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直看着我,离开那不勒斯也别忘了我。
1、求婚一如既往地,每一集的进入方式都带着轻微的迷幻气质,如同记忆消溶、稀释、弥散、延宕的属性,总需要将火石反复地打磨才可令悠远、模糊的光景慢燃,一捻光晕,渐忽儿变大,亮成光环,噬却那混沌的和沉默的。
同第一集相似,餐桌上的莱农仍以观察者、聆听者的弱身份在场,与莱农方位、视线一致的观众当即感受到莱农的心灵处境,彼得罗在左,母亲在右,这是今晚她必须面对的最重要的一组人物关系,是在她的婚事中占据发言权和博弈权的两位关键人物,是当下令她备感焦虑的双闪信号灯。
这是她步入婚姻之门的最后一站,她却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一个男人的求婚,等待父母的授权确认,一桌人谁都知道今晚将发生什么,但所有人按部就班,心照不宣,秉行着一道陈旧却长生的仪式惯例。
其乐融融的表态之下窝藏着诸人的心思,或兴奋,或踌躇,或焦虑。
或许我们都已太过习惯这种仪式,这种场合,在现实中,在影剧中,我们不断接受和确认这一常识,惯常到已然失去对此的反思力,完全可以想象我们之中许多人还将继续履行这一过程。
就让我们用第一次的陌生眼光来重看一下其中含有的元素吧。
这是谁的婚事?
莱农和彼得罗。
谁在决定这场婚事?
求婚者是彼得罗,授权者是莱农的父母,或许我们也不该忽视在更早的时候,莱农也曾像彼得罗一样,接受过彼得罗父母的授权。
这意味着什么?
首先是恋爱双方父母的权威性,婚姻必须获得双方父母的允准,这一特征确认了家长制的有力存在。
请注意,我们很容易在反复上演的日常中丧失敏感性,以至于我们可能将“父母”和“家长”这对概念等质化了。
父母和子女之间只是一层单纯的生物学或简单的社会学关系,并不天然具有尊卑等级秩序,后者是被人为赋予的,它的体现之一是父母尤其是父亲,被赋予了“家长”的地位。
家长一出现,家庭等级制也就出现,原本父母并不具有决定子女的合法性,现在家长有了决定子女及其他家庭成员的合法性。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社会之中,家长可以决定家中一切,有的社会之中,“家长”显得没有权力感。
后面这个“家长”是被我们错误理解的父母,他们没有决定家中一切的合法特权。
如果不理会历史和社会发展之中存在的某种必然性,我们是否可以畅想,父母与我们之间的权力关系,和我们与朋友之间的权力关系,凭什么必然有别呢?
或许,我们不应将之命名为“平等”(这个概念本身就太现代,太人为了),但它会是先于父权制与家长制的一种更自然、单纯、简单的关系状态。
以上所提及的“法”,并非各国的明文法律,家长制、等级制也不是大多数现代国家会写在法律明文中的东西。
可以这样粗暴地说,法之前还有法,制度之前还有制度,规则之下还有潜规则,世界是不会以层次分明、清晰可人的肌理、面目为我们提供认知之便的。
回归到婚姻的探讨,在莱农和彼得罗的婚事中,莱农处在什么样的角色和地位呢?
被决定的角色,被决定的地位。
彼得罗向她的父母请求将她许配、赐予给自己,她的父母决定是否对此允诺、授权。
虽然,这种制度传统已经并不稳固,但它是一项很有生命力的遗存,我们知道彼得罗和莱农不经过双方父母的确认依然可以结婚,但我们也可以想象他们拒斥这种制度传统意味着他们今后的生活将遇到的困难。
在莱农和彼得罗的婚事中,莱农和彼得罗才应该是主角,但是他们必须放弃这一身份和权力,以求得家长制的美好祝福。
而彼得罗身在其中,还能发挥能动性,决定自己如何求婚,何时求婚,但莱农在自己的人生大事(特意不用“终身大事”一词)上,却只是一个恭陪末座的角色。
在自己的爱情叙事中,女人似乎只能接受,接受订婚,接受求婚,接受对方父母的检阅,顶多加上拒绝,拒绝以上这些,却无法主动决定什么。
这自然是荒谬的。
可是这些荒谬,这种荒谬性,被周密的日常仪序和煦地包裹着,我们往往将之视为一种文明的象征,却长此以往地吸收它存在的毒性。
什么时候,父母不再作为家长,审阅你的另一半,裁决你的婚姻恋情?
什么时候,我们只需向父母分享喜讯,父母只需向我们送上祝福?
莱农的父亲维托里奥长期做市政府的门房,往来伺候,看人脸色,他对彼得罗的家室、职业非常敬仰,很满意女儿的这桩婚事,对彼得罗数次显露出过分的奉承。
莱农的母亲伊马可拉塔却响亮地表达了自己的原则性和矜持,像是担忧被艾罗塔家族太过小瞧格雷科家族而特意加之的强调。
母亲的双掌捧盛着莱农的脸颌,令莱农产生些许尚可容忍的不适。
这是一个传递高强度情绪意志的手势行为,由于母亲与莱农的关系,它表达的是血亲的纽带和浓烈的珍视(我永远明白母亲是无论何时都可以立即为莱农付出的人,相比更善言辞的父亲,她的爱都体现在具体的行动上,她比父亲更爱莱农)。
但这同时是一个危险的动作,它意味着控制,侵夺。
的确如母亲所说,莱农是她的骄傲,但这种骄傲的情绪是建立在对所属物的赏玩之上实现的,莱农一直被母亲视为自己身体的延伸,是她派出履行自我意志的替身,她从未将莱农视为外在于自己的自由体。
“你什么都没做,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假如你很聪明,那也是我生的你,我比你更聪明。
如果我有同样的机会,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事情。
”这是上一集母亲说过的话,也是中国很多家长说过的话。
当他们这样表达时,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对孩子意味着人格的摧毁,这种观念根本就否定了孩子是一个人。
人前人后,母亲对莱农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和评价又说明什么呢?
在家的私情境中,母亲用这套话语贬压莱农,是在向自己的附庸宣示主人对它的主权。
而在公开场合,在外人面前,母亲对莱农的极力称赞和维护掩盖了她使用的是同一套话语的事实,她的行为实质是在向外人宣示自己的财物多么精美,耀眼,其中同样隐含了主权的宣示。
母亲向彼得罗表达的原则是,婚礼要在教堂办。
彼得罗的回应很取巧。
如果照他所说,他尊重他人的信仰,那么至少他人的信仰与他的信仰是平等的,但为什么结果必须还是莱农的家庭迁就他的信仰呢?
虽说婚姻应该由自己决定,但是他们并不处于这一自由自主的讨论框架之中。
事实上,他还是依凭自己具有的权力地位,决定了此事。
伊马可拉塔是没有权力资本与他斡旋的,因此当他用温和的语气说出精致的理由时,伊马可拉塔不再坚持。
但彼得罗的诡辩术中,隐蔽得更深的破绽还是莱农的意志根本无从体现。
你的信仰应该被尊重,那么莱农的信仰呢?
我们知道,莱农说过,她对此无所谓,但这不代表彼得罗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并且“无所谓”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会“无所谓”?
为什么别人“有所谓”你却“无所谓”?
语言之外的无意识处会发生语义的断裂和悖论,“无所谓”的态度展现出的可能只是自我的孱弱,自我的尚未显明,而“有所谓”的人是那些具有明确自我的人。
我想,对待任何一件事,没有人是无所谓的,语言屏蔽了一些真相,判断一个人的真实想法,还是要看一个人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席间,父亲说了一句话:“在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是爱。
”这句话很值得一说,但格雷科先生只是说说而已,目的是附和彼得罗。
费兰特曾被问到一个问题:“爱情代表着什么?
”她的回答富有深意:“代表一种鲜活的力量,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对于群体都有好处。
当爱离开了一个人,更糟糕的是离开了一个群体时,人类的行为会变得很危险,无论是个人命运还是历史,都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层意思在第一季第四集,通过评论《埃涅阿斯记》中狄多女王的爱情悲剧,借莉拉之口道出:“如果没有爱,不仅个体生命变得贫瘠,整座城市都会变得毫无生机。
”在第五集的语文课上,莱农获得表扬的那篇作文,其核心就是这句话。
上一集已经分析到,莱农对自己同彼得罗的婚事,基于实用的考量,也符合社会的规范,但并不基于真爱,她将自己的决定权交了出去。
在体制化的社会,人们寻求简单解的方式就是抄袭体制教授给你的生活,这一前提下,莱农也没有多少选择。
何况照此逻辑,彼得罗还真给莱农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选项。
在其他体制化思维的人眼里,莱农可是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不过莱农并不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与彼得罗结婚的确是她认同的正确解,她的婚恋、性别、家庭观念还深受传统影响。
只是她依然能有所自觉地感知到,在体制化自我的更深处,那个深层自我在暗中作祟,在反对自己的循规蹈矩,在恐慌情不由衷的婚姻生活,在排拒自己的命运任他人处决。
在她的恐慌臆想中,母亲的双手控扼着她的面颌,可容忍的不适变成真实的胁迫,其他家人按押住她的躯臂,彼得罗揪捕了她的手,将戒指凶狠地套在她的指节上。
这一系列的拘禁、控制、缚锁的动作和意象,是一种应激式的创伤现场,将潜在的心理诱出,成为浮出水表的认知。
旧的轨道以难以逾矩的魔力约束着人的思想与肉身,革命本就是螳臂当车,粉身碎骨才是常情,但只要我们致力于纤纤螳臂克服滚滚车辙的那一刻,那一刻就会发生。
2、生病电视为家人带来了快乐,除了永远忙碌的母亲,一家人带着某种信仰似的,在荧光前静谧的氛围中观看屏幕提供的花花世界。
这会令人想起莉拉家刚刚获得电视机时——马尔切洛送的,四邻毕至,众人视线一致,目光出神的情景。
这种场景和目光,在国产年代剧中也是一样的。
电视,一种新的宗教,一尊新神,许诺着物质世界和娱乐元素的无限。
当着莱农的面,母亲通过言语不断施虐,等莱农离开后,脸上却浮现欣慰的笑。
母亲与莱农二人戏的精髓就在这种充满内部张力的关系之中。
恩佐与帕斯卡莱如同信使,牵动莱农,前去讲述莉拉的故事,自“蓝色仙女”化为灰烬之后的故事。
恩佐与莉拉现在是同居不同屋的状态,恩佐照应着莉拉,他们住在圣约翰郊区。
帕斯卡莱现在是城区的意共党支部书记。
循着楼道上行,恩佐快步先行,帕斯卡莱一直向莱农讲话。
那楼道如一口井,又似一尾蜿曲的螺旋,底部散着幽暗蓝光,一名劳工和一名劳工政党的干部,引着一名青年知识分子,跋涉上行,干部激情昂扬,还一面陈诉着劳工之苦。
楼道上端,却供奉着一尊神龛,歆飨灯火。
光明自上抵下,一层暗似一层,至于楼底,只是略略拂及。
整个梯井饶是最明亮处,也笼罩在一阵昏朦之中。
这一图像、运动与声音元素的结构,仿佛当时社会阶层分布和政党政治格局的隐喻。
蓝领劳工处在昏暗的底层,照不到上层的光,向上的路,曲折漫长。
上层神龛指涉着尸位素餐的天民党。
而劳工政党中怀有热愤的基层骨干,一心想要唤起群众,改变现状。
但劳工默默无声自顾走着,劳工政党与劳工群众实质脱节的事实关系被道出。
反是并无切身利益关联的青年知识分子从二手的呐喊中感染学习,投身运动,如前集所见的校园热潮。
莱农登门拜访莉拉的情节多次出现,今时今次,拜访变得更不像是拜访,而像受召面聆。
莉拉也……我不想玩弄玄虚,或许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莉拉在我心中也慢慢变得不只是众生中的一人。
她躺在床被上,病态,苍白,如在代谁受难,她侧着面,身躯横陈,转首动作带着圣者的缓慢,衰弱的声音与笑意,不知为何,却挟带着抚慰众生的力量。
如果以上只是出于我的妄测,片晌后的伸手,亲吻之礼,却无疑泄露了莉拉被赋予有如圣雄甘地的精神性。
室内背景红色灯光处,像是一张书桌,墙壁上装有书架。
床头白色台灯下,也赫然放着一本厚书。
一件无需强调的事是,虽然时有中断,但莉拉始终并没有远离阅读和学习。
莱农和莉拉终于再见,每次重聚,就是两段人生重新交集的时刻,就是两个声部重新纠缠的时刻,就是两种叙述重新补足的时刻,虽然我们现在所见所得的,都是交由莱农最终闭合了叙事,对待这种叙述方式必须运用批判性眼光,辨析叙事布匹上的每一条纹理。
这一点在早期分析时,我还没有自觉起来,很多地方可能需要重新看待,我会尝试在之后的评析中,逐渐修补,甚至重写。
自从莉拉将卡拉奇夫人的身份转赠艾达之后,她一文不取,离开了优渥的生活,与关爱她的恩佐定居到贫陋得可怕的圣约翰郊区,每天在布鲁诺的肉肠厂上班。
布鲁诺是尼诺的大学同学,继承家业,成为工厂主。
一个年轻的男性工人正在讲黄色笑话,包含浓厚的侮辱女性色彩,但其他工人不论男女,都聚拢来听。
繁重的苦力劳动之中,他们需要娱乐生活,但他们只能利用这种突发性间隙,用粗俗行为获得的回馈性刺激,达致片刻释压。
但莉拉不是听众之一,她不参与,只是低头按一定肥瘦比混合肉料。
上一季末一集,我们已经见识了工厂的工作环境与工人的工作状态,这里是人间的地狱,莉拉其实很瘦弱,她不合群,被调来调去,从事各种繁重的劳动内容。
在这一集,我们也见识到了这种环境之中,女工除了承担和男工一样繁重的劳动内容,还要承受性骚扰。
除了门卫,男工,最可恶的性罪犯就是工厂主本人。
莉拉与旧城区的人事彼此息绝了,直至一天晚上,帕斯卡莱忽然登门。
不能忽视帕斯卡莱对莉拉的影响,虽然他没有莉拉高明,也不比莉拉深刻,但他的确是莉拉的导师,莉拉和他是在阶级情谊的逻辑下最亲近的人,首季第四集,离开点心师家的舞会后,帕斯卡莱的宣讲,开启了莉拉的阶级意识。
帕斯卡莱是有阶级革命理想的人,现在他也正在领导工会斗争。
具有底层意识和求知意愿的莉拉,很难逃避自己对帕斯卡莱其人和其话语的亲切本能,莉拉很快和这个久未谋面的朋友重新建立联系。
这就是帕斯卡莱所说的,莉拉是个天生的共产党员,更准确的定义是“共产主义者”。
帕斯卡莱显然是带着目的过来的,一方面他一直喜欢莉拉,也关心莉拉,另一方面,他想发动莉拉加入自己的队伍。
从米兰到那不勒斯,从学潮到工运,宏观视野下,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革命”氛围。
帕斯卡莱在餐桌坐定,饭没开吃,演讲开始。
他讲述了自己因为太活跃,太闹腾,在党内并不受欢迎,这是因为他真的发动实际行动,真的要改变所在的环境。
他的被排挤或许反面说明,党自身的变质。
帕斯卡莱说到旧城区的政党斗争,他的斗争对象就是社会运动党,这个法西斯政党在旧城区的台前人物是吉诺,但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索拉拉家族的米凯莱。
帕斯卡莱从小就将经营黑市、放高利贷、操纵选票、为法西斯站台的卡拉奇家族和索拉拉家族——尤其是后者——视为阶级敌人,他的父亲一直被视为杀死堂·阿奇勒的好汉,现在他自己也有了更强的力量与旧城区的罪恶相争。
帕斯卡莱也为莉拉带来了家人的讯息,他们都重新陷落在悲惨的生活中了,甚至比过去更不好,因为他们经历了巨大的破灭。
他们曾经以为自己获得了难得的一切,其实一切都只是一场空,只是随时都会被没收的一切。
当帕斯卡莱说到莉拉的哥哥里诺时,莉拉回头看向小詹纳罗,他也叫里诺,莉拉想念着自己的哥哥,那个虽然软弱却曾经为自己反抗过父亲的哥哥。
3、同志上一季莱农和莉拉在香肠加工厂见面时,莉拉已经提到,恩佐正在熬夜学习计算机编程。
很难想象,恩佐早早辍学做了小贩,如今会做这样的事。
应该是出于责任感,为了改善生活,照顾莉拉,他必须先改变自己的命运。
莉拉主动靠近了他,她也需要温暖,另一方面,莉拉也想帮助恩佐。
莉拉的指导是具有启发性的,她的天才依然令人惊叹,她用一扇门的开合进行二进制算法演示,轻易将理论生活化,一出手就站在了比熬夜苦读的恩佐更高的位置。
她甚至踌躇满志,想用算法将整个工厂程式化。
说到自己的工作,莉拉就心灰意冷,她目前的人生,陷入了无意义的漩涡。
但无意义的另一面,是自己尚未发现意义之所在。
莉拉和恩佐的关系似近犹隔,这种关系,借一支原子笔,几处指尖手势,两人的眼神和分房不眠的对应镜头,就已不经意间道出。
莉拉被调来调去,这天被调到风干室工作,布鲁诺忽然冒了出来,满面春风,不像在办公室那副懦弱受惊之貌,挟烟的手发颤,另一手翻着几页文件,像是遇到难事。
布鲁诺的叙旧来得异常突兀,提及当年岛上往事,语带粗鄙,莉拉回以标志性的粗鄙笑意,当她觉得某事某人可鄙时就是这样。
但真正值得玩味的是布鲁诺接下来的一段自述。
“我一直觉得这家工厂很恶心”,“从小就这么觉得”,这是表达对自己工厂主这层身份的厌恶,是阶级身份的自我否定,他不能认同自己的家族事业,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剥削、奴役、性暴力,种种罪恶,就从工厂地板上漫延的血水,就从硕大锋利挂钩上腥湿的猪肉,从整间工厂所有角落的气息中传布,散播。
“但是在这间风干室里我感觉很好”,“因为所有工序在这里完成”。
成品是完美的,成品是一种终端体,是产业链上的末端产物,却具备一种天然体的虚假性质,从它的外表你很难上溯在它之前的所有工序,步骤,你无法从紧实、囵圆的香肠推导出剔骨刀的声音、血水流淌的模样和工人嘴边的冻疮、手上密布的刀疤。
成品就是我们如今花钱买到的所有实物,以及非实物,换言之,商品,或服务。
它是我们下单半小时后就送到家中的外卖,是我们一个触键动作跃身眼前的世界。
终端和成品恰如其分地遮蔽了我们所不能接受之物,那些残酷的真实和奴役的工序。
知道得更多,会让我们焦虑难安,因此我们满足于只见最后一步,我们乐意承认只有最后一步,这令我们也“感觉很好”。
我们自身就具备布鲁诺的性质。
布鲁诺是和尼诺一起修习法律的同学,现在你看不出一丝这种痕迹。
布鲁诺异化了,他曾经厌恶父亲的工厂,后来他继承了这一切,他感到焦虑,但他找到了一种消化心灵谴责、美化犯罪恶行的叙事。
布鲁诺,再也不是海滩上那个至少相貌老实的少年,虽然当时他已经开始流露耳目承继的卑劣品行,他先同皮诺奇娅相好,皮诺奇娅离开后又对莱农表白心迹,他想强取诱夺莱农的身体。
但如今他已不再掩饰,公然利用手中资本奴役那些奔波在生存线上的苦工,利用手中权力剥削那些不想丢掉工作的女工。
他把她们带到挂满香肠的风干室,他嗅着空中平静、干燥的气息,“这些香肠的气味,就像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互相抚摸的味道”,他强奸了她们,被风干的香肠混淆了犯罪的味道,风干设备呜呜地运行着,将犯罪的气息吸净。
风干室的事情是一次创伤阴影的猛烈回顾,这不是莉拉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暴力侵犯,这次脱力晕厥也是莉拉在这一集的故事中导向精神崩溃的前奏。
血汗工厂中的剥削与侮辱,推动莉拉走向帕斯卡莱的政治热情。
帕斯卡莱大声批判着自己的党,这就是他“闹腾”的表现,和受到党内排挤的原因。
在他看来,父亲在二战反法西斯斗争中为这个国家、这座城市卖命流血,战后理应受到重视,改变命运。
可是父亲的境遇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孤单劳苦的母亲也从未得到党的照怀。
帕斯卡莱在用自己的语言批判党对它的阶级基础的背离。
这个段落与第一集的校园演讲发生符号性对照关联,米兰和那不勒斯,北方都市大学与南方郊区工厂,两个革命政治场景,西尔维亚和莉拉,女大学生与女工,同为带着孩子参加革命集会的女人。
也可见社会矛盾获得跨越阶级、地域、贫富的关注,整个时代整块陆地是座火热的熔炉。
两个段落的对照还不止于此,帕斯卡莱对应弗朗科,而他们身边同样站着一位女副手,纳迪亚对应玛利亚罗莎。
这两对男女青年的组合,也都是革命情侣、同志爱人的关系,这种关系也形成了一种对应。
纳迪亚远望着好像穿了一件蓝色工装,近看是一件和工人制服配色相同的毛衣。
她承接了帕斯卡莱的语言和语气,站在底层立场,继续痛斥、抨击。
中产家庭的大学生对阶级革命的投身,既带着阶级模仿、也带着阶级代言的现象特征。
即基于价值认同的心理原因,变成了劳苦阶级的样子,说了劳苦阶级该说的话。
代言的客观原因是由于教育知识鸿沟,劳苦阶级也说不出他们才最应懂得的理论话语。
代言的问题是,无论心理上多么认同,你无法做到跨阶级的感同身受,因此你所说的必然与真正的劳苦阶级的心声存在偏差。
这种偏差,在于内容,在于表达方式,在于情感色彩,而这通通都在于替人代言与自主陈述的声音上的真伪之辨。
只有是其所是,才能道出真实。
这便是莉拉的陈述与纳迪亚的演讲之间的致命偏差。
表面上莉拉的讲述只是基于同纳迪亚的私愤,但这只是小说家的叙述策略,不过这种叙述策略的操纵性是很隐蔽的,它内化在了莉拉这个人物自身偏激、愤懑的那一面个性之中。
莉拉的讲述之所以动人,是因为抛却了抽象的政治理论话语,落回到具象的现实展示。
具象到每一个男工和女工,具象到浸泡着大腿漫过皮带的香肠水,具象到剔骨的动作和满手的伤口,具象到零下二十度的冰库和每小时十里拉的冻伤补贴,具象到老板、工头、门卫、探测器、搜身和性骚扰。
莉拉的讲述使人沉默,因为它听起来残酷得使人惊讶,而惊讶正是出于隔膜与无知!
莉拉的讲述是写实主义的,自觉且富于文学性。
莉拉身在底层,但她的头脑是受过武装的,她也懂得理论话语,她能意识到纳迪亚、弗朗科这样的人,他们的表述存在什么问题,也因此她能找到被忽略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讲出被忽略的现实细节,这是她比之其他底层人士的优势所在,也就是说,莉拉和她所在时代背景下的底层群体是非常不同的。
但我必须强调,这并不可以反证得出,纳迪亚所使用的理论话语应该被抛却,对底层话语压倒一切的膜拜导向的是民粹,以民粹式的表达俘获底层民意的领导人往日今时概不罕有。
莉拉的话语的价值在于它的稀缺性,在理论话语过剩的情境下,她讲了“人话”,矫正了理论话语跛腿行路的局面。
莉拉坐回场下,内向的恩佐此时带着愤恨和质问,你真的在那种条件下工作吗?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恩佐自己也是工人,他也有女同事,他知道工厂里的一切是什么样子,但他阻碍了自己的认知,他不想将他眼中之所见与身边的女人划上等号,尽管这只能是一种自我蒙蔽。
这也是如今很多人的心理,目睹一个穷人的悲哀,但只愿自己不成为那个穷人,看到一个女性的受害,却相信自己身边的女性不会有同样的遭遇。
我们总是玄乎其玄地秉信着一种什么怪力乱神的冥冥天理,认为自己恰恰总是那个幸存者,偏偏我能巧妙避开头顶砸下来的陨石。
我们不相信那些无差别的悲剧与我们有关,或者我们只是情愿否定自己就是主演下一幕悲剧的候选演员,即便我们能意识到其中的关联性,我们也不相信自己有力量,所以我们冷感,我们从不呼喊,连最底限的微弱反抗精神都荡然无存,我们总能在更恶劣的环境中重新调适出一个继续成立的姿态,即便已经下跪我们也愿意将之解释成匍匐前进。
这种心理妨害了我们将自己与他人共同联结的可能,巩固了原子化和散沙态的现实,屏蔽了我们对结构性病理的体察,取消了我们变革坏处境的意愿,使我们成为困守自保的犬儒者,蝇营狗苟的势利之徒。
莉拉不曾料想,自己的演讲引发了法西斯分子与工运主义者的冲突,也摧毁了现有的生活。
她被帕斯卡莱利用了,她不知道她所说的内容转眼就会变成发动革命行动的素材。
早些时候,帕斯卡莱意外的造访,其现实原因就在于莉拉工人的身份,莉拉和索卡沃工厂当时已经被他设定为实施计划的人选和地点。
不久之后,一份传单开始在工厂门口雪片般发放,难免有些讽刺。
其一,这份传单介绍的是那不勒斯当地工人的工作条件,那么最不需要读这份传单的就是那不勒斯的工人,因为工人最清楚自己处在怎样的工作条件。
其二,这份传单名为调查,却全文因袭莉拉的演讲内容,正说明调查没有发生,也正说明脱离群众的事实。
寄希望于自己只需登高一呼,工人就要抛下关乎生存的生产作业,响应革命。
这样的行动,实在有限。
连同工人进行最基本的谈话都没发生,就能联系群众闹革命?
这样的工运组织能值得信赖吗?
所以我们也看到了,工人只是照常工作,全然不受厂外骚乱的影响。
布鲁诺陷入了歇斯底里之中,工厂能否继续运营下去,显然对他有着尚未言明的干系。
这份传单可能不会掀起那不勒斯的工人抗议,但它的确将索卡沃食品厂变成了众矢之的,威胁到它的生存,因为帕斯卡莱和纳迪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有意将它选为斗争的突破口。
暂且不要纠结这样做的对错,这带来的现实问题是,如果食品厂倒闭(布鲁诺似乎也可以提高工人待遇,但这个选项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原因在后文细说),客观上会引起工人们失业,威胁到工人的生计,这是莉拉怒火中烧,上门去找纳迪亚的原因。
此时,莱农向观众转述道,一走进加利亚尼老师家中,多年前那次聚会上的不适记忆就再次浮现。
旧地重访,莉拉依旧与这里格格不入。
在这里,少年时的莉拉曾因手上的婚戒被加利亚尼无声冷遇,或者你也可以说,更多的是莉拉的自卑心理所致,她始终没有自信坦然地站在上流人士的面前,加利亚尼对她的善意接待被她视为虚伪造作,她对纳迪亚的愤恨也有一种出乎民粹的仇视,因为两人之间何至于那么大的仇怨。
心理上的窘迫令莉拉急于证明自己并非无知俗人,至少自己的后代不再是,她向加利亚尼强调詹纳罗的聪明,能拼写所有字母,会说标准意大利语。
此时莱农的背景声变得非常强势甚至粗暴,实质上成为前景,莉拉和加利亚尼已经沦为背景。
莱农说,教詹纳罗学习意大利语是没有用的,只有加利亚尼和纳迪亚这样的人才会留在高处,加利亚尼的孙子会是指挥者,詹纳罗必须服从。
这还是本剧中最广为人知的那一套“庶民”理论,我发现对这段话存在一种不加批判的引用,这让我很困惑,虽然这是某种情境真实,但它显然不是无条件真理,剧中就存在一个非常醒目的反例,那就是莱农啊。
可是吊诡的是,反复强调这套观念的恰恰是莱农自己,这是一处非常刺目的观念上的荒芜与疮痍,它深受底层社会传统观念的影响,反映的是莱农认知上的局限。
但这又怎么能责怪莱农呢?
她所在的成长环境,那个意大利底层社会,这一庶民的子孙就是庶民,发号施令者的子孙就是发号施令者的状况不知延续了多少年,中间又有几户几人改变了命运?
庶民理论是奥利维耶罗老师明确灌输给莱农的,它在莱农脑海深处扎根,后来不断自我确认,已经很难反省改变。
很容易看出这一段落中的莉拉身上强烈的自卑与愤恨,只是问题是,莉拉会向莱农这样剖白自己带有阴暗色彩的心理吗?
所以我总是充满疑虑,因为莉拉的全部形象都出自莱农之口,即便我们在屏幕上能够看见莉拉,我们也要意识到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出于一个叫埃莱娜·格雷科的作家的一部回忆性文学作品,也就是说,目中所见,尽为幻影。
这会造成我心理上的恐慌,因为最极限的可能是,我根本对莉拉一无所知,如果莱农的回忆/创作主观性过高的话。
绝不能否认的一种可能是,莱农和莉拉虽然是一生的朋友,但莱农和莉拉从小学毕业到各自结婚这段时间真正见过几次呢?
莱农对莉拉的了解到底有多深?
莱农会不会出于误解,出于某些心理,出于文学需要而对莉拉的本来形象造成偏移,重构,甚至篡改呢?
当我们获得这样一种新的视角后,才会逐渐明白这个故事根本的复杂性。
当莉拉做出行动,展露想法时,你应该思考,这究竟是莉拉在行动,在表达,还是莱农认为甚至操纵莉拉在行动,在表达。
某一阶段莉拉的某些认知和态度的展示,展示的究竟是莉拉自己的看法,还是莱农在此一阶段的看法?
如果我们承认莉拉比莱农更有天赋,更有智慧,更为深刻,那么一个现实的问题是,一个天赋和智慧更少的人,如何足够全面和深刻地认识前者呢?
认识不足、认识偏差甚至认识颠倒,是不是才是正常的情况?
4、崩解莉拉本来没有将帕斯卡莱和纳迪亚想作一伙的,眼见帕斯卡莱与纳迪亚形影相随,连目光都冷却下来,仿佛帕斯卡莱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和这群中产阶级大孩子的亲密来往使他变得不三不四。
帕斯卡莱也变成了威胁自己生存的人,莉拉对他的信任感丧失了。
莉拉与纳迪亚一众人的争论,不如看成是那个左翼思潮的年代,莉拉代表数量庞大却缺乏话语权的无产阶级,向数量较小却侵占了太多话语权的中产学生发起的一次跨阶级声诉,他们的关系往往是颠倒的,是资产阶级学生在启蒙、在鼓动工人,在告诉工人怎么做,但是工人难有机会自己代表自己,告诉那些指教者,他们想要怎么做。
两者没有对错之分,问题是二者之间诉求与理想的撕裂,问题是不能只有单向输入没有双向交流。
虽然看似学生站在无产阶级的一边,实则二者的想法差之甚远,工人是非常实际的,学生却要进行理想主义的革命,并将自己的理想加诸工人之身,这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一道阶级的分隔线依然清晰存在。
帕斯卡莱在车中暗示莉拉暂避风头,因为随后工厂将爆发他们与法西斯分子之间的斗争,莉拉依然认为帕斯卡莱给她带来的只是麻烦。
而家中的另一个男人,也一改往日温驯,向她发出了诘难。
恩佐一直以卑微隐忍的守护姿态立身于莉拉的世界,但在这一幕中,他展示了自己男权的一面。
莉拉一进门,就经受了审视与质问。
在这一幕中,莉拉也流露出了自己通常隐蔽得很好的脆弱,在精神上,她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稍后在米凯莱出现的情节,我们还会看到,莉拉深深地畏惧男人。
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小结论能否为人信服,从精神上,从人格上,莉拉还是需要依附男人/男权,她并非一个独立的人格主体。
从精神上,从人格上,莉拉也依然是被男人/男权所压服的,这并不是指外部世界的客观状态,而是指,莉拉尚未从个人内在的精神意志层面,克服男人,突破男权。
莉拉并非神灵,而且有着比常人更脆弱的一面,尽管这很隐蔽。
这种脆弱,莱农并不具备,我敢说,芸芸常人都不具备,因为这脆弱并非缺陷,而是一种天才的副产物,她的脆弱是由她天才的洞察力所致,没错,这里应该提到“界限消失”,“界限消失”是一种精神状态,一种认知结果,是一种肉躯无法承受的超然天赋——它是打破也是崩毁,它以崩毁导致重建——因此也是一种灾难。
莉拉的脆弱,是只有具备卓越认知能力的人,才会抵达的一种脆弱。
在莉拉对男人/男权难以克服的依附和畏惧之下,潜伏着莉拉巨大的精神危机,在本集的最后,它爆发了。
说回当前一幕,莉拉以讨好的姿态出现在恩佐的房间,恩佐知道她并非出于爱欲才提出同寝的请求,但恩佐做了一个男权的决定,可以说他利用了莉拉的脆弱,因为他的决定出于报复和泄愤,这是非常细微的地方,我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分析不会被当成是在胡说。
当时,恩佐说,我们去睡觉吧。
莉拉问,各回各的房间吗?
此时恩佐没有马上回答,存在一个非常明显的对白空隙,他在犹豫是否要释放内心男权的欲恶。
恩佐对莉拉的态度变得恶劣的线头出现在前面那场集会演讲之后,当时我指出了恩佐的自我蒙蔽和犬儒心理,他一直在避免想象莉拉在工厂的处境,但是当莉拉当众宣讲出来之后,鸵鸟政策失效了,恩佐需要处理想象与事实划上等号的焦虑。
每次当他看到莉拉下班回家,他的脑海就会浮现莉拉遭到老板性侵的画面,门卫和工头对莉拉动手动脚的画面,他知道这不是想象,而是会真实会发生的事。
恩佐没有能力改变莉拉的处境——或许这也是他努力学习编程的一个原因——但他将这种事视为深深的耻辱,在这犹豫的间隙,他眼中鼓起的是男性气质的可怕目光,带着屈辱,愤恨,和变异的欲望。
他一直对莉拉隐忍着自己的情欲,与她分房而睡,等待莉拉自己卸下心防,但在这晚,恩佐失去了自己的道德立场,“不,我的房间”,生硬的命令的口吻。
当他说出这句话来,此时,扣闩响动。
皮带扣发出的声响是非常关键的场景元素,这一声令我感到绝望的声响,意味着恩佐这个人物形象一直以来维持的完美表性还是被戳灭了,这一点做得非常地残忍。
恩佐坐在床上,开始松鞋带,莉拉立即上前蹲下,为他代劳,这一幕一定会令人想起莉拉嫁给斯特凡诺前,在鞋店帮斯特凡诺试鞋的情景,二者具有相似的性质,莉拉在通过屈服,侍奉的方式取媚男性,莉拉蹲在低位,目光由下向上逆视着。
恩佐躬着背开始解皮带,他被设定为一个驼背矮小的形象,有点类似钟楼怪人,在钟爱的女人面前自惭形秽。
两人并排躺下后,莉拉开始发抖。
她说,她感到冷,但身体的反应肇因于心理,她恐惧接近男人的身体,前面在布鲁诺逼近她时,她出乎意料地晕厥了,这不能仅仅解释为工作导致体力透支和一时受到惊吓。
莉拉的第一个男人斯特凡诺,在新婚之时就强奸了她,婚变之时,这样的事又发生了一次。
男人的身体,性,对她而言,从一开始就是噩梦。
后来她与尼诺好过一阵,但从尼诺的评价来看,莉拉在和他发生性关系时,也是“不正常”的,这也说明,很有可能当时莉拉也表现出了令他感到反常的排斥和恐惧。
为了不失去恩佐,莉拉遏制了这种恐惧,主动抚摸恩佐,但是恩佐拒绝了,在这种情况下碰莉拉令他无法产生愉悦,良知和底线也制止了他这样做,他背过身去。
莉拉在这段情节的表现,和如今对独立女性的期待相违,所以可以说,莉拉并不是一个独立女性。
现在不是,过去做斯特凡诺的太太时更不是。
但我喜欢这种与受众期待相违背的政治不正确的书写,不正确的书写映照的是冷冰冰的现实,这种现实无法令我们兴奋,使我们不得不谨慎地拒绝浪漫主义审美和凯歌式叙事。
布鲁诺的威胁生效了,工厂门口又来了一批发传单的人,这次是法西斯分子。
预见中的暴力斗争也发生了,帕斯卡莱方面的工会成员与法西斯分子之间爆发了一场殴斗。
透过这两集,我们能注意到从色彩上对不同场景所做的风格化处理。
例如第一集洗手间与爱欲关联的绿,浴室中与忧郁关联的深蓝,睡房中与焦虑相关的噪蓝,第二集晚餐时与温馨关联的暖黄,恩佐房中与性欲关联的冷蓝,又或是中产理想主义青年家中缥缈的白,索卡沃工厂门前暴力膨胀的黄。
工厂门口的暴力事件改变了莉拉的态度,事实上也已经没有余地退缩,她决定斗争,反抗。
她本想推那名男工头出面去找布鲁诺,因为她不想再面对布鲁诺,但只有她具备领导能力,不得不由她担任代表,于是应激性的创伤反应又产生了,她再度出现眩晕。
莉拉没想到的是,一个比布鲁诺可怕得多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莉拉远远地站着,显得瘦瘦小小,她袖住双手,为了抑止恐惧会引发的颤抖,米凯莱在前景中熊腰虎背,如在逡视着猎物。
同帕斯卡莱一样,米凯莱也带来了旧城区的新讯息,他的家族生意继续扩张,斯特凡诺已经在竞争中失败,莉拉的哥哥里诺已经在为马尔切洛打工。
近在身侧的米凯莱令莉拉觉得窒息,一连串糟糕的真相更令她焦躁不安,额上冒起涔涔冷汗。
她听出来了,斯特凡诺和布鲁诺,这两个当地的资本家,在这场二代资本家的残酷竞逐中,已经大败亏输,胜者是索拉拉兄弟。
布鲁诺和斯特凡诺一样,上了曼努埃拉·索拉拉的红色账簿,欠下了索拉拉家的高利贷,他们实际上已受索拉拉家控制,布鲁诺的食品厂,已经操控在米凯莱手中。
再向布鲁诺提起诉求已经没有意义,他已经决定不了什么,工厂也已经奄奄一息了,要他改善工人待遇,提薪减产,工厂只能立即死亡。
这就是布鲁诺从本集一开始就精神恍惚,后来又歇斯底里的原因。
眼前的布鲁诺已经毁掉了。
如果回看第一季,米凯莱少时望向莉拉的目光就暗藏着欲念,随着他逐渐超越哥哥马尔切洛,权势日盛,胸中欲火更不掩饰,在莉拉面前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莉拉是旧城区这些同辈男人心中共同的女神,她使他们从小就感到挫败,这些雄性的血液中都流淌着男权主义的因子,尼诺、恩佐也并不例外,证明男性气质/魅力/权力的机制是,征服他们眼中的魅力女性,这是这种男性自我确认的必经之路,自然也是他们自身的悲哀,如果得不到,他们就永远受挫,即便得到了,也还要继续猎逐,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餍足游戏,但餍足感只有片刻,空虚与挫败才是永恒。
莉拉就是米凯莱自我权力的参照物,在征服整个旧城区之后,在势力拓展到新城区乃至郊区之后,莉拉成了光秃秃的沙漠中唯一乜视傲立的旗帜,他别无选择,必须发起最终的征服。
但他不能动用身体的暴力,征服是精神性的,像斯特凡诺那样的身体暴力,反而是男性权力溃败的象征。
莉拉逃离了索卡沃工厂,但她的心却再次被魇住了。
从旧城区退避到圣约翰郊区,避开痛苦的过去,避开家人,避开索拉拉,与恩佐和詹纳罗重建一角倾颓、逼仄的家,情愿身居底层,出卖苦力,可她的生活,还是再度被摧毁了。
出走的场景一派灰败,高耸的烟囱如同望不到尽头的方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荒风如手,败壁残垣间,步伐仓乱处,似有鬼附魂从。
大幅全景,灰云漫过头顶,潮汐枯退,海岬赤裸,黑石嶙峋,白石尖锐,海水逆涌,荒草溃散,一切都仿佛失去边界,一切都仿佛正在扩张,淡出淡入中,隐喻莉拉内在的“界限消失”。
界限的消失与生活的崩解,是同步伴生的。
指甲脱落,心脏杂音和脑子像墙纸脱落的幻觉,是界限消失在身体上的征显,身体的裂变显征着精神世界的崩解,崩裂亦是革新。
界限是这个暴力世界对人的设限,也是人自身对自身的设限,它是顽固的父权制传统,它是一切压抑女性的体制和奴役人民的结构,它是被设限的人对界限的容忍与承认。
界限训诫我们:厌憎自由,爱欲囚禁。
界限训诫我们:谨遵训诫。
为了片瓦之全,为了寸身之立,那么多、那么多人都可以接受暴力的设限,但陨石无差别坠落,火山不定时喷发,寸身片瓦登时崩毁。
只有认知界限的真相,投身打破界限的历史行列,才能复活自由。
界限消失,万物膨胀,莉拉的精神也陷入崩溃,世界的真相却再次暴露在她眼前。
认知的革新,又会导引莉拉走向何方?
在莉拉的整个回忆中,许多人物、场景都对她造成精神的刺激,或创伤的重现,纳迪亚令她想起与尼诺失败的恋爱,加利亚尼的房子令她想起受辱的经历,布鲁诺在风干室的性侵犯令她想起斯特凡诺的性暴力,帕斯卡莱的工会行动摧毁了她现在的生活,恩佐唤起了她身体中潜伏的性恐惧,米凯莱的出现对她形成最后一击,令她重又沉沦过去的噩梦。
莉拉的世界崩塌了,暴露出她茕茕孑立,无依无靠的事实,她将拯救性命的稻草投向莱农,交给讲述。
语言如同那盏整夜未熄的路灯,带走圣约翰郊区的时间与黑夜。
天色泛白,讲述方才歇止,带着平静的疲倦,裹着友情的凝视,小屋之内,莉拉沉沉睡去。
叙镜却退,远离我们侵扰过久的注视,只留友谊的微温,抚慰这个残破的角落。
毛糙的绿帘,友情使之红热。
帘幕拢上,叙事闭合。
我会感谢所有花时间看我写的这些东西的人,如果有幸让他人从中得到一点什么,我会略为心安,因为写得愈多,愈觉自己肤浅,无知。
我也不是很勤奋很热爱知识的人,我只有一点点这样的倾向,所以恐怕我真的交不出宝石,只有粗砺的砂石。
我能做到的只是书写时的真诚。
影评是我对智识的练习和渺小的社会参与,它的宿命是一路颠沛流离,却永远不成定局。
原文刊于公众号“段雪生”
恩佐开始学习计算机了。
恩佐就是曾经的水果贩,也是尼诺走后接走莉拉一起生活的男人,更是一直尊重莉拉选择分床而睡的男人。
莉拉对恩佐很不公平,但这也是莉拉的本性。
她不会因为感动而爱上恩佐,但她会担心恩佐离开而选择更接近恩佐。
这一集里恩佐还有一点让我很是触动。
即使莉拉什么也不告诉恩佐,即使莉拉并不是她真正的女朋友,他们始终生活在一起。
尤其是当恩佐听说了莉拉在工会集会时发表的那一番言论,更是让恩佐心疼,那种眼神里透露出的疼爱真的无法忽略。
恩佐真的是莉拉的天使。
莉拉,我很爱你。
从我们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爱你。
但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因为你很漂亮,也很聪明, 我却很矮,也很丑,我太渺小了。
现在,你回到你丈夫那里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开他,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你不能待在这里, 你不应该生活在这个糟糕的环境里。
我陪你到你们家楼下,我等着你。
假如他对你不好,我就上去把他杀了;假如他不打你,他很高兴你回去,那就算了。
我们说好了,假如你和你丈夫过不下去, 是我把你带回去的,我会把你接走。
好吗?
但为美人故,公众号:美剧迷的自我修养《我的天才女友》9:lila和尼诺在一起的23天倔强如莉拉,也担忧恩佐可能会离开自己。
两个人同床共枕却各自睡去的一幕也是甜蜜又心酸。
米凯拉接过了索拉拉家族的红色小本本,也即将和吉耀拉结婚。
药剂师的儿子吉诺成了凶狠的法西斯分子。
吉诺曾经尾随莱侬,想要看她的身体。
弗朗科马里更加积极地宣传自己的自由言论。
弗朗科马里是莱侬在比萨上大学时候的男友。
玛丽亚罗莎和弗朗科马里在一起。
玛丽亚罗莎是彼得罗的姐姐,彼得罗•艾罗塔是莱侬的结婚对象,他还得到了佛罗伦萨的教职。
我看到有人在抨击莱侬的母亲伊玛。
我实在是不理解。
仅仅因为一个母亲喋喋不休地在你耳边说你要办婚礼就去斥责她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莱侬的母亲不就同我们生活中的母亲一样么。
她们的一生都规规矩矩,不去挑战权威,不去触碰规则,始终谨小慎微。
她所有想要的不过是要莱侬被珍视。
这来源于她们的人生阅历和见识。
当你见多识广,你会觉得很多事情微不足道。
我们应该为她们感到抱歉,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出混乱,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而且因为这个跛脚瞎眼的女人伊玛在莱侬生病期间,千里迢迢来到比萨看望她的行为,我就始终对她怨恨不起来。
事实上,要不是母亲拿出钱来,奥利维耶罗老师再欣赏莱侬也没用,她很可能变得和莉拉、艾达他们一样,早早进入社会,嫁人生子更是无法避免。
是母亲伊玛深沉的爱才让莱侬走出那不勒斯,走向光明的未来。
尤其是在彼得罗到那不勒斯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觉得,相较于莉拉,莱侬实在是很幸福。
首先是彼得罗。
他是一个社会地位高且真心爱重莱侬的人。
他吸引我的地方在于他是一个有原则且逻辑性极强的男人。
当莱侬的母亲坚持要在教堂举行婚礼,否则这段婚礼不被认可不被祝福。
你看彼得罗怎么说服他们的。
他说,我不信上帝,但我有我的信仰。
对莱侬的爱就是我的信仰。
况且,如果我不信仰上帝而在教堂举行婚礼,领圣餐,那这就是欺骗,我也因此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一个不可靠的人。
莱侬不会爱上这样的自己,莱侬的父母也不会放心把莱侬交给这样的自己。
第二个点是莱侬的父亲母亲。
母亲伊玛说莱侬从小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做到了那不勒斯很多女孩做不到的事情,她值得过上幸福的生活。
倘若有人让她不幸福,她必定让他一千倍偿还。
而父亲看门人格雷科说只要女儿开心幸福,眼睛里发着光,这就足够了。
这个贫穷的家庭也并没有想着要通过女儿获取到什么东西,唯一所求所愿是女儿的幸福。
格雷科实在当得起那不勒斯最佳父亲。
你瞧,每个人都展现出真心实意的爱与尊重。
与之相对的则是莉拉的父母。
为了能改变贫穷的家庭,鞋匠赛鲁罗在莉拉拒绝了马尔切洛之后,毫不犹豫地将莉拉嫁给了斯特凡诺。
与莉拉的幸福相比,赛鲁罗一家人能改善物质条件更重要。
所以莉拉要离开斯特凡诺时候也没有选择回到家里,因为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狂风暴雨式的谩骂与责怪,或许他们会马上将她打包好送回给斯特凡诺。
真正应该被喷的是尼诺•萨拉托雷。
离开了莉拉的尼诺。
重新出现在莱侬生活里的尼诺。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他只是拥有一具华丽的皮囊,他根本没有真正的思想。
他真是充分地运用了自己这具皮囊。
在重逢之后,他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去吸引所有人对他的关注和喜欢。
现在他用这具皮囊来诱惑莱侬。
而且他通过对莉拉的诋毁来进一步俘获莱侬。
可怜的莱侬,傻乎乎的莱侬。
听到他对莉拉的评价,莱侬最关心的不是莉拉究竟有没有问题,她更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和莉拉一样的问题。
重新看到他以后,莱侬所有的想法就是得到他。
她所有想要的就是他。
在莱侬的眼中,文质彬彬且文采斐然的彼得罗远远比不上徒有其表的尼诺。
对着彼得罗,莱侬礼貌地拒绝彼得罗想要留宿的请求。
对着尼诺,莱侬怕是恨不得马上就能和他一起喝椰子水。
傻莱侬。
因为小时候的一句表白误了终生。
而这句表白还是建立在莉拉的基础上。
小尼诺只是想和小莱侬小莉拉三个人在一起,才选择了对莱侬表白。
从此以后,莱侬心里就住着一个尼诺了。
但西尔维亚的出现已经预言了尼诺和莱侬的结局。
西尔维亚爱过尼诺,但现在她只要想到曾经渴求这样的男人的爱就觉得恶心。
每个碰到尼诺的女人似乎都要经历这样的阶段。
爱上尼诺,奋不顾身,抛弃一切去得到他的爱。
离开尼诺,怅然若失,努力想再抓住他。
漠视尼诺,唾弃尼诺,想到曾经就觉得难堪。
莉拉如是,西尔维亚如是,莱侬还远么。
自卑的莱侬总想要证明自己。
当她的新书有恶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想要莉拉看到。
事实上莉拉一直在关注着莱侬,她知道莱侬所有的事情。
出了一本书,和一个大学教授订婚。
除了尼诺,莱侬还重逢了曾经的男友弗朗科马里。
她想在重逢的弗朗科面前展示出现在的莱侬。
她不再是那个从那不勒斯来的小城姑娘,因为贫穷而特立独行,格格不入。
现在的莱侬是一个已经出书的女作家,她已经融入艾罗塔家族。
莱侬还向弗朗科询问自己的新书?
弗朗科应当真的阅读过,但他认为现在不是写小说的时刻。
在他看来,现在应该是革命的时刻。
小说并不能改变一切,只有真正的革命才能改变无产阶级的命运。
所以弗朗科认为莱侬的书里缺少一点真正的东西。
可能他认为一些情情爱爱,心理的崩塌与重建,并不值得大书特书。
或者说,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刻受到追捧。
一直觉得弗朗科这个演员选的很好。
他真的像那种胸怀悲悯的贵公子。
未完待续。
关于那不勒斯四部曲的合集
回顾埃莱娜和彼得罗的这段婚姻,对从那不勒斯老城区离开的埃莱娜来说,是当时的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拥有彼得罗的爱,她向往的另一个阶层的生活,以及彼得罗知识分子家庭的背景对她小说事业的支撑,这一切对埃莱娜来说几乎称得上百利而无一弊。
但只有走进婚姻之后才会发现,彼得罗所代表的知识分子阶层和索拉拉所在的老城区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彼得罗不关心埃莱娜在想什么,看什么书,关心什么议题,写什么书,他甚至对放在书桌旁的书稿几乎从来都没看过一眼。
他内心不关心任何人,埃莱娜不过是他婚姻里的妻子摆设,他生活的背景板,所拥有家庭的一个证据,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自己。
所以当这段日渐苍白的婚姻,尼诺走进来,挑衅地甚至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埃莱娜,彼得罗的糟糕,这无疑是对埃莱娜的一种诱惑。
埃莱娜深知自己在这段关系里长久忍耐,但尼诺的“自作聪明”究竟是出自于爱呢?
还是出自于骨子里透露出的“轻浮”?
尼诺从来都不是老城区的那些男人,他们粗暴,会使用武力让女人屈服。
尼诺在女性面前更擅长表演一种“受伤和深情”,他总是让那些女人深陷他营造的爱情里,而每一个深陷爱情里的女人又何尝不是以为自己在这段关系里终于占据了有利位置呢?
如果长久以来女性处于被压制的一方,那尼诺又何尝不是女性渴望占据上风的自我投射呢?
如果男性渴望征服,频繁遭遇尼诺的女性——娜迪亚,莉拉,西尔维亚,埃利奥诺拉,埃莱娜——又何尝不是呢?
埃莱娜的轻浮,她下意识对知识分子阶层的顺从,追逐、渴望得到认可,与男性的尼诺不无区别。
当尼诺和埃莱娜在餐桌上下意识将彼得罗挤到卧室,这不得不说是无意识的合谋,那个他们从小渴望、一直迫切得到认可的阶层的人,不过如此——没有比他们更聪明,更有善意。
埃莱娜无论是出于爱欲,对尼诺长久以来求而不得心态的报复性补偿,还是对婚姻僵局的突破,现在的她不在是大学毕业时那个带着懵懂、对一切都全盘接受的埃莱娜了。
而只有当她把自己的轻浮,与尼诺的轻浮放在一起审视时,也许她会看到,尼诺究竟是真实的爱,还是看到另一个自己的对比的参照对象。
第三季最后埃莱娜照镜子的那瞬间,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在隔空对着现在的自己微笑。
(这是第三季最惊心动魄的一个镜头)她的眼光不再饱含犹豫,没有焦灼的愤怒,那么笃定,仿佛长久以来一直困扰她的,让她坐立难安,不得不顾及的,都尘埃落定了。
那是更稳定的一个自己,不用在男人的眼光里追寻,不用在世俗的标准里左支右绌,甚至不用在自我的审视里踌躇不前。
而这一切得跨过尼诺。
不要害怕选择,如果停留在原地,停留在婚姻的苍白和孤独里,停留在忍耐和顺从里,终会发现生命的流逝毫无波澜,也就失去了意义。
飞蛾扑火之所以被赞美,是因为明知不能却迎头撞了上去,撞上去才知道那道光究竟是希望还是毁灭,撞上去才知道热得烫身还是虚假的幻觉……而只有在选择的缝隙,撞上去的瞬间,才会窥见真实的自己。
(二) 如果以“精神独立、自我构建“为前提去考察莉拉,埃莱娜、尼诺,显然截至第三季为止,他们全面溃败。
诚然莉拉最具反抗、自我意识。
但囿于知识所限,她无法离开老城区,看不到更广阔的世界和新鲜的事物,这让她思考世界的方式非常有限,这种局限在对未来的希望上大打折扣。
莉拉挣到了钱,通过与索拉拉合作,这一度是老城区衰败、不正义、女性乃至整个老城区暴力的根源,也是一个不公正世界最根本的恶。
这无疑是与虎谋皮,莉拉坚信自己在利用索拉拉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这个过程,只能是一个自我消耗的过程。
从根源上,索拉拉就是旧世界的代表,是以男性为主导世界的权力的象征。
如果埃莱娜是以取悦男性为未来铺平道路,在取悦上位者的过程中看见自己、构建自己、以摆脱权威对她的吸引,那莉拉的反抗则在过程中逐年消耗掉了,就像一曲高音,最后只剩回响,余音荡荡,但只见微光了。
莉拉同时更表现出了一个愤世嫉俗者对世界的不信任,而最后成为一个彻底的厌世者。
她或许清醒,洞悉世事,体察人情,但不具创造新世界的能力。
因为在老城区找不到和她一样具有反抗、自我意识的人,一同构建一个能和旧世界抗衡的、崭新的力量。
所以所谓 “天才“,如果没有时代的助力,她的光芒只能消失在芸芸众生之中。
埃莱娜的自我成长、自我构建的路程,显然要比莉拉长很多。
她要自我意识、自我征服的困难远远比莉拉要多得多。
但埃莱娜才是女性能站在天平的另一端和权力结构对话的希望。
她先是走出了那不勒斯,上了大学,这让她的未来截然不同于莉拉。
无论莉拉怎么“天才“,以男性为主导的那不勒斯和弗洛伦萨、米兰无法相比,后者是埃莱娜所进入的以知识分子为代表的阶层。
这意味着埃莱娜对家庭、婚姻、孩子和事业,以及未来世界的思考方式,截然不同于莉拉所在的老城区。
埃莱娜有更多的机会,看到自己更多的身份、角色,从而在丰富这些角色的过程中,在现实世界里面对的每一个困难都更清晰地反射到内心世界,这样的觉醒、自我构建比起莉拉彻底拒绝更具力量。
毕竟活生生的、参与世界才是未来的希望,她能成就自我,更能感染他人,而彻底的拒绝最后只是消失,她无法成为一股力量。
尼诺虽然是莉拉、埃莱娜女性自我意识的投射。
他一方面代表着女性渴望成为的人,独立,自由,有一份能参与世界的事业,莉拉对尼诺的爱情,多半源自于此;另一方面他代表着女性无法摆脱的桎梏,解释世界的权利仍然紧握在一小撮人的手里,他们是以知识为工具参与世界的知识分子的权威,这是埃莱娜目前的困境。
埃莱娜目前看来得到了女性在外表能得到的与男性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从婚姻内部来看,家庭对埃莱娜的消耗远远大于彼得罗,生育和家务对事业的冲击是致命性的,而彼得罗凭借男性身份避免了这一切。
埃莱娜小说事业的起步,生育后小说事业的继续、发展,都得益于彼得罗知识分子家庭所代表的阶层,他们的赞同、认可,让埃莱娜本能地取悦、追逐。
这让埃莱娜的面目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她必须在由激情、非理性所诱惑的爱情里看清楚尼诺即自己此时究竟爱的是什么,莉拉看到了尼诺的爱里的嫉妒,这不是一份相互尊重、彼此爱慕的爱,这违背了莉拉反抗的天性。
而埃莱娜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明白这一点,只有在爱里的抽身,只有当她摆脱对权威的一味靠拢,对知识不加批判地接收,只有在孤独里审视自己的每一个身份,她才能真正用自己的力量和世界对话。
只有在那个时候,她会成为一个新的埃莱娜,不是彻底失去世界,失去希望,失去创造的莉拉,是一个能在现实世界里看到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事业,能参与世界的,用创造构建未来的、女性的埃莱娜。
接下来的两年,假如我还在写的话,我会持续辱骂千古第一渣男尼诺,这个到处勾引别人老婆的男小三。
但同时,又想给每一个睡过他的绝望主妇鼓掌。
犹记得两年前写这部剧时,被男粉辱骂该把我送去伊朗枪毙的盛况。
所以提前预告一下,前方坏女人警告,男人慎读。
好了,我要正式恭喜女主莱农了。
这位小镇做题家,也是自由作家。
还是第一批在书写性行为时,把女性当做拥有自我意识的发起方,而不只是迎合者的作家。
恭喜她,终于在32岁这年,在第三季结尾,睡到了日思夜想二十年的尼诺。
虽然尼诺是个人皮牲口,见到母的就发情。
他睡过莱农的闺蜜、莱农老师的女儿、很可能还有莱农的大姑姐。
睡过给莱农接生的妇产科医生;睡过家里的保姆和自己的学生。
满世界播种,脱下裤子是现代文明女权男,提上裤子再用同一套手段,猎艳别的雌性生物。
即便如此,还是要恭喜莱农。
尼诺是人是鬼,并不重要。
他只是莱农未竟的梦想;激发灵感的狐狸精。
也是一把钥匙,解开了那所名叫婚姻的监狱。
莱农的才能与生命力,已经在里面关了7年。
而且尼诺还长得又高又帅。
不中一番尼诺蛊,怎知自由扑鼻香。
很多很多年前,当他们还是少年人时,莱农的天才女友莉拉,跟尼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对莱农说过一句话。
用抵达神迹的眼神:我希望至少一次,你能感受到我现在的感受。
莉拉16岁就结婚,被家人赶鸭子上架式地嫁给不爱的人。
婚后不是被利用欺骗,就是挨揍强暴。
狐狸诺出现后,随便来两句:你太聪明了,跟不上你的脑子。
再从卡拉马佐夫兄弟谈到狄多女王,从反法西斯政权谈到世界革命浪潮。
还不是男人惯有的爹味说教,不是普通却自信的语调,就是在跟你平等地交换观点。
莉拉,这个一生不被任何男人征服的倔脾气,就轻松被迷倒。
因为她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男人,会肯定并赞赏女人的大脑,会照顾女人的情绪和需求。
不知道还有把女人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的男人。
而且还长得又高又帅。
莉拉以为这就是爱情。
一脸爱真香,求求你也去尝尝的表情,对少女莱农说:“我结婚之后,才知道做人女朋友的滋味。
”“我希望你这辈子能感受到我现在的感受。
”这成为一句诅咒。
莱农走出了那不勒斯贫民窟,是整个街区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
上过名校,出过小说,办过宣讲会。
接受过媒体采访,大头照片印在国民报纸的文化版面上。
她嫁的不是肉食店小老板,街头恶霸,泥瓦匠,加油站工人。
她的丈夫彼得罗是大学教授,出身学术豪门。
看上去,莱农该有一段跟莉拉,跟老家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的婚姻才对。
可惜家世高贵、知识渊博,并不能改变男人的本质。
反而因为在传统结构里获得的利益更多,搞不好更顽固。
教授反对妻子避孕,反对女权运动,反对男人做家务。
是女儿受伤,只会在旁边干瞪眼的生活白痴。
仅有的几次帮忙——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自己家的事要称为帮忙——对话往往是这样的:“现在要怎么办?
”“你去拿创口贴。
”“创口贴在哪儿?
”“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家的人?
”他还有射精障碍,性能力堪忧。
在卧室,在厨房,在厕所,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莱农从来得不到快感,得不到一句:你愿不愿意?
你舒不舒服?
小说原文:婚姻和人们想的不一样,它像一个机构,剥夺了性交的所有人性。
彼得罗不反对莱农继续写作。
但有个前提,不能占用他的时间。
也就是不能要求他分担莱农的工作。
带娃、洗衣、做饭、刷碗,一切家务事,都理所当然落到莱农一个人的身上。
于是在怀孕落下的坐骨神经痛,在丧偶式育儿里,莱农这位曾经的天才少女作家,再没有写出一个字。
她彻底成为彼得罗的附庸。
彼得罗不擅交际,没有朋友,于是莱农也没了朋友。
彼得罗不关心世界新局势,一心沉迷古典语研究,于是莱农也渐渐对外面的革命浪潮,一无所知。
如果她提出反对意见,指出她丈夫的错误和无能本质,她还会挨耳光。
跟她老家里,那些嫁给半文盲大老粗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公平地说,彼得罗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丈夫。
尤其在外人眼里,他还会起立和女士握手,已经强过那不勒斯的大部分男人了。
他还坚持不请保姆,理由是不允许家里出现奴隶,满口的仁义道德。
关起门来,老婆终于爆发:那你就是让我做你的奴隶!
嫁给这种对外唯唯诺诺,对内耳光出击的男人,都是满肚子的哑巴亏。
婚姻的本质,真的是一种奴隶制度吗?
推崇平等自由,反对剥削的教授,为什么会那么理所应当地剥削他老婆?
这是意大利70年代的故事。
可能还在如今的中国上演。
所以这部作品才在国内引起那么多共鸣,所以会有这篇文章出现。
彼得罗不是坏人,他只是父权制的既得利益者。
还选错了老婆。
他看中莱农漂亮、温柔、高学历,也看中她出身贫寒。
以为这种底层高攀上来的女孩,不会像他妈、他姐那样强势高傲,不受控。
他以为他娶了个对外带得出手,对内低眉顺目的老婆。
可惜因为他从来都没正眼瞧过莱农的书,也从不跟莱农交流他的研究或想法,所以根本没真正走进过莱农的精神世界。
这是个还长着一脸青春痘时,就已经在反思父权制度下女性的命运。
《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的经典时刻:走在街区上,看到了哄着孩子不哭的母亲,脸上紧皱的眉毛和深刻的皱纹;看到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手抱一个孩子;看到了追着孩子大骂的母亲,面目狰狞;看到了一个老头子假装有趣地对着两位中年女性说着什么,女性也假装有趣地附和甚至谄媚地笑……她们是妻子,是母亲,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女人,唯独不是她们自己。
常年的消耗下,她们渐渐失去了女性的身体和心理特征,变成了男人。
她不甘落后于莉拉,也想体验性爱,就主动诱导尼诺他爸,上一代渣男之王。
发生关系后,穿上裙子翻脸不认人。
老渣男还误以为是自己的才华迷住了少女,要和少女约下一次。
莱农严词拒绝,让他永远不要来找自己,老头子只是她完成一个想法的工具而已。
这是个从来都不被旧规矩绑架的叛逆女孩。
跟彼得罗压根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甚至这场蹩脚婚姻,也是莱农不动声色主导的。
书里写得更明白,她得知彼得罗的家世后,开始缠着彼得罗。
彼得罗的妈帮她出版了第一本小说,帮她打通渠道,包装成作家,不必回乡做个默默无闻的小学老师。
在出轨前,她就是一个老渣女了。
自私、逐利、做得出,满腹向上爬的野心,像个男人一样。
当然如果她是个男人,她的出轨故事就是一套老掉牙的剧本:靠富婆老婆发家的穷小子,七年之痒后,跟漂亮又茶艺满分的初恋跑了。
那就不会有这篇文章了,因为太平常,太不新鲜了。
因为她不是男人,所以即便抱着有利可图的目的走入婚姻,也一样吃了一肚子哑巴亏。
就这样,尼诺闻着味儿来了。
依然是勾搭莉拉时的那套绿茶操作,他会带孩子,会帮莱农洗碗做家事。
还会肯定她的才华:“女人如果只照顾孩子和家里,会压抑她的才智。
”“这种社会是会出问题的,虽然这个社会还没意识到。
”“我当然看了莱农的书,但你(彼得罗)肯定没看,你不要看了,那不是你看的东西。
”“你没有莱农聪明。
”莱农已经满心满眼炸烟花了。
她跟当年的莉拉一样掉进了尼诺的陷阱。
一个主张女性权益的男人,满足了她们对爱情的想象。
何况他还长得又高又帅。
后来在陷阱里摔得一身烂泥,才醒悟爱情虚幻不可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是另一种别有用心的利用,那都是后话了。
反正即便没有尼诺也会有别的契机,总之莱农的婚是离定了。
因为彼得罗已经完全不能控制她了。
她的出走,大概宣告一个把婚姻当卖身契,像她母亲那样,丈夫阳痿、无能、打老婆,也照样要忍受一辈子,忍到胃癌发作的时代,已经永远过去。
像莱农和莉拉这样的现代女人,是否还需要婚姻,需要怎样的婚姻?
这是70年代的意大利人,和现在的我们,正在探索的问题。
有人说尼诺是埃莱娜的精神鸦片,我想或许是这样。
从小爱到大的男人有一天终于走到一起,对埃莱娜而言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但埃莱娜已不是小女孩,她自己了解尼诺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尼诺的爱更多的是来自于性。
第三季最后一集莉拉对她说的那番话,我想她内心完全明白,但是对她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和尼诺在一起了,这是她多年来无法释然的执念,所以就算是南墙她也要义无反顾地去撞。
说说我对尼诺的感受。
讲心里话尼诺这种男人对女人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包括我自己。
这种吸引力不只是外在,还有他对待女人的方式区别于当时大部分的意大利男人。
他会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并为她们发声,他身上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会让女人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
单凭这一点,他就拥有对女人足够甚至强烈的吸引力,再加上还有那么一点知识分子的才华在身上,以及他在爱一个人时疯狂到想把彼此燃尽的状态,实在是令人无力抵挡,真的很难不迷糊...尼诺的“渣”和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的男主人公托马斯有点类似,对于他们来说,灵与肉、爱与性是分离的,尼诺可以为了他所谓的爱而不顾一切,但同时他又习惯于逃避责任的轻盈生活,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都无法完全忠诚于一个女人。
他穿梭于各种女人之中,乐此不疲地享受肉体欢愉的爱,却不能承担享受过后的生命之重。
这样的人终其一生是孤独的,他不会真正爱上谁,他的心是空虚空洞的。
所以这样的男人就像鸦片,明知道有害,却还是让你迷恋和不可自拔。
只能等到有一天彻底自我醒悟,看透一切后断舍离。
真心希望故事就结束在第三季,不再有后续就好了...埃莱娜和尼诺最后的结局留给观众自行想象。
第四季要换一批新演员了,有点舍不得...我要争取在第四季出来前把没看完的小说全看完。
这部改编自《那不勒斯四部曲》的意大利电视剧以人物关系和情感为主线,同时也侧面映射出了很多意大利历史环境,例如共产党与新法西斯的斗争、罢工运动、学生起义、妇女运动,这些都增添了作品的厚重感。
在此,我想聊一下作品当时的历史背景。
一、蒸蒸日上的战后重建主角埃莱娜·格雷科出生于1944年,与作者相同。
那时正值二战尾声,意大利国王、政客和一些法西斯头目选择果断脱离轴心国集团,推翻墨索里尼政权,赢得了和英美结盟的待遇,墨索里尼和情妇也被暴尸在米兰广场。
因此,战后对法西斯国家清算时,意大利免除了战争赔款,还接受了美国马歇尔计划下慷慨的大笔贷款,同时,意大利北方在纳粹德国帮助下的工业设施得到了保全。
一点也不像个战败国。
轰轰烈烈的意大利政党斗争自此开始。
最初占据优势的是左派政党——共产党、社会党和行动党。
因为他们在二战后期领导了反纳粹德军的游击战,解放了许多大城市。
其中,共产党组织严密,执政能力强,素有清廉名声,在基层中有很大势力,佛罗伦萨、米兰、都灵、热那亚等地方政权都在其领导下。
本剧中出生旧城区的泥瓦匠帕斯卡莱就是一位共产党斗士,但由于那不勒斯属于落后地区,天主教的精神影响大,他在当地就不怎么受待见。
此外还有莉迪亚、彼得罗·艾塔罗的姐姐、达里奥、弗朗科等人。
泥瓦匠帕斯卡莱
本剧共产党起青年团聚1945年,意大利行动党首帕里成为首任意大利总理,这个党派是二战期间人民游击队的主要领导者。
但这位左派党首犯了一个错误:用高标准严格清算法西斯主义,全国人民几乎曾经只要帮法西斯做过坏事,都将受到追究。
但是在墨索里尼统治的近二十年里,没几个意大利人屁股是干净的。
这道命令让意大利人心惊胆战,加上冷战开始后美国的压力,左派黯然下台。
阿尔契德·加斯佩里(1945-1953年在任)左派政府下台后,保守的天主教民主党开始领导意大利,阿尔契德·加斯佩里(1945-1953)担任总理。
在1946年大选中,天民党得票占31%,共产党是25%,社会党是28%,可以说天民党属于靠团结中小党派上台才取得了微弱优势。
加斯佩里任内,意大利顶住美国压力,把石油、天然气开发权囊括手中,成立诸多国有企业,还在1960年促成了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诞生。
此外,他们还由国家出钱收购了200万亩荒地,分配给农民耕种,缓解土地集中的矛盾。
在国家计划经济和自由市场结合的政策下,意大利政府在修桥修路等基础建设上也成果显著。
另一方面,天民党毫不犹豫地对外国进口商品征收高达24%的关税,保护意大利脆弱的国内企业。
电视剧中,卡拉奇肉食店、索拉拉集团、塞鲁罗鞋店之所以能从贫困的县城扩大到市中心,也得益于政策使竞争空间免受外国企业抢占。
二、激进的教育改革、躁动的大学青年教育资源的贫瘠,几乎是本剧中莱农外所有那不勒斯女性的悲哀源头。
上世纪50年代,欧洲多数孩子上完小学就不读书了,通常在12岁至14岁之间。
中等教育学费昂贵,仍然是中产阶级和上层阶级专享的特权。
在战后的意大利,完成了中等教育的人不到全部人口的5%。
电视剧故事背景在落后的那不勒斯老城区,在很多没有远见的父母生计压迫下,孩子们一般会在春天、夏天或初秋时节辍学,成为年幼的底层劳动力。
恩佐、莉娜、里诺、艾达等老城区孩子就是鲜明的例子,而莱农无疑是很幸运的孩子。
这个情况在上世纪60年代末发生了转变。
意大利政府于1968年召开教育会议,发布了《后期高等教育的新结构》等法案,激烈的教育改革自此开始。
在这种背景下,一方面存在着以古典教育为目的培养尖子生的传统高中(普通古典高中、理科古典高中),另一方面也有各种各样的职业培训机构。
剧中角色莱农、尼诺、阿方索、莉迪亚等人就毕业于普通古典高中。
意大利后期中等教育总体处于分工过细的状态,教育局提出了每年逐渐减少共同科目和精选如下四个领域、十四个行业的选修课程。
这些教育变革进一步摧毁了意大利阶级界限,一直将意大利人划为两类的文化分界线从此消失:一类是人口中的绝大多数,他们在学会读写、算术、粗识民族历史后便离开了学校;另一类人则是少数特权阶层,十七八岁才离开学校,他们将获得价值不菲的中学毕业文凭,尔后继续深造或开始工作。
这些昔日将农村和城市贫民的孩子们拒之门外的“贵族”课目,现在却向所有的青年群体开放。
随着越来越多的孩子完成中等教育,这些年轻人的世界和他们的父母所知的世界出现了断层。
但是,民智的开启也带来了危机。
意大利经济在十多年高速发展后,1962年进入衰退期。
由于教育普及,劳动力成本上升,意大利出口优势下降,股票价格暴跌,意大利的住房、学校、交通、医疗等部门陷入瘫痪。
1965年,意大利教育部废除了所有大学入学考试的专业招生人数限额。
曾经是一项特权的高等教育现在成为了一种普遍享有的权利。
其结果是灾难性的,在1968年,意大利的巴里大学的容量约5000人,却面临着消化3万多名学生的压力。
同年,那不勒斯大学有5万名学生,而罗马大学有6万名。
大学的疯狂扩招、宽进宽出,使企业不再信任大学毕业生,大学生就业成了难题。
这时,恰逢席卷欧洲的左翼思潮“五月风暴”“60年代反主流”来临,大学生发动了“大学占领运动”,纷纷开始罢课、演讲、加入各种红色团体。
还记得那个拿枪指着彼得罗教授的大学生吗?
他之所以有勇气如此,和当时环境分不开。
他不认真准备考试,很可能是因为当时意大利大学普遍放低毕业标准,让他有了侥幸心理。
恰好,彼得罗却不像其他教授一样懂得放水,坚持严格的审核标准,这才激怒了他。
三、愤怒的工人1967年11月,热那亚造船工人举行罢工,总工会和政府都屋里管控。
自此,意大利的工人罢工、学生游行此起彼伏,到1969年演变为席卷全国的狂潮。
意大利人民的怒吼很实在:少干活,多发钱!
在全国人雷鸣般的吼声下,天民党政府通过了很多条款,工资不断增加,每个工人每年还会接受150小时的带薪培训。
企业节解雇一个员工后,还必须发给相当于80%全额工资的保障金,直到他找到新工作为止。
这些条款几乎使意大利工人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工人,那些被解雇的员工懒散地来到企业报道,悠闲地打牌聊天,然后领取80%的工资回家。
然而,国家在经济衰退时推行高福利,虽然取悦了工人,却拖垮了国家经济体系。
上世纪70年代,国有企业亏损严重。
企业招了工人不敢解雇,于是他们干脆不招新员工,这使得刚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导致犯罪率直线上升。
四、动荡的恐怖组织上世纪50年代冷战爆发后,中产阶级政权非常恐惧社会主义势力,于是天民党也选择了右翼的几个政党结盟,史称“中右联盟”,其中就包括新法西斯主义分子。
在罢工运动的高潮后,意大利企业家和大资产阶级由于经营连连亏损,像当年求助墨索里尼一样,又一次求助法西斯主义。
一些极右派的无政府和法西斯分子大搞恐怖袭击。
2969年,他们在米兰广场放炸弹,有16人死亡。
1974年他们策划列车出轨,死亡12人。
1980年,他们在博洛尼亚火车放置炸弹,死亡84人。
在电视剧中,右派法西斯分子中的代表人物就是莱农的初恋情人吉诺,他们天天发传单、与左派激进分子成天街头械斗,在当时意大利简直是家常便饭。
相对于法西斯主义,左派激进分子的主要袭击对象是警察和天民党政客。
左派极端分子中,最著名的恐怖分子当属“红色旅”。
1978年,这个组织在罗马街头发动袭击,绑架了前天民党总理阿尔多·莫罗,还打死了他五个保镖。
两个月后,因为政府拒绝红色旅的条件,莫罗被乱枪打死后丢弃街头。
意大利恐怖组织——红色旅
莫罗虽然是天民党总理,但他是天民党中的左派,主张与共产党、社会党合作,谁知却遭到了极左恐怖分子的杀害。
许多政客呼吁红色旅释放莫罗,罗马教皇甚至表示愿意以身替代。
尼诺高中的朋友布鲁诺,也是后来莉拉的屠宰厂主的布鲁诺,很显然代表了当时意大利中产企业家的身份,后来被左派恐怖分子枪杀。
而他也和莫罗一样,死于车中,姿态相似,不知是一种巧合,还是导演有意的安排。
遇刺的前总理阿尔多·莫罗整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意大利就这样在轰轰烈烈的反复动荡中度过了,意大利人有的在愤怒,有的在害怕,但更多的是像莱农这样,不知道下一步去向何方。
参考书目:〔1〕《剑桥意大利史》,(英)克里斯托芬·达根,新星出版社,2017年。
〔2〕《战后欧洲史》,(美)托尼·朱特,中信出版社,2014年。
成为
藏蓝色:经济独立的莉拉1、车内戏同框、出框的构图表现莱农夫妇的分分合合还记得第三集莱农与彼得罗婚前因为买避孕药争吵,在车上争吵,用车框将两人的分歧视觉化。
本集序幕因超车争吵,在等候堵车中落幕。
与形式相反,在序幕超车时,莱农心理上还是依附于彼得罗的。
所以这一段由黛黛的视线出发,进行正反打,将夫妻二人同框。
落幕时,受到莉拉启发,莱农自我意识被唤醒,从内心彻底与丈夫分割,为下集做铺垫,故而形式上两人分框
。
2、观众和主演形成弧形闭合空间,线条流畅优美
3、莱农第一次潜意识浮现:用莱农娃娃的主观视点,从地下室看向莱农,说想透透气
4、拐点镜头:在不间断的旁白中,对角线构图的火车带领视线,从来自弗洛伦萨的莱农,转向那不勒斯深渊一样未知的现状,为下场饭桌“动物世界”戏造势
5、莉拉如何挑衅莱农:(1)接詹纳罗时不出现;(2)聚会回避视线;(3)旁人:丈夫、米凯莱的夸赞
P.S.觉醒的莱农在这一季换眼镜了6、莱农第二次潜意识浮现:做梦梦是置换了的现实,梦的主人的真实想法会通过梦的压缩转换表现出来。
真实的莱农因为嫉妒、不满,想要揍一顿莉拉,便在梦里,编织了莉拉吃了安东尼奥送给她的书的借口,说出“我学什么都比你快”这样挑衅的话,为莱农暴力相向提供借口,让莱农的不满在梦中得以发泄。
7、普通的一段正反打里蕴藏着莉拉刻薄、直接的话语:
直指莱农没有主见、分享自己的成就。
简单翻译一下这段话就是:莱农:“你悠着点”;莉拉:“你等着瞧吧”“等着瞧什么?
”“你别管了,你知道个屁,闭嘴”“我不在那不勒斯就没有权利批评你吗?
”“你没权利,你没一点主见,在哪儿都只会围着我转”“谁说的?
”“不用说,你自己看前几集(新书反响不好、艾达求助、吉诺布鲁诺相继被谋杀只会来找我,我现在一个月挣四十五万比男人都多,娘家人全靠我)”“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有自己想法。
”“行吧你真是激怒我了,我憋不住了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8、莱农直视镜头,打破第四堵墙,也是打破自己与莉拉的镜像关系,摆脱莉拉的塑造。
莉拉的快言快语意在告诉莱农,莱农应该追求自己想要的,就像莉拉自己一样。
莱农明白莉拉的用意,委曲求全做那个先低头的人,这份友情弥足珍贵。
【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1丑闻 红棕色:逃离者莱农的大衣: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20788/【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2 发烧 梅子色:生病的莉拉: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28327/【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3 粉红色:拯救者莱农的风衣: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37177/【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4 冷战 蓝色:圣母莱农: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54082/【视听篇】我的天才女友S3E5 恐惧 白色:婴儿之纯白 白色之恐惧: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63966/
很多人再说尼诺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但我觉得他渣不渣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的出现给了莱农一个出口。
在嫁给彼得罗八年生育了两个孩子后,莱农应该在庆幸自己还可以被尼诺点燃。
彼得罗家庭是知识分子所代表阶层的缩影,他们不赞同激进的革命派,所以面对来自那不勒斯的危险制造者时表现出敢怒而不敢言的不耐烦。
他们脑子里有对于女性及家庭的刻板认知,就像莱农意识到的那样,他们希望调教出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人。
不可否认,莱农在逐渐试探他们的边界,在两次意外怀孕,并被随之而来的家庭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莱农才意识到,彼得罗终究理解不了她所追求的生活状态。
莱农是一个女性主义作家,她对自身困境的认知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觉得莉拉在电话里的讶异和强硬的反对,是真的反对,她只是在警告她,警告一个可能冲动的抉择会带来的蝴蝶效应,让莱农遍体鳞伤。
不幸的婚姻对女性来说是淤泥,她无法在鼓起勇气逃离时,还保持着优雅。
孩子拉住她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丈夫指责她的忘恩负义,外人说她自己亲手毁掉了别人羡慕的生活。
我们甚至没办法说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因为在那一刻,她的自由意志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再回头看选择结婚时的莱农,她曾意识到平静下的暗流,但终究没有以一种更加强硬的姿态拒绝。
彼得罗一家对她很好,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再写一本自己满意的小说,能让自己的文章被更多人看到,而这些,彼得罗在婚前也含糊过去了。
到这里,就不禁会问,莱农真的因为出轨犯错在先吗?
还是彼得罗早已经将那些承诺抛之脑后,却呈现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最后想说,去除腐朽且顽固的东西需要更强力且更持久的洗刷。
跟朋友聊起结局时,她仍在消化莱农的出走,但我想说,在她身上,或者在任何跟她境遇相似的女性身上,任何大胆的,离经叛道的行径,都是在燃烧自己。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院子里的草坪上,照耀在窗户上,照在Elena美丽的脸上。
缓缓地钢琴的节奏,渐渐的漾起,烘托着这一刻的美妙。
这一刻我相信Elena是觉得Nino终于认可自己了,也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幕Elena太美了然而这个过程其实是渐进式的。
单单就和Nino关系上,这一集Elena的情绪变化很多,站在她的角度看,情势也在变,Elena对Nino的关注和渴望一直还在,Nino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她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1: Nino的突然出现Nino的突然出现,让Elena十分开心,脾气也变得立马温柔许多。
前一秒还对Dede说的爸爸的同事一点也不耐烦,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有被打扰的烦恼。
下一秒里满是欢喜,眼里是,嘴角是,,整个人都被点亮了的那种开心。
留人吃饭的功力也日渐深厚:“四个人够吃的东西,五个人也够”。
餐桌的座位安排也十分巧妙,我预想中是Nino应该跟Dede换换位置。
但是Nino坐在了Elena的旁边,而且距离教授更远了。
因为Nino现在是教授的助手,换到说从小认识Elena的角度,也许只是一个微小的细节,但是说明了心理上,至少Nino是想靠近Elena的。
2: Nino的试探就在大家聊天气氛刚刚烘托得很好的时候,下一秒Nino的试探就出现在Elena面前。
故意说出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片(好爸爸好丈夫的必备神器),故意给Elena看的很清楚,同时把Elena的反应全部收在眼底。
这里Elena的失望,不愿意继续话题的表情非常明显,尤其是下一秒,Elena尴尬的笑了一笑,就是那种礼貌的微笑,表现出应该要表现的得体。
Elena的表现应该是Nino意料之中的反应。
3:渣男的骚操作之一:献媚Nino刚吃完饭就夸奖Elena厨艺了得,是女士最喜欢的被夸奖之一,也是做客必备。
但是渣男岂能不表演,立马站起来说要帮忙收拾碗筷,连教授也没想到,教授下意识还是女人应该包揽家务,平时也没过忙。
Nino一下子又博得了女士的好感,刚刚秀儿子的阴霾一扫而过。
仔细看这张图片,是不是觉得Nino和Elena才像是一对夫妻,教授才是个客人。
反客为主,这一招献媚,做的真是漂亮。
4: 渣男骚操作之二:欲擒故纵在家里吃过一顿饭以后,故意留下线索说自己一周以后回来,并且答应教授说会打电话,然后一个周没有给Elena任何消息,让她的期待先拔高到最高点。
人,从情绪的高点,意外的惊喜,降落到冰点,这个过程是很难受的。
Elena自己也说觉得这一周的时间一直在期待。
期待的希望落空了,Elena开始由期待变成了愤怒。
生气自己为什么浪费宝贵的写作和记笔记的时间来等待一场就像是从前很多次一样落空的期待。
对自己生气,但是却发泄到了女儿身上。
故意冷落之后,让教授帮忙说出自己虽然回来两天了,但是异常的忙。
如果是Nino自己说的,Elena绝对不会相信,毕竟Elena也成长了,后面也可以看出来。
但是教授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增加了可信度。
而且邀请一起出去吃饭,理由说是这样Elena就不会辛苦了(辛苦做饭),多么体贴
但是Elena这时候并没有轻易就破防,反而是问了教授,什么时候才能两人有烛光晚餐。
这时候Elena觉得就应该对教授更好,并且教授听了也非常惊喜,说了现在,然后俩人就Kiss了。
她心里同时是不想轻易原谅Nino。
5: 渣男骚操作之三:精神上永远站在女神身边终于出来餐厅吃饭了,这一幕有没有很熟悉,觉得Nino和Elena才是一家人。
故意说Elena没来过这个餐厅,故意套话说明教授和Elena平时没有过烛光晚餐,没有任何浪漫。
趁着机会,就开始关心起Elena,顺着Elena最近写作的主题,开始抛出了两个深水炸弹。
引用别人的话,达到自己的目的。
被当成女王一样捧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幻觉话,说的非常漂亮,也非常好。
看来渣男是要学点东西的。
还有一点要注意,这个镜头给的是教授,并且显现出了教授的一种被看穿的心虚和无力,教授内心OS:说的好对啊,我竟无力反驳。
只好默默喝水。
然后下一秒,开始放了暴击,爱情就是一个游戏,一个谎言
这一招击败了女神的队友,教授弱鸡,又觉得说的好对啊,无话可说。
然后开始准备放第二个暴击了:支持女神写作。
到这里,Nino对Elena的探究欲望也进一步加强。
说实话,从前面Nino的反应来看,Nino应该是边撩边观察Elena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继续,正因为Elena写作的主题,是Men who fabracate women.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制造女人的男人,fabricate还有杜撰,虚构和臆造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YY女人的男人。
主题一出就知道有没有,Nino觉得女神进步了,然后往话题上靠,发表自己的女王论和爱情论,显得自己很理解Elena。
更进一步加深了Nino探究的兴趣,就是Elena并没有像从前被Nino表扬之后的窃喜,以及对Nino提出他自己觉得牛逼的女王论和爱情论给震慑住,无法理解的样子,反而是能和Nino争论两句:Nino:男人有情人就像是在别的地方有一座房子一样:Elena:那是男人的快乐。
Nino:但是在享受这种快乐的时候,女人们都是非常自由的。
Elena:女人的自由更是让男人享受的快乐。
Nino开始期待了Elena的写作,加紧催促她。
这波操作算是精神上和Elena站到了一个战线上。
这一招的效果就是:女神受到鼓舞,回家就像打了鸡血,30天一晃而过,对比前面的7天很长,可见被男神期待就是最好的动力啊,鸡血神药。
然后开始换装大戏,过分在意打扮,要赢过男神老婆。
然后意料之中,Elena见面就准备好了书给男神看,还是像从前一样期待男神认可的。
6:渣男的大招:表白来了,不仅表白,而且解释自己为什么被吸引一个阳光清澈的早晨,Nino撇下妻子儿子,特意来跟女神说一段话。
这里光影打的也很好,Nino背对阳光,阳光照耀在Elena身上,特别有精神的力量感。
我相信是Nino读完以后,真的觉得Elena的精神世界产生了进步。
Nino一直都很渣,看不上老城区出身的女孩,交往的都是功利性女孩,家庭富裕,教授家族,银行家族,除了被Lila的智慧吸引过,但是对Elena一直都是若即若离,无非是因为觉得都来自老城区,Elena在学习上是好孩子,但是精神世界上Nino一直看不上她。
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Nino觉得Elena的精神世界已经到了自己愿意去勾引的地步了,所以才来主动出击,释放大招。
先说自己读了Elena的作品,非常棒。
这一次字幕是打在Elena身上,说明了Nino的认可,Elena自己的意料之中的被赞扬。
但是女神并没有反映出来激动的欣喜,说明Elena对自己的认可。
然后指出了具体哪里被吸引了,这时候的Elena是真的特别特别美!!!!!!!
女神依旧很淡定的简单聊了几句,享受迷弟的赞美。
Elena开始占主导权了Nino提出后面会出差,然后可以打电话给Elena,但是女神拒绝了。
从这里开始就是Elena占主导地位了。
Elena拒绝了Nino说的出差可以打电话,是因为从之前的被动等待中走出来了。
Elena拒绝的很巧妙,没有接话,而是邀请Nino出差回来可以来家里住,意思就是Elena不会打电话给他,想聊的话,可以等回来见面聊。
Nino现在是上门,见被拒绝了,开始放下姿态,希望能有最后的大招,击中Elena内心的最深处:Lila。
不得不说,Nino背后说Lila坏话这种行为太表了。
男表。
之前背后说过Lila不好,但是因为还没被Elena吸引, 所以并没有拿Lila和Elena对比,而且那时候Nino还是没全部看上Elena呢。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直接说:你以为的是她的能力,其实是你自己的。
Nino一直都知道Elena的心结,并且非常下作的在想要得到Elena垂青的时候,故意释放出来给她。
但是Elena其实已经接受了她和Lila的关系,唯一没有得到的就是Nino而已,关于爱情的幻想而已,所以Nino即使这么贬低Lila, Elena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Nino是个狠人,并且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然后女神还是释放了自己的期待的信号:
Nino被Elena的美吸引了,愣了一下就走了。
至此,Elena已经完全赢了,但是也还是一步步沉沦了。
如果从性别角度去回顾人类历史,是由男性书写的,而女性,在男性的定义、诠释下模糊了自己。
当女性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自身,回顾历史,会发现根本没有参照物,过去一片黑暗,未来迷雾重重。
而尼诺则承担了女性关于未来自我的投身。
尼诺首先承担了第一重幻想——平等、自由、有思想、没有暴力的未来。
莉拉在与斯特凡诺的婚姻里失败,与尼诺展开了恋情。
这并不是莉拉急病乱投医后的一种选择,莉拉本可以成为“女性”的尼诺,上大学,爱读书、思考问题,自由,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老城区的出身斩断了这一切,让未来成为了幻想。
莉拉以为这段关系始于爱情,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最初始于激情的爱,充满了暴力。
这甚至是一种因为幻想太久,一朝幻想成真,囫囵吞下去,感官带来的眩晕刺激太久,一直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直到莉拉指出尼诺写的东西不怎么样时,她才在这段关系里看到了男性的尼诺,本质里和斯特凡诺没什么不同。
他们渴望女性的崇拜,渴望他人的关注,渴望通过征服释放因社会压力而产生的成功焦虑。
莉拉不可能得到尼诺平等的爱,上了大学的尼诺,对着一个没有小学毕业的莉拉,纵使她天纵奇才,他不自觉的卖弄知识的优越感,在莉拉不自觉的自卑——尽管她时时刻刻都在通过读书弥补之一差距——里,这份爱消失得和它来得一样迅速。
尼诺承担了第二重幻想——女性通过知识实现阶层上升,获得事业,参与描述、解释世界的机会。
埃莱娜对尼诺的念念,源自于走出老城区,去往一个未知未来的不安。
在老城区,你诺一家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靠“写诗”出名,能够养活家人,且过得不错的家庭。
这和老城区卖劳力,街上卖水果,或者以索拉拉为恶霸收取他人保护费的未来截然不同,如果离开老城区,读书之后有一个怎样的未来,或许应该是“尼诺”一家式的。
所以尼诺在埃莱娜不自觉的关注,不自觉的追逐中,不仅仅投射了爱情,最主要的是埃莱娜对未来自己可能成为的人的一种终极投射。
所以埃莱娜和尼诺本质上都是一类人:他们渴望逃离,逃离原本养育他们的家庭,渴望去另一个阶层,本能地取悦比自己更聪明的人——比如受莉拉吸引;本能地取悦权威人士——埃莱娜小说的成功得益于丈夫彼得罗一家所代表的知识分子阶层的认可、引荐;也本能地在构建自我和迷失自我中挣扎,时而面目清晰,时而面目模糊。
埃莱娜在与彼得罗的婚姻里,犹如一潭死水。
静水流深下,全是不满。
彼得罗或许不是一个糟糕的丈夫,但对埃莱娜来说,一定是一个寡淡的丈夫。
他们隔着几个世纪以来的不平等。
埃莱娜说自己有今天简直是个奇迹,这话里没有丝毫夸张。
整个老城区,一个女孩儿,在求学的路上,几乎每走一步都有辍学的危险。
所以彼得罗对意欲对他开枪的学生的态度,遭遇了埃莱娜的抨击。
而尼诺的出现,与彼得罗一同执教的尼诺,言辞中全是对埃莱娜赞扬的尼诺,对女性处境关心的尼诺,鼓励埃莱娜继续写作的尼诺……勾起了埃莱娜对那段也许本可以展开恋情的青春回忆,但人到中年,在寡淡的婚姻里,这股爱欲,埃莱娜势必会逆风执在手中。
如果爱是一种真理,必须投身于它,揭示它,理解它,才能真正越过它,看到它背后是什么。
没看过前两季看到第五集目前很憋屈……没看完
因为书太好了,导演如果不突破原著换个思路,只会沦为原著的有声配图PPT。but音乐很好,和继承之战是一个配乐师傅吗?
最后两集让Lenu虚伪的面孔彻彻底底地暴露,总是期待她的蜕变,但是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改变,她就是一支纸玫瑰,外表得体,行为端庄,博学多才,文采洋溢,但是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根源,甚至混乱不堪。她一直在被动前行。没有所谓的信念,披着女性觉醒的皮囊写下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为了迎合童年白月光的口味,为了nino她甚至让“女人来自男人”,和Lila上学的时候得到的高分作业也只是复制Lila的口述,发表的小说也是来源于别人的故事,Lenu一直就是一团无趣的影子,从来不存在也没有真正的活着过,无趣的人物和低趣味的反反复复让整个片子循环在虚伪自恋狂的高潮派对之中,Lenu和nino裸体扮演着自视清高的亚当和夏娃,坐在意淫出的伊甸园里和彼此交配。 看了三季,也不明白为什么把笔墨放在这么塑料的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尼诺和莱弄真愚蠢
想起《家庭纽带》里写:“她十五岁,不好看。但是在她瘦弱的体内,有着几近雄壮的辽阔,她在其中盘桓,仿佛徜徉于冥想之中。那团迷雾之中,有珍贵的东西,未曾舒展,未曾妥协,未曾污染。她紧密得如同一枚珠宝。她。”15岁的Lila才是最勇敢的那一个,勇敢得无与伦比光辉夺目。
被尼诺恶心了个够呛
莉拉聪明杰出一直在被男人绑架却不屈服,莱农游走于两者之间,却爱得不自由。
我他妈地以为你会替我过上那些美好的生活!
我要被气死了,为什么莱农的精神觉醒要源于一头种猪
传播西方扭曲的那一套自由和恋爱的价值观
后知后觉,莱农与莉拉的暗地比拼,看似是莱农获得了胜利,但看到最后莱农陷入尼诺的爱意,甚至走上了曾经莉拉的为爱私奔的老路,在这一刻明白了,其实莱农一直在追赶莉拉,即使她成为作家、步入精英阶级、家庭事业双丰收,但依然无法摆脱原生突然的阴影,她自始至终都是莉拉的一个影子,莉拉未走完的路,条件更好的莱农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又一次步入莉拉的后尘。原以为莱农在看到如此多的人的故事之后,以她的成就、学识、智慧、理性、稳重可以走出一条真正的女性之路的时候,尼诺的出现,羁绊半生的爱欲对象的出现,又彻底把她打回了原形,好似这几十年沉寂的勤勉和出走的努力都变成了一种宿命的循环,以莱农再次重复莉拉悲剧的方式在重演。
呈现出来的水准对比前两季是断崖式下滑
很真实但有很多很不喜欢的东西
不要再打高分骗大家来吃这份狗屎了。莱农说,因为你把事情挑明了,所以我们的婚姻完了。这不是典型的我出轨我没错,你就不能做缩头乌龟和我好好过日子吗?自己取得的成就,如果没有彼得罗,能不能得到,心里没有点b数吗?乡下人被歧视,彼得罗看中你的美好,都忘了吗?尼诺跟屎一样就知道性,自己脑子不清楚吗?一边画外音心理描写好像很清楚,身体就是冲过去啪啪啪,是不是脑子有病写这样的屎出来,国产剧这样的剧情被骂的屎一样,外国人嘴巴说出来就香了?给你妈狗p五颗星呢?
比起索拉拉兄弟那种明着“坏”,尼诺这类型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外表知书达理,假装尊重女性,毫不吝啬地称赞夸奖,真实面目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得手之后便开始榨干对方的灵魂,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就如莱农所说“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但对他却只是在重复”,不幸的是大多数女性都会掉入他编织的情网,连莉拉也逃不过此劫。(第四季是真的要换演员了,祝两个妹子前程似锦!)2023年见。
这一季的导演太差了!最后还能坚挺着看完的,可能就是书迷了,我要不是因为看过原著,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片子在说什么…叙事都成问题遑论拔高儿了
5、6集太太太喜欢了,夫妻关系,出身,选择,每个人的参照系,欲望,不屈服的精神,自我证明,被影响,姿态和玩游戏的方式(这两个和性格以及境遇有关)以及手里的筹码(先天的出身和后天的努力及时运)。以及多说一句大家都提的尼诺,莉拉并不在意尼诺,她提他只是因为知道埃莱娜在意。最后2集真的绝,男性本质暴露无遗,丈夫不关心女主爱谁,只关心有没有上过床。那个垃圾尼诺也是,打电话问的是你们晚上还一起睡吗。以及,尼诺到底哪长得好看?!?感觉很丑啊。尼诺谁也不爱,为什么他说只要一起度过5天就可以,因为还有5天他的欲望就基本满足了,现在还是欲求不满的状态,所以各种说所谓的情话。也没什么对错,理解莉拉的心情,埃莱娜面对的社会处境要比她好多了,但对埃莱娜来说,她更看重的是此刻的激情。人都在追求自己的需要,需要也在变化
谁能想到这个年纪还会为了一部剧熬大夜呢!这一季无疑是我投入情感最多的一季,情爱、成长、女性解放、社会运动……全长在关注点上,第二集结尾仿佛就跟在lila身后,泪流满面。最后lenu和nino疯狂的感情线,我全程姨母狂笑,有种大仇得报沉冤得雪的心情,lenu等得太苦了!“我们怎么办?”nino太他妈会了啊!天生情种啊!不可能理直气壮地骂他渣,他就是她世界里唯一的那盏灯,只有他那么精准地捕捉到lenu灵魂的闪光啊,了解她作品中最精华的部分,让她免于堕入平庸,搅浑水好过一潭死水啊!演员过于年轻,呈现不出中年生活的复杂与无奈。
彼得罗和lila晚餐对话,观众和lenu视角一致,只见其形未闻其声,转头就说彼得罗被与众不同的lila吸引。其实这是我对这剧的疑惑:他们会谈论什么,一个聪明却未受高等教育的前女工和一个知识分子的对话如何扣人心弦,两个世界如何碰撞?这样的女性当然迷人,越是相信它,就越是要彻底展示。比如如何跨阶层进入ibm等…而不是留下无法细化的场景。我觉得lila在第二部最成立,她的确强壮美丽,而第三部生活异化阶段很多处导演难于展示,导致我对第三部渐渐把lila落入一个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可以一边打工养娃一边自学二进制又可以凭此找到高于大多数人年薪工作以及得到所有阶层人赞许的爽文女主有点疑惑,lila形象或许已在1.2部塑造完毕,而这部无法展示的那些细节,是我的疑惑,也是入世后lila形象的逐渐空洞。但依然好看
这剧原著党才追得下去吧😅拍的很碎片很魔幻