很荒诞的,两个作恶的人忽然成了难友。
所以刚哥和勇哥还互相盘了一下道,“你的手艺挺先进的”,“你的手艺太保守了”,坏人也有坏人的焦虑。
那时候勇哥手里还夹着两根烟卷,这烟卷是他原本作案时用来烫醒受害者以免他们被冻死的,所以其实他谋财不害命。
我的这些坏人都有一种卡通感,虽然他们是坏人但很可爱。
刚哥和勇哥盘完道之后,下一个镜头就直接到床上了,所谓人生地不熟、临时寄居,勇哥也会嫌弃说“你刷个牙吧”。
这些东西都是既想发展友情,又在信任和不习惯之间互相徘徊。
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其实是很困难的。
片中的吃饭戏份“结尾警察那一枪是开向我自己的”瓜子酱:《烧烤》和《锤子镰刀都休息》里面还没有让体制介入,为什么到了《轻松+愉快》就有了,这是您的某种转向吗?
而且这里的警察特别有意思,吃药、被缴枪、心怀不轨,最后招安坏人。
所以在同一个荒废的不受世俗教条限制的情境中,体制的象征人物和底层的这些人其实是比较复杂的一个状态,他们之间也是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耿军:电影里面有犯罪元素和一个案件放着,由于剧作的需要,体制力量就进来了。
这也和我的生活环境相关,近几年和警察打交道比较多,能见到基层办案人员的基本情况。
在家乡,我的朋友们也能见到身边的警察。
警察也是人,是普通的男人,只不过因为岗位而被赋予了公职人员身份。
质疑、提出问题才给环境的改善以可能性。
瓜子酱:《轻松+愉快》中的香皂是这个架空世界的一种不稳定因素,特别像武侠小说中的那种邪恶道具。
那您在编剧的时候是怎么想到用它来作为抢劫的道具的?
假和尚手中握着的正是“毒香皂”耿军:这是在北方流传了很多年的一个民间传说,讲某个城市来了一批推销员,送你一块新研制的香皂试用,说这是比普通香皂更好的,给你闻一闻,闻完之后就人事不省,家中的财产也被洗劫一空。
这在多个城市流传过,也有地方公安出来辟谣过。
这里面的香皂成为我挪用过来的道具,代表一种神秘和恐惧。
我们这一代70后家里一般有两个小孩,家长没有时间接孩子,我那会儿上完幼儿园都是自己回家,但家长会告诫你“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不要吃,陌生人带你去其他地方不要去”。
用来吓唬小孩的其中一种特别有名的手段叫“拍花儿”:一个大人在一个小孩后面拍一下,然后小孩就神智不清,他让你上哪儿就跟着去哪儿。
人生来其实是没有恐惧感的,这都是从小被家长吓唬而生成、累积的。
所以《轻松+愉快》中一些对陌生人的一种不信任、恐惧或者焦虑,以及对互害主题的描绘,都是根植于我的一些童年经验的。
骗子这一职业为什么没有消亡,反而越来越多?
因为有人需要被骗,需要被骗的人也越来越多。
浅表的东西是贪婪,上当被骗的那一刻其实是很美好的——“我占到便宜了”;当你醒悟你才感到痛苦。
但我电影里不是,被骗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未必奏效。
我在里面演了一个普通人,就是那两个和基督徒小二一起被洗劫的路人中的一个,普通人的贪婪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梦到“天热、口渴,外面的女人穿着裙子,好像是暖和的南方”。
耿军自己扮演剧中的一个路人(左二)瓜子酱:那您为什么会在结尾安排死去的警察闭着眼睛朝屏幕开枪?
耿军:开枪是警察的一个职业动作。
你的职业告诉你这一刻要开枪,但闭目开枪则是一种本能,从人性来看你是可以打不准的。
这仍是一种类似于坏人不坏到底的一种复杂状态。
其实朝向摄影机的那一枪是打向我的,提醒自己要看清一种罪恶的常态。
同时这也是打向观众的。
瓜子酱:那您展现的是一种过去还是对未来的悲观态度?
耿军:我是习惯隐去年代感的,我希望我的作品是能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时空的。
跳开这个表达的时间线,我想做到的是不赶流行,洋气说明底子是土的,装不土才叫洋。
我希望有自己的判断和审美倾向,它跟流行和洋气都没关系,只是多年后的观众看到的时候仍能觉得它近在眼前。
贪婪和罪恶,在清朝还是在现在、未来,都一样。
当代独立电影的一块“血豆腐”瓜子酱:您有从一些电影大师那里获取营养吗?
耿军:首先我是个影迷,好电影、经典作品我都喜欢,都给我潜移默化的影响。
就是一边看一边学一边摸索的,现在仍是学习的过程。
有人说我的作品像罗伊•安德森,其中也会有推销员等元素但他的《寒枝雀静》舞台感更强,也有历史的重现,受当代艺术的影响可能更多点。
他还是个知名的广告拍摄者,而我当年在当导演以前拍的广告则是为了谋生,工业性质很强,这是一个正常经历的过程。
其实像卓别林、基顿,以及现在的库斯图里卡、考里斯马基、罗伊•安德森、科恩兄弟,包括我们最早的那版西游记,都给我或大或小的影响,前提是你是好作品。
这两天我还要回味下伯格曼。
不同的年龄段看有不同的体会,它们能跨越时代,《神女》上映近百年了现在还在放。
罗伊•安德森《寒枝雀静》中的两位玩具推销员瓜子酱:3年前您在金马51上凭《锤子镰刀都休息》获得最佳创作短片,发表感言时您还说了一句“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当时这个奖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
耿军:其实挺意外的。
那时候我也说了另一句话:“我是一个把运气放弃掉的人。
”我们干事是靠运气吗?
参加电影节、得奖是对我们踏实干事以外的奖赏。
所以那次获奖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没白忙活”。
对我来说,金马是一个尊重电影艺术本身的奖项,在它面前是无所谓独立电影或商业电影的。
金马51颁奖典礼上的耿军瓜子酱:从刚拍片的独立导演到现在入围金马最佳导演,您为什会用一席演讲中的“血豆腐”来形容您一路走来的作品呢?
耿军:我的经历,对要拍摄独立电影的青年来说,不是要遵守的常识,而只是一段经历。
我特别讨厌成功学的鸡汤,在这个环境里其实没有成功者而只有小白鼠。
我希望大家和自己都能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要什么是挺难的。
所以我希望我的作品不是鸡汤,也不是鸡血,可能就是一块血豆腐。
瓜子酱:您对接下来的作品有什么计划吗?
耿军:我在纽约的圣丹斯电影节期间,以及上周在深圳都拍过一些短片。
在准备的新长片《东北虎》是一个复仇的故事,还是在东北拍,里面也有荒诞和喜剧的元素。
计划是在明年1月中旬左右开拍,资金还在路上。
黑色幽默的部分算是亮点,风格化比较强,但完成度不是特别高
需要倍速观看
“魔幻的国度才能有魔幻的故事”【。有些镜头其实蛮讲究,假和尚和基督徒的对撞是我最喜欢的段落。但是节奏有点拖,能再精简点就好了。那些隐喻其实简单的很尬,但观影过程确实是“轻松和愉快”的哈哈。
说什么电影是讲骗子的就别出来献丑了,你们压根没看懂
我仍未知道那个声音性感的儿子到底是牛志国还是谭博,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符号的疲惫。
很荒诞,不好看
没get到太多的笑点,更像一个情景剧
创作思路太简单了
70/100 把骗子们招入执法机构绝对是点睛之笔,另外电影始终带有一种略显疲态的幽默感也很独特。
耿式幽默,东北废土中年的后宫争宠剧。
三星半。有点意思,像武侠片剧本(甚至开场还带点西部味)。骗子遇骗子,交手如斗法,一山更比一山高,内核是对中国世俗文化的探讨。病怏怏的影像,生硬的调度与面瘫式表演真是绝配,让同样面无表情的我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虎头蛇尾
一种无法接受的神叨……
感谢陈老师带娃,让我有时间轻松+愉快一下。耿军导演团队都是很痛快的人,感谢我牛逼的同学介绍。
不轻松,也不愉快;导演力图在电影中营造一种荒诞的氛围,但不成功;把独立电影固定为一种镜头模式,是现在很多独立电影导演的通病,乏味;没有坚实的环境基础和人物性格基调的话,电影很难拍好;台词、表演也很生硬。
看之前以为是新力量讲真故事,看完发现是更丑陋的方式讲臆想中的世界。捕捉不到背景设立在东北的必要性,讲荒诞讲人少,农村户口转城市的地方都差不多。摄影是不错。对了,真假故事对立面是拿奖到手软时期的老谋子。
用解构的视角去看是个更明晰的方法。有宗教、阶层之别,有人性善恶与黑色犯罪元素的交织。结尾仿佛坠入地狱,几位主角统统无法获得解脱。
3.5 文艺片,黑色幽默。一些空镜有点为了文艺而文艺,好在人物状态都不疾不徐,比较舒服
D+/ 一开始还看得很有兴致,后来就愈发觉得在东北、犯罪、黑色冷幽默这些元素之中没有玩出什么新花样。人物成为行走的玩偶,然后被十分刻意地提来提去产生交集,然后无头无尾地结束。对这种并无突破的、分门别类的符号陈列越来越疲惫...有种青年作家很用力地塞东西的感觉。配乐摄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