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内克曾说:“导演尝试解读或分析自己的电影是愚蠢的。
”无论是电影,还是小说,完成后基本就失去了和作者建立的紧密联系,如何理解,从中启发和感受到了什么全都交给了读者和观众,所以说评论方面想要做到完全客观几乎是件挺扯淡的事,很难摆脱主观意识的参与和干扰,很多聪明的导演只负责透过影像提出问题或巧妙呈现,而不是像傻瓜一样抹去可供观众发挥的多样诠释和延展空间。
电影《隐藏摄影机》让很多观众感到无比的纳闷和无聊,纷纷给出差评,众所周知哈内克一贯的风格始终和压抑、冷峻与极端密切挂钩,常常围绕着中产阶级那点不堪的事展开,说白了看部他的电影就等于没事找虐受、找苦吃,哈内克曾说过在电影的世界里观众永远都是导演的受害者,这片同样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普遍觉得异常煎熬和难耐的观影过程。
因为一卷卷送上门来的神秘录像带和蹊跷的可怖画作,让一个家庭陷入了不安和困境,观众开始和片中角色的目的达成一致,好奇背后的真相或隐情,但哈内克绝不是走主流悬疑惊悚路线的传统导演,一直到最后真相都未明确的揭晓,这片的重点可以说并不在于最终结果的产生,而是这个起因对一个家庭内部关系造成的打击与影响,被人性和道德左右造成的自以为是和参杂过多主观成分的指引,以及关于社会法治和政治方面的涉及。
比起真相,这些深刻的反映要来得更加重要而富有意义,看电影一般有两个方面会让人深觉反感,一个是别有用心的导演逐步颠覆剧情的传统设定或者说观众的期许与情节发展产生巨大落差时,另外一个是被导演牵着鼻子走,巧妙地把观众玩弄于股掌之中,懊恼被彻底给戏耍了一把,透过这部电影,哈内克则走出了一条独到而同样有违观众意愿的反常路线,最终摆在眼前的是用可构成合理解释和人性阴暗指引的证据换来的结果并不是真相而是悲剧。
这片同样聚焦着一个中产阶级的三口之家,有房有车还有体面的职业和良好的社会公众形象,从以为是粉丝的恶作剧,到发现愈发离奇而贴近黑暗面的严峻发展势头,男主角乔治说不出口的儿时经历才被搬上了台面,在接近他自认为是真相的过程中,因身份和阶级的差别也让他的优越感逐步放大,焦虑、谎言、激动和威胁能更加体会到他的心虚,儿时自觉的不公待遇,加上种族和等级的歧视,从深深的伤害到理直气壮的冤枉,再到最后的自杀见证,一步步加重。
那毫不犹豫的一割,直接、冷酷而震撼,乔治的人设和自我认定瞬间垮塌,他强加于他者的卑劣、龌龊和仇视,瞬间全部投射和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在哈内克精心设计的这场关乎人性和道德的游戏中,很有头脑的表现出了人性的阴暗自私和中产阶级丑陋虚伪的一面,哈内克的电影就像一把冰冷而锋利的手术刀,切开掩盖在体面表皮下的腐烂肿块,上到曾因社会、战争和政治问题导致的惨烈现象和不堪回首的历史事件,扎根在西方精英价值观里的种族分歧和差别对待,下到一个家庭难以消解的内部矛盾与隔阂。
从录像带和画作到孩子的失踪,化被动为主动的乔治对号入座般的执意认定是曾经酿成了今日的后果,没法展开积极有效调查的无情事实也表明了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和执法部门的无能。
记得片中谈及最多的一个词是信任,乔治的隐瞒造成了他和妻子安娜间的信任危机;因儿时的造谣导致他和马吉德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因轻信当年的谣言而断然将一个无辜的男孩送进了孤儿院,最后马吉德的儿子说的一句话令人印象深刻:孤儿院只教仇恨,不教教养,以及片中儿子对母亲的排斥和质疑。
片中有很多难以提供解释并充满暗示性的诡异而恐怖的细节和象征,例如口吐鲜血的男孩和最后耐人寻味的一幕,哈内克甚至将摄影机“隐藏”在了马吉德的家中,让他在乔治的自我意识里很难摆脱铁证如山般的嫌疑,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更加激化和加深乔治的确信,但戏剧性的是马吉德的死却完全击溃而不是否定了乔治的以为,进一步加剧了他心头的恐怖、焦虑甚至是羞耻感,事实往往会颠覆或和自以为背道而行,有时候也会完全扭转事态的走向,人生就是这样无常。
明显刻意的隐瞒,对儿时的秘密说不出口,面对妻子的质疑和老板的询问,乔治的不愿提及和实事求是,一再的掩饰和回避,无疑关系到他惧怕一直苦苦经营的外在形象(地位和身份)的逝去,最后执迷不悟的乔治当场见证了马吉德的死后,装作事不关己的继续维持着他的体面生活,他对马吉德儿子的态度了也更加加深了他难以挽回的虚设形象,乔治利用自我设定的道德标准来作为自欺欺人的保护伞,继续伪装的生活在中产阶级的“优等环境”里,不过表面再风光也逃脱不掉内心的痛苦折磨和噩梦的缠身。
怀疑与信任,不是在被自己左右就是在受他人的影响中做出判断与抉择,“真相”陷入了扑朔迷离的灰色地带,结果却成了滚雪球般的恶性循环,不断地产生裂痕和矛盾,越描越黑,纸包不住火,正所谓没有不见光的秘密,哈内克“隐藏摄影机”的动机和意图就像是想要更加凸显出欲盖弥彰的明确存在,为了逃避“事实”而编织的谎言,以及揣着明白装糊涂和葬送合理道德和人性准则的态度,便是最终引致悲剧的导火索。
最后看似归于风平浪静,但很难忽视两个“儿子”在学校门口让人浮想联翩的的密谈,以及影片中一些悬而未决的疑点和诡异离奇的地方,还是让人脑洞大开的意识到暗藏在其中的可怖危机和未来隐患,给予了观众自行解读和遐想的空间,看哈内克电影的过程可能不会让人觉得愉悦或轻松,却可以激发观众深刻而不局限的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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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卫报》评论这部电影是“21世纪第一部伟大的电影”(The first great film of the twenty-first century),看完之后觉得一点都不夸张。
我们能够从多个层面来解读这部影片:从个人的角度,这里有欺骗、内疚、嫉妒、猜疑、仇恨与发泄;从家庭的角度,这里有信任、家庭、亲子关系、背叛;而从最宏观的角度,我们则可以看到中产阶级与底层、社会主流与非主流的对立、法国与阿尔及利亚的冲突、西方世界与阿拉伯世界的不谅解。
这里任何一个主题都可以单独早就一部伟大的电影,导演却在一部电影中将所有这些主题完美地浓缩在一起。
更了不起的是,他还能够做到情节紧凑精彩,引人入胜,让观众在带着悬念观看影片的同时,就开始思考电影想要传达的背后的意义。
影片最终没有告诉我们神秘影带和恐吓信背后的始作俑者;事实上这已经不是重点,而只是引出了主人公Georges和观众所处的困境:到底该不该信任一个自己曾经伤害过的、有理由对自己进行报复的人?
Georges在影片中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他一方面坚持拒绝信任Majid,一方面自己却不断地撒谎、隐瞒,从最初的不愿意告诉友人神秘影带的来龙去脉,到拒绝告诉妻子他对Majid的怀疑,再到试图隐瞒自己见到了Majid的事实,乃至最后关键地省略了Majid的遗言“我与影带毫无关系”。
他的妻子比他更坦率,却也背着Georges有婚外情,这令她对Georges的指责多了一份虚伪。
当Georges愤怒地指责Majid试图摧毁他的人生与家庭,并威胁要报复时,后者答道:“我相信你,可你不相信我。
”影片对于政治的影射同样深刻。
非洲裔阿拉伯移民在法国社会人数庞大,却永远无法融入主流社会,这其中以Georges为代表的法国中产阶级应该负上怎样的责任呢?
“你剥夺了我父亲接受良好教育的权利。
”种族间的隔阂导致了后来的冲突,从某种程度上我们不得不说,这是咎由自取。
这个折射同样可以扩大到整个西方世界战后对于外来移民,特别是前殖民地国家移民的政策,乃至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的冲突。
Georges以及Majid之子的互相威胁,不就经常在电视新闻中再现吗?
同样的,在Majid自杀身亡之后,Georges又进一步指责Majid的儿子是真正的主谋,似乎代表着仇恨与偏见已经被传递到下一代;不过影片的结尾,Majid之子与Georges之子的对话,又代表了什么呢?
他们到底是在互相友好地接触,亦或是继续地辱骂、猜疑呢?
导演Michael Haneke在最后时刻决定将原来的对白部分消音处理,更是别有一番意义。
当然完美之中依然有些许的瑕疵,电影的结尾过于仓促,给人头重脚轻的感觉。
然而能够将如此多沉重、复杂、宏大的主题,浓缩进两个小时的电影之中,已经实属不易,再加上近乎完美的情节展现,无愧于是2005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与评审团大奖两个奖项的得主。
乔治每天接到神秘的录像带,用血腥的图画纸裹着。
录像带长达一小时到两小时不等,最初只记录下乔治每天上班、下班的平淡画面,看似威胁迫近却又无关大局。
然而,当那盘记录着如何在列宁大道驾车右转、上楼、如何来到一个贴着“407”的房间时,这些录像带从此把乔治卷入了深渊。
在“407”里面,他将见到一个童年时代的噩梦,他儿时犯下的错误将在这里膨胀、再膨胀,并最终用血光来收场。
而这一切的背后,摄像机就像上帝之眼,从来形影不离。
影片一开始还留有悬念,把观众带到常规悬疑片的格式当中。
到底谁是窥视的元凶,把乔治引向407的目的是什么,而乔治的童年到底有怎样的阴影,和兄弟留下怎样的瓜葛。
观众无疑都会顺着这个方向被引导,在影片越来越趋近尾声的时候,呼吸加重、屏息等待,期待着一场悬念的大揭秘。
然而,最大的悬念,莫过于没有解开的悬念。
哈内克显然是个跟观众过不去的家伙(《趣味游戏》遥控器一幕,已是让观众哭笑不得)。
他知道如果拍成一般的惊悚片,只能满足观众爱猎奇、爱寻根问底的低级趣味。
显然,他并不满足于此,还给了怀有这种心态的观众一个狠狠的嘲笑。
摄像机,只不过是一个虚设的仪器。
事实上,它从来没存在过,所以真凶子虚乌有。
这一点,从倒数第二幕长镜头就已经清楚揭示。
影片镜头语言清晰,静态固定景别的长镜头,均指代录像机所拍摄,如前半段的乔治家门口场景、后半段乔治和他儿时朋友的争吵。
这些凝固的画面都在告诉观众,这是一个来自第三方的视角,这是跟摄像机有关的片段。
直到影片尾声,现实的故事高潮掀起,而童年时代的补叙也终告收尾。
这时,导演用了一个漫长的、固定的全景镜头,再一次模拟摄像机记录下乔治朋友如何被强行驱逐的过程。
这起码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出现的摄像机记录画面,清楚的告诉了观众:其实这个摄像机,并没有人在安置。
它可以是导演的眼睛、可以是观众的眼睛、更可以是上帝的眼睛。
故事野心勃勃的命题已经没有掩盖。
God is watching you,这个《楚门的世界》也有过,只不过以一种温和的、没有锐利武器的形式出现。
哈内克却让这一切来得更裸露、更直白、更猝不及防。
乔治跟妻子说,我没有去过407房间,没有见到里面有人,你惊讶为何连这种事情都要撒谎,你以为夫妻两人分担恐惧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一转身,妻子和皮耶,却在一个温情脉脉的餐桌上亲昵,你惊讶前一秒这么敢于和丈夫一起担当的妻子,竟然也有外遇;而当乔治朋友二话不说,在脖子上使劲一抹时,我除了大叫一声,怔怔看着喷涌而出的血,再无别的思考空间。
人性来得这么复杂,死亡来得这么意外,而这一切偏偏无所躲藏,赤裸裸呈现给你看。
而哈内克对于人性的刻画,绝不仅仅限于大事件里的面相,你可以看到,乔治在让妻子请走客人时候,那种唯恐得罪人、保不住面子的性格——才刚是一条人命在他面前倒下,此刻的乔治,竟然还会为如何请走客人的问题而延宕不已。
哈内克似乎是当代媒体的批判者。
他在《隐藏摄像机》中对电视、书籍、录像带等媒体或媒介的批判轻轻掩盖了起来。
和《梦之安魂曲》一样,电视购物、电视综艺节目不但是一个背景噪音,有时还是把人物越来越往死处推的力量。
哈内克《趣味游戏》的命案,也正是淹没在电视节目的噪音当中,女主角拼死也要把电视关掉的一幕,看似不合常理,却隐埋了导演对所谓媒体业、新闻业的耻笑。
本片主角乔治,既是文化人,更是媒体人,他以文人身份出现在电视聊天节目当中(这让我想起了梁文道和《锵锵三人行》,当然这绝没有类比或者暗喻之意),并接受着电视剪片员对聊天的随意剪辑。
这种剪辑不以断章取义为害,只需要噱头、火爆。
导演讽刺乔治、也讽刺了他身后的电视媒体。
他给电视上的所谓知识分子一记耳光,媒体给他们披上光鲜外衣,却没给他们离开荧幕后的遮羞布。
乔治夫妇的电视,顶着四面八方的书籍和光盘,摆设怪异,更是成了影片的标志性场景。
这令人心里一惊的场面布置,正是导演对这些事物刻意的强化、以及对观点有意的透露。
在惨白色灯光的映照下,乔治家中如雪洞一样冰冷,四处凝结着冷静到彻骨的寒意。
这色调,既是对《趣味游戏》手法的又一次重复,又是隐藏摄像机客观视角下的不带感情的中立观感。
哈内克曾列举对自己影响最大的十部影片,列表上大部分都是悬疑片和惊悚片,其中不乏希区柯克、《异形》导演斯科特这样的悬疑大师。
他本人除了吸收悬疑片精髓外,还加入了贴有哈内克标签的电影态度。
这个方面,跟他同时列举的库布里克《大开眼戒》有了共通之处,他们让逻辑的流动不再成为悬疑片的命脉,而悬疑之外的深不可解、人性的深不可触,才是最让人挥之不去的观感。
已经欠了Sister Sisi一篇500字的音乐听后感,看来这篇《Cache》的观后感是一定要写的了,而且据说此片极端的暴力和血腥,正符合了我庸俗肤浅的审美,于是满怀期待和激动的心情连夜观看。
然而影片一开头就让我相信《Cache》绝对不是一部肤浅的电影,这大大的鼓舞了我要将这篇观后感完成的斗志。
电影开篇和此后的情节大量的使用了几乎静止的长镜头,这些看似枯燥的场景却丝毫没有影响我对于影片的兴趣,气氛紧张且悬疑重重,那些隐藏的摄像机所偷拍到的镜头,一如平日生活的场景,这也大大的刺激了我的窥探欲,不难让人想到“你在楼上看风景,楼下的人在看风景中的你”这样有名的博弈。
我经常会在夜里关上房间的电灯,站在窗前看对面的楼,那里有一个房间通常整夜的播放着电视节目,虽然看不清内容,可是不管电视里正在播放什么样的节目,那个屏幕总是一成不变的紫色,那让我很好奇,让我在很多个夜里猜测着那个房间的主人,他会是怎样的相貌,有着什么样的家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否也会在夜里看对面楼上的我。
有的时候,在无人的路口,面对红灯,我总会为闯与不闯的问题纠结,在这时候,总会有一个念头提醒我,在我身后的楼上,此时可能正有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趴在某一个窗口注视着我,闯红灯的行为很可能变成了这个小男孩的榜样,这样的想法通常都会让我收住迈下路阶的步子。
记得有一年初中,一个很闷热的中午,我很早的到了教室,班里一个人都没有,百无聊赖之际感到鼻子痒痒,于是看四下没人便兴高采烈的动手挖起鼻子,正在挖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暗恋着的女同学走进了教室,四目相对,我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燥热的空气,以及空气里弥漫着的我的悔恨和绝望。
说起来像个笑话,可是我们每天就是这样的观察着别人,也被别人观察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在意别人的看法,开始了角色扮演的游戏。
生活中似乎总有一条无形的准则告诉我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这些潜藏的制度到底是一种道德约束,还是对于人性的压抑,或者是出于人类本能的自我保护,我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或许这正是《Cache》的导演希望通过影片带给我们的思考和启示。
电影中涉及的人物不多,他们无一不在制度下辛苦的忙碌着,伪善脆弱又值得同情。
主人公乔治是知名谈话节目的主持人,家和业兴,如日中天,在电视上他口若悬河威风八面,若来家人和朋友的羡慕和欣赏,然而面临接二连三的麻烦,他开始暴露出本有的懦弱胆小和优柔寡断。
当问题袭来,他总是手足无措,推卸和逃避,在亲眼目睹了自己儿时玩伴割喉自杀以后也只是躲回卧室,蒙起被子假装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其中有一个片断,乔治和妻子安娜从警察局出来,险被骑车的黑人撞到,乔治破口大骂,然而面对骑车人的强硬态度,他最终还是忍气吞声。
这也是影片第一次不同种族之间人们的针锋相对,如果骑车人换成是一个白人,我们不难想象,他们八成会友善的相互微笑致歉,挥手道别,甚至再来个拥抱。
乔治的上司在与乔治谈论录像带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他嘴角上带着的嘲笑和小人得志的满足感,他口头上说销毁了录像带,可是语气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电视机里的政客侃侃而谈,仿佛救世主一样的正义凛然,却让人说不出的反感和恶心。
还有乔治的采访对象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在聚会上和电视机前谈吐儒雅,诙谐大方,却不难感觉到这些人的伪善和虚假。
妻子安娜是个非常正义的形象,从容睿智,贤良淑德,但她投到皮耶怀里哭诉的举动,尽管在浪漫开放的法国仍是显得过于暧昧,难免让人生疑,以至于被儿子皮耶侯窥视到以后,因此离家出走。
我在对这些人嗤之以鼻的同时,却又感到这些人如此亲切,如此真实,他们的生活与我们如出一辙,他们的处事原则竟与我们如此相同。
谁没有为自己的小秘密东窗事发而慌乱手脚,谁不曾像乔治和马吉一样关上房门偷偷的掩面哭泣。
影片中导演唯一有所保留的是老人和孩子,因为恐怕只有这两种人毫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看法,也只有他们正常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保持着最原始也是最天真的本性,让人为他们的纯洁之美感动。
一系列看似充满敌意却又真实平常的偷拍录像带,把两个几十年未谋面的老熟人乔治和马吉重新联系起来,我们习惯性的猜测着这些录像带的拍摄者和阴谋的策划者,期望在影片结尾能够得到出人意料的答案。
当马吉死后他的儿子找到乔治对峙的时候,影片达到高潮,观众激动的等待着谜底的揭晓,然而这个黑皮肤的小伙子只是再次强调了录影带与自己无关,留下了乔治的仓皇逃窜,和自己满眼的怒火和仇恨。
究竟是什么使两个童年的玩伴,因为小孩子间常有的敌意和主人公一时的自私,导致了乔治几乎断送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甚至马吉的割喉自尽,导演并没有给我们答案,我也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台隐藏的摄像机仍在暗处窥探和记录着人们的一举一动,仿佛上帝之眼,没有偏袒,毫无遗漏。
片中有一个场景,在客厅里,乔治和妻子发现儿子失踪,四处打电话寻找,在他们身后的电视机里播放着一个叫欧洲新闻的新闻节目,画面里充斥着战乱暴动和游行示威,在画面的右上角显示着纽约等主要城市的时间,仿佛此时此刻同样的暴力和冲突正发生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段新闻背景在恰到好处的衬托出这对夫妻当时紧张情绪的同时,也将对问题的思考提升到了整个世界,乃至全人类的高度。
影片中有很多情节涉及到了某一时期法国的时政,尽管我们对当时情况并不了解,却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于电影的理解和认识,并且从影片中可以强烈的感受到导演对种族矛盾和战争暴力的斥责。
导演在影片中没有对任何一个种族和某种价值观进行辩护和宣扬,而是冷静到几乎残酷的审视了各种家庭和社会问题,引发了观众对于制度,对于人性的思考,这正式导演迈克尔.哈尼克作为一个艺术家相比与其他商业片导演的高明之处。
影片最后,场景回到了乔治的老家,悠美的田园,宁静的农庄,一个小男孩哭喊着被塞进汽车带走,我想那应该是童年的马吉。
镜头前景是黑暗的谷仓,那把宰杀公鸡的斧头还摆在木桩上,光线阴暗而恐怖,与远处美丽明亮的农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暗示着气氛的阴郁,也象征了当时时局的紧张,以及看似美好和谐的现实背后隐藏的阴谋和暗流。
结尾处,镜头来到了乔治的小儿子皮耶侯上学的学校,学生们正从课堂走出,有的三三两两坐在台阶上聊天,有的依靠在栏杆上等人,对镜头之外的摄像机丝毫没有察觉。
最后他们纷纷离去,场面归于平静。
这时,我不禁在想,这些孩子们所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接受的是什么样的价值观,他们将回到什么样的家庭,今后将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开始什么样的人生,他们可曾注意到无处不在的目光,他们会怎样进行自己的表演。
大幕已经拉开,每一个人都将是舞台上的主角。
电影结束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和绝望,尽管我反锁了房门也拉起了窗帘,可仍然感到自己好像赤身露体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这房间外,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不管是道德传统还是上层建筑,在他们的注视下,我们都无从选择,也无处可逃。
“Television accelerates experience, but one needs time to understand what one sees, which the current media disallows. Not just understand on an intellectual level, but emotionally.” —— Michael Haneke Michael Haneke is one of the famous Austrian directors, his films often use media as the means that is similar with the function of language to social construction, reflecting the post-modern society of the middle class filled with media violence and void caused by material piling. Television as the typical representation of medium, it uses anthropogenic editing visually and auditorily accelerates the experience subject’s presence. However, the real happening only exists in one place, technology makes it possible using medium as physical object to create countless simulacrum of reality with a compressed time. In the interview of Haneke, he mentioned about the danger of media several times, especially the violent moving-images included in television.
It seems easy for audiences only watch the image and take the information conveyed by media, but it hardly can create an empathy and replace the real presence in real time and space. It the constantly played videos that shows violence and pain in distance on television leaves a vague feeling of guilty and incompetent (2005, as cited in Saxton, 2007, p13). In this case, does the reality attached to the physical media no longer pose a stimulation or a threat to the audience, but gradually become an item that can be examined, so we become numb and rigid filled with such empty realistic derivatives to some extent? The surprise when people first time see the images has gone. According to Yuan (2017), with the fast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the flood of information and also the large proliferation, modern media can cause the implosion between the reality and the virtual. Being the product of human being, modern media like television and content included inside gradually convey and then even represent the spiritual world of one. In the life surrounded by multiple media, the alienation of human is almost inevitable.
In Caché (Haneke, 2005), the video tape is one materialized physical convey of Georges’ emotional experience, which is the guilty he cannot forget when he deliberately uses lies to get rid of Majid in his childhood. The video tapes lead Georges in to the infinite maze of memory and escape. What is interesting is that the identity of Georges is the host of a television show, the producer of the medium society. Frame start with the scene in video tape, which is can be recognized as the present reality at first, and then frame jumps to another scene that turns to be seen as happening in progress. Each video tape sent has occupied the full screen for a while, which is equal with the ongoing film scene. Counting the film as a medium itself, there almost is no a certain space for audience to be present except the truth, being in front a screen, that may already had been forgotten. Georges keeps trying to find where the camera is by walking around the same place recorded in video tape. However, it is impossible for him to find the camera since the source of tapes are actually from director’s sight or audience’s sight. Alienation happened before all the people realized it, the “video tapes” had controlled us.Word count: 514Reference List: Heiduschka, V. (Producer), & Haneke, M. (Screenwriter/ Director). (2005). Caché [Motion Picture]. French: Wega Film etc. Saxton, L. (2007) Secrets and relationships: Off-screen space in Michael Haneke’s Caché. London: University of London.Yuan, X. (2017). Michael Haneke’s film studies: The sin that be shadowed and highlighted. Wuhan: University of Wuhan.
我基本上没看过什么惊悚片,恐怖的更是不敢涉足,购进这部片是因为它涉及偷拍的内容,而偷拍又是与新闻客观性真实性、隐私保护等联系紧密的行为。
而本片与以往的偷拍实在有很大差异,镜头稳定、画质清晰,无偷拍者出现,但相同的,是对事实的无干预,是隐藏摄影机这种拍摄的极端形式导致的极端真实。
隐藏摄影机,拍摄时确实做到了无干预,然而拍摄后将带子寄给主人公,却是极尽干预之能事,干预其家庭、工作、全部的生活和全部的内心,制造恐怖。
面对这种不可抗拒无法捕捉的外力,主人公只能步步滞后,听凭拍摄者摆布。
梁左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大意是丈夫出差归来不久,妻子就收到出差地某人寄出的匿名信,一封接一封,内容全是丈夫写给其他女人的情书,每封内容都不同,寄信者的身份、真实目的一概不明,唯一清楚的是,在这种压力下,丈夫必须向妻子交待问题,而寄信者了解事实的多少决定着丈夫交待的尺度,在这重重未知的压迫下,丈夫的精神濒于崩溃。
类似的故事不算少,说明的道理是一样的:人类面对未知,重重的未知,最终会被逼疯。
或者说人类只能接受他能够理解的信息,只能通过变形将类似的信息放进已有的框架去解释,而不能面对完全陌生、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
在本片中,一开始,主人公还试图寻找事件的原因和拍摄者,等到能把这些放进自己的框架——即我伤害了他,他要报复,这个理由上去理解,他就立刻放弃了对事件和未知的解读。
所以当他年幼时伤害过的伙伴在他面前自杀,他只能将对方的行为归结为“变态”,继而将其儿子的前来也归结为“变态”。
或者说在一个正常人身心遭受这样的折磨之后,也无法进行任何更深入的思考。
主人公在非理智的情况下,脑子只能转一个弯。
而观众却不一样,处于旁观者的地位,在最后的镜头出现之前,观众都不能锁定拍摄者的身份,甚至最后的镜头出现,观众也不能完全确定,这就是开放式结尾令人回味无穷的地方。
观众被导演强迫着去推理、去思考,去拐两个弯、三个弯,而导演给出的信息其实根本不足以得出真正的结果,这就构成了终极矛盾——谜与无法揭谜的矛盾。
导演和编剧在创作的时候,很显然,脑子里至少拐了四个弯,才能应付普遍会拐两个弯的观众。
不出意外的话,本片应该是单人编剧的,在没有超自然力参与制造谜团的情况下,能编到最后仍然保留两个以上可能结果的水平,已很不容易了。
不要忘了在当代,悬疑味浓、引得全球追看的一波八折的越狱,也是多人编剧的。
在第一次两人少年镜头出现之前,我基本认为主人公肯定伤害了少年,后来又想,肯定是两人合谋杀害了第三者,可是等到主人公找上门去,一看对方那实诚的样,我转而认为是旁观者拍摄了带子,可旁观者怎么会知道两人之间的秘密?
秘密是如何泄露的?
其中导演给出的暗示,即主人公儿子的异常行为,我仅仅觉得“这条线索怎么那么莫名其妙”,抓破头也想不到这小孩会与事件有什么联系,抓破头也不会把他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放到加害者上。
如果孩子真是事件的参与者的话,导演就制造了最极端的恐怖,通过最简单的逆向思维——把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制造了最极端的惊悚。
这里,最可怕的不是未知,不是谁拍了带子,下一盘带子是什么内容,最可怕的是,超出理解范围。
自己的孩子捉弄自己、伤害自己,这是超出正常人理解范围的事情。
黑暗是可怕的,是因为你不知道黑暗里有什么,你不知道会出现的是怪物还是灵异,你发现,这里基本上还是有选项的,通过经验,人可以建立选项。
而超出理解范围,就意味着不在选项里,根本就不会用它建立选项,这,才是最最恐怖的东西。
但是,主人公没能体会到这层恐怖,是观众,被导演带到这层思考之后,替主人公感到恐怖,感到后怕。
这才是影片最悚人的恐怖。
第一层恐怖是,自己的日常生活有人监视,第二层是,这个人知道自己的终极秘密他有可能向他人传播,第三层是此人身份不明,最恐怖的,是第三层的一种可能性——即此人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此事并非小孩所为,也不是黑人父子干的,那又会是谁?
如果将主人公与黑人的争吵理解为有意铺垫,会不会是他做的?
而他显然不是一开始就做,那就是后来参与,是团伙共谋?
另外一个明显是后来参与的,就是主人公的玩伴——黑人大爷。
先前还对整个事件浑然不知的大爷,之后就胸有成竹地安排起来,声称:“我希望你在场”,这话说得其实也很富有读解空间,可以单纯地理解成:你现在也要把我逼疯了,再加上之前你对我的伤害,我以这种方式死,你就要受谴责。
可悲的是,主人公心灵上根本没受到任何谴责,他只是觉得很烦,他以为睡一觉就可以让这些事情都过去。
这对黑人父子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影片中,静止固定镜头应用得最多,因为隐藏摄影机拍摄出的带子,也只能以一个角度,固定拍摄。
所以每当静止固定镜头出现,观众都要先问一问:这是真实?
还是带子里的真实?
眼前的事物,究竟经过了几重镜头?
影片一开头的声画不对位和倒带,还将:“这是带子”,表现得非常清晰,而影片最后的镜头,持续了那么长时间,观众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还是带子里的真实?
我是不是在透过镜头看他们的行为?
有没有第三者像观众一样观看?
从这个意义上说,影片的末尾不能不说是神来之笔,它不但表现了镜头中人物的行为,制造了一种可能性,又通过静止固定镜头这一形式,影射出了形式代表的意味,完成了另一重可能性的暗示。
对我来说,还有另外一层的恐怖。
主人公年少时的行为,很难界定,这是一种保护自己,就一定要伤害别人的情况。
当然,这是他错误地判断了情况,可是保护自己,对别人,也就形成了伤害,而这一切都在自己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发生。
如果事件就是复仇事件的话,保护自己就等于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比老男孩里的情况还要可怕。
天知道,我们每天的正常生活,我们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任性,都伤害了谁,那个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
以后的生后里又会面临怎样的麻烦?
隐藏摄影机,留下了这样的疑问。
什么是最大的恐怖?
对于奥地利导演哈内克而言,什么恐怖也比不过想要藏起来的秘密被人突然戳破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2005年的杰作Caché说的正是这种恐惧。
乔治与安娜的自在生活被一卷神秘的录像带所打破了,他们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熟悉的房屋。
这自然是一切恐慌的开始:想想看,在地球上亿万户的家庭里,偏偏他们家被挑了出来。
这四面墙壁里藏着掖着的一切似乎变得再也不那么安全了。
于是整部电影成了一系列流产了的遮掩真相的试图。
丈夫试着盖住自己不愿回忆起的过往不让妻子知道,结果被摄像机录下来了;乔治不想让朋友们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被安娜说出来了。
在影片最具爆发力的一幕中,一道喷溅的血痕用着最极端的方式逼着他面对他的记忆,可他依然无法与之讲和,就连受难者儿子的存在都被他当做是巨大的威胁。
最后无路可走的乔治把自己藏在厚厚的窗帘和被窝之下,然而最难以启齿和试图忘却的历史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出来。
是谁录下了这些影像?
这个看似关键的问题其实完全不需要解答。
这是历史的目光,是客观的审视。
这种一举一动受到监视的感觉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 (Zeitgeist),它警戒着我们: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有眼睛存在。
这双眼睛的拥有者是悄无声息的历史——这并非是过度阐释。
影片里对于时局的展示俯拾皆是,特别是对于法国与阿尔及利亚的冲突。
这亦是影片里范围最广的一层遮掩:对于历史的忘却。
乔治的母亲声称:那段记忆过于令人不适,没人愿意回想起来。
哈内克对于这种历史观持一贯的批评态度。
在他后来的伟大作品《白丝带》中,一个事无巨细赏罚分明的父亲却选择包庇下子女魔鬼式的罪恶行为,这种教育的后果我们都看到了。
影片结束于一场年轻人的会面。
监控画面里毫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两个儿子、两个年青一代走到了一起。
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又知道什么?
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是影片无力也无意回答的问题。
哈内克借此向未来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在历史不偏不倚的注视下,他们要做出自己的抉择去书写自己的历史。
当乔治与妻子开始收到偷拍他们家门前的长镜头录像带与画有小孩吐血的漫画后,平稳的家庭开始出现了异样不安的现状,这些浮躁不安感真正的根源来自于当代生活中人们对周遭生存处境内心隐存的焦虑与猜忌。
而人们最焦虑与恐慌的其中就是害怕内心“真相”的揭露,每个人深藏内心的自我“真相”、“秘密”。
当自我的秘密或真相被外在任何具威胁元素侵袭介入(揭露)时,个人、群体努力建构、“包装”的生活就会被层层剖解、挖掘、引发出人性真实原始,甚至丑陋的一面。
人们为了消除这些自认会对自我产生威胁的人、事件或事物,也许就会以自认正当必然的行动但实为变相的罪行去反击“侵略者”,使得人性的罪恶永无止尽且不断的伪装与蔓延下去。
片中的隐藏摄影机也许只是导演借用的一个符号手段、一个引子,藉此传达出影片欲指向、通往人性的种种审视与尝试挖掘、直面生存潜藏不安的根源,也许是罪恶的、暴力的、无理的、荒谬的、逼迫的。
影像是异常冷静的甚至是冷酷的,但面对这样的主题着实让观者内心无法平静,因为躲藏(CACHE)的摄影机就是我们内心的那股黑暗角落!
这部电影看到最后,我觉得谁是隐藏在摄相机后的人早已不在重要,重要的是隐藏在每个人心中的的愤懑,彷徨、仇恨都一览无余,而且潜藏在这些愤懑、彷徨、仇恨之后的危机也昭然若揭。
男主角Georges在幼年时候对Majid所做的一切,不仅改变了Majid今后几十年的生活,更是因为对Majid会因此而报复所产生的怀疑和轻蔑,导致Majid当着他的面割喉自尽。
这个结局给Georges带来了永久的痛苦和内疚,并让他和妻儿的生活也从此蒙上了比以往更大的阴影。
可以说这一切的悲剧,都起源于Georges从孩童时代对身为阿尔及利亚人Majid的猜疑和蔑视。
这是Georges一手造成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种个人之间的种族主义情绪,放大到国家来说,不正是法国警察在1961年对阿尔及利亚平民示威者的屠杀,以及911事件及其后整个西方世界对阿拉伯人的仇恨的写照吗?
导演是不是在暗示着,这种隐藏在西方国家中对阿拉伯世界的仇恨,是否也向剧中主人公那样,会带来以后更大的悲剧,并让心怀仇恨的人一辈子在内疚和痛苦中渡过呢?
剧中的摄像机我觉得可以不用理解成现实中的真实存在,或许也根本没有一个躲在摄像机后的人。
这一切只不过提供了一个视角而已,说悬点儿,三尺之上,必有神明。
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中,内心里,总有这么一架摄像机在注视。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Georges的儿子学校门口学生放学的场景。
我看到人群中,Majid的儿子走上去和Georges的儿子在交谈,然后两人相继离去,这时全片落幕。
我想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谈话给观众留下了足够想象和回味的空间。
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是在下一代中埋下了复仇的种子,还是互相之间得到了谅解呢?
不得而知。
但最起码,两个人之间,两个世界之间开始沟通、对话了。
在观看Caché时必须记得,我们在画面上看到的人物的所作所为以及听到的人物的话语,并不反映他们内心的所思所想。
整部电影坚持以外部视角进行观察(窥视),避开内心刻画,为的就是还原人在现实里的这种复杂。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不难发现,影片实际上已经告诉了我们, 乔治并非像他从始至终强调的那样对童年犯下的过错不以为然,他的内心其实一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残忍。
为表明这一点,电影使用了三个亦虚亦实的插入镜头。
这三个插入镜头是全片唯一的主观视角,展示的是谎言。
与之相对的则是隐藏摄影机的窥视视角,展示的是真相。
在片中,我们不断看到隐藏摄像机所代表的真相毫不留情地刺穿乔治围绕秘密说出的一个又一个谎言。
这点后面再讲,先来看电影是如何在避免内心刻画的同时告诉我们乔治心中有愧的。
第一个插入镜头出现在影片开头不久。
乔治和安娜收到了第二盘录像带及附带的第一张简笔画,安娜将简笔画递给乔治看,此时插入镜头出现,我们看到一个口中流血的少年(当然就是Majid,只是观众此时还不知道)。
插入镜头结束后,夫妻俩的对话继续,乔治的语气明显慌乱了起来。
这段安排明确表示插入镜头正是乔治脑中闪现的情景:在看到简笔画后,他立刻想到了Majid。
若乔治真如他自己后来所言,对童年发生的事情已经淡忘干净并毫不在意,他不会在四十年后对这突如其来的简笔画看一眼便知含义。
除此之外,在心中有了猜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隐藏:关掉录像带,谎称自己认为是儿子同学的恶作剧;这急切的遮掩同样暗示了他的内心是有愧的。
这是他为了隐藏秘密撒下的第一个谎,不光为了瞒妻子,恐怕也是想骗自己这与当年的往事无关。
同他后来撒的其他的谎一样,这个谎马上被戳穿了。
仿佛知道这幅画击中了他似的,相似的卡片也被寄到他的公司,甚至他儿子的学校——当儿子拿着署名为“爸爸”的卡片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自欺欺人的谎便不攻自破了。
在这之后,第二个插入镜头以梦境形式出现,持续时间较第一次更久,进一步向乔治(以及此刻仍不知情的观众)确认录像带和卡片与童年往事的关联。
在一次家庭晚宴上,乔治收到了第三盘录像带。
这一次,录像带表明自己的目的并非监视,而是以自主参与者的身份与乔治对话,并有意识地对他的猜测作出了一个肯定的回应。
下一个场景,乔治回到了录像带所示的童年住所。
他与母亲的一场谈话是电影最重要的戏之一,对几个核心主旨都有点题,这点也后面再谈。
与母亲谈话后,第三个插入镜头以梦境形式出现,和前两个插入镜头一样,它不是真相,而是乔治当年的谎言的具象呈现。
关于这三个谎言式的主观镜头,我的理解是,面对无可逆转的罪错,乔治潜意识里非常希望他讲出的谎言全部是真的,这一来Majid落得被送走的命运便是他自己的不幸,他就可以不用背负这个罪责了。
乔治对往事讳莫如深、强硬推脱,恰恰是他内心有愧的证据;谎称不记得,恰恰说明他一直记忆犹新。
儿时出于自私的恶意中伤覆灭了另一个人的一生,他意识到这个罪是赎不了的,他没有面对的勇气,于是转身逃向反面。
正如幼时的他选择用谎言来掩盖内心的妒,如今的他继续用谎言来掩盖内心的愧。
他越是否定记忆,记忆就刻得越深,他越是否认愧,愧就越不饶他。
说了这么多来解释乔治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漠然,当然不是要证明他是个善人,只是试着破除大多数观众对这个人物乃至对这部影片的误解。
一个人如何背负过往的罪孽,如何面对良心,如何达成解脱,是电影探讨的一大议题;但哈内克的野心还不止这么点儿,他把这个议题与另一个更大的议题紧紧连在了一起——法国中产骨子里的冷漠自私,以及与阿尔及利亚人之间的种族隔阂。
乔治内心渴望的解脱方式是谎言成真,罪责转移,而非与Majid和平共存,相伴成长,这才深入体现了他的极端自私,以及横亘于他所代表的中产与底层、法国人与阿尔及利亚人之间难以弥合的隔阂。
如许多评论已经指出的,对种族问题的指涉在片中也通过电视新闻的呼应完成了由个人到群体的扩张,这点我不再赘述。
乔治的社会形象是一位成功人士,但电影在描摹这一形象时始终带有深深的怀疑。
我们回到与母亲的谈话,母亲两次问起乔治和安娜的近况,乔治的回答都是不好不坏,和上次相比没什么变化 (‘We chug along. No highs or lows. I’m fine, Anne’s fine, Pierrot’s fine’.) 乔治所代表的中产阶级的成功意味着一种无聊、乏味、缺乏灵魂的空心生活。
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平日里也有三五好友时常来聚,但在电影将这种生活放大后,我们看到的不是美好,而是冷漠、猜忌、虚与委蛇,我们看到的是对爱的不信任,对真情实感的严防死守。
当妈妈反复向孩子强调自己的爱时,孩子无情地挣脱开她的怀抱跑掉了。
当孩子拒不回答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我们在他身上看到了主角的影子——无论是面对母亲还是妻子,无论是面对关切还是愤怒,乔治都拒不肯道出藏在心中的秘密。
电影片名 Caché ('Hidden')除了表示“隐藏摄像机”,更深一层寓意便在于埋藏人心深处不见天日的秘密。
在电影中,我们看到一个洞察秘密的隐藏摄像机,以无情的诚实为镐,将往事的坟堆层层刨开,直刨到秘密的事实层藏无可藏,不得不现身。
然而到这里便无法再继续推进了。
隐藏摄像机的镐无论如何锋利,仍对秘密的情感层无计可施。
这折射出当代中产生活的一个隐症: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是肤浅的,表面的,基于礼仪的。
这个隐症已经蔓延到了原子单位的家庭内部,家庭成员之间相敬如宾,甚至可以说其乐融融,彼此之间却没有信任,没有爱,每个人都习惯地守起最内一层,为它筑起坚实的堡垒。
隐藏摄像机用真实刺破掩埋着秘密的谎言与敷衍,然而即使真相被暴露,对爱的不信任仍能使那内核保持刀枪不入。
正是这种固若金汤导致了人与人之间对话的缺失。
在电影中,几乎所有的对话都不是真正的对话,所有人都在用社交礼仪教出的“话”来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开篇强调,在观看影片时不应直接听信从人物口中说出的话语。
乔治收到的第四盘录像带为他提供了Majid住所的位置,目的就是指引他走入一场真正的对话。
乔治接受了指引,却拒绝了对话。
即便在Majid死去后,乔治仍然拒绝与他的儿子进行对话,无论后者如何请求。
乔治唯一一次主动要求对话,是在Majid刚刚自杀后。
死亡与血染的真实给他带来的巨大的冲击,使得他一时间不能够再回到道貌岸然的生活里去面对惺惺作态的朋友。
他溜进黑暗的卧室,不敢开灯,打电话让妻子赶走客人,要求谈话。
在这场谈话里,他吐露了事实真相,但仍然不能吐露情感真相。
言辞之间他仍在否认那段往事对他的折磨,绝口不提自己的真实感受,在妻子提问时用录像带来转移话题。
实际上录像带此时早已无关紧要,或者说,录像带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录像带所做的仅仅是复述真相,而真相本身一直都在。
乔治对谎言的依赖,对真相的拒绝,使他永远不能得到解脱。
他的余生,恐怕都要像Majid死去的那天一样,畏惧见光。
当然,电影的结尾还是给出了一丝希望。
乔治和乔治这代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但乔治的儿子,Majid的儿子,他们或许能够放下历史的恩怨,开启真正的对话。
开始觉得是悬疑片,后来才发现是地缘政治一类的影射,曾经的伤痕让信任始终无法完全放开,而片尾处的对话又是导演美好祝愿?谁寄来了录像带?可能没有人,可能是自己,可能是无形中的心理视角在窥探。2020-10-01想看。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伤害过的人。
不悬疑的悬疑片,上帝知道一切
不悬疑不惊悚,非常法式的一段反省
这种节奏真的只有法国人才能拍的出。。。
隐藏摄影机拍的录像带内容根本不参与叙事,但又用画中画让人觉得“会参与叙事”,光这部分内容就够冗长了。一切不参与叙事的镜头,都是煎熬。
可以拍成情节紧凑的悬疑片,被法国人拍成了闷片。故弄玄虚的不给真相,自以为高明。
依然是用摄像机镜头把观众一同卷入叙事的手法,不懂法国和阿尔及利亚过往史的话容易看懵。
9.25 一个奥地利人,敢拍阿人受难这么provocative的题材,哈内克带种。每次看他的电影都是呆呆地盯着屏幕,心里喃喃地说:这个老头子好厉害……可貌似还是比伯格曼差了那么一点。男主坦白过去有点太仓促了。
哈内克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这个假设抛弃大部分闲散日常纪录,取其潜意识深处的最惧怕的事,你可以看到那些录像带如何把这个家庭击垮,看到这个人对不同的人千变万化的面孔,以及精神崩溃的一面,电影又抛出了一句话:你真的能问心无愧吗?
其实这几部中产关系不大了,已经上升到民族创伤的程度的。殖民者对阿尔及利亚人作过的那些恶,法国人心里最清楚。你怎么可能不记恨我?不明白的话参考家里出问题,就拿着洗衣粉去问罪那个例子。
本来很茫然~~看了影评后才觉得原来背景这么深刻~~
其实观众受到的折磨丝毫不比影片里的角色少,而我还就是很变态地看得浑身使劲,也是啊,电影本身不就是一种窥探别人生活的方式么⋯⋯没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就是要你了解总有人盯着你的这种莫大的恐惧。哈内克果然片子的结束镜头都是一样的,哎,老牛逼了。
帝国主义者,殖民主义者,种族主义者欠下的巨额血债,不还,就是不还,而且不许你讨债,不许你提起,声儿都不许你出一点,哪怕你就是随便哼了一声,让人家想起自己的血债而内疚不爽了,那都得算你是恐怖分子……哈内克真是精准啊!
4.5,录像带影像既否定所见的空间,又建构新的空间,《隐》中,建构—解构—建构即"观者"之不安,以悬疑代入,但后者却是全片中唯一毫无必要而焉指不详之物(也许是神圣者的在场),但《隐》并没有在处理中产阶级家庭与历史镜像的解构之后停止,电视中国际新闻或亦鲍德里亚式"拟象—政治"之喻
咱看不出来那么多博大精深。什么种族之争对一个中国人来说也是浮云。我只知道我浪费了2小时的时间
有了隐喻和提了一句的背景,那电影剧情上就无所谓?那这故事发展,假设没人自杀,没有一刀血色,只是一地鸡毛而已,看着是不是就没那么震撼?要么好好讲故事,要么就拍这个背景的纪录片。
影片看完以后心里最大的疑问就是:导演、录像带拍摄者和乔治,谁更缺德?谁更自以为是?谁更偏执和苍白?谁更代表暴力与恶的根源?鉴于影片引发的现实中的骚乱事件,答案已昭然若揭。这种就是我说的那种既媚俗又媚己,既装叉又煽惑的那种电影。
狀態不好的時候看悶片真心折磨,尤其是法語片,於個人。
如果不是割喉应该会甜甜睡到最后。看得懂政治隐喻(没看历史都猜得出应该是指对少数族裔的歧视),但是趣味性很少啊,没有上一部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